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是男的啊?
第57章 你是男的啊?
小作坊門口那盆花這麽長時間沒人管,不出意外已經死透了。霍域微微彎下腰去看,不等他問,游弋就自己交代:“栀子花,四年養死無數盆了,這花真的很矯情,我再也不養了。”
“嗯,以後養我就行了,我好養”,霍域笑着說。
說起來,霍域身上的栀子花香味不過是洗衣液遺留下來的味道。小時候兩位媽媽帶着他們去逛超市,拎着洗衣液桶湊近他們逗他們玩兒,霍域一下就喜歡上了這個味道,從此以後再也沒換過。
當時游弋不喜歡,挑了塊兒橘子味兒的香皂當寶貝,怎麽都沒想到,那栀子花的味道有一天會讓他懷念。
起初他也偷偷換過同款洗衣液,但一整天都被霍域的味道包裹的感覺并不好受,後來他不用了,改養花了。養花挺好,買來的時候都是開着花的,過不了幾天就會被他養得半死不活,香味兒半點不剩,不至于讓他太煩心但擺到門口擡眼就能看到,又是個念想。
這會兒他一邊推開門一邊說:“這兒挺亂的,走的時候着急沒來得及收拾。”
霍域笑着說:“嗯,着急跑,着急躲我”。
游弋後來回想起那天都是很難受很自責的,被霍域這麽說出來倒是想笑了。
他回頭看一眼霍域也開起了玩笑:“你說要把我扔海裏喂魚我不得趕緊跑嗎?晚了就徹底游弋去了。”
霍域搭着他肩膀跟着他進門,左右一掃,深覺谷壯壯的評價還是頗中肯的,同時也莫名覺得這地方竟然有種親近感。
整個屋子都充斥着一種非常游弋的十分散漫的感覺。工作臺上的一堆木屑還沒收拾,椅子歪斜着,裏面的東西什麽風格的都有。花瓶是奇形怪狀的,筆記本電腦貼紙是卡通的,展示櫃上木雕和手辦混着放,牆上的時鐘是老鐘表,半點整點還會铛铛響。
霍域看這表格外眼熟,不等他問,游弋又主動交代:“就是很久以前你房間那個,後來你嫌吵我拿回家了記得嗎?我拿去修好放這兒了。這幾年它也留了回洋,走的你那兒的時間,臨走我給調回來了。”
盡管游弋把這事兒說得挺可樂,霍域心裏的酸楚還是控制不住地冒出來。他再次環顧一圈這個空間,握着拐杖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游弋走到窗邊把窗簾都拉開,又順手拿塊抹布去擦窗臺上的灰,邊幹邊說:“前面樹多,陽光不太好,正适合我,木雕不經曬,這些畫也不經曬。”
霍域随着他擡頭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牆上那兩幅幾乎一模一樣的畫。原版是他畫的,翻版是游弋畫的,不仔細看都看不出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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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笑說:“游大師抄我畫啊?”
陽光下,窗簾翻起一層細小塵埃,游弋站在窗邊笑得苦澀:“不抄怎麽辦呢?那會兒有點兒畫不好你了。”
霍域心尖兒一抽,拄着拐過去抱他一下,揉揉他的腦袋,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轉而問:“其他的畫呢?我一會兒要拿走。”
當初說好每年過生日都要畫一幅畫給他,游弋沒有食言,除了牆上挂着的那幅畫之外,其他三幅他還是滿意的,只是藏在其中的心情有些苦澀罷了。
這會兒他帶着霍域推開卧室的門,卧室裏面有個隔間。
他笑着說:“這個隔間門跟牆的花紋是一樣的,茁茁壯壯來那麽多次都沒發現這兒還有個小隔間。”
隔間裏面是一些畫具,除此之外只有一個小沙發和三個畫架,畫架上的每一幅畫都是霍域。
第一年,他們剛剛分開,游弋畫了一幅躺在落葉上笑着的霍域。那是十五歲的霍域,是游弋清清白白的青春。盡管思念不可抑制,他還是癡癡傻傻地期待着所有的愛都能回到從前。
第二年,他無論如何都畫不好霍域了,照着畫一幅挂到牆上,提醒自己——你有什麽資格愛他?分開不過一年半你都已經畫不好他,那些癡心妄念是不是該收一收了呢?
第三年,霍域回來一趟,他畫了那天拎着行李箱站在陽光下的霍域,一筆一筆都是困惑,色彩混亂得像那件《混沌時空》。
第四年,生活是老年人的生活,人也變得老氣橫秋,所有瘋狂的想法都悶在了這間屋子裏。畫的時候是想畫一幅站在山頂的霍域的,想把那年留在山間的心情藏進畫裏悄悄送給他。可畫着畫着,腦子裏不斷出現的卻是浴室裏、水管下的那個濕漉漉的霍域。
別的不能幹,畫還不能畫了嗎?游弋這麽安慰着自己,一筆一筆畫下了一幅半赤裸的霍域。
這會兒,盡管霍域從另外兩幅畫裏看出來一些不太愉快的心情,不過他都按下不提,只盯着那幅半裸的自己看,眯着眼睛點評道:“這幅畫畫得最好,層次、空間感都很不錯,色彩關系處理得也很細膩。”
游弋頓時翻了個白眼,果不其然,霍域緊接着就偏過頭,臉上挂着幾分戲谑的笑,問他:“畫了多久?”
游弋懷疑他想問的不是畫了多久而是別的什麽龌龊的事情,所以他理都沒理霍域,轉身就要走,誰知霍域把拐杖一扔就來拽他。
游弋半點兒都沒敢用勁兒,趕緊順着他的力道退回了他懷裏。這下正合了霍域的意。他右手繞過游弋的肩抱着他,也順便借力站穩,左手環上他的腰,垂下頭吻在他後頸,低低地說:“別動,你一動我就得摔。”
就算他不說,游弋也不敢動啊,何況這個吻就像給他點了穴,他也動不了了。
嘴上是可以抗議的:“別鬧行嗎哥,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麽身體狀況,作什麽妖啊?我從今天開始喊你一輩子哥行不行?好哥哥,您趕緊自己站穩我給您撿拐杖去。”
他喋喋不休,霍域卻是不耐煩地咬了他一口。肩頸相連的位置,人體曲線最美的地方之一,一口下去,觸電般的感覺瞬間麻了一側肩膀。
霍域的吻緊随其後,沿着肩頸線一路吻過去,手也頗不安分地撩起了游弋的T恤。
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游弋聽到他在耳邊說:“記住現在的感覺,記住在這間屋子裏你應該有的心情,過去的那些都忘掉吧。”
眼前是半裸的濕漉漉的霍域,身後是熾熱的汗津津的霍域,游弋終于還是繳械投降了。
……
盡管他咬緊了牙關,胸腔裏還是憋出了一聲難耐的悶哼。如果不是這會兒還記着要撐住身後的霍域,游弋大概會腿一軟就跪在那幅畫前。
半晌喘勻了氣,霍域終于放開他,自己一瘸一拐地挪到沙發上,扶着扶手坐下,一臉壞笑地看着他,也不說話。
游弋垂下頭看看衣衫不整的自己,再看看全身整整齊齊,衣服上連點兒褶都沒有的霍域,氣不打一處來。
視線再往下一點,他終于滿意了。那天那句話還了回去:“要我幫你嗎?”
霍域這回是真笑了,搖着頭說:“不不不,我挺好的,你可以先忙你的,我一會兒自己去洗手。”
“洗個屁的手”,這句話說完,游弋三兩步跨過去,單膝跪到霍域左邊的沙發上,二話沒說照着他的嘴就咬了上去。
芯兒還脆着的霍域比力氣肯定比不過游弋,何況剛剛折騰一通他也累了,半點兒力氣都沒了,只能任游弋在他身上撒野。
游弋明擺着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又是啃又是咬,像是要把他剛剛受過的所有,通通還在霍域身上。
霍域當然不是谷壯壯口中的“神”,面對游弋,他那顆總是沉在湖底的心也會忽然飄起來,一圈圈地泛起漣漪。
大雨來臨的關頭,潔癖的魂竟然還沒死,他忽然抓住游弋的手,非常煞風景地冒出一句:“你剛才擦窗臺沒洗手。”
游弋竟然沒被這句話打亂節奏,仍是非常認真地吻着霍域,呢喃着說:“不用手寶貝,麻煩你閉上嘴”。
……
兩位新手互相折騰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公園裏亮起了燈。
游弋把廚房收拾出來,一邊炒菜一邊罵霍域:“折騰吧?這下好了,晚上還得回家哪兒還有空給你做那破拐杖?你一會兒趕緊給我推頭,不給我推了今天我就給你扔這兒,床單快倆月沒換了我告訴你。”
霍域占了游弋的工作臺,床下箱子裏的小木雕這會兒都擺在他眼前。剛才他非要去廚房幫忙,游弋嫌他煩,跟給孩子玩具一樣把床下的箱子搬了出來,讓他自己在這兒玩兒。
這些小玩意兒挺有意思,霍域一一看過去。生氣的、高興的、哭着的、笑着的他全都有,還有很多他一直非常喜歡的游弋雕的小動物們。
這會兒游弋唠叨他他也不生氣,沖着廚房喊了一聲:“這箱子能搬回家嗎?”
廚房開着油煙機,游弋像是沒聽見,不過門外路過的一個大爺停了下來,人都沒看清就來了一句:“喲,回來了?這段兒哪兒去了?”
霍域只好點點頭說:“回來了,他在廚房做飯。”
大爺聞言皺着眉眯着眼走了進來,兩手一拍笑道:“嗐,不是游弋啊,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了,哎,不過我看你有點兒眼熟啊。”
霍域“哦?”了一聲,大爺根本沒理他,焦急地半仰着頭點着自己白花花的腦袋,嘴裏不停念叨:“嘶,誰來着?”
念叨過十來遍之後,大爺忽然轉過來又是一拍手:“嗐!你不是他對象嗎?怎麽頭發還給剃了?欸不對!你是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