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白眼兒狼
第7章 小白眼兒狼
這一腳奠定了霍域在茁茁壯壯心目中的位置,也改變了游弋對霍域的看法。
他一直以為霍域就是個不愛說話的小可憐兒,沒想到這悶罐子裏還藏着座小火山。
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在寬松有愛的家庭環境中長大的霍域,性格也慢慢變了很多。
彼時,四個孩子已經上初中了。其中,霍域和谷茁茁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游弋和谷壯壯總搗亂,上課不好好聽講,成績一直在中游晃蕩。
霍荻上了大學,也沒走遠,就在本地上的,周末有空就回家。
幾位爸爸各自的事業紅紅火火,霍雲寬和游景中的公司始終保持着深度合作,谷震沒別的愛好,守着他的拳擊館樂得清靜。
兩位媽媽的花店還是随緣開。随着孩子們一天天長大,她們也有了自己的時間,閑暇時也會練練書法、打打麻将。
又是一個夏天,快放暑假了,期末考剛剛考完,整個學校都亂哄哄的。
游弋和谷壯壯抱着籃球從外面回來,滿頭大汗。
霍域和谷茁茁一前一後圍着一張課桌在下五子棋。游弋風風火火地撞進來,拎起霍域的水擰開了就喝。
霍域看他一眼,沒什麽反應。游弋笑着戳戳他:“欸,我記得你剛來那會兒有潔癖的,現在怎麽不提這事兒了?”
谷茁茁笑笑說:“小時候天天跟你在一塊兒玩兒,有潔癖他活得下去嗎?”
霍域應和道:“活不下去”。
其實霍域小時候的那點兒潔癖完全怪羅蔓菁。這位女士男朋友不斷,經常帶各種華而不實的男人回家,碰上不講究的還要進霍域房間左看看右看看,再坐坐他的床。
這幾年那點兒潔癖治好了百分之八十,游弋還挺欣慰,大言不慚地說:“那還真是我的功勞,那你以後得叫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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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域生日比游弋大幾天,游弋這些年總不服氣,打心眼兒裏覺得他應該是哥哥才對。他給茁茁壯壯當了這麽多年哥了,怎麽霍域來了他就成弟弟了?所以他沒事兒就想占點兒便宜,變着法兒地讓霍域管他叫哥。
霍域是不會跟他糾結這種無聊的問題的,此時一邊在紙上畫棋子一邊毫無負擔地叫了聲哥。
游弋一臉滿足地摸摸他腦袋:“乖呢,哥哥給你買糖吃哈。”
谷壯壯在身後笑:“游弋你知道你像什麽嗎?像個哄騙少年兒童的怪大叔。”
他一笑,游弋才發現他也進來了,回過頭問他:“你來我們班幹嗎?回你們班去啊。”
谷壯壯一愣,撓撓頭笑了:“我忘了”。
上了初中,其他三個都在一個班,偏偏把谷壯壯給分出去了,這都一年了他還沒習慣呢。
還好這天老師們都在批改卷子,每個班都像放了羊,偶爾有一只小羊走錯圈也沒人注意。
放眼一看,班裏一大半人都在玩兒,但還是有幾個刻苦的孩子埋頭苦讀。霍域和谷茁茁成績好歸好,但都不是那種鉚足了勁學習的孩子。家長們教育很寬松,對他們并沒有別的要求,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長大就行了。
個別想不開的孩子就要鑽牛角尖了,我天天拼命學習怎麽到頭來還不如你天天玩兒的考得好?這還有天理嗎?
那天學校早早放了學,三個人前後腳往外走,游弋手欠地拽拽霍域的書包帶問:“你倆這回沒發揮失常吧?我可等着蹭你們的大餐呢。”
谷茁茁笑笑說:“我這回肯定考不過霍域,霍域英語得超我。”
霍域還沒說話,旁邊路過的一個男孩兒冷哼一聲說:“有什麽了不起?我從小國外長大我英語也能考第一。”
那男孩兒說完鼻孔朝天地走了,游弋皺着眉就要追上去,霍域趕緊伸手攔了他一下。
游弋瞪他一眼:“你攔我幹嗎?沒聽他怎麽說你嗎?國外長大跟英語考第一有什麽必然聯系嗎?這人什麽腦子?”
“豬腦子”,霍域揉了下他的腕骨,不鹹不淡地說,“所以你跟他一般見識幹什麽?”
游弋甩開他手,生氣了:“你回回都這樣,誰說你什麽你都不生氣,到最後氣的都是我。要給我氣出病了你伺候我一輩子。”
霍域聳聳肩不說話了,任他埋怨。
随後過來會合的谷壯壯看看游弋的表情,跟谷茁茁對視一眼,心知肚明了,一準是霍域又把小炮仗點了。
當晚,游弋回家就去床底下找他的小本本了。這些年霍域每讓他窩一次火,他就在小本本上給霍域記上一筆。六年過去,這小本本也記了不少“罪證”了。
其實他了解霍域,霍域眼高于頂,根本不把那些小蝦米小螃蟹放在眼裏。誰說他是小外國佬了,誰說他考試是抄的了,誰說他籃球打得菜了,他根本無所謂,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依然昂首闊步走自己的路。
游弋可聽不得這些,他的想法很簡單——我們整個院兒都心疼的孩子怎麽能讓你們随便诋毀?按他的脾氣,非得踹那些孩子的屁股一腳不可,可霍域總攔着他,于是他連帶着也生霍域的氣。
此時他在小本本上寫下:“×年×月×日,霍域又攔着我,沒讓我踹上那個誰的屁股,氣死我了!我小時候給他吃那麽多大白兔怎麽就喂出個小白眼兒狼來?等我哪天生大氣了,我一定狠狠地……”
狠狠地什麽?游弋咬着牙狠了半天,紙都被戳破了也沒想出來他能把霍域狠狠地怎麽一頓。揍一頓他怕給霍域打壞了,罵一頓霍域估計也沒什麽反應,就連咯吱一頓都不行,霍域沒有癢癢肉。
這人還治不了了,他一生氣把筆一扔不寫了。
第二天成績下來了。英語試卷一發,游弋自己的成績都沒看,拽了霍域的卷子就走。
他走到昨天沒踹到的那個男孩跟前,繞着他的座位轉着圈,非常誇張地大聲喊:“哇,我們家霍域英語考了118欸,怎麽這麽粗心呢,哪裏丢了兩分呀?讓我來看看,聽力——滿!分!完形填空——滿!分!閱讀理解——滿!分!噢,只有作文扣了兩分啊,我看一定是老師防止他太驕傲扣的嘛。”
座位上的男孩兒桌上放着一張96分的試卷,氣得臉紅脖子粗。其他同學不明就裏,打趣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家霍域厲害了,天天顯擺,你自己考了多少分啊?”
游弋卷子一收擺擺手:“哥的成績你還敢打聽?說出來吓死你。”
說完他回座位坐下了,霍域拿着他的卷子點了點分數,問他:“這點兒分你想吓死誰?”
游弋一看——72,剛及格。他吓了一跳:“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不能吧?沒覺得難啊。”
霍域一眼就斷了案,從他筆袋裏拿出一支鉛筆扔給他,又點點他的答題卡說:“用錯鉛筆了,識別不了。”
游弋定睛一看,可不是用錯鉛筆了嗎?加上他的答題卡塗得敷衍了事,能識別出來就有鬼了。于是他又開心了:“那這麽說我考得不錯嘛,用錯鉛筆都能及格呢。”
霍域早給他把分算完了,此時說:“撐死也就105。”
游弋撇撇嘴,很不服氣:“105怎麽了?那個誰才96。”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人家叫什麽名字,霍域倒是聽懂了,笑着看他一眼,問他:“高興了?”
“我高興得不得了,都恨不得唱首歌呢。”
彼時,英語老師正從他們座位旁邊的走廊往教室走,聽到他這句話,進門就朝他招了招手:“來,游弋你上來,考那麽點兒分你還高興得恨不得唱歌呢是吧?來舞臺給你,唱吧。”
游弋嬉皮笑臉地擺擺手:“不唱了不唱了,老師您上課吧。”
英語老師是位美麗的女老師,聞言把課本一放頭發一撩,站到了講臺邊:“別呀,這回咱班同學考得不錯,你唱首歌給大家慶祝慶祝。來首英文歌吧。”
“真讓我唱啊?”游弋說着已經站起來往講臺走了,“那我就獻醜了。”
班裏的同學起哄的起哄,鼓掌的鼓掌,谷茁茁在後面戳了戳霍域,低聲問:“他能記得詞兒?”
霍域撩着眼皮看着臺上嘚瑟的游弋,哼笑一聲:“能記得個鬼。”
果不其然,游弋開口唱到第二句就記不住詞兒了,但人家也沒有半點窘迫,愣是把第一句的詞兒又套進了第二句的調裏,就這麽循環往複,生生用一句詞兒唱完了整首歌。
底下的同學都笑得不行了,游弋卻臺風穩穩的,唱完了還後撤一小步彎腰朝左右各鞠一躬,說:“謝謝大家的掌聲,要簽名的趁早啊,過兩年我紅了可就未必認識你們了。”
英語老師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朝他豎了豎大拇指:“哎喲我天,以後去別的地兒唱歌千萬別說是我學生。”
連霍域都被他逗樂了,游弋下來看他在笑立刻調侃他:“不容易啊不容易,我一年能把你逗樂的次數倆手都數得過來,早知道我費勁巴拉地給你講那麽多笑話幹嗎?”
這些年,游弋看到什麽有意思的笑話就要講給霍域聽,霍域從來沒被他逗笑過。游弋不信邪,有一次專門買了一本笑話大全,一整天都圍着霍域講,講到他嗓子也冒煙了,肚子也笑疼了,霍域還是沒笑,最後竟然還淡定地遞給他一杯水說:“別費勁了”。
那天放學之後,游弋就像個小尾巴一樣,一直追在霍域屁股後面給他唱歌,來來回回那一句,一路從學校唱到了一年無數度的全院兒大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