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年

第12章 生日

“一青……”趙時好的眼裏不可抑制地迅速盈滿了淚水。

“媽，我來了。”林一青在趙時好病床前蹲下，像以前一樣，将頭輕輕靠在趙時好手邊。

“你這孩子……”趙時好撫了撫林一青柔軟的頭發，心裏既是高興，也是酸澀。高興的是終于可以與兒子相見，酸澀的是一青終究還是走到林盛設定的道路上來了。

“我這幾年，經常在電視上看你的演出，”趙時好嘴角抿着笑，“你很優秀，很多人喜歡你，媽媽真的覺得很驕傲。”

“其實唱歌挺累的，又沒有個人隐私，現在這樣反而更好。”跟母親說話，林一青難免帶上了些微任性和撒嬌的語氣，好像中間那五年不存在一般。

趙時好有些心酸：“在媽媽面前，還要撒謊嗎？我知道你不想讓我難過，但是我看得出來，你真的很喜歡唱歌。”

“媽，我……”林一青張了張嘴，又說不出什麽話來，趙時好是最了解他的人。

“好了，不說這個了。”既然一切已成定局，趙時好就強迫自己放開，況且好不容易與兒子相見，她不想談論掃興的話題，便道，“和你同組合的那個帥氣的小夥子，我沒記錯的話，是你大學同學吧？是不是叫……叫吳哲？”

“嗯。”林一青抿着唇點頭，“以前過節的時候，他來過我們家，見過幾面。”

“這幾年，他應該給了你不少照顧吧。你突然退出你們的組合，想來挨了不少罵。不過他倒是個心思靈透的好孩子，昨天還在那麽多記者面前維護你。”趙時好，“如果可以，真想當面謝謝他。”

林一青淡淡笑了笑：“一定可以的，等您病好了，我帶他來看您。”

趙時好清麗無雙的臉上浮起笑意：“怎麽這語氣跟要帶媳婦兒回來一樣？說起來，你這幾年可有交往喜歡的女孩子？什麽時候給我領個兒媳婦回來？”

林一青心裏一澀，只好笑道：“等我找到媳婦兒，一定第一時間領來給您看。”

之後，母子倆又繼續聊天，趙時好問了許多林一青五年來的生活，林一青略去了那些艱辛，只挑了好的說給她聽。

一直到暮色四合，張叔來催了，林一青才離開趙時好的病房。

離開之前，趙時好抓着他的手說：“一青，這五年，除了不能見你，其實媽媽過得很好。這裏的醫生、護士和傭人都對我很好，生活和治病所需的費用也完全不同擔心，我還可以看電視聽歌碟，了解你的近況。而且，林盛也會偶爾來看看我……只是朋友的那種。我可以見見他，卻不用再飽受‘第三者’的道德困擾，我覺得很舒坦。”

“一青，媽媽跟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不要顧慮我，人生是你自己的，無論你想怎麽走，媽媽都支持你。”

那次見面之後，林盛算是松了口，林一青一周可以去見趙時好一次。

當然，剩下的時間，還是在不斷的學習中度過。林一青不再看電視，上網也只關注企業方面的內容，微博也完全停止更新了。

卻還是不可避免地會想起吳哲。

就像今天晚上，半夜突然口渴起來，林一青下意識地往身側推了推：“阿哲，床頭有水，給我拿一下。”卻在觸到一片冰涼後醒來。

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不，恐怕不止是習慣。林一青自嘲地笑了笑。

隐沒在黑暗中，他突然想起了少年俊朗的臉，想起了他聒噪的聲音，想起了他不停叫着“一青一青一青”的賴皮勁兒。

林一青用手背貼住眼睛。

他被命運逼到了這個程度，他可以學着放棄歌唱事業，可以學着放棄過去屬于林一青的生活，回歸林一青的生活，但是，誰來教教他，該怎麽放棄……對吳哲的喜歡？他真的很喜歡吳哲啊，很喜歡很喜歡。

……

第二天天還沒亮，林一青就爬起了床。

今天一天的時間都被他排空了。

已經将近兩個月了，林盛對他放寬了很多，除了不能在媒體面前出現外，林一青的生活還算比較自由。

今天，是吳哲的生日。

林一青進了廚房，他準備給吳哲做一個小蛋糕。

吳哲是個美食小能手，林一青閑來無事，也會跟他學學。做蛋糕就是吳哲教的。

不過，吳哲是個十足的賴皮。

蛋糕做得好，吳哲便要他親上一口，作為學費。蛋糕做砸了，吳哲便要來親他一口，以示懲罰。

吳哲賴皮的還不止這些。夏天的時候，吳哲喜歡抱着他睡，說他是移動冰箱很涼快。冬天的時候，吳哲還要抱着他睡，美其名曰大發慈悲送他一個暖爐。

怎麽說都是他有理的樣子。

賴皮又霸道。

想到這些往事，林一青無意識微笑起來，差點又要神色恍惚地以為吳哲在旁邊，讓他拿打蛋器過來。

總是忘了自己現在是一個人的事實。

蛋糕做好後，天色才微亮。

林一青來到熟悉的公寓門口，因為緊張，握住蛋糕的手微微用了力，卻又強迫自己放松下來。

應該還沒睡醒吧，往年這個時候，吳哲也喜歡賴床，還抱着他不許他下床。

接着林一青摁響了門鈴，随後趕緊放下了蛋糕，轉頭就走。

來時的出租車還等在下面。

因為不想林盛知道，所以他是偷偷搭出租車來的。林一青坐上車，催促司機快些開。

結果才開了一分鐘，司機便從後視鏡裏看到了一個身影，忙道：“哎，後面有個人，好像在追我們，是不是你朋友？”

“不是。快開走。”林一青閉上眼睛。

“哎哎，他摔倒了！”車速放慢了，司機有些遲疑，這邊本來人流車流就少，大清早更是沒什麽人，怎麽看，那小夥兒都是在追他們這輛車。

聽到他摔了，林一青猛地睜開眼，心髒跟被人敲了一下似的，往後視鏡一看，吳哲身體蜷縮成了一團，好像很痛苦。

“停車！”林一青趕緊跑了下去。

終于還是忍不住過去查看，結果手一碰上吳哲的胳膊，就被他反手擒住了，林一青猝不及防，被猛地壓在了身下。

“你沒事？！”林一青有些微愠。

好多天沒見着林一青，吳哲又是激動又是委屈，“啾”地一下在林一青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裝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還挺得意。

司機等得不耐煩了，走了過來，看到兩個男人倒在地上，不由一頓。不過這些跟他沒關系，林一青看起來也不像被強迫的，就問他說：“哎，到底還走不走啦？不走給我車費嘞！”

吳哲當然不能讓林一青走，憑着自己的體重狠狠壓住林一青，一手掏出了錢包扔過去：“大叔，裏面的錢都給你，證件給我留下就行。”

司機翻開錢包，心裏嚎了一句“土豪”，拿着錢喜滋滋走了。

林一青冷了臉：“吳哲，給我起來。”

雖然清晨這邊幾乎沒有人，剛才的司機看上去也不認識他們，但如果讓人看到，必定又是新聞頭條的節奏。

“起來你就走了。”吳哲展開手腳，更好地壓制住林一青，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跟我回家。”

林一青咬了咬牙，開始自己試圖掙紮起來。

兩人扭在了一起。

都沒有用全力，都沒有想要傷害對方，但一個拼命想走，一個拼命想拉住對方，因此像兩根麻花一樣扭在了一起。

兩人身形相仿，力量相當，扭了半天也沒有結果，最後，吳哲将林一青雙手制住，而自己也被一青壓制，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峙着。

林一青張嘴想說話，吳哲卻突然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一青，今天是我生日，你不陪我一起過麽？”

只是這一句話，林一青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