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
酒吧這樣的環境并不能讓人靜下心來,但在這種環境當中人很容易放下芥蒂和警惕。尤其是嘈雜的聲響持續地響着,總能蓋過一些不太合适的話語,提供一種虛假的安全感。他們去了C大附近常去的酒吧,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然而內容都是些不癢不痛的東西。
“你那天晚上……”猶豫再三,孟盛夏還是開口問到。
“哥幫我做了個臨時标記,”嚴恩攪拌着手裏的雞尾酒說到,“其它沒什麽,你放心吧。”
孟盛夏知道嚴恩說的“哥”是嚴佑,他也知道嚴佑在,許迩頌不可能做些“過界”的事情,他對于嚴恩的人身安全是放心的。但那個晚上,嚴恩在無意識中拒他于千裏之外的态度,實在讓他有點傷心。
孟盛夏擡起裝滿冰塊的玻璃杯一飲而盡,甚至咬住了一塊冰塊,麻痹自己的神經,努力平複着這段時間以來的焦躁不安。直到舌尖有些麻木了,他才把它直接咽下去,感受着冰塊消融卻還保有棱角的邊緣劃過他的食道,帶來輕微的痛楚:“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麽回事?”
嚴恩對混合後的酒液淺嘗辄止地抿了一口,然後緩緩應到:“抱歉,夏哥,這個事情我也只知道一點。”
“嚴恩,”他很少會這麽直接地喊出對方的名字,只有在他真的較真的時候,孟盛夏嚴肅地盯着嚴恩看,然後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這件事和你舅舅是不是有關系?”
嚴恩沉默了。
孟盛夏知道這就是他的默認,他和嚴恩對于彼此很少說謊,所以這樣的沉默,也和默認沒有區別:“嚴恩,我不是逼你,”他的語氣變得柔和了許多,“這是我們要一起面對的問題。”雖然他心裏懷疑的種子已經生根發芽,但他還是願意去相信,去相信自己這個從小相依為命的同伴,并非自願站在自己的對立面。
“阿夏,如果我說,你不知道才會有最好的結果呢?”嚴恩冷聲這麽說到。那雙長得随母親的眼睛在鄭重的時刻看上去十分淩厲,加之長輩口吻似的的責備,讓孟盛夏下意識感到了不适:“随便你吧。”他扭過頭去,沒有再說話。
“你還想喝嗎?如果想走了,我結賬吧。”嚴恩難掩自己話語中的疲憊,聽得出來沒有打圓場的餘裕。
“這麽不痛快,還喝什麽?”孟盛夏搖了搖頭,“走吧。”
嚴恩結完賬以後,他們就打算離開酒吧了。
一場不歡而散的閑聊,孟盛夏有點郁悶,可他也找不到發洩的關口,只能把它壓抑在心裏。
他們走到了大門口,聽到了一聲有些刺耳的喊叫。嚴恩下意識轉過頭去,然後抓住了孟盛夏的手臂提示到:“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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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盛夏也回過身去,看到是兩個人起了争執。一個看上去少年外表的人,正在極力從另一個成年男子的手臂裏掙脫出來,而對方緊緊抓着他,向四周的人賠笑道:“他有些喝醉了,大家別在意啊。”
“你,放開我——”“耍酒瘋”的人顯然已經醉醺醺的了,說話有些結巴,然而掙紮的力度并不小,“你,我不認識你,讓我走……”
“唉,他可真是喝太多了!”
孟盛夏覺得這個身影有點眼熟,他踱步過去,嚴恩小步追在他後面。他終于看清了對方的臉:“你怎麽在這裏?”
不知剛剛經歷了什麽的牧周文雙眼瞳距渙散,甚至無法聚焦到他身上,他只是因為聽見這個第三人的聲音而擡起頭,怔怔地喊出話來:“哥……”
嚴恩沒來得及說什麽,孟盛夏就上前去客氣地“問詢”到:“請問一下,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對方可沒有想到會在這時候殺出來一個攔路虎。來勢洶洶的男人雖然長着張實在沒法忽視的臉,然而那個叫人倍感壓力的身高和殺氣騰騰的氣勢,看上去實在不是個善茬:“我只是……”他支支吾吾地解釋到,甚至說不全一句話。
孟盛夏心裏的氣正愁沒找到地方發洩呢,如果這個男人再敢和他們糾纏下去,他現在就能理所應當地洩憤了。然而念及在公共場合,身邊還有嚴恩在着,他只好放棄了自己的沖動,換作狠狠剜了男人一眼,随後朝着牧周文喊到:“醒醒,我現在帶你回去。”
“這位先生,”嚴恩也繞到了男人身邊,他微笑着伸出手,做出要接住牧周文的準備,“謝謝您剛剛對他的照顧了,但是還是讓我們來吧。”
男人“識時務為俊傑”,立刻抛下了牧周文。牧周文落入了嚴恩的懷裏,睜眼就看到了對方的笑臉。孟盛夏看到他竟明顯地因為嚴恩的臉愣了一會兒,之後輕輕喚道:“哥哥……”
嚴恩的神情忽然有些複雜,孟盛夏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但他今晚實在心情不好不想再根究什麽,何況也不外乎是對他的“責問”吧。孟盛夏不着痕跡地把牧周文從似乎支撐不住對方體重的嚴恩手裏接過來,心裏一陣好笑,醉成這樣了,怪不得是看着誰都喊哥呢:“我送他回去吧,我知道他住哪兒。”
“牧周文?”嚴恩低聲問到。
“嗯。”孟盛夏從鼻腔裏哼出一個回應來。在這個吵鬧的地方,壓根沒人關注剛剛發生了什麽,如果不是嚴恩回頭——他心裏有點後怕,還好他們沒有錯過他。
他們就這麽一路走到了酒吧門口,酒吧外清新的風吹到臉上,消減了不少胸膛裏剛剛的悶熱。孟盛夏的心情也平靜下來,他扶着不知道在嘀咕什麽的牧周文,對着嚴恩問到:“需要我送你回去嗎?”嚴恩現在不适合去他的公寓,但這個時間點,他也不放心讓一個Omega自己回去。
“你這‘學弟’醉着呢,你要扛着他送我麽?”嚴恩終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他揶揄道,“沒事的,我帶着針劑。”
“我幫你叫車,”這倒也是,牧周文看着瘦,沒想到是個實心的。他之前抱着對方上樓梯也就不遠一段路,但要拖着對方來來回回,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孟盛夏摸出自己的手機來,打給了自己平日裏熟悉的代駕,然後又叮囑道,“回去記得和我打電話。”
“夏哥,”嚴恩欲言又止,“我……”
“什麽?”
“他就是牧周文嗎?”嚴恩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孟盛夏瞥了一眼嚴恩:“不是你讓我盯着他麽。怎麽,你沒見過他嗎?”
嚴恩搖了搖頭:“我只看過他的照片。”
“嚴恩,我真的不懂你舅舅究竟想做什麽。但我現在不想追究,我相信你不會害我。”
他看到嚴恩苦澀的笑容,然後點了點頭:“信我,”他的聲音有點發抖,然而語氣是堅定的,“我從來都沒有害過你。”
“有你這句話就行,我相信你。”
他們在門口的上客區等了十幾分鐘,司機終于趕了過來。孟盛夏一般會幫嚴恩開門,可今天騰不出手來,只能看着嚴恩鑽進轎車裏去,然後喊了一聲:“你到了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嚴恩沖他笑了笑,然後關上了門。孟盛夏看着車的影子從十字路口消失,這才扶着牧周文往地下停車場的方向走去:“你們有宵禁嗎?”他問到牧周文,還用手示意性地拍了拍困倦的牧周文的臉,對方不适地哼了一聲,然後問到:“幾點了……”
孟盛夏瞟了一眼自己的手機鎖屏耐心地回答到:“十二點多了。”
“唔……太晚了……不行,我還沒有打電話……”
“別打了,幾點鐘了,人家都睡了。”孟盛夏知道對方的大學宵禁應該已經過了,他心裏不免生出一點自私的念頭來,“你今晚睡哪啊?”
“放開我……”牧周文忽然這麽軟綿綿地抗争到,“我自己可以回去……學長,學姐……”
得,又一個團建活動壯烈犧牲的無知青年,孟盛夏立即了解了對方會出現在這裏的緣由。他嘆了口氣:“你是不是傻啊,喝這麽多酒。”
“放我走……”牧周文的勁突然變大了,孟盛夏一個沒留神,差點給對方從自己手裏掙脫出去,“讓開……”
“牧周文,看清楚我是誰。”孟盛夏抓住牧周文的手臂冷冷說到,“都不知道我是誰還敢和我走?”他還以為對方認出了自己才願意和自己一起離開,沒想到只是酒醉造成的混亂,這讓他心裏很是不爽,“你懂不懂你這樣會出事啊?”
“唔,”牧周文把臉湊上來盡力辨認着孟盛夏的臉,他甚至伸出手來撫摸着孟盛夏的輪廓,像在确定對方不是自己意識中的幻影,“你是——”
他的手很燙,燙得孟盛夏覺得自己的耳根也有點燒起來:“行了別摸了,你摸骨看相呢。”他難為情地嘟囔到,“我說,你回不去宿舍了,今晚打算怎麽辦啊?”
“回不去了……”孟盛夏看到牧周文聽見這句話以後露出一個為難的神情,他的眉毛塌着,眼睛裏都是無助,就像是被主人遺棄的小狗。
“要不,你和我去我那邊睡一晚?”孟盛夏壓着自己的聲調這麽提議到,他不想讓自己的話被牧周文理解出糟糕的含義、以此拒絕他。
孟盛夏反複告訴自己,“你現在不能算乘人之危,你只是在幫助他,你不是很想見他嗎?”,可他心裏也還是有些惴惴不安,擔憂牧周文會堅決地拒絕他。然而直到他們走進地下停車場,他費力把牧周文搬進了副駕駛座拴好安全帶之後,對方還是沒有給出答案。
孟盛夏坐上駕駛座,調整好各種儀器的角度,輕輕地、試探性地喊了一聲:“牧周文?”
牧周文回複他的只有綿長的呼吸。
對方睡着了。孟盛夏凝視着難得表現出“脆弱”一面的牧周文,他正安靜地倚靠着座椅椅背打起盹來。他眼睑上附着的睫毛很長,伴随他的呼吸微微顫動,像蝶翼翩跹,讓孟盛夏心中一動。他讨厭被嚴恩蒙在鼓裏的感受,可如果不是被對方安排了這樣的“角色”,他不會擁有這麽一個心悸的瞬間。
也許,他該謝謝嚴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