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結婚宴12
結婚宴12
聽黃姑邀他們進院,謝必安略颔首,推開院門,走到了亭子裏。
他在黃姑對面坐下,在黃姑給他推茶之際,拿起杯子小飲了一口。
這茶喝了真的沒問題嗎?
駱雪沒敢動面前的杯子。一雙眼滴溜溜地轉,挺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這個庭院跟山下的農莊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格。青磚小徑,雅致清幽。
敞開的屋門內能看到一個燃香的鼎,銅鼎做工精細,飾有盤龍浮雕。牆是用竹子制成的,泛着絲絲縷縷的竹香。
謝必安通曉茶道,與黃姑相談甚歡。
駱雪百無聊賴地等在一邊,抓玩小巴身上的浮毛。此地陰涼,坐了沒一會兒就感覺寒意刺骨。聽他們一來二去客套寒暄了一陣,謝必安終于把話引向了正題。
“或許,黃姑知道王海谌家發生的怪事嗎?”謝必安問。
黃姑斟茶的動作一頓,面無異色地将杯子斟滿:“海谌家的喜事出了點岔子,之前楊四嬸送些新鮮齋菜來我這的時候提過一嘴。”
謝必安若有所思地撫了撫杯:“楊四嬸?她常來您這?”
“不,有事才來一遭。”黃姑放下茶壺,道:“我本就圖清淨,他們都知道我的脾性。更何況山路難走,若不是有事,也不會尋到我這。”
“有事?是王海谌家的事?”謝必安順話問。
“可不就是他們家的事嘛,來我這合八字的。村裏規矩,家中有喜都會拿八字到我這來蔔一蔔,看兩家是不是有緣。”黃姑道。
謝必安抿了口杯中的熱茶,隔着杯沿看她:“那王海谌和袁秀娥,算有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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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好,”黃姑搖了搖頭,“是兇卦。”
“怎麽個兇險法?”謝必安問。
黃姑面露難色,端杯飲了兩口茶水,才開口道:“多的我不便說,只能告訴你們一件事。”
“嗯。”謝必安點點頭,“能理解。”
“袁秀娥是至陰之體,她的命格早就該絕了。”黃姑放下杯子,聲低了一個度:“有人強行替她改過命。”
“什麽想法?”謝必安問。
順着山道小心翼翼在往下走的駱雪扭頭看了他一眼:“什麽?”
“黃姑說,袁秀娥被改過命。”謝必安道,“你覺得,這給她改命的人會是誰?”
“甘叔。”駱雪毫不猶豫道。
“這麽肯定?”謝必安挺有興趣地看着她。
“直覺。”駱雪話音稍頓,反問他:“你覺得是誰?”
“我也覺得是甘叔。”
“根據呢?”
“跟你一樣,是直覺。”
折返時又走了很長的一段路,途中簡單吃了點幹糧。到村中已近黃昏。
蛋黃狀的太陽攤在了金燦燦的稻田上。炊煙下、鄉道上,農作了一天的村民扛起鋤頭,哼着民歌小調結伴而歸。
駱雪看着眼前的一幕,有片刻的出神。如果能把此刻定格就好了。她這般想着,擡臂豎指,兩手的食指和拇指交錯相接,比劃了個四四方方的框。
眯起一只眼,将手指比成的框對準了那群迎着落霞晚歸的村民。
謝必安停步看她。退行了幾步,順着她的目光,彎腰看她用手指框住的方向:“在幹什麽?”
駱雪回眸一笑:“在施展魔法。”
謝必安與她含笑的視線撞上,怔了一瞬。撇過臉推了推眼鏡,直起身越過她:“走了。”
稻田裏是植物和泥土的芳香。
兩人一貓的剪影投映在鄉道上,被夕陽拖得很長很長。
尋到安全屋,謝必安守諾給小巴開了個魚罐頭。
駱雪把魚罐頭往牆邊挪了挪,免得埋頭舔食的小巴被人踩到。她托腮蹲在小巴身邊看它吃罐頭,正入神,聽到屋外有争吵聲。
冤家路窄,又跟季風的團隊遇上了。
季風身邊的女人狠狠扇了肖娟一巴掌,怒罵她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肖娟沒吭聲,紅着一雙眼拉住了欲與她理論的伊桃,撇過臉偷偷抹淚。
謝必安就站在距離他們幾步外的地方,咬着根煙,看着那一處。
他沒有要過去勸阻的意思,懶洋洋吞吐着煙圈,完全是一副在看戲的模樣。
與他冷漠的态度相較,季風更像個和事佬。左拉右勸地哄了一陣,終于把他身邊發飙的女人哄回了屋。
隔着亂哄哄的人群,季風回頭與謝必安對視了一眼,颔首一笑。
駱雪抱臂倚在門邊,看謝必安轉身折了回來,打趣了句:“七爺挺愛看熱鬧啊?”
謝必安徐徐吐出一口煙,彈指撣了撣煙灰:“湊合。”
肖娟在伊桃的攙扶下進了屋,淚盈盈地蜷坐在樓梯口。伊桃在給她按揉浮腫的臉。兩人低着聲正說着話。
于逸依舊是那副敵視的态度。他叫不走伊桃,只能跟門神一樣繃着臉守在一邊。
駱雪盯着那一處看了會兒,一扭頭,不見了謝必安的蹤影。
入夜後謝必安一向神出鬼沒,她沒覺得在意。蹲回牆邊繼續看小巴吃罐頭,腦子裏還在捋這些天的線索。
任務卡上的“他”,她目前有三個懷疑對象。王海谌、袁宏謙和甘叔,這三個人都有動機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而銜接這三人關系的關鍵,就是袁秀娥。
袁秀娥不在王海谌家。是被獲救轉移了?還是已經遭了不測?
如果是轉移了,她會在哪?
目前還有很多沒能理清的事。
能确定的只有一點。袁秀娥失蹤的前一段時間,就是被藏在了王海谌家那個放了口棺材的閣樓裏。就算人不見了,那裏還是殘存了她的味道。
小巴把罐子裏的魚吃幹淨了,舔舔嘴,喵喵叫着在駱雪腿邊蹭蹭。
祁月一臉高冷地走了過來。
駱雪訝異看她。
祁月彎下腰,把手伸向了她腳邊還在蹭來蹭去的小巴。手速飛快地摸了一把貓腦袋。
在小巴滿眼錯愕還沒能反應過來經歷了什麽的時候,她又一臉高冷地走了。
“……”是過來撸貓的?
駱雪忍俊不禁,目視着她走遠。
祁月不知是害羞還是尴尬,一巴掌推開了祁陽湊得太近的臉。
蹲的腿麻。駱雪扶牆起身,活動了一下腳關節。
她往邊上看了看,原本圍在樓梯口的別扭三人組也不知去了哪兒。
發麻的腿活動開了,她喚了聲小巴,帶着貓上樓。
她跟謝必安之間已經有了默契。只要在百步範圍內,就互不影響對方的行動。
她覺得乏了,想回房睡了。
從樓梯上去,拐了個彎,她一眼就看到肖娟站在了走廊盡頭那間房的門外。
走廊盡頭的那間房,一直是七爺的專屬房間。這在團隊裏是衆所周知的信息,不存在敲錯門的可能性。
她心下一跳,迅速退行了一步,躲在了牆後。
待反應過來,自己都有些驚訝。也不知在心虛什麽。
雖是認定自己其實沒什麽好心虛的,但她還是沒有大大方方走過去。貓着腰,鬼祟從牆邊冒出頭,想看看肖娟在打什麽鬼主意。
肖娟還在哭,瞧着委屈得很。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越哭越厲害。邊哭邊小聲與門內的謝必安說着話。
隔了點距離,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駱雪伸長了脖子,一手攏在耳邊,想聽聽她在說什麽。
還是聽不清。她正打算再悄聲走近些,還沒邁步,就見房中遞出了塊帕子。
抓帕的手很眼熟,食指上的黑色圈戒格外刺眼。是謝必安的手,這戒指只有他在戴。
肖娟滿是感激地雙手接過他遞去的帕子,低頭擦淚。
駱雪看着那塊方帕,腦中嗡嗡作響。
她覺得頭疼,心浮氣躁得很。沒再躲着。三兩步走去房間門口,目不斜視地撞開擋道的二位,徑直往浴室去,甩手哐當一聲砸上了門。
謝必安不是很明白,前一天還會對他笑對他說一兩句打趣話的身邊人,隔了一晚怎麽就變“啞巴”了?
對他愛答不理,說什麽都不應。還時不時用個冷漠的後腦勺對着他。
她越不理他,他越覺得在意。
一雙眼一直緊鎖在她身上。
看她去盛了碗粥,呼嚕嚕喝了沒兩口,嘴角就沾到了飯粒。他的注意力成功被她嘴角的飯粒引了過去,揣兜摸出塊幹淨帕子,給她遞了過去。
帕子!又是帕子!
他七爺可真是大方,給袁宏謙遞帕,給肖娟遞帕。現在他這帕子還送到她面前來了。怎麽?他祖上是批發帕子的嗎?見誰都要給帕子!
駱雪盯着遞到她眼前的帕子,突然間有些生氣,也不知在氣什麽。反正就是很氣。
未等他開口,她氣呼呼一把撣掉了他遞來的帕子,啐了聲:“嘁,誰稀罕這不值錢的帕子。”
“……”
“……”
周圍一下子像是被消了音,一點聲都沒有。衆人看着落地的帕子,擔心傳說中發飙很可怕的七爺會生氣,大氣都不敢出。
謝必安沒覺得惱火,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縮手揣兜,不明所以地看着腮幫子都氣鼓起來的駱雪。
尋思她是不是中邪了?怎麽一會兒一個樣的?
祁陽很有眼力地走了過去,附到他耳邊,小聲解惑道:“七爺,女人都這樣,她們每個月都有幾天不太正常。情緒會反反複複,會暴躁,說不定還會咬人。習慣就好了。”
聽他說這話像是很有經驗的樣子。謝必安轉頭看他:“那她現在是什麽意思?”
“她可能是……”祁陽看了眼被無情拍落在地的帕子,不确定道:“喜歡貴的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