第52章
第52章
“陛下”,韓楊進來禀報:“劉豫的人在城下叫陣。”
“來的倒是快。”嚴文琦嘴上吐槽,人出去就上了城樓。
張語禾也跟了上去。
只見城門底下有一個身穿褐色盔甲的将軍,騎在馬上,指着城樓開始罵陣。
這人顯然是個粗人,罵的內容粗鄙不堪,張語禾之前也聽父親講過軍前罵陣的事,知道這不過是激怒對方的手段。
所以她在心底暗暗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沉住氣。
可是,眼見那人罵的越來越起勁,矛頭直指姜行雲,甚至帶到了靳葦。
張語禾漸漸聽不下去了,她側過臉看向身邊的嚴文琦,見他依舊面不改色,絲毫沒有要動的意思。
“這什麽人,滿嘴噴糞!”張語禾很是憤慨。
嚴文琦當她只是發洩情緒,沒有理睬,誰知一轉身,人卻不在了。
他心中大呼不好,依她的脾氣,八成是自己出陣了。
底下的敵将罵了半天,沒有人理會,正準備緩緩。
誰知城樓上那個銀袍小将竟開了口:“城下何人,報上名來!”
“你是哪裏來的黃口小兒,也配知道爺爺的名字!”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有來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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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正專注于和嚴文琦的罵戰,城門竟突然開了。
眼下他毫無防備,只見一名小将沖将出來,策馬狂奔,直朝他而來,紅色的披風在風中極為耀眼。
走到近處,還未看清人臉,小将亮晃晃的一柄長槍直取他面門,他側身堪堪避過,險些墜馬。
“媽的。”那人朝地上啐了一口,随即揚起大刀朝張語禾左側砍去。
張語禾力氣不如他大,但勝在靈巧,身子向後一仰,那人便撲了個空。
随後她直起身來,雙腿夾緊馬肚,一發力,便來到那人的左側。
那人右手使刀,左側一時估計不上,張語禾長槍一揮,那人瞪大了眼睛,似乎驚詫于她的速度。
然而下一刻,人頭便飛了出去,随後身子也從馬上直直地摔了下去。
張語禾也不撿人頭,看着地上的屍體鄙夷道:“留你個全屍。”
随後策馬回城。
劉豫軍中的人都看得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拖回了那人的屍體。
城樓上的嚴文琦同樣目瞪口呆,知道她将門虎女,身上定然有些功夫,可沒想到她在陣前幾個回合就能取敵将首級啊。
士兵報到姜行雲處,姜行雲和靳葦面面相觑,心中的震驚難以言表。
怪不得當初兵分兩路時,張懷說什麽也要讓張語禾留在姜行雲的陣中。
原來是,知女莫若父啊,張懷這是留給他一員猛将。
交戰第一日,劉豫本來只是派人去叫叫陣,試探一下,誰知姜行雲這邊來真的,第一天就折了他一員虎将。
初戰告捷,姜行雲召了張語禾和嚴文琦觐見,先是當衆誇了張語禾英勇,要對她論功行賞。
張語禾笑嘻嘻的,一臉高興。
随後,姜行雲話鋒一轉,問道出陣是誰的主意。
在張語禾沖出去的同時,嚴文琦便想到了,她第一次随軍,不懂軍中的規矩,沒有主帥的首肯,城門哪能随便開。
萬一她敗在陣前,城門下求救,是救還是不救。
無主帥命令擅作主張,是軍中大忌。
所以姜行雲問出這話的一瞬間,嚴文琦便擔了下來:“是臣,臣讓語禾出戰的。”
還未等張語禾反應過來,姜行雲已然看透了一切,順着嚴文琦的話說道:“那就罰你一個月的軍俸,下不為例。”
“謝陛下,臣等告退。”說完之後,嚴文琦拽着張語禾就走。
出了門,張語禾才搞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誰要你幫我擔着,我要找陛下說清楚。”張語禾全然不領嚴文琦的情,說着就要轉身回殿內。
嚴文琦一把拽住了她,小聲說道:“你以為陛下心裏真不清楚?”“下不為例”這四個字,可不是對他說的。
“下次長長記性,都像你這樣,軍中要亂套了。”嚴文琦一路拉着張語禾,直到走遠了,才松了手。
“不過你的槍,是真厲害!”嚴文琦由衷誇贊道。
他在城樓上可是看得很清楚,她那幾招,一看就是多年的功夫,對面那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說起長槍,張語禾瞬間把剛才的事忘到九霄雲外,樂呵呵地跟嚴文琦說着從小練槍的事。
嚴文琦看着她滔滔不絕,說的眉飛色舞,與之前鄙夷他的樣子判若兩人,一下就理解了她的孤傲。
卸下心防,這不也挺好相處的嗎?
之後幾天,劉豫依舊每日派人來叫陣,可是不管誰在城下叫陣,罵的有多難聽,姜行雲這邊都不再出陣。
“陛下,我去。”張語禾自從上回在陣前斬了敵軍主将的首級,熱情高漲。
聽到要去夜襲敵軍,她第一個站出來。
“我去”、“我去”,其餘人也不甘示弱。
“你已經立了一功,這次還是給別人個機會吧。”姜行雲心中早已有了人選,又怕傷了張語禾的積極性,故意這樣說道。
“韓楊,你去。”
“是!”韓楊領命。
于是這天夜裏,韓楊領着旗下兩個小隊,摸索着來到劉軍附近的小山頭。
早前他已派人摸過地形和劉軍的換哨情況,知道什麽時候動手最為穩妥,于是潛藏着,一直等到後半夜。
估摸着醜時過了一半,營中的士兵都睡熟了。韓楊命令各人将火矢點燃,朝着山頭下的營帳放出去。
第一波箭放完,不少營帳已經起了小火苗,但劉豫營中還是靜悄悄一片,毫無動靜。
“再放!”韓楊再次下令。
各人将箭頭處綁着的浸過油的麻布一一點燃,冒着火的箭矢排成一片壓向劉豫的軍中。
這時下面開始有了聲響,韓楊在山上,隐隐約約能夠聽到下面有人在喊:“走水啦!走水啦!”
“走!”韓楊見好就收,再留下去他擔心劉豫的人摸上來。
韓楊等人回了城,天已經蒙蒙亮。
“陛下起了沒。”他回去第一時間向姜行雲複命。
“起了,正在裏面等着将軍呢。”門口的士兵答道。
韓楊推開門走了進去,姜行雲果然手裏拿着書,坐在案幾後。
于是他便将今夜的事一一報給姜行雲。
姜行雲聽過之後,臉上露出贊賞的表情:“幹的不錯,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韓楊平安歸來,姜行雲心裏一塊石頭落地。
待人走後,天色還早,但是他已毫無睡意,于是索性回到後院,練起了劍。
他用的是周家劍莊鍛造的劍,上次宜安差人送糧,順便捎給他的。
周家果然不負天下第一劍莊的盛名,這把劍,長二尺二寸,劍身由玄鐵鑄成,通身閃着寒光,劍刃鋒利的很,吹毛可斷。
驀地一轉身,他突然看到不知何時,靳葦竟披着衣服,倚在門口看着他。
收劍回鞘,他大步走了過去,一摸靳葦的衣服,渾身透着涼意,便知她站在這裏應該有一會兒了。
“外面天涼,快回去。”他摟着靳葦的肩,一同走了進去。
方才在外面還不覺得,一回到屋子裏,一陣暖意襲來,姜行雲的額上很快浸出了一層薄汗。
靳葦坐在床頭,手裏拿着帕子在他額上輕輕地按着。
“以前只見過陛下搭弓射箭的英姿,倒是不知陛下也精于長劍。”靳葦人剛醒不久,說話的聲音竟也比平時軟糯了幾分,幾句話誇的姜行雲心花怒放。
他隔着被子将人摟在懷裏,頭貼着靳葦的肩,饒有興致地講起自己幼時練劍的事。
這段塵封的歲月,除卻他與大哥,還有嚴文琦知道,他從不曾對人講過。
“你知道我的師傅是誰嗎?”姜行雲一臉期待地問道。
然而當他擡起頭,卻見靳葦閉着眼,人已經睡着了,只留下清清淺淺的呼吸聲。
“那就下次再告訴你。”他自言自語道,滿臉溫柔。
随後起身,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後在她嘴角輕輕吻了一下,蹑手蹑腳地走到門口,輕輕地開了門又輕輕地關上,生怕發出一點響動。
前天夜裏營中莫名其妙着了火,攪的劉豫後半夜都不得安寧。
這火來的一點也不蹊跷,偌大一個軍營,只有東南方着了火。
地上一堆燃過的火矢,個個上面都刻着“姜”字,生怕他算不到姜行雲的頭上。
大半夜沒有睡,也不影響劉豫到岑州城下罵陣。
這回他親自上場,穿着一身黑色盔甲,獨自挺在陣前。
“姜行雲,你忘恩負義……”劉豫一人一馬立在那裏,将姜行雲利用他扳倒杜德佑,随後又背信棄義的事添油加醋通通講了一遍。
城樓上,還是沒有姜行雲的蹤影。
然而劉豫對姜行雲是有幾分了解的,罵姜行雲沒能把人罵出來,轉頭他又罵起了靳葦。
與他先前打着“清君側”的名號逼姜行雲交出靳葦時不一樣,這次他攻擊的,主要是靳葦的私德,連“淫奔”這樣的詞都出來了。
果然,劉豫看着城樓上出現的姜行雲的身影心中得意,一罵靳葦,他就坐不住了。
于是他越罵越起勁,不料城樓上突然飛來一支利箭,那箭來勢洶洶,直奔着他面門。
劉臣齊只見,片刻間,父親轟然倒地。
他心中大呼不好,趕緊策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