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面餅
第27章 面餅
蕭央意将嘴裏的米飯咽下去, “黃來錢預測到的，總之，我需要買點煤球。”
黃來錢啊.....
羅勇眉頭微皺, 他跟黃來錢他爸打過幾次交道, 對黃來錢的能力有所了解。
如果不是蕭央意跟他提及這事，他可能會直接忽視掉，畢竟黃仙信徒預言出錯也不是少數。
“你要多少噸？”羅勇問道。
蕭央意思考一下, “五噸就夠了。”
“那量倒不多，”羅勇點點桌子，“這個時候價格會高不少，一噸三千積分左右。”
蕭央意有些心痛, “你這直接漲價三分之一啊。”
極寒天前買煤, 一噸只要兩千積分。
羅勇無奈解釋道，“那些煤都是灰域按成本價賣給你們的，現在這個時候要買，肯定是市場價了。”
三千積分已經是他省去轉收費後的價格。
蕭央意哀嘆一聲，“那就這個價吧。”
羅勇看着她心痛的表情, 笑出聲來，“這樣, 我再給你便宜兩百積分。”
“真的？”蕭央意眼睛閃亮，迅速轉頭看向羅勇。
羅勇一頓，咳嗽一聲, “我還不至于為一千積分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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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年的糧食我全給你留着, 絕對不賣第二家！”蕭央意大受感動, 趕忙表達忠心。
羅勇嫌棄地看她一眼, “除了我，你也找不到價給的更高的貨商了。”
純純借花獻佛啊。
蕭央意食指晃動, “那可不好說。”
她已經決定接下周扒皮的委托了，按照以往慣例，她可以留下一成的種子。水稻三號項目名聲在外，就算最後結果不盡如人意，想買種子的人也不會少。
羅勇眉頭微挑，不動聲色問道，“周研究員找你了？”
蕭央意驚奇打量他，“你消息還挺靈通。”
在她沒應下來前，周扒皮應該不會往外說。
“做生意當然得消息及時，”羅勇眼裏帶幾分得意，但是很快神色認真起來，勸告到，“你最好再想想，這個項目弄到現在，水分很深。周研究院雖然是第一負責人，但是一旦項目失敗，恐怕找他麻煩的不會少。”
到時候殃及池魚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誰都需要個背鍋的。
蕭央意摸摸下巴，“你說的也是個問題，接下來前得跟周扒皮好好讨論這個問題。”
“那幾個小型基地的人，你還是注意點，”羅勇放下筷子，眉眼幾分冷厲，“前幾天剛出現小型基地的人毆打C區居民被驅逐出去的事。”
如果這次磁場混亂期真的要提前還帶有氣溫驟降，小型基地的人恐怕會生事。
蕭央意揉揉黑蛇鼓起來的肚子，語氣平靜，“我知道。”
徐州昨天跟自己八卦這事來着。
被打的是C區東邊的一家人。他們家裏人少，就雇傭小型基地的人給他們翻地，一天五十積分，夥食自理。結果翻地的時候，那家小孩在田裏亂跑，被小型基地的人撞倒在地，頭上開了個口子。
傷口不深，找集市上那群白仙信徒就能解決。
但C區那家人就這麽一個孩子，金貴得很，出了這事，便要求小型基地的人負責。不僅工錢不打算給了，還要求對方賠五百積分。
小型基地的那幾人本來就缺錢，不然也不至于接這種明顯低于市場價的活。
倆夥人在集市上大吵起來，最後直接動手。
小型基地的人常年在外捕殺變異動植物，身手強悍，把互毆變為了單方面毆打。據說C區那家人被拉起來的時候鼻青臉腫，話都說不清楚。
羅勇揉揉眉心，“我知道你覺得那家人活該，但我想說的是，大多數人跟小型基地的人對上，很難有還手之力。”
他看着蕭央意蒼白的皮膚和瘦弱的身體，面露擔憂，“現在你們沒有沖突，所以能和平相處，但磁場混亂期是個什麽樣子，你清楚，到時候你能保證這些人還像現在一樣安分守己麽？”
磁場混亂期裏，各家都是閉門不出。雖然會有巡邏隊，但是一天就路過一次。
很早之前出現過，借住在別人家裏的小型基地的人把主人打死，搶占食物的事。
蕭央意嘆口氣，“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是傻子，放心吧。”
羅勇見她這樣，沒再多說，目光落在黑蛇身上。
要不是有這條黑蛇，他還真不敢讓蕭央意一個人住在這裏。
黑蛇雙眼微眯，他怎麽有種頭頂發綠的感覺。
蕭央意起身收拾碗筷，“對了jsg，你一會去找一下劉紅姐，她想買化肥。”
羅勇跟着站起來，幫她端碗筷，“行，正好新城那邊運來了一批貨。”
洗完碗，羅勇開車離開，三天後，他會讓人把煤運過來。
下午，蕭央意沒去農場。
她扛着鋤頭來到自家後院，地已經翻好施過肥，就等着播種。
這沒有旁人，她幹脆利落地把黑蛇扔到地上，“你用尾巴挖坑，我埋種子。”
黑蛇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瞪着蕭央意。
你說啥？
蕭央意理直氣壯，“你總不能吃白飯吧。”
黑蛇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裏，蛇臉鐵青。
在吃白飯和用尾巴挖地之間，他最終憤憤選擇了挖地。
蕭央意蹲下揉揉蛇頭，“這才是好黑蛇麽，別擔心，晚上我給你燒熱水洗澡。”
黑蛇白了她一眼，憋着氣爬到田畦上，尾巴狠狠刺下，一甩，淺坑就出來了。
蕭央意心滿意足地跟着他撒種子埋土。
晚上，沈力等人回到安置區，照例将剩下來的面餅遞給看守人員。
看守人員樂呵呵接過來，熟練刷積分過去，“你們還真是運氣好，現在想在C區找工作可難了。”
出了之前打人的事，現在好多人都不願意雇傭小型基地的人。
“對了，你們是幫蕭家那丫頭種田吧？”看守人員問道。
沈力猶豫一下，沒吭聲。
他經歷得多，知道有時候一句話都能招來禍患。
看守人員沒在意，繼續說道，“你們最好老實幹活，別打不好的主意，她養的那條黑蛇，這些年可送走不少人。”
他家當年受過蕭沉的恩惠，雖然別的忙幫不上，替蕭央意提點一句還是沒問題的。
沈力松了口氣，“那是自然。”
看守人員揮揮手，讓他們進去了。
許和眼睛尖，很快找到了一片空地。
好巧不好，旁邊又是何安一家。
何安一家四口臉更瘦了，特別是何安自己，皮貼在骨頭上，就眼睛還帶着點生機。
他老婆摟着孩子，縮成一團，不停地拍着孩子的背，哄她入睡。
只是小孩餓的厲害，小聲啜泣着睡不着。
何玲安蜷縮在一旁，一動不動，安靜地像個木偶。
看到沈力等人，何安低下頭，避開與他們對視。
沒了沈力等人照顧，他一個人很難再出去打獵。本來還能給C區的人搬貨種田，但受到打人那事牽連，一天都沒找到工作。
迫于無奈，他動用了卡裏的積分，買了點安全糧，一家人就着冷水咽下去。
後悔麽？
他不知道。
當時他聽到醫藥費足足十萬積分的時候，覺得天都要塌了。不，應該是聽醫生說許和是體內毒素爆發的時候，他就茫然了。
許和才十八歲就食物毒發。
那他呢？他老婆呢？甚至玲玲呢？
一家四口，只有他女兒很少吃變異動植物，他和他老婆是吃的最多的。
他不後悔這樣分配，但他怕在女兒還沒成長起來的時候，自己和老婆就毒發身亡了。
那他女兒怎麽辦？玲玲怎麽辦？
他看着卡裏的積分，動了留在C區的念頭。
青壯年好留下，玲玲和女兒要想留下的話，三萬積分都不一定夠。
但他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所以他刻意遺忘了許和大哥的救命之恩，不顧他們十多個人這麽多年的情分，他要留下這三萬積分。
他老婆沒反對，何玲沉默了很久，最終沒能說出反對的話。
但因果報應，現在活不下的倒是他們一家了。
瘦高青年看着他們一家，動了動嘴，還是沒說出話來。他跟在沈力身後，沉默地躺在地上。
周圍都是黃土的味道，不算好聞。
安置區僅僅用碾壓機碾壓了一遍，沒有澆築水泥，早上起來，他們衣服上都是土粒，拍要拍好久。
許和右手揣在兜裏，側躺着，雙眼緊閉。
突然感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擡眼一看，是大嫂。
洪秀麗眼裏多種情緒交雜，話裏帶着心疼，“你想做什麽大家都理解。”
許和垂下頭，哽咽着嗯了一聲。
何玲覺得很冷，從身體到心裏都很冷。
躺在空曠的地上，她想起了小型基地的家。
大概這次回去後只剩一片殘骸了吧。
不過她習慣了。
小型基地沒有好房子，因為留不住。
突然感到有什麽東西砸到了自己身上。何玲幹瘦的手在黑暗裏摸索着，很軟。
她拿到眼前，整個人都呆住了。
是一塊半個巴掌大的白面餅。
她猛地轉過頭去，許和背對着她，好像一座雕像。沈力他們也都沒有看過來。
滴答滴答。
不知什麽時候，淚洶湧而出。
何玲咬緊嘴唇，血腥味彌散開來。
哭都沒有聲音。
許久後，她才平複下來。
她把餅分成了四塊，悄悄遞給大哥一家。
何安愣在原地，看着手裏小小的白面餅，整個人與夜晚融為一體，寂靜無聲。
何安老婆沒吭聲，把自己那塊也塞進了女兒嘴裏。
小女孩吃到東西，來不及擦掉眼淚，小口吞咽了起來。
天黑了下去。
兩天後，榮半仙坐在金絲絨的毯子上，神情嚴肅。黃大卧在他腳邊，背後是巨大的黃仙雕像，供盤上擺着新鮮的水果。
煙霧缭繞。
門外，一群人緊張的等在那裏。
片刻後，榮半仙睜開雙眼，神色沉重。
“的确提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