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敢面對的事實
不敢面對的事實
陳歡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謝嘉木開着車。
他不時偷瞄陳歡，看着陳歡那張依舊熟悉且漂亮的側臉，不禁想起了以前的許挽。
以前的許挽，總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跑，不管他說什麽許挽都願意聽。
既然現在，許挽已經有男朋友了，他暗自決定收心，要跟陳歡好好過日子。
陳歡的眼睛看着車外，努力忽略旁邊存在感極強的視線。
心裏卻早已經飄忽不定，她不停的告誡自己不能回頭，不要看他。
“陳歡”謝嘉木試探的叫了聲陳歡的名字。
陳歡收回目光，轉頭看向他，謝嘉木有一種想摸摸她的面頰沖動。但是最終他忍住了。
“你今天很威風啊。”
出乎意料的，陳歡輕聲開口道。
“啊？沒有，我就是有點沖動了...”
“那個肇事司機明知道自己酒駕為什麽還那麽嚣張”
謝嘉木聞言心裏一緊，握着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用力：
“喝懵了呗——”
“你又為什麽會恰好出現在那附近”
聽陳歡是在質問自己，謝嘉木臉色一下子拉下來。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冷哼一聲：
“我只是碰巧路過那裏看個熱鬧而已，你別太敏感。”
“是嗎？”陳歡嗤之以鼻。
“對——”
“你不是故意去找事？那個肇事司機——”
“我不知道，你管我呢！”謝嘉木不耐煩了：“你能不能別老提這事又不是我撞的她！你煩不煩！”
“我煩謝嘉木你敢說你不認識那個肇事司機 ！”
陳歡的态度徹底激怒了謝嘉木，他猛的踩了剎車，陳歡慣性往前傾去，又被安全帶拉回來。
“你瘋了吧，陳歡！你喋喋不休的是不是想分——”
“我們分了吧。”
“哈”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謝嘉木眼中燃起不可置信的怒火，他恨不得把陳歡給掐死。
陳歡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的看着謝嘉木，重複道：
“我說，我們分手。”
–
陳歡走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她輕輕捏了捏酸痛的小腿，起身收拾東西。
謝嘉木其實很後悔，明明不想跟陳歡那樣說話，也不想跟許挽糾纏不清，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逼迫他這麽做，他隐隐覺得身體裏的脾氣是另一個人的，并不屬于自己。
謝嘉木開着車在外面漫無目的的溜了兩圈才回家，他偷偷打開門卻跟陳歡打了個照面。
兩人僵持着，相顧無言。
他想張口道歉，話到嘴邊卻怎麽都睡不成出口。
直到他看到陳歡手邊已經收拾好的行李，謝嘉木臉色刷的白了，他沖上去抓住陳歡的手腕，聲音晦澀：
“陳歡，你來真的”
“有人把我說通了，我想明白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謝嘉木眼裏布滿血絲，陳歡的話像尖刀紮在了他心裏。
陳歡心裏像針紮一樣疼，她紅着眼眶對上謝嘉木:
“意思就是——”
“即使長得一模一樣，你也終究不是他。”
謝嘉木不可置信，他從來沒覺得這世界這麽荒謬。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為什麽陳歡突然這麽冷漠。
“你在說什麽屁話啊...”
“事實就是這樣，謝嘉木，不然你以為你是誰，我憑什麽一直追着你跑”陳歡的眼淚終于落下來。
她一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她的心就像有千百萬條螞蟻啃噬，痛的快喘不過氣來。
“自始至終，你不過是林樹的替代品而已！”
“林樹要是還在，怎麽能讓你這樣欺負我！”
“你好像很委屈啊？你在委屈什麽你敢說你跟我在一起不是因為我這張跟許挽差不多的臉”
“我們早就扯平了，誰也不欠誰！”
謝嘉木呆愣片刻突然笑了，笑的很諷刺。
“我謝嘉木，是林樹的替代品...”
“你不是他。”
“對，我不是他。”謝嘉木松開陳歡的胳膊，一步一步往後退，轉身大步離開。
背靠冰涼的房門，他閉了閉眼睛，眼淚從眼眶掉下。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找人教訓一下許挽。
他沒想跟陳歡把事情搞成現在這樣的。
.....
兩小時前，陳歡提了分手，被謝嘉木大發雷霆的從車上趕下來。
她一個人順着街道默默的走，在天未黑盡前經過了邳江東路，遠遠的，程家和站在路燈下笑眯眯的朝她招了招手。
陳歡毫不意外，她淡定的走過去。
程家和伸手抱了抱她，然後像在陳歡17歲時那樣陪在她身邊，兩人并排靜靜的走着。
“我跟提他分手了，程家和。”
“我知道。”
“我以為你會勸勸我。”
程家和搖了搖頭：“你知道的，我會尊重你的一切決定。”
“沒有感到意外嗎？”
“以你的性格，遲早的事。”
陳歡有些愧疚的看着程家和：“對不起，我是不是醒悟的有點晚”
“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我不會責怪你，是你自己不願意相信。”
程家和溫溫柔柔的安慰陳歡，眉眼含笑。
陳歡釋然的笑笑："謝謝你，程家和。"
“早點回去吧，結束這一切。”
陳大勇、林樹，謝嘉木。
糾紛，車禍，她早該醒悟了。
：
–
謝嘉木不相信陳歡對自己一點感情也沒有了。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再去騷擾陳歡，但是他克制不住的數次出門。
這段時間，他上門，發信息，打電話，陳歡統統不理，這樣的落差感快把謝嘉木逼瘋了。
這天他冒着雨，一下下砸着門，直到鄰居出來攆他他才灰溜溜走開。
他不死心，在樓下一遍遍喊陳歡，反反複複打電話。
“陳歡！是我，我求你，我們談談。”
“我知道錯了，你出來，我們好好談談！”
“你再見我一面！就一面！”
......
“陳歡！你出來，我知道錯了！”
“我們談談好不好，你下來！我錯了，我保證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我求求你，我們見一面。”
......
謝嘉木在外面哭的撕心裂肺，鄰居出來勸了他幾句，但都沒用。謝嘉木就是不肯閉嘴，一直站在樓下等陳歡。
“哎，這孩子真可憐。”
“得了吧奶奶，這一看就是渣男，快走吧...”
“是呀，哪有好人家的小夥子不被待見的。”
鄰居一邊走一邊嘀咕着，走的時候還不忘朝謝嘉木指指點點。
陳歡躲在窗戶旁邊看着謝嘉木，猶豫再三，眼神漸漸堅毅，最後下定了決心。
這一次，不會再妥協。
謝嘉木等了半宿，在路邊蹲坐着，眼裏滿是絕望。
他低着頭，任雨水打濕他的短發，一雙眼睛紅腫的厲害。
這時候，一道黑色的陰影由遠而近慢慢籠罩住了他。
謝嘉木聽者腳步聲逐漸停止，他麻木的擡起頭，看到是陳歡。他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
他欣喜若狂的撲上去緊緊抱住了她，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不住的道歉: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陳歡不動聲色的推開謝嘉木，淡淡的說:“你真的這麽想嗎，這是來自幻想的你發自內心的抱歉嗎”
謝嘉木呆了呆:“什麽——”
陳歡笑容苦澀:“你會跟林樹長得一樣，是因為我固執的不願意相信他死在我面前的事實。”
“你會有這樣陰晴不定的脾氣，也是因為我對陳大勇發自內心的恐懼。”
“說到底，你的一切都在随着我的幻想而改變，是我對不起你。”
謝嘉木眼裏的光亮一點點熄滅。他呆愣愣的看着陳歡。
“你不用這麽看着我。"陳歡說:"我是認真的，謝嘉木。”
“不可能。”謝嘉木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知道我們之前有誤會，我們好好說清楚，好不好？”
“不用再說了，我打算鼓起勇氣去面對我一直在逃避的事情了。”陳歡輕聲打斷他，眼底滿是悲哀。
“如果我不願意放你走呢”謝嘉木固執的看着她。
陳歡笑了，她神色不變，看着謝嘉木一字一頓道:
“這由不得你，謝嘉木。”
謝嘉木神情恍惚的看着陳歡好像有什麽東西終于破土而出。
陳歡望向馬路對面燦爛朝霞籠罩下的南大:
“這裏的風景很漂亮，我無比懷念當初剛和你在學校裏相遇的的日子，好像是我在這虛妄的空間裏第一次找到活着的感覺。”
“但是謝嘉木，我真的該醒了。”
–
翌日清晨六點三十分，陳歡在病床上緩緩睜開眼睛。
她看着天花板發了片刻怔忪，剛要起身就感覺身側被什麽壓住了。
一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女人，面容姣好，就是臉上盡顯疲态，正趴在床沿熟睡。
陳歡突然想起什麽，撐起身子的動作僵住了，這個女人是林樹的媽媽。
“對不起，阿姨，都是因為我，林樹才會......”
她低着頭小聲的道着歉。
“啊！醒了！”
林女士被驚醒，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沒等陳歡做出反應她就匆匆跑了出去。
病房裏空下來，陳歡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心裏湧出濃濃的愧疚感。
大夢初醒，腦中不斷閃現變故橫生的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