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外六
番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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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陽的冬天寒冷而漫長,從十月末便開始降溫,直到來年二月末,氣溫才稍有回升趨勢。
自從許意的游泳健身計劃在萌芽中失敗,一到假期,就完全不再出門,拉周之越陪她一起悶在家裏當宅家夫妻。
許意是個閑不住的,生活裏有什麽麻煩事都不怕,就怕無事可做。
起先,在網上下單買回來一套游戲機,連到電視上,要周之越陪她一起玩。
奈何時下好玩的手柄游戲就那麽幾款,每多久就被她玩光光。
後來,周之越又讓助理買回來一套VR設備,給她當聖誕禮物。
VR游戲就更少了,而且玩起來容易頭暈,主要就是圖個新鮮。玩了幾次,新鮮勁就很快過去。
年末最後一個項目忙完,準時迎來元旦的三天小長假。
柯越和那家車企合作的芯片項目近來處于很重要的一個階段,周之越對工作自然更上心,算起來也有十天沒休息過。
12月31日,他自覺地空出當晚和次日一整天的時間,早早接許意回家跨年。
在家煮了火鍋,又晃晃悠悠收拾了餐桌和廚房,兩人靠在沙發上,大眼瞪小眼幾秒,尋思今晚要做些什麽。
許意近幾天生理期,最耗費時間的活動自動被pass。
片刻後,她長嘆一聲氣,上半身栽在周之越懷裏。
“好無聊啊。大學的時候我們假期都做什麽啊。”
周之越低頭看她一眼,回憶着說:“看電視,看電影,陪你玩雙人麻将。”
許意身子往下滑,枕在他腿上,望着天花板:“雙人麻将早就玩膩了...現在的電視電影都好難看,唉,時光不去不複返——”
最後一句還是哼着調子唱出來的。
周之越想了想,慢悠悠地說:“以前某個人說,只要跟我在一起,做什麽都是有趣的。這才結婚不到一年,就...”
許意笑了聲,擡手戳戳他。
“我就抱怨一句無聊,順帶吐槽現在的電影電視劇,你怎麽偷換概念呢。”
她坐起身,拿過遙控器:“還是看電視吧!”
跨年夜,幾乎每個頻道都是什麽跨年演唱會之類的節目。
許意換了一圈臺,覺得電視上唱唱跳跳的男明星每一個有周之越好看,切到網絡電視頁面,開始挑電影。
挑來挑去,發現經典作品和熱門佳片基本都看過,高評分的列表裏只剩下恐怖片頻道。
許意熱愛懸疑片,但對恐怖片比較抗拒。
小時候暑假無聊,人小膽大的許思玥非拉着她看。最後的結果——電影進度條沒過半,兩姐妹抱成一團,把家裏所有燈都打開,瑟瑟發抖坐在沙發上看少兒頻道洗腦袋。
一直到上大學,許意都對那部電影裏斷了頭在走廊裏逛悠的主角小女孩記憶猶新。
她想了想,現在已經快三十的人,想必不會再想小時候一樣,被這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兒唬到。
于是,她側頭看向周之越:“你怕看恐怖片嗎?”
周之越:“沒看過。”
頓了半秒,他補充:“我看過的所有電影都是跟你一起。”
許意笑起來,選中一部評分最高的日本恐怖片。
“那我們看這個吧!反正每天都跟你一起睡,害怕也沒關系。”
周之越滿不在意地揚揚下巴:“看。”
為了烘托氣氛,許意特意去關了客廳的燈,只留門口玄關處一盞暗的。
原本在貓爬架上睡覺的凱撒小帝聽到動靜,邁着小短腿跳上沙發,趴在許意身邊的位置,兩只小圓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電視屏幕。
許意看着覺得好笑,在它腦袋上薅一把:“看得懂嗎你?”
如果看得懂,看害怕了,晚上也沒人陪它睡覺。
這又是一件說來話長的事。
忘記從哪天開始,凱撒小帝的幸福貓咪用品套裝就被搬離了許意房間,換去隔壁原本周之越睡的那間空卧室。
面對凱撒小帝的幽怨喵喵叫,周之越給出的理由是:晚上少兒不宜的活動時有發生,每次都要先逮貓弄出去,很破壞氣氛。
于是,可憐的凱撒小帝成了一只沒人陪睡覺的孤獨貓,許意床上的空位順理成章被心機男周之越獨占。
電影開始,許意喝了口酸奶,抱着周之越的胳膊一起進入劇情。
不到二十分鐘,她就深感這部片排在評分榜第一名是實至名歸。
太有真實感了!氣氛拉的太滿了!
故事就發生在一套跟他們現在所處環境差不多的公寓,各種恐怖元素也都來源于日常生活能接觸到的地方。
以為劇情進入過渡期,冷不丁就冒出點什麽來吓你一跳。
許意忍不住眼神到處亂瞟,看看廚房,再看看卧室門,再看看漆黑的書房,總覺得哪哪都不對勁。
凱撒小帝肯定沒看懂,趴在旁邊眯着眼,已經快睡着了。
此時,身邊雖然有個189的男人和不到50公分的貓咪陪着,但發揮的壯膽效用十分有限。
許意第8次被吓到的時候,後背直發涼,拿起遙控器按了下暫停鍵。
周之越若無其事地轉頭:“怎麽了?”
許意撩了下頭發:“不看了...”
周之越伸手過去,捏住她的,才發現她手心裏全是汗。
“有這麽可怕?”
許意撇撇嘴:“你一點都沒覺得可怕?”
周之越把她攬進懷裏,語氣依然雲淡風輕:“沒。知道都是假的。”
許意小聲:“厲害了。”
跟小時候一樣,切出恐怖片界面,她放了一集小豬佩奇用來“洗腦”。
在兒童播音腔的配音和大中小豬的哼哼聲中,許意逐漸覺得魂回來了。
快到零點,她的鬧鐘準時響起,頗具儀式感地牽着周之越走到窗邊。
看着遠處燈光閃爍的街景,來來往往穿行的車輛,踮起腳去親他。
周之越表情格外溫柔,低聲:“結婚第一年。周太太,新年快樂。”
過了零點不久,兩人都有些犯困,離開客廳。
許意剛邁進浴室,剛才恐怖片的陰影卷土襲來,看着面前那面大鏡子,總覺得涼飕飕的。
她揚聲:“周之越——”
“周之越!”
約十秒之後,周之越手裏拿着電動剃須刀,出現在浴室門口。
他上下掃視許意,沒發現她有滑到、撞到腦袋,或者其他類似需要幫忙的情況。
“怎麽了?”
許意哭喪着臉,可憐巴巴地說:“你陪我洗澡好不好。”
周之越:?
他深吸一口氣,克制的語氣:“不是...生理期?”
“你別想歪了...”
許意把他拉進來,解釋:“一個人在浴室,我就想起剛才的恐怖片。”
周之越回憶一瞬,果然想起一個茂密的長發從淋浴間排水口冒出來的畫面。
許意看他沒說話,以為是要拒絕,又牽住他的手:“如果你怕...我可以幫你。”
周之越挑了下眉,片刻後,很是矜持地說:“不用。”
男人的話總是不能全然相信。
待許意進了淋浴間,周之越眸色發深,過了會兒,毫無預兆地走進去,低頭吻她,牽着她的手...
許意滿身都是泡泡沐浴露,小聲:“你剛說不用的...”
周之越低啞着嗓音說了句過些天禮尚往來。
許意:“...才不要。”
她靈機一動,在浴室的燈光下,大着膽子想嘗試點新鮮的,卻奈何有心無力,被周之越撈起來。
這澡還是洗了四十多分鐘才出來。
躺回床上,許意已經困得睜不開眼,儲存恐怖片畫面的記憶細胞也休眠了,枕在周之越胳膊上,兩分鐘就睡着。
沒想到,後半夜,被身邊男人一個哆嗦給震醒。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啊...什麽...”
周之越深呼吸兩次,看了會兒天花板緩神,把懷裏的人抱得更緊。
“吵醒你了?”
“嗯...”
周之越重新閉上眼,無奈的語氣:“沒事,接着睡吧。我夢到...今晚電影裏的,算了,不說了。”
許意愣了一會兒,随即笑一聲,擡起頭去親他一下,又摸他腦袋,玩笑道:“摸摸頭,吓不着。”
“......當我是三歲小孩?”
周之越徑直地把她手拽下來,一并收進懷裏。
許意還在笑。
她就說,如此可怕的恐怖片,怎麽會有人能完全免疫呢。
不過,托這部電影的福,新年第一天就開了個好頭。
這天晚上,他們的睡姿比以往更加親密。
11
元旦到春節的這段時間,總監給許意安排了兩個時間緊任務重的項目。
一個是國産彩妝品牌的新春禮盒營銷案,另一個是掃地機器人的新年度gg營銷,都是時間緊任務重。
許意忙得上竄下跳,結果初版方案還同時被否,一切得歸零再來。
負責的組長說,給大家先放一天假,回去捋捋思路,做策劃的,趕太緊反而想不出idea。
休息的這天,許意一想到之後的工作量,壓力山大,心裏的小火苗蹭蹭蹭往上蹿。
此刻,她深切體會到,以前做客戶崗的時候,創意崗跟她抱怨找茬吐苦水真不是沒有原因。
許意在家轉來轉去,看什麽都不順眼,最終把火氣撒在加班晚歸的周之越身上。
他一進家門,就看到許意抱着雙臂,電視也沒開,眉頭緊鎖地坐在沙發上,滿臉寫着“我的小火山要爆發了”。
周之越心裏咯噔一聲,快速反省自己近日的所作所為,坐在她身邊,壓低聲線:“怎麽坐在這兒發呆?”
許意沒說話。
周之越自覺開始敘述:“我最近加班有點晚,但你也每天都在忙工作...昨晚跟金誠資本的喬總應酬喝了點酒,但也沒喝多,身上的煙味都是他的,我最近真的沒抽煙...”
許意:“......”
怎麽還帶搶答的?
過了會兒,終于被她想出一條:“你不愛我。”
周之越:“?”
他頓了半秒,反問:“我哪有不愛你。”
許意:“可是你從來都不跟我說‘我愛你’,我都經常說。”
她轉頭,看見周之越眉梢一動,知道她在想什麽,也搶先說:“除了在床上。”
從剛認識的時候,她就知道周之越是內斂的性格。
大概是家庭原因和從小到大的經歷,讓他不習慣把這些情情愛愛宣之于口,大多會用行動表示。
可此情此景,總得找出點什麽借口來跟他鬥鬥嘴。
大吵傷身,小吵有益于增進感情,纾解心情,她心裏有數着呢。
許意:“那你愛不愛我?”
周之越覺得她問了句再廢話不過的廢話,但不敢說,攬過她的肩,說:“愛。”
許意不滿意。
“不能就說一個字。”
周之越摸了下鼻子,幾秒之後,不太自然地說:“愛你。”
許意挑了下眉,很幼稚地說:“就不能有三個字,或者四個字嗎。”
周之越被她這皺巴巴的小眉頭可愛到,笑了下,在她耳邊低聲:“我愛你。我很愛你。”
“這樣可以了?”
許意嗖嗖嗖一個眼神刀:“怎麽像是完成任務一樣,切,不願意說就算了。”
周之越跟她十指相扣,過了會兒,緩慢地問:“今天的提案也不順利?”
問到傷心事了,許意嘆了聲氣:“唉。這次兩個項目的idea主要都是我提之後,大家一起完善的。”
“那家彩妝品牌說,方案太模板化商業化了。結果今天,掃地機器人那家公司又說,我的方案太虛頭巴腦,不夠商業。我明明就是按照他們的brief做的。”
周之越想了想說:“你們跟甲方的想法不一致也是正常的,而且,也不排除他們就是想多看兩版再比較挑選的可能。”
其實,這種時候,他可以說“工作不開心就辭了,我養你”。
可以周之越太過了解她,知道這起不到任何安慰效果,她不會同意,而且聽了會真生氣。
許意垂着腦袋,弱小又委屈地說:“我也知道,畢竟之前還做過那麽多年ount。但是...就是不開心。”
她眨了下眼,問:“你好像很少因為工作的事不開心,是因為...你工作從來都很順利嗎。”
唉,也是,周之越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偏偏智商還這麽高,全靠自己也能取得一番成績。
老天不公啊。
周之越搖頭:“沒有,經常也不順利,最近項目進展就不太樂觀,數據總是出問題。”
許意:“啊?”
周之越揉揉她腦袋,“不過,回家看到你,就不會因為工作的事不開心了。”
許意也沒意識到,幾分鐘之前還想着怎麽找毛病怼人的她,現在唇角已經不自覺上翹。
“好吧,其實我也是。”
周之越随口問:“挑刺攻擊我之後,心情就好了?”
挑刺?
許意嘴角又歪下去,冷冷掃他一眼。
“呵,這是一激動,不小心把真心話說出來了?”
周之越反而笑起來,在她耳邊低聲說,早就習慣了,十年前她就這樣,除了剛在一起的時候沒暴露真面目,第二年開始,每到期末季複習壓力大,就從各種刁鑽的角度挑他毛病。
他緩慢地說:“寶貝,你怎麽樣,我都會很愛你的。”
許意眼睛裏快冒出粉紅小泡泡,但還是故意道:“啊,你最後一句說什麽,沒聽清,能再說一遍嗎?”
周之越這次不順她意了,存心逗她,站起身,不正經的語氣:“我說,不管怎麽樣,先回屋睡覺?”
什麽營銷、提案、創意,霎時間全被抛在了腦後。許意氣鼓鼓追過去。
“你騙傻子吧周之越,我都聽到了,我下次要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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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任務都會在ddl來臨之前完成。
經過一個多月加班加點的工作時光,春節前夕,許意正式進入假期。
去年周之越說好,今年春節會陪她回蘇城一起過。
但周家老宅還有一堆親戚,周之越整個春節都不出現,周伯靖也不好交代。
商量之後,他決定先回躺家,後兩天再去蘇城找許意彙合。
許意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還是應該跟他一起回趟周家。
畢竟他們已經是夫妻關系,婚禮還沒辦,證已經領了大半年。雖然周之越說,她如果不喜歡,就沒必要去應付他家裏的親戚,那些人管不着他的事。
但話雖如此,那總歸還是周之越的親人。關系可能淡薄點、虛假點,可也實在沒有什麽深仇大恨。
許意現在已經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女大學生,這麽多年和人打交道,也知道點人情世故。
都是在北陽有頭有臉的人,她若是真一輩子不邁進周家大門,還以為是她不敢,或是對周之越不重視,再或者是對他們家人有什麽意見。
總之,還是去一趟的好。
跟周之越提過之後,他認真問:“你确定?我家裏人很多,尤其過年的時候一般都聚齊了,會比上次何睿婚禮還要麻煩。”
許意不在意地說:“那就當見見世面。我想和你一起,至少去一次。”
周之越靜了片刻,怕她是想多,攬過她的肩說,如果他有一個正常和諧的家庭環境,肯定會很開心帶她回家,看見她跟家人相處愉快的畫面。只是,這畫面在他家幾乎不可能出現。
許意:“诶呀,我沒覺得你是不想帶我回家,我就是...想陪你一起。”
周之越觀察着她的表情,最後笑着說聲好。
年三十這天,兩人從家出發,司機載着他們回了郊區的老宅。
路上,許意突然有點後悔。
她還真的沒見識過這種豪門家庭,上次也只見了周之越的父母,他們畢竟是血緣關系最近的,多少會照顧兒子的心情和面子,但其他親戚可就不一定。
許意默默拿出手機,查了一遍周之越家裏那地産集團的發家史。了解到這白手起家的周老爺子的生平故事,她心裏更是發憷。
周之越偏頭掃了眼她的手機,“怎麽還要搜這些,可以直接問我。”
許意熄屏,心不在焉地說:“随便查查。”
開發區離周家老宅很遠,周之越握住她的手,從頭開始給她講故事,順帶再詳細介紹目前家裏幾個叔叔伯伯手裏的産業、為人品行,以及跟他同輩的堂表兄弟姐妹的情況。
許意先開始還想認真記記,以免到時候說錯話尴尬,到後來,發現信息量實在太大,夾雜着亂七八糟的利益關系網,她的小腦瓜實在裝不下。
周之越看她嚴肅中透着擔憂的小表情,捏捏她的手:“沒事,別擔心。一會兒有我在,都交給我,你就算裝啞巴也沒人會說什麽。”
許意垂着腦袋,心想,也只能這樣了。
車子駛進老宅,她先是被這巨大的占地面積和過分華麗的裝修閃着眼,随後才挽着周之越的胳膊,保持得體的微笑進了客廳。
說是客廳,可也不像尋常家裏的客廳,反倒像什麽會所酒店的大廳,金碧輝煌,占據了一整層。
周之越一路帶她進去,一一介紹認識。
也許是周之越完全不插手家裏生意,回國之後就另起爐竈,沒有利益關系,看起來關系還算融洽。
許意對自己的表現也打了比預想中要高的分,場面話應答自如,感覺也沒有說錯什麽。
在樓下寒暄了很長一段時間,兩人上樓去周老爺子的卧室。
一整年,周爺爺身體每況愈下,明争暗鬥中,手中的權力也逐漸下放。
推開卧室門,許意只聞到藥味,看見滿屋的醫療器械,和躺在床上遲暮的老人。
聽周之越說起,今年不同以往,大概是身體狀況大不如前,周爺爺也不像從前那樣愛熱鬧,跟小輩說幾句話就累了,打發人出去。
傭人去到床邊,幫周老爺子在身後墊了個枕頭,周之越帶着許意過去。
大約是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不長,老人家難得表現得慈祥,問了兩人的情況,又問了周之越公司經營的現狀和之後打算,身體又開始不舒服。
被傭人送出門,許意在想,等周之越老了,會不會也是這樣。
她扯扯周之越的袖子。
“怎麽了?”
“你要多注意身體啊...”
對視一瞬,周之越就猜到她在想什麽,擡手摸了下她的腦袋。
“知道。”他低聲:“我也想,能跟你在一起久一點。”
初二這天,許意和周之越一起飛回蘇城。
許父已經把家裏的房子買回來,兩人先去墓園給許意的媽媽掃墓,一起上了香,才回到許父那裏。
開門的是許思玥,手裏拿着半只雞爪咋咋呼呼:“姐,你可算回來了。哇,姐夫也一起來了!”
許意瞥她一眼:“爸沒跟你說?”
許思玥笑:“說了啊,但是...家裏多了個人過年,還是得表達一下我的驚喜之情!”
周之越還沒太習慣這種溫馨融洽的小家氛圍,淡笑了下,把準備好的新年禮物遞到許思玥手裏。
許思玥:“謝謝姐夫,你太客氣了,去年人沒來也有禮物,今年人來了也有禮物。”
許父聽到聲音,也拿着鍋鏟從廚房出來。
“小周來了,先坐着。都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飯馬上就好。”
周之越問了聲好,卻沒去坐着等,一副要做好女婿的架勢,跟着許父進廚房。
許意笑嘻嘻歪着腦袋看熱鬧。
果不其然,10秒之後,許父推他出來:“又多一個來添亂的,最後兩個菜了,你坐那兒。”
許意揚聲:“爸,他會做飯,讓他幫幫忙展示一下呗。”
周之越只能謙虛一句:“...做得不好,勉強能吃。”
這次,許父沒再趕人,家裏兩個男人都鑽進了狹小的廚房。
許思玥一邊拆禮物,一邊随口問:“看不出來啊,姐夫真會做飯?他看着就像那種要人伺候的公子哥。”
許意“驕傲”地挑了下眉毛:“我訓練的。”
聊了一會兒,許思玥又問:“對了,你倆到底什麽時候辦婚禮。我連漂亮裙子都買好了,就等着在你婚禮上穿呢。”
許意:“夏天吧,我們也還在商量,不出意外的話,今年夏天。”
許思玥湊過去,試探性問:“我能帶我男朋友一起去嗎?”
許意:“可以啊,只要你能談到今年夏天。”
許思玥不屑:“當然可以,我們可是約好要手拉手走過一輩子的。”
還沒吃飯呢,許意就被這古早瑪麗蘇發言膩歪得有點想吐。
她拍拍許思玥的肩膀,裝老成的語氣:“年輕人,要沉得住氣,日子還長着呢,等畢業再說這話吧。”
許思玥:“切,你不懂。”
許意:“呵,就你懂。”
很快,酒菜上桌,周之越坐在許意身邊,下意識環視一圈,感覺有點不太真實。
并不是第一次過年,卻是第一次在這種融洽和諧的環境裏過年。
跟他們家每年表面其樂融融,內裏冷冰冰的氛圍全然不同。
許意拍他一下:“小周,發什麽呆?”
周之越看向她,彎了下唇,很輕的聲音跟她說:“你家,真的很好。”
許意:“現在也是你家了,小周,注意措辭。”
許父從裏屋出來,拎了兩瓶酒:“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別說悄悄話了。”
他看向周之越:“喝兩杯?”
旁邊電視開着,在回放前天晚上的春晚,歌舞小品的聲音是這一餐的背景音樂。
這邊酒菜香味彌漫,許父拉着女婿喝酒聊天,許意和許思玥一邊吃菜,一邊拌嘴說八卦。
來蘇城的第一個農歷新年,滿滿都是煙火氣。
自打家裏的債務還清,房子也買回來,許父就沒再執着賺錢,過上了退休老頭應該有的生活。
之後幾天,許父一早就出門找他的朋友遛彎打牌,許思玥約了各種高中同學聚會,每天也不着家。
許意和周之越兩個人在家也是無聊,出門去散步兜圈。
最近處的商圈就是蘇城大學附近一帶,有商場、步行街、書店咖啡館,可現在是寒假,原本熱鬧的商圈也冷冷清清,很多小店直接關門暫停營業。
寒風瑟瑟,兩個人牽着小手,在無人的步行街,像幽魂一樣散步。
轉了個彎,終于看見迎面走來也有兩個人。
一男一女,男人身材颀長,一身灰色風衣,帶着銀絲邊的眼睛,膚色冷白,超脫物外般的厭世眼神,很有斯文敗類那味。
身邊的女人也很惹眼,漸變的霧粉色大波浪,精致的妝容和穿搭,像是從戀愛番裏走出來的一樣。
周之越掃了眼許意:“看什麽呢?”
男人對同性的樣貌并沒那麽敏感,但他也一眼看出,對面這男人氣質長相都很出衆。
許意:“那個美女...我好像認識。”
看着有點眼熟,她迅速在記憶中搜索,想起這女生好像是什麽平臺的游戲主播,粉絲量不少,之前她做客戶崗的時候,有個甲方的産品是找她推廣的。
距離已經很近,她揮手打了個招呼。
季檬停住腳步,笑着說:“小姐姐是粉絲?果然,我的女粉都是漂亮妹妹!”
許意摸了下鼻子,只好說:“是...而且之前星沉的那款餅幹...”
季檬似乎是想起來了,一拍腦袋:“啊看我這腦子。你是叫...許意?之前跟我對接過他們家商務。”
還好記得,不然這招呼打得還有點尴尬。
許意點點頭:“對,好巧啊,那次之後就沒再見過了。”
寒暄幾句之後,她禮貌性介紹了周之越。
作為回應,季檬看了眼身邊的男人,笑說:“也介紹一下,這是我朋...”
男人面無表情:“丈夫。”
兩人同時一頓,然後又不自然地同時開口。
季檬:“丈...”
男人:“朋友。”
許意沒見過這場面,周之越也沒見過。
猜到大概是有什麽隐情,總歸是不方便講,她打圓場說:“沒事沒事,你們逛,新年快樂啊。”
季檬一臉尴尬:“...新年快樂。”
待走遠,許意忍不住跟周之越八卦:“你說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啊?”
周之越想了想:“吵架了吧。”
許意:“有可能。不過,剛才那個戴眼鏡的男的好帥,他們看着挺般配的。”
周之越眉梢微動,輕飄飄地重複一個字。
“帥?”
許意捏住他的手,晃了晃:“當然沒你帥啦。嗨呀,我不喜歡這種戴眼鏡的,随便說說。”
四下無人,周之越停住腳步,低頭看她。
許意不滿地嘀咕:“都結婚了,你怎麽比以前還能吃醋,我都不能誇別人帥了。”
周之越無辜臉:“我又沒說什麽。”
許意:“是沒說什麽,聽聽你剛才那語氣吧,被醋泡了似的。”
周之越笑了下,沒反駁,低下頭,在她額上很輕地碰一下。
他也發現,結婚之後,對許意的喜歡好像更甚從前,怎麽就連聽她誇別人帥,心裏都泛酸。
正反思自己,許意挽住他胳膊,細聲說:“好啦老公,我們回家,外面也太荒涼了。”
周之越眉梢也瞬間染上笑意:“嗯,回家。”
13
夏天如期而至,兩人已經提前安排好假期時間,卻在籌辦問題上犯了難。
主要原因在于,上次去了何睿的婚禮,過年又回了趟周家,幾乎逢人就說,“等婚禮給您遞請柬”。
擺着指頭數一數,如果把這些商場上的長輩、面和心不和的親戚都請上,又在北陽辦酒店式婚禮,估計大概率就是複刻何睿那一套。
商量了幾個來回,最終,周之越拍板,就按許意最初的想法,去國外找個海島辦。
關系好的朋友同事包全程費用請到,其餘不重要的人發請柬,來不來他們自便。
都是大忙人,也沒太多利益牽扯,想必會專門飛趟國外,花費幾天時間觀禮的人就不會太多。
許意本打算全程親手安排婚禮細節,可如果要在萬裏之外的海島,她就力不從心了。
周之越說那就不用她忙,一切都由他來找人安排,包她滿意。
許意開開心心答應。
這一句承諾,讓周之越忙了幾乎一整個月,動用了各種關系,每個細節都親自過目。
終于,迎來假期,兩人收拾好行李,拿着提前準備的簽證護照,打飛的去那座海島。
“公”費旅游,許思玥自然是也要去的,還順利帶上了她的男朋友。只是,男朋友出行的錢沒讓姐姐姐夫報銷,他主動自己負擔。
周亦行也自不必說,本就幫了自家哥哥很多忙,當然要見證這場婚禮。
許意和周之越提前兩天到達,在酒店住下,招待許父和周家少數幾個長輩。
婚禮的前一天晚上,周亦行和許思玥也到了,兩人去樓下接。
沒想到,剛下樓,就看見三個年輕人在門口說話,氣氛說不出的古怪。
許意好奇地走進,終于聽到這幾個小孩在說什麽。
周亦行:“你來幹嘛?”
許思玥:“我來參加我姐婚禮,诶喲,真是哪都能遇見你。”
周亦行:“別陰陽怪氣的。”
“等等,你說你參加誰的婚禮?”
許思玥:“我姐啊,我親姐姐。卧槽,你不會也是來參加婚禮的吧,你姓什麽來着,哦,姓周,卧槽!姓周!”
陳頌安站在一邊,面色不善地看着周亦行,緊緊攥着許思玥的手宣示主權。
許意拉着周之越快步過去,“什麽情況?”
許思玥:“......”
“這情況,有點複雜。emmm,簡而言之,這人,他追過我。”補充一句:“沒追到。”
周亦行咬牙切齒:“我是主動放棄,主動放棄!”
周之越掃了眼周亦行。
許思玥:“姐夫,他是你家的人?”
周之越“嗯”了聲,漫不經心地答:“我弟。”
許思玥揉了下眉心:“...世界可真小啊。”
周亦行看向許意,不忘禮貌地叫聲:“嫂子好。”
“嗯...你好。”
許意差不多捋清楚情況,想到這三個人的關系,腦袋有點痛。
周之越先開口:“先去前臺登記入住吧,晚點一起吃晚飯。”
周亦行:“我不跟他們吃。”
他誇張地打了個哈欠:“困了,我回屋叫酒店送餐。”
像是也不想久留,周亦行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揚長而去,快速辦理完入住,背影消失在電梯。
大廳只剩下他們四個。
許思玥後知後覺說:“呃...好像有點尴尬呢,不過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估計...也沒那麽尴尬?”
許意:“...應該吧。”
回房間之後,周之越給周亦行發了消息。
周亦行表示:[沒事,就是看着有點不爽,問題不大,都是成年人。而且,只是追過而已,又不是前女友。]
許意湊過去看一眼,評價:“你弟...心态挺好。”
周之越:“嗯,他一直心态很好。”
許意想了想:“不過,還是別讓他們三個經常同框出現吧,多少有那麽點尴尬的。”
周之越拿出手機,讓助理聯系改動明天的座次安排。
許意靠在沙發上,笑着搖搖頭。
人生啊,總會留下點遺憾的,不是每段感情都能像她和周之越一樣,有始有終。他們真是無比幸運的一對。
周之越看她這表情,問:“在想什麽。”
許意眨了下眼,“想你啊。”
周之越伸手攬過她的腰:“我不就在這?”
許意:“我在想,明天的婚禮到底會是什麽樣,一直都不跟我說。”
周之越笑:“明天不就知道了?”
期待沉澱了一整夜,再加上時差原因,次日天不亮,許意就醒了。
也沒有時間給她睡回籠覺,翻身去親一下周之越的側臉,就去浴室洗漱,随後下樓找化妝師弄妝造。
婚紗也是周之越找知名設計師定制的,獨一無二的款式。
之前試過一次,就覺得很驚豔,但今天穿上,再化好妝做好頭發,在鏡子前轉一圈,許意覺得她整個人都在發光,腦袋上頂着亮閃閃的主角光環。
當地時間九點,婚禮準時開始。
雖然周之越早就說了“包她滿意”,走到海邊的婚禮場地時,許意還是有被震撼到。
各處布置得都像童話世界一樣,夢幻的像是一場3D動畫片的場景。
不遠處就是海,今天天氣很晴,湛藍的海水搭配粉紅色主題的場地,融合的恰到好處。
她記得,大學時就曾跟周之越提過自己小時候夢想中的婚禮,基本就是現在這樣。
或者說,現實比她當時描述的還要華麗動人。
主要參考了西方的儀式,在悠揚的小提琴聲中,許父牽着她的手,踩在地攤上,在粉白相間的玫瑰花瓣中,緩慢走向另一端的周之越。
他穿着精致的西裝,唇角帶着笑意,目不轉睛地看着前方,眼裏只有她。
此情此景,讓許意不免有些想哭,還有點懷疑是不是在做夢。
走到盡頭,周之越牽住她的手,和她交換了戒指,在粉色的鮮花背景牆前宣誓、擁吻。
許久之後,周之越站在臺上,面對臺下的朋友親人,聲音低沉地開口。
“對我來說,今天一定是個值得銘記一生的日子。在遇見許意之後,這樣的日子多了很多。”
“我們在一起的紀念日、情人節、七夕、她的生日、我們領證的日子、我們重新遇見的日子...其實,除這些之外,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很值得紀念。”
“我們認識已經有十年,中途因為我的原因,短暫分開了幾年。但很慶幸,兜兜轉轉,我們還是在一起了。”
“我不能想象,如果真的錯過她,現在的生活會是什麽樣。好在,并不存在這種可能。”
“原本以為,人的一生會很漫長,但有了她之後,我只希望時間能過得再慢一些。能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一起成長、一起變老、一起度過或許短暫的餘生。”
旁邊,許意的眼淚早就忍不住流下來。
認識十年,她也沒一次性聽周之越說過這麽多矯情又感人的話,殺傷力瞬間拉滿。
等他所有的話講完,許意緩過神,攥緊他的手,不合時宜地在想,等這次婚禮結束,以後也得多哄他說一些。
她眼淚汪汪,側頭看了眼身邊耳根發紅的男人,感覺這對他來說,可能确實有點難。
不過,總有機會。
就像他剛才說的。餘生漫長又短暫,他們還有無數個以後。
故事就到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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