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誰會在這個時候得罪太子◎
七月除了上旬鬧劇一般的狩獵, 月末還有一件不太引人注意的案件。
離京城三百裏地的錄縣反叛,從六品的振威肖校尉石邦帶兵去鎮壓,一路斬殺了兩百人,居功至偉。
周帝因為喪子心力交瘁, 聞聽有部落反叛怒不可遏, 很快下了決斷。把這次立下頭功的石邦, 從六品的振威肖校尉擢升成了四品壯武将軍。
事情本來告一段落。不想錄縣那邊有人逃了出來,并且一路到京城。這些人沒有去大理寺, 聽聞京城平西縣衙清明, 便去縣衙巧了鳴冤鼓。
石邦的父親是工部侍郎,更和皇後一族姻親。
太子一黨勢力如日中天, 皇後也跟着水漲船高。誰也不敢得罪未來皇帝和太後。
石邦出身文臣家世,對讀書寫字不感興趣, 只能走軍功的路子。他不想去前線拼殺, 熬資歷立軍功。
可若無功績, 哪怕有後臺也沒有快速升遷的理由。便夥同手下想了一個昏招。人為制造一場殺戮。
帶人夜襲了少數部族村落, 殺光了整個村子兩三百人,對外只說是鎮壓叛亂,踩着這些屍體,果然如願升了官。
案子來是蓋棺定論,卻不想又出了反轉。那晚他做事不夠幹淨。有幾人從那場屠村中逃了出來……
這便也算了, 屠村那日, 石邦還帶走了一個村女獻給了太子。
那女子本就是孤女,事發後一聲不吭, 別人以為她被吓破了膽, 又或者被富貴迷了眼。
他在太子府忍辱偷生半個月, 終于抓住機會偷跑了出去。還聯絡上了來京城告狀的少數民族, 一起去敲了鳴冤鼓。
接到訴狀的平西縣令,一時猶豫不定,他算個好官,但……不想因此得罪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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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誰沒有掣肘?他也有家人,不想他日太子登基後被清算。
沒想好如何處理前,縣令下令把那女人和幾個村民抓起來投入大牢。不巧被來牢裏提審犯人的何持讓看到……
雙方交談時候,何持讓表情淡漠。
縣令和其他兩個通判,還道他是識時務,千叮咛萬囑咐他不可洩露風聲。
畢竟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要萬般謹慎。
何持讓出了縣衙,便去了大理寺,把接到的訴狀遞給了大理少卿。
大理寺少卿是信王的人,如何能善罷甘休,馬上進宮禀告了皇帝。周帝當即震怒,下旨嚴查此案。
不過半日,太子黨人人自危,暗自揣測上意,皇帝莫非要借此事打壓太子……
不少人詫異新科狀元的魯莽,這不是明着和太子對着幹嗎?
他莫非是讀書讀傻了?
林溪聽聞這件事,也有些意外。
兄長雖然為人正直,但也并非魯莽的性格。
這次為何一上來,便把這件事鬧到沒法收場的地步。這都可以說逼着皇帝嚴辦此事……甚至是嚴懲太子。
皇帝寵愛兒子無度,這事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眼下無論是平西縣丞,還是大理寺卿,都不願意蹚渾水。
平西縣丞倒也不怨何持讓,他幫自己下了決斷……不至于晚年名節不保。而且對方出頭,自己也能摘出去。
大理寺少卿只想借此案彈壓太子,但是若讓他來主審,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是個人精,知道皇帝向來護短,一直以來也對皇子們的過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無論審判結果如何,經手的官員都難免被皇帝不喜。
案件牽扯甚廣,大理寺少卿膽戰心驚的提審了一次。
石邦自然不認,一口咬定殺的就是蠻族叛賊。他的身份敏感,又有這麽多人盯着,曾華也不敢刑訊逼供。
案子不好審,依照以前慣例,大約是“拖”來處理。
拖到後面物議平複,無人在意,或者在拖過程中苦主死了,案子自然了結。
可這次曾華不想太子能逃脫,也不願意魚死網破。
這個燙手山芋又不能自己揣着,思來想去,他想到了借力打力。
曾華遞了告病假的折子,順帶推舉了何持讓來主審這次的叛亂大案。
在奏折中稱贊何持讓斷案細致公正,從無纰漏,再說也是他最先看到訴狀。
周帝看了折子,不知道為何竟然也同意讓一個六品通判主理大案。
可謂是一個敢推薦,一個敢任命。
何持讓收到旨意,馬上入宮觐見了皇帝。
周帝把大理寺少卿的折子遞給他,說:“不管審理結果如何,我都希望不要涉及太子。”
何持讓跪在地上,以退為進請辭道:“皇上既有了答案,微臣初出茅廬只怕是難當大任,陛下不如任命其他大臣。”
話音一頓又說,“此案若判不好,只怕會亂民心,四夷各族皆會不服,恐怕會生處許多事端。”
案件若是随意敷衍了過去,各族豈不是都要擔心被胡亂編造罪名就殺了……難免心有不忿。
周帝自然也清楚這點,眼下是多事之秋,更要小心謹慎。
他沉默良久,這才說:“我知道了,按照你的想法去審理子吧。”
周帝放眼滿朝大臣,最後竟挑不出合适的主審官。
思來想去,何持讓背靠國公府,倒是個不錯人選。
遇到了危機,周帝還是最信任國公府。
何持讓:“謝陛下體諒。”
兩個人說話的間隙,領事太監端出藥進來,提醒道:“陛下,您該喝藥了。”
如今周帝身體越來越不成了,這一個月仿佛蒼老了五歲。
高坐在皇位上的男人,露出了絲絲疲态。
何持讓心下了然,皇帝自身節約,勤政,仁慈,這無可挑剔。
只是為了謀求生前死後賢明,朝堂上只是一味端水,放縱世家大臣弄權。
要在普通人家,父親寵溺兒子無度都會出問題。
更何況是皇家。
周國這十幾年來風調雨順,尋常百姓被層層盤剝,也能勉強活得下去。
周帝當然知道皇子們的荒唐,卻還是一味縱容。不過是再苦一苦百姓罷了。
他做了這麽多糊塗事,臨老面臨一團亂麻的狀況,倒也不是一句因果循環能概括的。
實在也是……苦了許多百姓。
——
皇帝任命新科狀元,如今六品通判來擔任叛案主審。
消息傳出去,朝堂一片嘩然。
明眼人都知道,大理寺少卿能主動推舉何持讓,不是好心,是想讓他去當替死鬼。
畢竟從卷宗上看,狀告的村民有人證。石邦也有下屬作為人證。
至于物證……一樣都沒有,可見這個案子并不好審。
——
何持讓從皇宮出來,他前腳剛回了國公府,皇後的宮人便來傳了賞賜。
說是體諒大人平日審案辛苦,賜了一些錦緞,給他做衣服。
何持讓從來不管這些,應酬的人是林溪。
林溪讨厭麻煩,能夠賺錢的事除外。
宮人說是幾批錦緞,林溪當面打開一看,布匹下卻是各色珍寶。
感嘆皇後這次下了血本,畢竟以前都只賞她一塊玉佩便打發了。
其實這個案子,純屬是下面人不安分自作主張。
和太子沒直接關系,甚至和皇後都八竿子打不着,估計這對母子也很緊張和煩心。
但誰讓石家是太子一黨的人。
太子大言不慚的說他有真龍天子命,卻不能約束手下的人胡作非為。
恐怕會成為大問題。
陸焰:“這件事你如何想?”
“還能怎麽想?當然是該是想,我寶物始終都是我的!”林溪蹲下,把那些珍寶摟入懷裏。
陸焰:“……”
這個答案,真的一點不讓人意外。
不過話又說回來,也不是周國一團亂麻,其他諸國在奪嫡這件事,也不妨多讓。
一個時辰後,工部侍郎府上管事登門,寒暄一番後奉上厚厚一疊銀票。
林溪也都全收了。
管家見對方肯收錢,以為是辦妥了事情,自己少爺不會因為這案子受到牽連,也是一臉輕松。
以前是以前,但誰會在這個時候得罪太子?哪怕是國公府。
等着人都走了後,陸焰皺眉問:“你為何如此喜愛財物?”
林溪想了下:“以前一直想存錢給兄長念書。哪怕兄長已經高中狀元,但這都成了習慣,改不掉了啊。”
陸焰看着她,這次倒是沒有說話。
心裏嘆了口氣,你對我這個夫君,何時能有你對兄長一半用心?
林溪自有打算,這些錢是賄賂的贓款,又涉及到兄長,自然不能就這麽收了。
她打算去和太後報備。
到時候皇帝自然會知道,她收錢是為了大局着想,為了息事寧人。
若是皇帝要計較,她就把這些錢拿出來上繳國庫。若是皇帝不在意這點錢……那她就不客氣笑納了。
當天晚上,林溪把寫好的字帖拿給兄長過目。
謝天謝地,兄長總算不生她的氣了,這次還和她說了許多話,可算雨過天晴了。
何持讓看着自家妹妹,在心裏嘆了口氣。
最開始他也只想妹妹能平安長大,嫁個好夫君,一生喜樂。
只是期望落空,妹妹變成了國公府的大小姐,走上了另外一條路。
——
案子雖然由何持讓主審,但還是在大理寺審理。
林溪不放心,一心想去湊熱鬧。
要跟着去看審案,看太子一黨倒黴。
這個提議被何持讓斷然拒絕。
“審案由不得你胡鬧,這個很嚴肅的場合!”話音一頓,察覺自己太過嚴厲,放緩語氣又說,“你聽話,好好在家,回來我給你做好吃的。”
“那好吧。”
林溪在心裏嘆了口氣,兄長還和小時候一樣哄她呢。
不過她小時候就沒那麽聽話,更何妨是現在。
若是真乖乖在家,那也就不是她了。
何持讓出門一刻鐘,林溪也興致勃勃啓程了。
雖然審案不公開,但她有太後的令牌,進大理寺自然一路無人敢阻。
林溪踏入公堂,看到這次被提審的證人,一時竟怔住了。
“我怎麽覺得……她好面善。”
仿佛在哪裏見過一般,莫非是他們兄妹從前的熟人,所以兄長才會格外重視這個案子。
聽聞兄長專門派人看守這個證人,還格外照顧。
單武:“……”
被帶上來的女子,看到林溪的當下,也面露詫異。
竟然真這麽像……
女子視線定格,緩緩勾起了個蒼涼的笑。
林溪終于腦子轉過彎,恍然大悟:“等等……她是不是長得像我。”
單武:“……”
可不是,如果遮住下半張臉,看着有八分像呢。
太子竟私下窺探他們家小姐,還找了眉眼長得像的女子欺辱。怪不得大公子如此氣憤,把所人都得罪幹淨也要嚴審此案。
也難怪不許大小姐來旁觀審案……
作者有話說:
推薦了一本書
流放後我靠種田位極人臣
作者: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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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作為京城犯事官員常被流放貶谪之地,百姓愚昧貧苦,巫醫肆虐,流民盜寇橫生。
不巧,農科技術人員韓徹穿越了,還穿到了一個剛被流放到安南任職,即将病死的縣令身上。
面對愚昧又貧苦的百姓,極度缺乏耕牛開墾的荒礦土地。
韓徹嘆了口氣,只能撸起袖子開幹。
教化!扶貧!
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結果搞着搞着,歷來還有“一去一萬裏,千去千不還”駭人傳聞的安南,突然間聲名鵲起。
那裏盛産的各種特産,皆引得人們争相搶購。
無數商者因此不懼路途遙遠與艱辛,千裏迢迢奔赴安南行商。
其中白糖更是與茶,鹽,鐵一道,被并為朝廷管控的重要戰略物資。
自此,韓徹這個名字,重現朝堂。
再後來,韓徹更是憑借着幫扶百姓種田扶貧,一路殺回京城,位列人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