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狗血劇情與下雨天正相配
狗血劇情與下雨天正相配
“你這麽聽話,還真讓人不習慣。”
孟盛夏乖乖坐在化妝間,任憑面前堂姐的化妝師處置自己的臉蛋,時不時聽到的對方贊嘆的聲音,讓他沉郁的心情得到一點緩解。他旁邊的椅子上端坐着堂姐孟依斐,時不時和他聊上幾句,說是怕他無聊,不如說就是被白衍派來監視他的——中途拂袖而去這種事他幹得只多不少,可今晚的訂婚宴可不是件能“任性”的小事。
“我怎麽就不聽話了?”孟盛夏朝孟依斐有些撒嬌似的說到,他閉着眼睛,茸茸的筆刷刷過他的眼睑,難免有些癢,于是他笑起來,“姐,你這是刻板印象。”他這麽“讨好”對方到,心卻在回憶着自己先前看過的酒店的緊急疏散出口,布置着自己離開的路線。
“聽話?”孟依斐笑了一聲,倒是把他那點小心思都揭露出來,“是不是心裏想着待會怎麽跑?”
“哪能呢,要是我想跑,您們哪能在我公寓就抓到我。”他這話說得也不錯,在這事上積極得可疑的堂姐,和最讨厭麻煩事的堂哥沖到他公寓的時候,從視頻裏看一臉殺氣,顯然是準備在發現他人不在以後全城搜尋。可他們上樓一看,發現他正悠閑地伺候自己養的那幾盆多肉,還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問要不要喝茶,臉上忽然都變成了匪夷所思。
“你呀,乖乖聽話吧。小恩可真是很好很好的孩子了,你這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孟依斐一定是沒吃過嚴恩做的飯才會這麽說,孟盛夏笑而不語。他不想讓孟依斐失望,但他怎麽可能這麽乖乖地任由他們來擺布自己?孟盛夏不知道嚴恩打算怎麽應對,但對方笑着對他說今天不是個好日子的時候,他就了解了對方應當能制造些“麻煩”。到時候他只要找個空檔離開……這一場“天作之合”的訂婚,無論如何都得不快散場。
化妝師沒把妝弄得太誇張。只是打底和修容,眼角稍微上了一些眼影便收起了工具。
孟盛夏站起來,他左右側身,看着鏡中的自己,忽然有種割裂感。化妝師今天特意加深了他的五官輪廓,讓他看上去竟更像是自己的父親了。他沉下臉,恍惚間看到鏡中另一個白衍也朝他不悅地望來,這讓他不适地往後退了一步。他背後的孟依斐沒有發現他的情緒波動,起身走到他身後,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我們小夏也是個大孩子了啊。”
孟盛夏沒有說話,他雙眼有些放空,直到孟依斐低聲同他說到:“小夏,該走了。”他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在等待他們今晚這對主角。孟盛夏從走廊來到會客廳的時候,看到了不少熟人已經到了。嚴恩早早在自己爺爺孟柯與身邊站着了,見他過來只是笑笑,什麽也沒說。
“盛夏。”他的父親也姍姍來遲,似乎是有那麽一點吃驚他居然能乖乖到場,“今天要好好表現哪。”
孟盛夏沒有應答,只依舊是笑着。于是白衍也不再糾纏他,俯身和嚴恩交代了幾句,轉身混入人□□際去了。嚴恩見他走遠了,這下才走上來,親昵地挽着他的手,把他帶到人少的角落去。
“夏哥,別笑得這麽讓人害怕呀。我們今天可是要訂婚呢。”
“你小子打得什麽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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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哥,多配合配合我嘛。”
孟盛夏朝他揚起下巴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正在和白衍交談的許英頌,而許英頌的旁邊,站的是他那個有些因為這種場合局促不安的弟弟許迩頌。他似乎很想看看嚴恩,可是礙于自己的存在,每每眼神掃過來又馬上收了回去。
“你等的救星就是他?”
嚴恩笑而不語,他故意把手搭在孟盛夏領口的絲巾上,重新幫對方系了起來:“夏哥,你的絲巾這麽系沒有我弄得好看。”他手指靈巧地拆散那條絲巾又重新綁出形狀,垂着眼的模樣也十分賢惠。
這麽刻意的“恩愛”表現,足以讓關注他們的人都覺得兩人的關系特別:“你打算刺激他啊?還不如找他哥呢。”孟盛夏低聲同他咬耳朵到。他不喜歡看着就沒血性的人,許迩頌看着就是那種死讀書又怯懦的性格,聽說還是個Beta,也不知道為什麽嚴恩不直接選他那個看上去能和自己父親談笑風生的Alpha哥哥。
嚴恩搖了搖頭:“可是我最喜歡他呀。”他的臉上有一種天真的向往,是孟盛夏沒太見過的表情。他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麽,只好由着對方牽着自己到處走,像是展示什麽奢侈品一般。
孟盛夏能夠感受得到,他們背後有一個目光始終追逐着他們的背影,可卻不敢真的站在他們面前。孟盛夏在心底嘁了一聲,鄙視起了對方的膽小。
這麽到處閑談了一會兒,老爺子的壽宴就要正式開始了。人慢慢分群往桌子彙聚而去,孟盛夏和嚴恩在最中間的那桌坐下,恰好是孟柯與可以看到的位置。他們身邊都有家裏的親戚看着,一點能夠逃跑的空隙都沒有給他們。
“我說你行不行啊?不行我可要跑了。”
而嚴恩只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等待。
服務生依次為壽星端上了讨口彩的菜肴,平日裏飲食清淡的老爺子只是示意性地吃了幾口,只有那長壽面倒是全部吃了下去。
周遭都在一番喜氣洋洋的氣氛當中,孟盛夏只覺得十分奇怪,所有人都在笑、都在說話,這個世界上,仿佛只有他和嚴恩認為這種沒有感情基礎的強制訂婚是錯的。
他開始給自己灌酒,雖然喝得不急,卻始終沒有停下,似乎這樣才能讓他心裏的焦躁平複下來。
壽宴就在這樣和睦的氣氛當中慢慢進行着,當孟柯與緩緩站起來,白衍過去攙扶他的時候,孟盛夏心裏有一個聲音響起來——接下來就是他們要面對的裁決了。
為什麽?為什麽他們要接受這種安排……
“今天請各位來,除了我的生日,也還有一樁喜事,想和大家說明了。”孟柯與緩緩說到,“我家這個小孫子承蒙嚴家厚愛——”
孟柯與清了清嗓子,剛準備把這事攤開了講,宴會上突然就發生了小小的騷亂,打斷了他準備好的文稿。老爺子的涵養讓他沒有發作,然而也還是停了下來。服務生連忙會意地上前詢問,卻也沒能制止騷亂。孟依斐也站起來無聲無息地走了過去,可她沒能回來。
孟盛夏忽然嗅到了一絲奇怪的甜香,這香氣讓他忍不住有種奇妙的躁動,他看向嚴恩,只見對方的臉紅透了,就像是突發高熱。
“你怎麽了?”
他沒有想過自己的聲線會這麽沙啞。孟盛夏驚訝地反應了一會兒,終于意識到他們遭遇了什麽:在場竟然有Omega……
“嚴恩!”
嚴恩捂着自己的臉,他緩緩站起來,似乎想要從這裏逃開。被激發了占有欲天性的Alpha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是不是也……”
“不要碰我!”誰知道嚴恩幾乎是下意識地尖聲喊到,帶着哭腔地拒絕,“放開我!”
“嚴恩,是我啊!”
“放開我!”對方似乎已經陷入了混亂,甚至擡腿踢了他一腳,孟盛夏雖然閃開了,卻完全不知道為什麽對方會這麽做。他跟着嚴恩一路小跑進了走廊,在盡頭的更衣室前,嚴恩終于因為退無可退停了下來。
“你不能亂跑!”孟盛夏有些生氣了,他不知道對方怎麽突然就像不認識他一樣抗拒,但Omega在這種時候不能随意活動是每一個人的常識,“你帶了抑制劑嗎?”
“救命……”嚴恩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哽咽地反複重複着這一句話。他這樣的反應并不像是演出來的,更像是一種應激反應,孟盛夏有些心疼他,不住地安撫道:“別着急,你的抑制劑在哪兒?我去幫你找。”
“別過來!”可是他還是這麽喊到,讓孟盛夏十分不解:“嚴恩……”
“你放開他!”
孟盛夏訝異地随着這個怒音轉過身去,看到先前那個男人就站在他身後。他怒從心頭起,Alpha占有欲的本能終于燃燒起來:“你算什麽東西,在這裏和我說這種話?”
“我知道你是Alpha,但是你們現在還不具有法律意義上的夫妻關系,即使你們之間締結了婚姻契約,你也不能……”
“你他媽說什麽呢?!”孟盛夏真是想給面前這個還在絮絮叨叨的男人一拳,可嚴恩在他背後低低地啜泣着,他的怒火又被迫消去了一半,“你是Beta吧?現在快搭把手,把他鎖進去。”他想起嚴恩在自己面前的種種表現,心裏知道那種開心是他不能給他的……終究不忍地留了一點餘地。
“鎖?”
“你白癡啊!難道你想看着Alpha把他……快點!”Alpha雖然沒有Omega那麽敏感,但他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夠控制得了自己的本能;沒有Alpha能夠拒絕嚴恩這種Omega信息素的誘惑,他也只是勉力堅持着,“如果你喜歡他,趕快滾過來!”
許迩頌如夢初醒地跑過來,和他一起把嚴恩扶進了屋內。孟盛夏打開窗戶讓信息素擴散出去,不要在屋內積累太高的濃度,可他已經因為先前吸入過多的Omega信息素頭暈腦脹,心知不能再多待了:“你看好他,我去找抑制劑。”
他怎麽會放心這麽做呢?把嚴恩交給這個家夥——這個陌生的男人看上去多麽愚笨而怯弱!可是……嚴恩喜歡他啊。
“我?”
“如果他出事,我就殺了你!”
撂下這句狠話後孟盛夏終于沖出門去,他心急火燎,在走廊就撞上了看情況不對,出來尋找他們的嚴佑:“我弟呢?”他這麽問到,然後被孟盛夏陰沉的目光吓了一跳,“你怎麽回事?”
“他在更衣室,你有抑制劑嗎?”
“壞了,這東西誰平常備着!”嚴佑也為自己表弟這突發的狀況十分着急,“醫生待會才能過來,這麽多人,救護車怎麽裝得下!”
“……讓我背他去,我知道這附近有家醫院。”
“你一個Alpha背什麽背,趕快走遠點。”嚴佑雖然直接,但話糙理不糙,“我過去就行了。”
“他學長也在……照顧他。”
“啊?”
“……”
“你把自己發qing期的訂婚對象扔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孟盛夏,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嚴佑吼道,聞言立即沖了出去。
孟盛夏也六神無主地跟着他跑,他倆到門口的時候,看到許迩頌把嚴恩背了出來。
“不能再等了,他沒帶抑制劑!會場今天的騷亂一時半會解決不了,我背他去醫院!”
“你誰啊?”
許迩頌背上的嚴恩好像被他的大嗓門吓到了,忽然抽噎了一聲:“學長……”
許迩頌沒回應他,只是俯下身子把他抽高了些。他背着嚴恩一邊跑一邊回複到:“不多說了,快走吧!”
孟盛夏知道自己加入不了這兩個Beta的護送隊伍裏,他送他們到電梯口,便沒有再跟着進去。
電梯間裏的許迩頌沒有看他,而是偏頭想要去看背上的嚴恩,嚴佑在旁邊心疼地走來走去,而嚴恩則一直卧在許迩頌的背上一聲不吭。電梯門緩緩合上,孟盛夏便再也看不到他們三人了。
疑惑,憤怒,悲傷……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這麽一個突發事件到底具有多深的含義,只覺得自己的心有些空。他在混亂當中從消防緊急出口逃了出去,在一層又一層繞圈的樓梯裏不知走了多久,再回過神來,他甚至已經因為肌肉記憶逃到了B大的宿舍樓下。
今晚,這沉悶已久的秋迎來了第一場雨。他仰頭看向灰黑的天空,傾盆大雨針一樣紮進他的眼裏,他不得不閉上了眼睛。他站了一會,最後還是在宿舍花壇邊坐下了。他抱着膝蓋把臉埋進去,臉上暈染的化妝品往身上這套新衣服上蹭了大半。
他不知道要回哪裏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只是潛意識牽引他來到這裏,等一個他隐隐約約有着答案、卻也沒有義務成為他等待的那個人的誰,來将他從這裏帶走。
“你怎麽會在這裏?”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牧周文難掩驚訝的聲音響起來,自己的頭頂似乎的雨忽然平靜了許多。
孟盛夏已經無法計較自己當下有多麽不堪,他擡起頭,狼狽地朝分自己一片傘下的牧周文笑笑。
“我剛剛逃了場訂婚宴,不知道該去哪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