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蕭沉
第61章 蕭沉
蕭長憐一口吞掉變異鬼陰蟲不過是導火索, 就算沒這件事，他們也撐不了太久了。
十幾年過去，蕭長憐已經從半米多的身長縮小到四十多厘米, 無法開口說話, 只能通過傳音進行溝通。
昏迷過去前，蕭央意已經想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後悔過。這二十年，就像一把鈍刀子, 慢慢磨去她曾經的熱血與正義。她看着蕭長憐一點點退化，一點點喪失妖力，而她無能為力。
滿懷希望的奔波，到強顏歡笑的寬慰, 蕭央意已經記不清她失望的次數。
或許有一天, 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妖王會變成一條不能言語的普通黑蛇，在這個不屬于他的世界，沒了氣息。
每每想到這些，她的心好像被分散成碎塊，掉落在蟻穴中, 然後看着螞蟻一點點撕扯自己的身體，搬運回巢穴中, 咬碎嚼爛。
她開始後悔遇見蕭長憐，如果不是她，或許蕭長憐早已回到他曾經的世界。
這種不斷給對方帶來災厄的事, 讓她活的越來越痛苦。愧疚, 歉意, 悲痛……複雜的情緒交織在心頭, 讓她難以承受。
她一個人救世是英雄，她拖着別人救世是罪人。
她甚至希望, 這次不要再醒來了。
只是事不遂人願，她再次睜開了眼。
淡淡的香灰圍繞在鼻尖，身下是松軟的枕墊，昏黃的燭光化作波浪，拍打着純白的牆壁。
身邊有交談聲，其中一人聲音很好聽，像月夜竹林風過，清雅淡然，又帶着些許貴氣。
“我願意。”
那人不急不慢地說到。
願意……
願意什麽？
蕭央意沒有想清楚這點，又因為身體的刺痛，昏睡過去。
後來她才知道，那是蕭沉對着灰仙老祖宗說，他願意将她收作女兒，願意用自己的灰仙之力滋補她和蕭長憐。
蕭沉對她很好。
即使他知道她已經活了一百來歲，還是把她當作孩子看待。
有好吃的，會留給她。
遇到有人羞辱她，會為她出頭。
他成了她的靠山。
她幼年時從未感受到的父愛，居然在一個後輩身上感受到了。
蕭央意不知道蕭沉是如何跟吳舒雅說的，也不知道吳舒雅是怎麽接受這件事的，只知道吳舒雅真的把她當女兒看待。
蕭沉為了蕭央意離開蕭家的時候，吳舒雅也沒有任何怨言。她站在蕭沉身邊，面色堅定駁斥着蕭家人的指責，言語中皆是對蕭央意的維護。
蕭央意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院子，腦海裏是吳舒雅信中的內容。
她知道了。
她不恨她。
但她覺得對不起蕭沉。
她遇見蕭沉的時候，已經是農院三所的研究員，項目上有所成就，但依舊跟蕭沉地位相差巨大。
她嫁給蕭沉，是灰姑娘嫁給王子。
可她生育困難。
收養蕭央意的時候，她已經有些疲憊。蕭沉作為蕭家下一任家主，是應該要有自己孩子的。
可這件事，是她無論付出多少努力都不能保證有結果的。
她不知道蕭沉願意犧牲自己天賦救蕭央意的原因，但總歸就那麽幾點。
不想英雄遲暮，不想夫妻分離。
但值得麽？
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墜落雲端，卻沒有一條原因是為了自己。
蕭央意有些恍惚，她想起蕭沉躺在病床上，病入膏肓的樣子。這個人，最後還是為了救別人而離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該感到羞愧。
或許是察覺到了蕭央意的情緒，蕭沉在彌留之際笑了笑，“蕭家也曾是幕後黑手不是麽？”
作為後代，他不過是贖罪。
蕭央意難以描述那時候的感受，好像在雪地裏掙紮許久，突然觸碰到了溫熱的水。
她曾經的犧牲，是有人記得的。
不是所有人都把她的犧牲當作理所應當。
蕭央意右手蹭了蹭臉頰，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
或許吳舒雅跟她的感受是一樣的。
所以她不願接受蕭沉被驅逐出蕭家，不入祠堂的下場。
她希望蕭家曾經的驕子，能落葉歸根。
她剝離了自己的灰仙之力。
若是有朝一日蕭沉骨灰能再入蕭家，便把這灰仙之力給蕭央意吧。
蕭央意想到信中最後一句話，忍不住閉了閉眼睛，“明明不是親生父母……”
小了一百歲的人，對她盡了父母之責。
真是的……
蕭長憐化作蛇形，繞在蕭央意手腕上區，聽到蕭央意的話，輕輕蹭了蹭她脖頸。
蕭央意垂下眼眸，摸了摸蛇頭，“我只是有些感慨。”
窗外的夕陽漸漸落下，金紅色的餘晖落滿了院子。
第二天，洪錦找上門來。
她拎着一袋香蕉，笑容溫和走進門，“蕭小姐，你覺得我之前的提議如何？”
她很重視跟蕭央意的合作。
水稻三號是利民的好事，但跟她們這些貨商沒什麽關系。糧食價格上下浮動不會太大，利潤不高。反倒是西瓜這類珍稀水果有足夠高的利潤空間。
在蕭央意之前，她已經跟不少有名的灰仙信徒合作過，但結果不盡如人意。
種植出來的西瓜數量不多，味道也不行。
洪錦微笑着盯着蕭央意，她有預感，這次會給她巨大的驚喜。
蕭央意沖了兩杯蜂蜜，坐下後問道，“一斤西瓜多少積分？”
“如果質量達到一級，那一斤兩百積分，質量達到二級，一斤一百五十積分。”洪錦柔聲答到。
蕭央意摸摸下巴，“這個價格不算太高。”
洪錦笑了笑，語氣溫柔綿軟，“水果運送成本不低的，羅家就很少做水果生意，我們家也只有幾條分線。”
蕭央意點點頭，表示贊同，但很快話音一轉，“但是水果種植難度不低，風險現在全在我這啊。”
洪錦頓了頓，随後笑着說道，“這個自然是要考慮進去的，一畝地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給你三千積分，你看怎麽樣？”
這個價格，勉強能抵掉田稅。
蕭央意喝了口蜂蜜水，沒有立馬答話。
“第一年需要的肥料和機械費用由我洪家承擔。”洪錦見狀，再次後退一步。
蕭央意舌尖舔舔上颚，聽起來不錯。
“蕭小姐，我覺得我的誠意還是很足的。”洪錦沒有再松口。
蕭央意思考了一會，“我們先定個一年合約吧，一年之後看結果再說。”
洪錦笑容加深，這還真是掐着時間。但洪家也不吃虧，要是一年都沒有回報，這個合作就有待考慮了。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送走洪錦，蕭央意坐在床上盤算着田地用途。
“三十畝地用來種西瓜，這個肯定要我親自弄，那剩下八十多畝地……”蕭央意看向蕭長憐。
蕭長憐果斷說到，“請人或者租出去吧。”
要不是蕭央意要求，他是絕對不會下田幹活的。
蕭長憐心中唏噓，好在世間只有他一頭妖，不然堂堂妖王下田種地，實在是丢妖。
蕭央意瞥了他一眼，沒反對，“你負責十畝地，剩下的七十畝地一半租出去，一半找人來種。”
“就這麽辦。”蕭長憐迅速同意。
蕭央意這次沒有到集市上找人，而是直接找到何大爺，讓他幫忙找人。這次是要長期雇傭，何大爺天天在農場門口看着，對C區種田的人很是了解。
何大爺一口答應下來，心裏倒有些感慨。
他還一度擔心蕭央意被王家為難，誰想到這才過了不到一年，蕭央意就成C區擁有田地最多的人了。
真是世事難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