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不愛我
第22章 你不愛我
期中考試大家都考得不錯,例行聚餐的時候,霍雲寬說:“你們今年抓緊玩兒,想參加什麽活動抓緊參加,假期想組團去哪兒玩兒一趟也趕緊去,明後年想玩兒都沒時間了”
當時游弋覺得這話說得跟他們馬上就要上刑場了一樣,不過那之後,他确實一有空就拉着霍域一起玩兒,有時候玩玩兒那個非常無聊的種菜游戲,有時候一塊兒出去騎騎車、看看電影。
這些活動總是他們兩個人一起,谷茁茁和谷壯壯自打上了高中以後每天都很缺覺,倆人現在有空就是睡。
霍域其實也想睡,奈何游弋總是一副精力過剩的樣子,幹點兒什麽還都非要扯上他。
秋天的時候兩人一起爬了山,元旦的時候一起跨了年,好不容易放了寒假游弋又拽着霍域去滑了好幾天雪。
這天游弋終于消停了,霍域一覺睡到中午才起。林秋荷喊他吃飯,他走到樓梯口往下一看,游弋又在餐桌邊坐着。
要下樓的腳縮了回去,霍域揉揉眉頭問:“又要出去?”
游弋沖他眨眨眼睛,笑着說:“不去滑雪了,看把你吓的。”
霍域這才邁開步子,邊下樓邊懶洋洋地說:“我以為你還沒摔夠呢”。
林秋荷問:“這幾天沒少摔吧你倆?小弋身上都一股藥水味兒。”
“該”,霍域說,“又菜又愛玩兒”。
游弋不服氣地看他一眼,跟林秋荷訴苦:“我可是為了他才不玩兒了,您說說,剛學哪有不摔的?我一摔他就看我,那個眼神,要吃人一樣,啧。”
“你沒看我?”霍域走過來拉開凳子坐下,“沒看我你跟着摔什麽?”
游弋想起這茬兒又開始笑。昨天霍域不小心摔了,摔完了躺那兒半天沒動。他吓了一跳,着急想過去看,奈何技術不行,滑了兩下一個踉跄也摔了。
兩人摔得一個比一個狠,坐在地上對視一眼,莫名其妙就開始笑,笑得都沒力氣站起來了,跟兩個神經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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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林秋荷說:“歇兩天再去,這幾天降溫,太冷了身體不靈活。”
“嗯,對,就是不靈活”,游弋趕緊應和,“不是我菜。”
霍域笑了一聲:“所以今天又幹嗎去?”
“今天看電影,風叔淘了個片子,你肯定感興趣。”
霍域來了興致:“風叔回來了?”
“嗯,回來了”,游弋挑着眉一副把他拿捏準了的樣子,“去不去?”
霍域很喜歡看一些雲裏霧裏的文藝片,這些年游弋慢慢從嫌棄到感興趣,現在他都已經對霍域喜歡的電影如數家珍了。
風叔實際年齡不詳,仔細看的話并不顯老,估計也就30多歲,只是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那股滄桑勁兒讓人忍不住喊他聲叔。
他開着一家電影院,其中有一個小影廳是不對外開放的,專供他自己看老電影,用的也是老式放映機。
不巧,游弋第一次去的時候就發現了他的秘密基地,後來不知道用了什麽招兒又讓他松了口,總之現在他淘到什麽老膠片都會跟游弋說一聲。
兩人到影院的時候,風叔正坐在一個空桌上就着啤酒吃炒面,看到他倆進來,随便擡了下手打了個招呼:“等我吃完這口飯。”
“不急”,游弋坐下說,“這回去了哪兒?”
“追雪去了”,風叔說,“哪兒下雪去哪兒”。
游弋豎了個大拇指:“您可真夠浪漫的。”
風叔是個挺神秘的人,經常好久都不見人影,性格也有點兒怪,不太合群。不過這在游弋眼裏都不算什麽事兒,畢竟跟霍域混了這麽多年他都總結出經驗了。
這會兒他看看霍域再看看風叔,覺得這倆人還真是有點兒像,都不那麽容易讓人接近但真的交往起來又意外地好相處。
風叔跟霍域一樣,話不多但待人挺真誠。他們來這兒看電影風叔從沒收過錢,淘到新膠片也從沒忘記跟他們說。
他那些老膠片越攢越多,堆了小半個屋子,寶貝得很,即便讓游弋霍域來看也都是自己親自放映,從不讓別人碰。有一次游弋想學學放映,都跟着進放映室了結果還是被趕了出來。
這會兒他又纏着風叔給他講這次出去遇到了什麽事兒,風叔被他問煩了,跟霍域開玩笑說:“你每次都帶着這個話多的拖油瓶來幹什麽?”
霍域笑笑沒說話,游弋憤憤地說:“卸磨殺驢是吧?要是沒我,你倆再碰上八百次都不能認識,倆悶葫蘆。”
悶葫蘆霍域直到坐進影廳了才想起來問:“什麽電影?”
游弋挑着眉答:“蘇州河”。
這電影霍域在家看過,的确很喜歡。此時他也挑了挑眉,看着游弋那副洋洋得意求表揚的表情笑了笑。
影片開始之後兩人都不再說話。他們看電影沒有吃東西、說話的習慣,有問題也都留到結束之後讨論,不想忽視影片中的細節。
說起來,游弋一開始對這些電影不感興趣的時候還總走神,走神的時候就盯着霍域看。周圍漆黑一片,霍域的臉隐匿在黑暗中并不能看得太真切,但游弋卻非常喜歡那種模糊朦胧的美。
視線一路向下,描摹過霍域的鼻尖、唇角、下颌,滑過他修長的脖頸,再回過頭去捕捉他時不時被光線點亮的眼睛,一遍又一遍。
被他這麽盯久了,霍域總會側身靠過來一些,貼近他,低聲問:“無聊?”
他懵懵地點點頭,霍域就會聳聳肩,示意他靠過來睡一會兒。
游弋并不是能随時随地睡着的類型,但靠着霍域的時候除外。霍域肩寬,霍域不動,霍域身上熟悉的味道能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這會兒游弋聽着電影裏長長的旁白,偏頭看了霍域一眼。霍域一如往常般認真,但感受到他的視線又很快地朝他看過來。
每當這種時候游弋總會覺得踏實。他不知道愛情是什麽,但他迷戀從霍域身上感受到的這種踏實。霍域就像一棵樹、一座島、一輪明月,永遠八風不動,永遠心如止水,無論是狂風驟雨還是世界末日,永遠都在那兒,也時刻都在準備着為他撐起一把傘。
多浪漫。
此時,他沖霍域笑笑,視線重回到屏幕上。他喜歡《蘇州河》的拍攝風格又不那麽喜歡這個故事。愛情這種東西離他很遠,就像被冬日裏晨時的濃霧藏起來了一般,看不真切他便不去探究。
他更關心眼下,關心身邊的人。
影片結束後他用電影裏的臺詞問霍域:“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像馬達那樣找我嗎?”
霍域卻沒有像電影裏一樣回答“會”,他沒有一絲猶豫地搖搖頭說:“不會”。
彼時他們站在十字路口等着過馬路,周圍車來人往。各色燈光晃得人眼花缭亂,汽笛聲此起彼伏。
游弋或許是沒聽清,又或許是篤定霍域說的一定是會,于是他自顧自地往下對臺詞:“會一直找嗎?會一直找到死嗎?”
霍域拽他一下,在他轉頭看過來時大聲說:“我說不會。”
“噢”,游弋捂了一下自己的心髒,笑着逗他,“你不愛我”。
說完他伸手在霍域額頭上做了一下“Biu”的動作,示意他剛才不算,重新開始問:“如果有一天我走了……”
霍域沒再理他,拽着他往馬路對面走。游弋便在霓虹縱橫的夜幕中,在霍域有些急促的步伐後,踩着斑馬線自問自答,堅持自己把詞兒對完了。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像馬達那樣找我嗎?”
“會啊。”
“會一直找嗎?”
“會啊。”
“會一直找到死嗎?”
“會。”
“你撒謊……”
當下他沉溺于對臺詞,回到家準備睡了又忽然想——霍域真的不會嗎?
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