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要
要
夕陽正好，幾人走在人行道上，顧以初走在兩人中間，何灏在左，鄧書瀛在右，三人一行。
左側是沉默，何灏一路上奉行沉默是金的箴言，幾乎一言不發，只有顧以初講話時才會附和幾句。
右側是活躍，鄧書瀛能從路邊的綠植扯到家鄉的水田，偏偏說的都是顧以初沒聽過的民間故事，一路上還算有趣。
何灏回想幾次與顧以初見面，幾乎次次都有他，真是做到了：三人行，必有鄧書瀛。
就連今天吃飯，也要和他們一起。
餐廳不遠，步行十幾分鐘就到了，裝修典雅，很有中國韻味，何灏預定了位置，是個包間，寬敞明亮，就算再來兩個鄧書瀛都坐得下。
顧以初見窗外風景好，就坐了靠窗的地方，旁邊剛好空出來一個位置，服務員上茶，何灏去接，鄧書瀛就在這個時候坐到了顧以初的旁邊。
等何灏反應過來，人已坐定，還順手把自己剛倒滿的茶挪到顧以初跟前。
她說：“謝謝。”
何灏看了一眼，直接在顧以初對面坐下，拿了菜單開始點菜。
鄧書瀛不知從哪找了一份菜單，往顧以初那邊放了放，美其名曰一起看。
何灏壓下心裏的不舒服，快速的翻過幾頁，刷刷作響的紙張讓對面兩人同時擡起了頭，偏偏這人面上不顯，顧以初覺得奇怪，正想問他怎麽了，這時鄧書瀛指着菜單上的一個菜品問她好不好吃。
顧以初和室友來過幾次，也點過這道菜，覺得還不錯，如實給予評價。
服務員送來免費的涼菜，何灏提出點單，他念了幾個菜名，顧以初聽着聽着就覺得不對勁，前面的肉末蛋羹和黑椒牛柳還算正常，是自己也喜歡的菜品，後面的辣子雞和麻辣肉片是什麽情況？
顧以初記得他不吃辣的，以往一起吃飯，也很少點重口味的菜，就連火鍋也會給他點一個清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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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反常，卻是為何？
“你們看看，還有什麽想加的。”
顧以初沒有特別想點的，想吃的何灏已經點了。
鄧書瀛倒是毫不客氣，加了兩個小炒菜和西湖牛肉羹。
菜色都挺正常，除了那兩盤紅豔豔的幾乎被辣椒全覆蓋的菜，一端上來時，濃烈的爆炒辣椒的氣味撲面而來，顧以初分辨了半分鐘，才弄清哪個是哪個。
這吃下去，嗓子會噴火吧！
看着那過量的紅辣椒，顧以初感覺臉上都要冒痘了，轉手夾了旁邊的菜。
何灏伸手把鄧書瀛準備下筷的小炒肉挪走，取而代之的是麻辣肉片，他貼心道：“我知道你們南方人很愛吃辣，這兩個菜是特意為你點的。”
鄧書瀛拿筷子的手僵了一瞬，一旁的顧以初聽了何灏的話，才知道他喜歡吃辣，附和道：“早就聽說你們那邊很能吃辣，這裏的菜都很不錯，你多吃點。”
誰傳的謠言說南方人都能吃辣的，鄧書瀛看向何灏，這人臉上處處都是為你着想，可他還是覺得被坑了。
“我也嘗嘗。”顧以初先夾了一塊肉片，細細品味後，點頭稱贊，喊着鄧書瀛品嘗。
于是，在顧以初期待的目光下，他吃了第一口，沖天的辣意差點沒讓他吐出來，幸好有米飯，他連忙扒了幾口。
“你是不是不能——”
話還沒說完，鄧書瀛就說：“沒有沒有，我很能吃辣的。”男人不能說不行。
顧以初嘗過一次後，就不再吃了，說是怕長痘，女孩子愛美很正常，也不能硬拉着她繼續吃。
鄧書瀛看着一旁的何灏，面色如水般平靜，可就是覺得他在憋着笑，于是他夾了一塊雞丁放在何灏的碗裏，說：“真的挺好吃的，你也嘗嘗，你點的菜都沒見你動筷。”一邊說着還要繼續往他碗裏夾。
還沒等何灏開口，顧以初就攔住他，“他不習慣的，你給他也是浪費。”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吃辣。”何灏直接取了雙新筷子，把那塊雞丁還了回去，還說：“你喜歡就多吃點。”
鄧書瀛欲哭無淚，何必要逞這個強，吃到最後，眼淚都辣出來了，幸好顧以初幫他點了牛奶解辣，要不然這頓飯都不一定能順利吃完。
何灏起身去結賬，鄧書瀛嚷着要和他一起，被何灏拒絕了，理由是：“之前也沒少請你。”他說的軍訓那段時間，何灏請他們吃了好幾次飯。
可這次不一樣，因為顧以初在，鄧書瀛更想表現一番，可他沒能成功，最後還是何灏付的錢。
幾人走在街上，影子拖得老長，不時在身後交錯，路過一家甜品店時，顧以初進去挑了兩個小蛋糕，準備帶回去給蘇柚當晚飯，她要結賬時，被何灏搶先付了。
“你不用幫我付的。”顧以初想把錢轉給他，被他攔住。
他說：“都一樣的。”
什麽都一樣，雖然他們并不像其他人一樣算的很清楚，但總歸還是不一樣的。
鄧書瀛站在門口，抱着手臂看他們，心裏不是滋味。
三人在學校的岔路口分開，起因是何灏跟鄧書瀛都要送她回宿舍，這算什麽事，哪有兩個男生送一個女生回宿舍的？顧以初拒絕了他們，一個人往公寓的方向走。
何灏和鄧書瀛并肩走着，何灏依舊是那副安靜的表情，鄧書瀛大大咧咧，從後面看着，他倆的身高幾乎不相上下，都在一米八八左右。
鄧書瀛突然問他：“你喜歡顧以初嗎？”他沒有說學姐，而是直接說出她的名字。
他們停了下來
顧以初，何灏在心裏默念。
沒有回應。
鄧書瀛突然笑了一下，語氣不屑道：“你要是不喜歡，就別做容易讓人誤會的事。”
何灏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鄧書瀛快步追上他，直白的說：“你不喜歡她，因為你說不出口。”他幫他下了定論，何灏心裏很亂，不想聽他說話，可鄧書瀛偏要說：“我喜歡她，我要追求她。”
男生停下看他，鄧書瀛笑着：“本來以為，你會是對手，可現在看來，你應該是把她當姐姐，要是我們真的在一起了，你會不會喊我一聲姐夫啊！”
“起開。”何灏打掉他攀在肩上的手，朝公寓的方向跑去。
他突然很想爆粗口，狗屁姐弟！
顧以初回到宿舍，除了和男朋友約會的方珊珊還沒回來，其他兩個都在。
任婷帶着耳機看美劇，見她回來，指了指桌上的水果，意思是給她留的，顧以初點頭說謝，兩人相視一笑。
蘇柚埋在電腦前，鍵盤響個不停，顧以初看了一眼，日語的輸入法和中文的輸入法來回切換，電腦屏幕分成好幾個部分，蘇柚正往上面編輯內容。
“柚子，你吃了沒。”顧以初小聲問她，蘇柚被外界的聲音拉回現實，扭頭看到顧以初，還嘆了句：“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顧以初看表，據她離開将近兩個小時，不算很快。
真是沉迷其中無法自拔，連時間流逝都感覺不到。
“給我帶了什麽好吃的。”蘇柚從椅子上起身，伸了個懶腰舒展身體，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從袋子裏拿出精美的小蛋糕，蘇柚眼睛都亮了，“好漂亮，我要拍照。”
她拿出手機，咔咔兩張，順手就發到了網上，而後才開始品嘗。
“多少錢啊，我轉給你。”
她們幾個相處融洽，其中有一點就是都不愛占便宜，托對方買了東西，總會第一時間把錢給對方。
可今天這蛋糕是顧以初挑的，可錢不是她付的，跟蘇柚說明後，她立刻把錢轉了過去，還拿了顧以初的手機，接受轉賬。
“他都說了，他的就是你的，是你的，肯定要給你啊。”
是這個意思嗎？
顧以初有些弄不清，“這不對吧。”
蘇柚放下叉子問她：“你看，我吃了蛋糕，是不是要給錢。”
對面的顧以初點頭。
“我只能把錢給你對不對。”
好像是這樣,顧以初遲疑的點了點頭。
“這不就結了，剩下的你跟他掰扯不就得了。”顧以初聽懂了，她是要把自己先摘出去。
蘇柚手機響了一下，是社交平臺消息的通知，她笑了一下，手指飛快的打字。
顧以初把袋子收好，去陽臺洗手，心裏卻想着，他對我與旁人還是有所不同的。
只是不知道這不同是一時的，還是能長久的。
周末來臨，顧以初睡了個自然醒，手機收到兩條消息，來自同一人，鄧書瀛找她借校考課的教材。
再看何灏的消息欄，什麽都沒有。
北寧大學的教材靈活選定，系統開放前會給書單，願意在學校訂購的就在學校訂，想買二手書的也可以自己購買。
總之，全看自己。
找學姐學長買書借書，是最直接且最快的方式，已經成為傳統了。
她回複：【好啊，你要幾本。】
她存了私心。
鄧書瀛正靠在椅背上，翹着二郎腿，顧以初消息一來，他立刻正襟危坐，看到文字後立刻問兩個還躺在床上的室友要不要書。
方勝還有點迷糊，聽是教材，嗯了兩聲。
孫論言倒是揉着眼從床上坐起來，原本乖順的頭發拱成了各種造型，其中一撮正立在頭頂，他說：“加我一個。”說完立刻倒下。
何灏推門而入，臉上身上都是汗，鼻尖的汗彙成一小股，在他彎腰換鞋時落在地上。
他一大早就去操場跑步，動作輕的沒有吵醒任何人。
鄧書瀛晃着手機，靠在牆上問他：“我找學姐借書，你要不要一起。”
簡單用毛巾擦去臉上的汗，因為運動，他的臉上帶着薄紅，倒像是害羞，眼神裏氤氲着水汽，顯出幾分朦胧，遮住了他晦澀的想法，他說：“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