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隔天，月烏啼又起晚了。
不怪她，昨天吃過晚膳之後，梁霄燃新研究了一個對人有短暫控制效果的機關，随機抓幸運者體驗。
關河因為接了外出任務早早下山去了，逃過一劫。
于是廖智和月烏啼兩個人被機關控制頂了半個時辰的牛，頂得腦瓜頂隐隐作痛。
這還沒完，回繡春苑的路上，月烏啼被突然從花叢裏冒出來照紅梅給吓了一大跳，兩人坦誠相見後照紅梅泣不成聲，月烏啼被她影響也紅了眼眶，安慰了半夜照紅梅才穩定了情緒，熱情地塞給月烏啼一個鼓囊囊的乾坤袋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這麽一折騰，月烏啼臨近天亮才睡下，雖然她這個修為不用刻意睡覺，但是魂魄還留着沉睡時的習慣，有點不适應。
結果她一覺醒來，得知自己被省戒堂傳喚。
省戒堂是越江吟負責，和青玉案負責的懲惡堂是兄弟分工，一套兒的活兒。
月烏啼滿腦門子的問號，并不知自己犯了什麽大事，問帶路的弟子他也不知，月烏啼只得匆匆梳妝跟上。
如今省戒堂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聽說連擂臺比都暫停了，極星宗的幾位長老都在，衆人竊竊私語好不熱鬧。
月烏啼邁步進了大堂，只見風敲竹與幾個極星宗長老坐在上首，山漸青不在，離亭燕站在堂中……
嗯？為什麽離亭燕沒坐在上首？
大堂中都是極星宗的弟子，其他宗門的弟子只能在外面，隔着門口往裏張望，看來是極星宗自己的家務事了。
風敲竹見月烏啼到了，對她點點頭，對離亭燕道:“既然另一位當事人到了，亭燕？”
離亭燕對風敲竹抱拳一禮，“多謝宗主。”他又轉身對月烏啼道:“逆徒，你還不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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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烏啼簡直莫名其妙，她不禁嫌棄地看着離亭燕，問道:“弟子不知，敢問離長老弟子何錯之有？”
“極星宗宗規第一十三條，尊師重道，入孝出悌，不得同門相殘。你在飛滄島時就對本君的六弟子百般刁難，離開前更是中傷于她，回到極星宗指使弟子孤立冷落她，昨日，竟然于擂臺之上那般羞辱，同門之愛手足之情被你敗壞的幹幹淨淨。”
如果月烏啼不是他口中的壞弟子，恐怕離亭燕如今義正言辭的樣子還真能讓她信了兩分。
月烏啼道:“離長老可別血口噴人，我三師兄可作證，我與花月遙萍水相逢，越長老也可作證，我打她那一張掌也是因為離長老疑心我下蠱在先我為證清白在後，當時您可沒說我救了她的命還要背着傷了她的罪名。至于指使其他弟子孤立她，那可真是說笑了，我回到宗內的時間本就不長，多半時間還是在自己院子裏待着，沒時間也沒心思找弟子孤立她，再說了，就憑在秘境比中她坐享其成庸庸碌碌的表現，被人孤立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啊對了，昨天的比試嘛，還真是我故意為之。怎麽，她花月遙廢物還不準別人擺在明面上說了嗎？極星宗什麽地方，難道是廢物收容所嗎？花月遙就算成了宗主的愛徒，也沒有被人捧着的道理。沒實力參加什麽比試，安靜在玉兔峰繡花寫字最合适不過了，不如離長老親自送她坐上極星宗宗主的位置得了，也省得受我的氣，您說呢？”
大堂內一時間鴉雀無聲。
衆人心想:你真的好勇！這都敢說！
有人悄悄去看風敲竹的臉色，結果見他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仿佛沒有覺得月烏啼的話對自己有什麽冒犯。
照紅梅借着飲茶的動作掩藏自己根本壓不下去的嘴角:小師妹就是小師妹，哪哪都趁我的心意，你瞧瞧這說的話，每一句都聽着讓人高興，真是的。
風敲竹心裏不贊同:我這宗主的位置是什麽人都能當的嗎？胡鬧。不過，若是小師妹想當一當，咳…不是不可以，我幕後管理就是了，小師妹負責沖門面耍威風。
離亭燕怒目而視，斥道:“強詞奪理！你不尊師重道，不團結同門，肆意妄為無視門規，何等輕狂傲慢！”
月烏啼笑嘻嘻道:“哪裏哪裏，弟子這是謹遵先輩教誨而已。”
離亭燕問道:“哪裏的無禮之徒又說的什麽教誨！”
月烏啼道:“前任宗主曾言，年少便應輕狂，嚣張不枉，把酒撫琴向蒼茫。”
風無涯是個給機會能把天捅個窟窿的性子，他一生肆意潇灑不拘一格，樂昀寂受他影響，風無涯說過的這一句她一直沒忘。
現如今這句還用狂草的字體刻在五色峰的迎賓石碑上。
離亭燕難得一愣，一時間找不到話來反駁她，況且他剛才還說自己的師尊是無禮之徒……
照紅梅的笑聲幾乎要憋不住，埋着頭肩膀一抖一抖的。
好一會，離亭燕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嚣張不枉，也不是你目無法紀的理由。”
月烏啼又道:“常言道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敢問離長老，您教過我哪怕一個字嗎？”
不等離亭燕再說什麽，月烏啼接着道:“我入宗門十年，從未得離長老一句教誨，從未得離長老一日上心，這些我都不怨，我有四個師兄待我如親妹。相反，自從花月遙，就是所謂的樂昀寂小師叔的轉生出現起，離長老突然醒悟了一個師尊該有的樣子，對六師妹百般寵愛百般遷就，什麽好的貴的全都緊着六師妹，我也不怨，四個師兄雖然給不了我最好的，但也不會少了我的分毫。我沒想到，我的懂事與理解，竟然換來的是離長老的步步緊逼。
她雙目有神，緊緊盯着離亭燕漸漸慘白的臉，“昨日若不是她的朋友對我三師兄口不擇言，我也不會羞辱她。怎的，她放任她的朋友對我兄長不敬，卻不許我為兄長出氣嗎？你也別說什麽她的朋友不代表她，若不是她的默許，但凡她攔過一句，她的朋友也不會這麽放肆！”
少女孤身一人站在大堂中，面對長老的質問與刁難，絲毫不畏懼，仿佛傲雪紅梅絕不會被他人壓下去。
照紅梅不禁心想，這才是樂昀寂，她與風無涯是一般的性格，即便是轉生，也不會是花月遙那種不管什麽時候都哭哭啼啼的模樣。
月烏啼的示弱恰到好處，圍觀的弟子紛紛交頭接耳為她說不平，她這麽多年怎麽過的都有目共睹，與花月遙的待遇可謂是天差地別。
弟子們內心也很不平，作為樂昀寂的轉生，花月遙享受着衆人的優待，自家長老也都送去玉兔峰不少東西，可是卻擁有如此難以拿出手的修為，還整天一副柔弱混事的模樣，她真的是那個精才卓絕的小師叔嗎？
月烏啼聽着有人對樂昀寂轉生的評判內心毫無波瀾，說的是樂昀寂和她所謂的轉生，關我月烏啼什麽事呢:）
風敲竹原本見月烏啼委屈的模樣下意識想安慰她兩句，可緊接着又察覺到她眼中的狡黠，不禁失笑坐好看戲。
月烏啼假模假式抽噎了兩聲，對風敲竹一跪，“弟子所言句句屬實，請宗主明鑒還弟子清白！”
風敲竹這才開口，“亭燕，這些都是誤會，依我之見也是小輩們的糾葛，不如就此作罷。”
離亭燕聞言道:“讓她給花月遙賠禮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月烏啼又聽到這一句既往不咎，怒極反笑，“行啊，我受她所累被不明真相的人言語中傷，還有她朋友對我兄長出言不遜，她先給我賠禮道歉我馬上就給她賠禮道歉。”
離亭燕怒道:“強詞奪理！你…”
“師尊！”堂外突然又人喊了一聲，然後一個少女穿着藕粉色的衣裙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直奔離亭燕，“師尊算了吧，我沒有關系的！師姐也是無心之失，她不是故意的，咱們就算了吧。”
來人正是花月遙。
人群中有人見花月遙如此嬌弱可憐，不禁心生恻隐，當即出聲道:“月師姐，你就算了吧，得饒人處且饒人。”
“是啊是啊，我看這花月遙不是你說的那般心計多端。”
“哎，好好的一個姑娘……”
離亭燕連忙穩住花月遙搖搖欲墜的身體，目光斥責地看向月烏啼。
“算了？”她不急不慢站起身，歪了歪頭，“憑什麽算了，我與她勢不兩立不死不休。”
說着，月烏啼迎着離亭燕視線微微一笑，“離長老如此心疼你的六弟子，就不怕我暗中找機會殺害她嗎？你固然看的緊，可總有看不到的時候吧？不如——”她眼睛左右轉了轉，“不如将我逐出師門，一刀兩斷以絕後患。”
“烏啼！”廖智身後跟着梁霄燃，二人顯然是匆匆趕來，神色焦急，從門口走了進來。
廖智站到月烏啼身邊，對離亭燕說:“離長老，弟子是師妹的兄長，她如此頑劣是弟子管教不嚴，弟子願一力承擔過錯，請離長老息怒。”說罷他又對着風敲竹一禮，“宗主，師妹之過全是弟子縱容所為，請宗主看在她年少初犯的份上讓弟子代她受罰。”
月烏啼皺了皺眉，剛要張嘴，發現梁霄燃緊緊箍着她的右手，力氣很大警告的意思很足。
可她看着廖智向來挺直的背脊彎成一個求全的弧度，心裏的火氣壓都壓不住，她的眼尾漸漸染上赤紅的紋路，那是金烏情緒不穩的象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