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趴那兒（3）
趴那兒（3）
系統突然分配了一個“自然生”給她做partner，這讓加拉感到如此不适應，以至于她不憚以最低端的手段把皮姆趕走。
在沒能以遲到為借口甩掉皮姆之後， “我可以騷，你不能擾，”就成了她的新思路。
她讓搭檔口若懸河地闡述問題，趁對方專注講述，把自己扮得妖豔起來，引誘對方做出不合禮儀的舉動，從而抓到把柄，檢舉皮姆警官不稱職。
“男人都是一個樣兒！”加拉心想，“不管是不是媽媽生的，他們一生都在尋找回去的路。”
此時的超鐵包廂裏，到了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時刻。
“長官，你熱嗎？”皮姆面無表情地看着穿着清涼、姿态撩人的加拉，“我是不是應該把包廂溫度調低一點？”
“呵呵呵，”加拉發出一陣怪笑， “我一點不熱啊！”
說着，她俯下穿着性感背心的上身，将那通透的領口朝向皮姆。
“問題是，”她邪魅地笑道，“你熱不熱？”
不知道皮姆警官熱不熱，擺在吧臺上的單片鏡倒是亮起了火辣辣的紅燈。
“加拉警官，”智能語音在特殊情況下強制外放，“請立即停止不稱職行為，否則将永久解除您的警察資格！”
Gala的第二個小把戲，在強大AI系統的監督下，就這樣宣告破産。
不知道是不是加拉一個人這樣想：當規則完全交給機器去執行時，一下子變得沒有人情味起來！
就像她對待皮姆一樣沒有人情味。
如變臉大師般，加拉收起邪魅的笑容，将劈叉的雙腿并攏，沒有開啓智能小程序，直接伸腿登上了靴子、伸手穿上了夾克，幾秒鐘內将自己從“小甜甜”重新變成了“牛夫人”。
然後，從吧臺上的飲料機裏接了滿滿一杯冰奶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這回，她是真熱了。
“加拉警官，”皮姆望着自顧自忙活的拍檔，從容道，“其實傻子都能看出你是想甩掉我。”
“作為一名‘自然生’，”他繼續平靜說道，“我從小到大遇到這樣的事情多了，已經見怪不怪了。”
“把我甩掉了最好辦法，”他把話說完，“就是你我攜手盡快完成任務：找到核廢料掩埋場在壓根沒有啓用的情況下，為何會出現超标輻射。然後，咱倆短暫重合的人生軌跡就分道揚镳了。”
加拉呷着奶茶，左腿翹在右膝上，一副Bking的神态望向搭檔那張普普通通的面孔。
“你上學時候挺喜歡物理的吧？”
……
半小時的車程很快接近尾聲，磁懸浮列車開始了常人無法察覺的減速。
得到語音通知之後，加拉抓緊時間，上了趟包廂裏的衛生間，皮姆則很自覺地出了包廂，去了VIP車廂盡頭的公廁。
回到包廂，兩人歸攏了一下吧臺上的空杯和廢紙團。
“他們說，”加拉兀然開口，“火車發明之後的兩個多世紀裏，高速鐵路出現之前，乘客的排洩物是從高速行駛的列車中直接抛出，在空中化為細沫，均勻地灑到鐵軌上。”
“是這樣的，加拉警官，”皮姆機械地回道。
“你說，”Gala接着來了句，“要是咱們這趟車也這麽幹，那場面得有多壯觀！”
此言一出，Pym原地石化了。
好一會兒，精致的車廂裏，只有加拉一人在正常活動。
皮姆在剛剛過去的一個來小時裏，已經經受了新搭檔的兩次擠兌，他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可這一句不合時宜的玩笑，卻讓皮姆警官不淡定了。
這不僅是因為“真空管道中以音速運動的黃白之物”這個畫面太美，而且是因為相比前兩次明顯的穿小鞋，加拉的這句話，才是讓皮姆完全摸不着頭腦的。
……
不知不覺間，超鐵列車從超音速的狀态，減速到了自行車的速度，以這個速度緩緩駛入了本段管道末端的氣閘室。
完成加壓，便開進了沙漠觀光站的月臺。
在這站下車的，大多是前往荒漠中探險觀光的旅客們。
站外停車場，停放着成排的自動駕駛汽車，大多是觀光車。即将帶着游客們前往荒漠中那些在城市中絕對無法見到的景點：間歇泉、大峽谷、風蝕雕刻出的怪石、被古菌染成五顏六色的湖沼。
但其中一輛無人駕駛汽車不僅停得很遠，而且相比觀光車仿照車馬車車廂設計的雅致外觀，顯得大腹便便。
這就是指揮中心派來接應加拉和皮姆的設備車。
早在21世紀中葉建設Hyperloop的時代，人類的電池技術就獲得了突破。
到了22世紀，連警員所配備的致命武力，都是以上萬伏特的超高電壓推動彈頭出膛的電磁槍了。
而電動汽車也早就擺脫了續航裏程焦慮，因為車輛在高速行駛中，就可以從道路兩側的充電樁進行無線充電。
驅動電機和其他智能設備只占了車體很小的部分，讓車內空間變得十分寬闊。
汽車的外形，也從它發明以來的大鼻子形，逐漸轉變成前後對稱的卵形：這樣，既保持了可以降低空氣阻力的“氣動外形”，又保證了在同等表面積下獲得更大的容積。
加拉和皮姆來到設備車前，車側門側滑開啓。
“加拉警官，皮姆警官，”寬闊的車內傳來了清晰的智能語音，“請在此穿好防輻射服，暫時可不戴頭盔。”
“我會帶兩位前往掩埋場，”AI語音繼續，“下到出事的窖窟，走出車廂後就要面對高輻射的環境了。”
說着，車載工具箱自動展開，将兩套臃腫的防輻射衣送到了兩人面前。
其實，加拉和皮姆的身高體重極其接近。這顯然不屬于“最萌身高差”，但一名基因編輯嬰兒和一名“自然生”也無需考慮這點。
重點是，系統分發給兩人的輻射服都是L碼，不會領錯。
22世紀的衣服往往也是智能化的。
兩人只需将連體服平攤在地面上，穿着警靴踩在鞋套上，整件連體服就如同藤曼般從地面升起，從下到上包裹住使用者的周身；升到胸口處時，還要兩人伸長胳膊，套入防輻射服的雙臂。
這時候已經到了中午。沙漠中的氣溫達到了四十攝氏度。
但是自帶調溫功能的連體服不僅不讓人汗流浃背，甚至比不穿時還要涼爽。
“你說，”在防輻射服升至胸口時，加拉忽然問道，“系統讓你我做搭檔，是不是就是為了方便分配L碼的特種服啊？”
她說這話，語氣不帶絲毫的譏諷，大概真的冷靜下來了吧。
可這個問題，跟加拉之前說過的好幾句話一樣，都讓皮姆沒法去接。
默然地，兩人坐進了車廂，設備車便在茫茫荒漠中飛馳起來。
大地上已經被觀光車劃出了無數道車轍，但是兩位警官所去的方向跟其他的游客都不一樣。
十分鐘後，設備車前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四條巨大的長方形石塊，每條估計足有十多噸重。
靠近一點，見到石塊一旁的土黃色荒原上，出現了一道黑咕隆咚的裂口。
走到近前，才看清那開口的地方，其實是掩埋場的下井通道入口；這條長達兩公裏的斜道，通往地下一公裏深處、預備存放核廢料的窖窟。
設備車略微放慢了速度，從巨石之旁開進了黑漆漆的下行通道，開啓了高強度遠光燈。
四米寬、三米高的巷道，拱形頂壁上甚至已經安裝好了一盞盞電燈，但是巷道裏早就不通電了。
“外面那四塊大石頭是什麽？”加拉在行進的車中好奇問。
“塞石！”車載系統的中性音和皮姆的粗嗓門同時響起。
非常智能地，車內系統不再說話了，把舞臺全部留給了人類。
“就是封堵通道入口用的，”皮姆解釋，“掩埋場在上世紀廢棄之後，管理方肯定要用這些每塊十多噸的巨石将斜道口堵上。”
“幹嘛堵上啊？”加拉繼續問，“這片荒原從來也不下雨，而在超鐵通車前，又沒有游客來這裏觀光。”
“不把入口堵上，”皮姆從容答，“沒幾年整個地下窖窟就被風沙給填滿了！”
“非常正确，”智能語音助攻道，“皮姆警官！”
“很好奇你怎麽知道這些？”加拉看向前方不斷延展的拱形通道，“也是物理課上學的嗎？”
“并不是，”皮姆從臃腫的連體服中轉頭看向拍檔，說了句信息量很大的話，“我的養父生前曾經下過礦，跟我說過很多城裏孩子不知道的事情。”
“哦，”加拉看了他一眼，“有空好好講講。”
設備車忽然将車燈亮度調到了最大，而被強光映出的空間也從拱形隧道極大地拓寬出來。
他們已經走完了兩公裏長的斜道，達到了位于地面以下一公裏處的窖窟。
“加拉警官，皮姆警官，”智能系統把車停了下來，繼續用遠光照着空蕩蕩的洞穴，“現在外界溫度為零上五度，含氧量正常，有毒氣體未發現。輻射強度可在五秒鐘內致命。建議時刻穿好防護服、戴上防護頭盔。”
已經套上防輻射服的兩人，便在車裏戴上了頭盔。他們的生命體征，立即在中控屏上顯示了出來。
“兩位警官，”AI繼續說，“請利用工具箱裏的蓋格計數器，憑借‘兩分法’找到輻射源的所在。如果需要在岩石上打孔，車內還有電鑽設備。我将持續為二位提供光照和其他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