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洞房
第七章洞房
洞房裏紅燭弄影,床上的男子靜靜地睡着,林逢月心神顫動着走到床邊,拉開大紅色的紗幔,看着床上那張美到炫目的臉,微顫的指尖輕輕撫上他的臉頰,淚水頃刻間如珠簾般串串墜下。
“夫君,原來你生的這麽好看!夫君,你睜眼看看我,我好想你……”
床上的男子終于醒來,眼裏盡是溫柔與深情,擡手将她攬進懷中,柔軟的雙唇覆在她唇上細細碾壓,琢磨,溫軟的舌尖探進口中勾纏,索取。
緊接着,他翻身将她壓在身下,青色的連裳婚服、繡着鴛鴦的大紅肚兜交疊着散落在地上,舌尖沿着她的脖頸向下,描繪着她完美的輪廓。
他的動作極輕極柔,沒有在那片白瓷一般的肌膚上留下半點痕跡,撩撥得她周身滾燙,情難自抑,纖細的指尖探進他的裏衣,在他肌膚上寸寸描摹,一塊極潤的硬物握在掌中,撫其輪廓,是塊魚形的玉佩。
她取來握在手中,滿室的燭光透過紅紗幔帳映在魚形白玉上,泛着淡淡的紅光,就如同他的人一樣,潤澤無比,下邊墜着一條半尺長的銀色穗子。
“你還貼身帶着這個?”
“嗯,從未離過身。”
“……”
他突然的入侵将她口中尚未吐出的軟語生生頂回,只剩下喉間的嘆息聲輕軟如莺啼,手中的玉佩落在枕畔,十指相扣,厮厮磨磨間帶來極致的愉悅,仿佛靈魂都飛離了軀體,游蕩在天邊。
午夜的醉仙樓燈光绮麗,人流如潮,京中的貴公子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飲酒作樂,穿紅戴綠的美人們圍繞在周圍嬉鬧糾纏。
二樓的雅間裏,蘇景玉穿着一襲大紅色婚服獨自歪在坐榻上,空蕩蕩的屋子顯得有幾分寂寥,與屋外的莺歌燕舞不甚相稱。
桌上到處是空置的青瓷酒瓶,濃重的酒氣混雜着酒樓中特有的熏香,以及一整天鞭炮轟鳴染上身的火藥味,熏的他幾乎忘記自己此時身在何處。
轉瞬間,滿桌子的美酒全部下肚,不僅沒有壓下心底郁積已久的燥悶,反而将火氣激的更甚了些。
“來人,拿酒來!來人……”
酒樓的掌櫃早看出蘇景玉今晚心情不好,否則也不會在新婚之夜抛下新娘子出來喝酒,告誡姑娘們千萬不可進去打擾,免得觸了他的黴頭。
守在門外伺候的小厮這會兒不知道做什麽去了,蘇景玉接連喚了幾聲都沒有人進來,氣的衣袖一掃,滿桌子酒瓶嘩啦啦摔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小厮慌着敲門進來,聲音都在打顫,“蘇世子有何吩咐?”
“去拿酒來!”蘇景玉冷言。
小厮忙跑着出去,片刻功夫又拎着幾個酒壺過來,輕輕地放在桌上,生怕吵到他,又取了掃把過來,正要清掃地上的酒瓶碎屑,瞥見蘇景玉凝着寒霜的眼神,趕忙拎着掃把,灰溜溜退出門外。
終于又安靜了。
蘇景玉仰頭向口中猛地倒酒,溢出的酒水撒了他滿臉滿身,轉眼工夫酒瓶又空了。他攥着酒瓶晃了晃,疲累地趴在桌上,手裏的空酒瓶橫在眼前,喉中發出苦悶的呢喃低語。
“拂風,你個老不死的臭道士,你死到哪去了?你還活着嗎?”他突然轉怒為笑,眼前的酒瓶漸漸變得模糊。
“師父,這世間唯一一個比你還要俊俏的男人,你的小徒弟今日成親了,你不來看看嗎?”
“師父,你在哪兒?”
“師父,徒兒想你……”
“師父,我可能會害了一位姑娘……”
淚水濕了眼眶,他把臉埋在袍袖中,許久沒有擡頭。
午夜過後,定遠侯府一片靜逸,大紅的雙喜燈籠照的庭院恍如白晝。
蘇景玉前腳剛踏進東院,順子也不知從哪突然蹿出來攥住他的袍袖,吓了他一跳,一身酒意登時去了大半,冷着臉呵斥:“詐屍了你!”
順子拽着他不撒手,吸了吸鼻涕,誇張地帶着哭腔抱怨,“世子啊,你可回來了!你說你新婚之夜跑出去喝酒,還不讓我跟着,侯爺知道了罵了我一晚上。我不敢回屋,一直坐在這等你,都快凍死了!”
蘇景玉甩開他的手大步朝主屋走去,頭也不回道:“趕緊回屋去吧,多睡覺長高個。”
順子剛跟了兩步,突然識相地頓住。
主人新婚,本來苦短春宵就沒剩兩個時辰了,還跟着作甚?
長高個?他都十七了往哪長去?主人怎麽還把他當成小孩子!他雙手抱在胸前,望着蘇景玉的背景不服氣地撇了撇嘴。
蘇景玉不喜歡丫鬟頻繁進出他的卧房,命人将隔壁的耳房改成盥室,在主屋外間的牆上掏出個門來。
丫鬟平日從耳房的門進出盥室伺候,裏面隔間的爐子上再溫一滿壺水備用即可。
往日裏無需守夜,但今夜不同,桃枝遲遲不敢入睡,好容易熬到蘇景玉回來,候在門外等着為新婚的二人備水。
四喜今日臨時頂替巧兒嫁過來,沒有聆聽過嬷嬷的教導,不知道新婚之夜該如何伺候主人,小心地跟着桃枝。
雖然她不在意林逢月,但如今身在蘇府,這位蘇世子她可是半點也不敢招惹的。
蘇景玉周身疲累,懶懶地進門,扯去身上的大紅色婚服剛要扔在榻上,瞥見林逢月和衣躺着上面睡的正香,腳下頓住,望着那張熟悉的臉,回想起那日在泰安堂的種種。
“姑娘這般火氣,怕是成親無望了。”
“登徒子!嫁誰都不會嫁給你!像你這種無恥之徒活該一輩子孤身到老!”
蘇景玉不禁一笑,心底的煩悶消散了些,把婚服放在書案旁的座椅上,從櫃子裏取了件大紅色的裏衣進了盥室。
爐子裏的炭火還沒燃盡,上面坐着的水壺裏盛滿了水,摸着尚有餘溫,他開門讓丫頭們回房睡下,不必伺候。
洗漱過後周身輕松,他躺在床上剛一阖眼,便聽見外間的榻上傳來一陣細吟聲,聽得他熱氣上湧。
房門外人影攢動,不知是不是兩個丫頭聽見了什麽聲音,又回來等着伺候,蘇景玉起身走到榻邊,見林逢月眉間微蹙,兩手舉過頭頂,指尖攥得榻上的軟枕嘶嘶作響,嬌唇緊閉,悶在喉間的嬌吟一聲高過一聲。
“唉,醒醒!”
蘇景玉拍了拍軟枕,榻上的少女側了側身,沒有醒來,好在那惹人遐想的喟嘆聲終于停了,他瞟了眼門外晃動的人影,無奈搖頭。
陡然間,大腿處環上兩只纖細的手臂,指尖緊貼着他輕薄的裏衣摩挲,他忽地向後一閃,那兩只柔弱無骨的手臂撲空墜在榻邊。
蘇景玉蹙眉,看着林逢月的眼神中帶着三分厭惡,轉身進了裏間,躺在床上阖眼睡下。
不到一刻鐘功夫,外間那綿綿細吟再次逼得他不得不起身,心旌搖蕩着向她走去。
紅燭燃盡,太陽高高挂起,一縷晨光透過輕薄的紅紗鸾帳映在林逢月紅潤的臉上,她懶懶睜眼,不禁被眼前漸漸清晰的事物吓了一跳。
婚服不知什麽時候被脫了去,身上只穿着一件大紅色的裏衣,身下也不是昨晚睡的美人榻,而是喜床。
鸾帳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四腳圓桌旁,手中捧着一本書似笑非笑地看着,正是蘇景玉。
他……昨夜回來了?
林逢月忽地掀開被子朝裏面望了望,亵褲還好好地穿着身上,她回想着成親前夜嬷嬷的教導,細細感知身體的變化。
若是不痛,應該是沒有吧?
她再次轉頭看向蘇景玉,他身前的小幾上明明放着一塊素白的事帕,上面的斑斑血跡如點點梅花盛開。
林逢月心裏像是要炸開,轟的一聲響,難道是他昨夜趁着她熟睡的時候,将她……
強烈的羞惱感再次襲來,可此刻她已經沒有斥責他的理由,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緊抿着嘴唇,雙膝蜷曲,抱着被子趴在膝上,內心一片荒涼。
“醒了就趕快起,新婦辰時要去給高堂敬茶,你已經晚了快一個時辰了。”蘇景玉不冷不熱的聲音傳來。
林逢月收斂心神,撩起紅紗床幔向外望,明媚的陽光照得屋裏通亮,的确時辰不早了。
怎麽也沒有人叫她?
她心裏嘀咕着,起身穿上紅絨繡鞋,正要跑去盥室洗漱,見蘇景玉正勾着唇角盯着她瞧,戲谑的目光看的她心裏一陣發慌,忙低頭掃了眼身上的裏衣,将領口和衣帶緊了緊,快步跑去盥室。
蘇景玉輕喚一聲,嬷嬷笑着過來收走小幾上染血的事帕,桃枝和四喜進房來伺候逢月梳妝。
菱花鏡裏,兩個丫頭臉上都莫名地泛着紅,不敢與兩位主人有半點眼神交流。
林逢月看在眼裏,不好多問也來不及細想,梳妝過後早飯也沒用就跟着蘇景玉奔正院前廳而去。
他的步子太大太快,她在後面小跑跟着,累的氣喘籲籲,冰冷的眼神狠狠瞪着他,似乎像劍一般,能夠射穿他的身體。
前廳門口靜得落針可聞,順子一早被叫來,又挨了一頓訓,不敢離開,守在門口站得筆挺,兩手垂在身側,一臉嚴肅。
瞟見蘇景玉正快步趕來,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将他從頭到腳掃視了幾個來回,回想起主屋那邊徹夜回響的……聲音,再看他紅潤的面色,矯健的步伐,不得不在心底默念一句:身體真好。
再看後面那眼中帶着三分怒意,跑的氣喘籲籲的女子,回想那日在泰安堂裏初見的一幕,心虛地移開眼,須臾間又轉回。
她身後那陪嫁丫頭沒見過,怎麽不是泰安堂那個?正思量間,蘇景玉已經走到前廳門口,他眼珠向前廳裏面偏轉了幾下,暗示他氣氛不對,蘇景玉與他對視,神情淡淡。
蘇天壽和孟氏已經坐在前廳裏整整等了一個時辰,蘇景玉邁進廳內,依舊是站在門檻處,不願向前靠近哪怕半寸。
“爹,夫人。”
林逢月喘息未定,不明所以,跟着站在門檻處斜眼瞟着他,不知道該自己上前敬茶還是繼續随他這樣站在。雖然她此時極度厭惡眼前這個男人,但她只能跟随他的步伐行事,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