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傅衍沒說話，手伸向西裝口袋裏，拿出煙和打火機，片刻後，缭繞的白霧從他口中吐出。
他的臉也有幾分不甚清晰，那雙如墨染的眸子，像是攏了朦胧的紗，嗓音透着一絲暗啞，“沒有。”
手機那端的朋友還在打趣，“這麽久才回答，還說沒有，分明就是有。”
傅衍的神色變得更暗沉了，精致的臉上線條繃着，眼睫半垂，語氣聲冷道：“別胡說。”
是不是胡說，只有傅衍自己知道，當年他為了琳達鬧了一場，現在還有人在背後津津樂道呢。
朋友似是不打算放過他，又問：“我很好奇，蘇珊和夏汐比，你更在意誰啊？”
夏汐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走到了門後，身子緊緊貼着門，耳朵也偏向門那側，聽着傅衍朋友問的最後一句，心莫名的揪起來，像是有線吊着，線扯得有些疼，她不自覺的蹙起眉。
心跳在傅衍沉默中漸漸變快。
她不敢聽，卻又想聽，手指攥拳，沒多久，掌心裏溢出了汗，黏糊糊的。
一如她雜亂的心。
最終，夏汐也沒聽到傅衍的回答，傭人上來尋傅衍，傅衍說挂了，便把電話切斷。
緊接着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夏汐後背貼着門，臉上神情恹恹的，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的，原來他中午是去見蘇珊了。
蘇珊這個名字一點都不陌生，和傅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傅衍喜歡了她很多年，訂婚前夕她抛下傅衍和其他男人跑了。
有人說她去了日本，有人說她去了美國，還有說她去了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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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到底去了哪裏，沒人知道。
總歸她把傅衍害得很慘，傅衍性情大變也是因為她，據說腕間的那處傷痕也是因為她才有的。
當然還有更戲劇的傳言，說是傅衍做了什麽事，琳達才離開的。
還有說拐跑蘇珊的那個男人其實是傅衍在生意場上的競争對手。
衆說紛纭，真假夏汐不知道，反正在傅衍面前，蘇珊是禁忌，誰都不能提起。
最初結婚時，夏汐聽到了關于蘇珊的事，想問一問，剛開了口，便惹來傅衍一劑清冽的眼神。
夏汐至今還記得他說的話，“不該你問的別問。”
後來，她便再也沒敢提起。
偶爾周曉會因為傅衍和蘇珊“精彩”戀愛史為她打抱不平，“汐汐你太可憐了，傅衍都身經百戰了，可你還這麽單純。”
……
夏汐從游離的思緒中回過神，眼睛澀澀的，她擡手揉了揉眼睛，随後去了衛生間。
衛生間裏放着她慣用的化妝品，都是新日期的，她打開，對着臉塗塗抹抹，補妝完畢後，拉開門走出了房間。
不知是傅衍那通電話緣故，還是其他，夏汐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整個人像是被什麽壓着，步子都有些邁不動。
驀地，手指傳來刺痛感，她低頭去看，發現縫針的地方溢出了濃水，忽地又想起，傅衍和她在一起呆了那麽久，竟然沒看到她手指上的傷。
轉念一想，自己給了自己解釋，在他眼裏，她從來什麽都不是，他又怎麽能看得見。
之前這樣解釋一通，自己還能釋懷，今夜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想起來只覺得越發難過。
她低頭瞧着，喃喃自語道：“要再去一趟醫院了，真麻煩。”
禍不單行，夏汐步下臺階時，被後方的人撞了下，那人手裏端着酒杯，裏面的紅酒都灑在了她的身上。
從胸前一路向下蔓延，慘不忍睹。
随後，女人的驚呼聲傳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夏汐認出是剛才八卦她和傅衍的其中一個女人，至于她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她本人很明了。
夏汐眉梢皺起，剛要說什麽，有聲音傳來，“怎麽那麽不小心，快去換了。”
是傅夫人。
夏汐緩緩擡起頭，越過傅夫人看到了，幾步外同人說話的傅衍，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她這邊的動靜，轉頭看了過來。
夏汐從心底希望他能過來幫她，哪怕是帶她離開也好。
但，沒有。
他隔着人群睨了她一眼後，又轉了回去，繼續和面前的人說着什麽，可能是說到了什麽有趣的事，他唇角輕扯露出淺淡的笑。
之後再也沒看過夏汐。
傅夫人見夏汐呆愣站着，又低聲訓斥了一句：“杵在那幹嘛，還不快走，劉嬸帶少奶奶走。”
劉嬸走過來，“少奶奶，請。”
夏汐像是定格在那，目光依然落在傅衍身上，他的側顏和他的眼睛一樣，讓她着迷。
她啓唇喚了聲：“阿衍。”
聲音不大不小，認真聽得話還是能聽到。
傅衍身前的人怒了努嘴。
傅衍舉起酒杯輕抿一口。
然後，夏汐看到，喝完酒的傅衍，擡腳朝更遠的地方走出。
此時彼伏的嗤笑聲傳來：
“行了，別叫了，阿衍不會理你的。”
“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貨色，還真以為自己是上流圈裏的人了。”
“阿衍又不喜歡你，叫什麽叫。”
“就是，太自以為是了。”
“……”
傅夫人已經先一步離開了這裏。
劉嬸輕咳一聲，“少奶奶，咱們進去吧。”
夏汐輕點頭，慢慢轉過身，不知誰那麽壞，還伸出腳絆了她一下，夏汐險些摔倒。
今夜的晚宴是她吃的最不開心的一次，誰知道後面還有更不開心的。
傅衍有事些走了，把她一個人留在了這裏，她拿出手機給傅衍發了微信，問他去哪了？
那條微信像是石沉大海般，直到她回到天澗居也沒收到回複。
夏汐不禁想，或許他是去找蘇珊了吧。
之前傅衍每次晚回來，夏汐都會坐在沙發上等着他，多晚都等，今晚她沒等，洗完澡後，回了自己的卧室。
腦海中一直響起那通電話，她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後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起了惡夢。
夢裏，她和蘇珊一起被抓了，傅衍來救她們，綁匪問傅衍他要救哪個？
傅衍眸光在她和琳達身上穿梭數次後，沉聲道：“蘇珊。”
夢裏的夏汐絕望的哭起來，求傅衍也救救她，傅衍淡掃了她一眼，什麽話也沒說，攬着蘇珊的肩膀轉身離開。
夏汐被吓醒，醒來後才知道是夢，可是那個夢境實在是太真實了，她吓得不敢再睡。
出了一身的汗，她去了浴室，站在花灑下人水流沖洗着。
浴室的門就是這個時候打開的，夏汐甚至沒聽到腳步聲，她被人捏住下巴重重吻起來。
她睜開迷蒙的眸子，傅衍放大的臉出現在眼前，想起晚上發生的事，想起夢裏的事，她一點都不想和他親。
夏汐伸手去推傅衍，手被他反剪到身後。
傅衍掐着她下巴，問：“不給親？”
夏汐還氣着，當然不想親了，也不想理他，頭扭向一側又被他扳了回來，她眼睛像是被水洗滌過似的，腥紅腥紅。
這個時候若是其他男人看到了，肯定會認錯，會哄，會說盡好話。
但傅衍沒有，他這人最不會的就是哄人，他只會用自己的方法解決問題。
“又不乖了是不是？”傅衍張嘴含住夏汐的耳垂，“沒關系，我可以教你。”
迎上他暧昧的眼神，夏汐無意識顫了下，人也清醒過來，貝齒咬咬唇，小聲說：“沒有不乖。”
傅衍重點在“教她”上，眉梢上挑，笑得有些許魅惑，“是嗎，那我可要驗驗。”
這人壞起來有多壞夏汐是知道的，她抖着腿朝後退了退，“你別……”
後面的話沒說完唇被他堵住，他親吻的方式真的一點都不溫柔，舌尖用力撬開她的唇，長驅直入。
她下意識去躲，他連退路都不給她，勾着她舌尖不讓動彈。
起初是酥麻的感覺，後來是痛，她怕痛，一丁點痛都會哭，眼淚混着水流流淌下來。
她眼尾都哭紅了。
傅衍像是沒聽到她的低泣聲，還是不依不饒的親吻着，連喘息都不給她，剛長好的口子就這麽被他吮破了。
夏汐嘤唔出聲，邊哭邊讨饒。
傅衍就喜歡看她這副被欺負狠了的神情，喉結輕滾，唇角緩緩勾起，随後欺負的更兇了。
有多兇呢，即便夏汐倚着牆，身子還是不斷在打顫，腿也是，抖得不行。
她本來已經站不穩了，他還把她拉離，讓她站在花灑下，她眼睛被水沖着睜不開，只能閉着眼睛去感受這一切。
眼睛閉着，其他感官像是陡然間放大，戰栗感一波波襲來。
夏汐想逃，腳剛移了些，被他扣住了腰肢，一個調轉，她面向了後方的牆，水流沖刷着她的後背，她的眼睛才得以睜開。
光潔的牆面上泛着水汽，隐約還能映出模糊的身影，有些晃。
側面鏡子上也有光影在晃動。
浴室裏的溫度漸漸升高，夏汐肩膀那裏落下了深深的紅色印記，抽泣聲越發大了。
許久後，她倚在傅衍懷裏，問出了今晚一直想問的問題，“在老宅為什麽不幫我？”
-
“那他是怎麽回答你的？他不會什麽都沒回答吧。”
第二天，夏汐和周曉碰面，兩人去了咖啡廳，周曉見夏汐氣色不好，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夏汐把昨晚發生的事細細講了一遍，周曉問了上面的話。
夏汐抿抿唇，“回了。”
周曉問：“他怎麽回的？”
夏汐盯着眼前的咖啡杯看了好久，腦海中浮現出昨晚的那幕。
她抓着傅衍的手指問：“在老宅為什麽不幫我？”
他唇角的笑意立馬褪去，聲音很淡道：“多大的人了，這點事都解決不了。”
“可是——”
“別忘了你可是傅太太。”
夏汐也不知道她膽子為什麽這麽大，許是瘋了，在傅衍說出她可是傅太太後，她問他：“那要是琳達遇到同樣的事，你會怎麽做？也會眼睜睜看着她被人欺負嗎？”
傅衍的神色當即暗下來，手捏上她的胳膊，冷聲道：“夏汐是我對你太好了是不是？”
“你連我的私事都敢過問了。”
随後是砰的一聲重重關門聲。
夏汐身子一個踉跄倚上後方的牆，腿抖着慢慢滑了下去，雙手抱膝頭埋進了膝蓋間。
有淚無聲掉落。
傅衍換好衣服後，拿着車鑰匙離開了。
後來，是周嬸的斥責，周嬸說話的語氣和傅夫人很像，夏汐見到她，就像見到了傅夫人。
只能靜靜聆聽着。
“叩叩。”周曉見夏汐一直不說話，輕敲兩下桌面，“汐汐問你呢？傅衍說什麽？”
夏汐咽了咽口水，強顏歡笑說：“他說自己做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希望我能原諒他。”
“你确定傅衍是這麽說的？”周曉越聽越不可信，傅衍那樣傲嬌的人，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難不成我還騙你啊。”夏汐笑笑，“好了，我沒事了，不提了。”
周曉狐疑打量着她，“真沒事了？”
夏汐給了她個甜甜的笑容，“嗯，沒事了。”
周曉喝了口咖啡，問：“你今晚真不去聚會嗎？”
“不去了。”昨晚鬧了不痛快，她今晚要是不去哄，傅衍還指不定會做出什麽。
“那設計稿參賽的事？”
“讓我想想。”
“汐汐，你還記得你上次得獎是什麽時候嗎？”
“三年前。”
“你看，都三年了，難道你就不想再次獲獎嗎？”周曉游說道，“你那麽棒，專業水平又那麽高，教授都看好你，你更要看好你自己。試試吧，嗯？”
望着周曉殷切的眼神，夏汐有片刻的遲疑，她握着勺子輕輕攪動咖啡，“比賽報名截止到什麽時候？”
“今天。”周曉說。
夏汐說：“好，那我試試。”
周曉從包裏拿出報名書，笑着說：“早給你報好名了，你現在開始創作就行。”
随後她又說：“加油，我以後可要抱你大腿呢。”
夏汐含笑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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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汐的好心情在回到天澗居後消失不見了，傅衍先她一步回來的，此時正端坐在沙發上，陰郁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夏汐想着夫妻不能生隔夜的氣，走過去，主動打了招呼，“老公。”
傅衍慢轉頭看過來，語氣生硬道：“去哪了？”
夏汐說：“和周曉見了一面。”
傅衍雙腿交疊，神色依舊晦暗不明，冷着臉問：“夏汐，你有事瞞我？”
夏汐不知道傅衍說的是什麽事，下意識想起的是賀念的事，心裏猛地咯噔一下，臉色突變，“我我哪有事瞞着你。”
傅衍站起，徑直走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問：“這怎麽回事？受傷了都不告訴我，你當我是死的嗎？”
見夏汐不說話，他又說：“還是說，你本來就是故意不告訴我的，讓大家覺得我這個人很壞。”
“不是的，我怎麽會那樣做，我就是——”夏汐急着解釋。
“夏汐，別挑戰我的耐性。”傅衍攫住她的手腕，在她受傷的手指上親吻了一下。
“不然，你會後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