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九歌卻是絲毫沒覺察到鄭羽的情緒，反而一本正經地盯着鄭羽的雙目，鼓勵他道：“不要為我贏，為你自己贏。”
這雖然是一場比試，卻也是一個機會，她希望鄭羽能抓住這個機會。
南昭容他們到的晚，坐下之後，遠遠地竟看見九歌在那裏。
“那是……九歌嗎？”南昭容指着對面的女眷問。
柏舟和林沐順着南昭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對面端端坐着一個人，不是九歌又是誰？
“她昨天可是信誓旦旦地跟我說，今天絕對不會來。”林沐有些生氣，剛摔了沒幾天，這情況能出門？
鄭羽在一旁默默坐着不說話，顯然是有些心虛。
“我去看看她。”說着林沐就起來準備走，卻被柏舟一把拉住：“皇後來了。”林沐只得作罷。
今日不僅皇後到場，張太妃也來了。自從先帝駕崩，張太妃平日裏多是待在自己的寝宮，很少露面，能把張太妃請來，想必皇後定是費了一番力氣。
上午比試的項目是步射，先男後女，首輪每人三支箭，射前方的草人，中兩支者可進入下一輪。
管事宣讀完規則，便有人奉上此次比試的彩頭，衆人都興趣十足，紛紛伸着脖子看，只見管事掀開托盤上的綢子，大聲喊道：
“男子步射的彩頭為羊脂玉镯一對，寓意福氣雙至，好事成雙。”接着，管事又揭開另一只托盤上的綢子：“女子步射的彩頭為良弓一柄……”
聽完之後，衆人議論紛紛：“這彩頭是不是弄錯了……”、“難道不應該是男子得良弓，女子得玉镯嗎？”……
看到衆人的反應，玉娘開口道：“今日在場的，都是開封城的英年才俊、紅粉佳人，今日這彩頭得了，可以當場贈予。”
玉娘這話意思再明白不過了，男女的彩頭錯設，是故意為之，當場贈予……這是有好戲看啊，想到這裏，九歌的心裏隐隐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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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場的人她大多不認識，再加上首輪只是要求三中二，一隊一隊的上去，又一隊一隊地結束，不到下一輪也并不清楚誰進了誰沒進。
只是鄭羽的箭法多少讓九歌有些吃驚，只見他站在那裏，射中三箭毫不費力，九歌不禁懷疑，難道是自己很久沒有關注他了嗎？
還是他得了什麽人的指點，無論是步法還是執弓，相較之前都進步神速。
第二輪依舊是三支箭，只是相較第一輪，評判标準有了變化，三箭必須全中之外，射在草人四肢上的箭不能算中，這樣一來，又有不少人折戟而歸。
就在第三輪開始前，柴桑來了，在場的女子雖是官宦人家的女兒，但也少有機會得見天顏。
而且，自柴桑大捷歸來，有關他在戰場上如何一力扭轉乾坤、如何英明神武的故事就傳遍了開封，大家對柴桑的好奇和興趣居高不下。
因而他一露面，便在現場掀起了軒然大波，如此年輕又氣宇軒昂，不少女子此時已經小鹿亂撞、春心萌動了。
九歌也一樣，仗着自己隐匿在人群中，柴桑看不見她，便放肆地打量，今日的柴桑似乎在刻意收斂自己身上的帝王之氣，少了幾分端肅，多了幾分輕快，自遠處走來，衣袂飄然，可謂是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只見柴桑走上臺，先向張太妃見了禮，然後坐在了皇後的旁邊。
“陛下怎麽來了？”皇後側過頭小聲地問。
“剛好有了些功夫。”
皇後沒有再追問，管事過來問道：“陛下，是否可以繼續了？”
“聽皇後的。”
管事又看向了玉娘，玉娘點點頭：“繼續吧。”
柴桑環視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了九歌，四目相對，九歌心虛地別開了臉。
目前場上剩下八人，南昭容、柏舟、鄭羽都在列，這種情形在柴桑的預料之中，他基本滿意。
而林沐實在不精于此道，第二輪一箭射中了草人右臂，不過他對自己的箭術心中有數，因此也并不在意。
相比其他人的捶胸頓足、懊悔不已，此刻他正悠哉悠哉地坐在場邊，猜測着誰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他心中暗暗盤算，論實力，柏舟的箭術應在衆人之上，雖然鄭羽最近跟着他練習，進步飛快，但畢竟時日尚淺，當下應是遠不及柏舟，而南昭容，勝在沉穩，單論箭術的話，并不算突出。
至于其他人，前面兩輪觀察下來，并沒有誰令他眼前一亮。
柴桑的到來，讓鄭羽有些緊張，他明白自己眼下的箭術，不說別人，柏舟他是萬萬比不過的，但是他，想要那對玉镯。
對面的草人左胸位置畫了一個紅色的圈，只有箭射到圈內，他才有機會。
他知道此時背後一定有人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但他不能扭頭去看，更不能分神，他調整了一下兩腳的位置，把身體的重量壓在雙腳上。
身體微微向前傾，閉上眼緩緩吐了一口氣，然後睜開眼睛，盯着圓圈的位置，慢慢地開弓放箭，離弦的箭經過一段距離的飛行，穩中圓圈。
鄭羽松了一口氣，開始準備下一箭。
開弓講究五平三靠，兩肩、兩肘、天庭俱要平正，此外，翎花靠嘴、弓弦靠身、右耳聽弦。
開弓的時候，雙手要呈開門之狀，兩手平分，才能保持平穩不吃力，這都是最為基礎的瞄法，卻對箭術後期的提升至關重要。
柴桑觀察了場上每一個人，柏舟的姿勢最為标準，他父親慕容訣當年便箭術超群，想來沒放松對柏舟的教導，但柏舟自己也肯吃苦，他的箭術他早已見識過，年紀輕輕就有這等水準，實屬不易。
然而除了柏舟之外，鄭羽的表現也讓柴桑眼前一亮。
轉眼已經到了第三箭，場上八人之中，有四人在前兩箭都射中了紅圈，最後一箭可謂一箭定乾坤。
鄭羽站定之後，平心靜氣，清楚了心中一切雜念，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前方草人身上的紅圈。
他搭上箭，緩緩拿起弓，将弓弦拉到耳前眼後的位置，進行三點一線的瞄點，之後擡高握弓手臂進行撒放，正中紅心。
整個過程開弓安詳大雅，放頰停頓從容，展現了對手中弓箭十足的控制力，連柴桑都忍不住在心中為他叫好。
柏舟并不着急，待場上所有人放完了箭，他才開始搭弓，一套動作下來，沒有絲毫不妥，只是最後偏了些，壓住了紅圈的邊緣，在場的人無不為他可惜，明明前兩箭都很完美，可惜了。
林沐對自己的結果不太上心，對于柏舟的失利反應倒很大，扼腕長嘆，明明唾手可得的東西，如今卻拱手讓于他人，林沐替他感到不甘心。
柏舟倒不覺得有什麽，射完箭之後，一臉平靜地走到鄭羽那裏，拍了拍他的肩：“射的不錯。”絲毫不吝惜自己的誇贊。
因這三箭差距不大，所以需要人走上近前挨個看了再評定，玉娘開口問柴桑：“既然陛下來了，不若就由陛下來裁決。”
一番觀戰下來，柴桑心中已是有數，但由他來裁決，鄭羽便是贏了，怕也有人置喙，畢竟無人不知，鄭羽是他殿前之人。真正的榮耀，不應該蒙塵。
所以他搖了搖頭：“原先定的是誰，便由誰去吧。”
李彥明得了皇後的指示，下了場挨個查看來每支箭的位置，有了裁決之後，便來到帝後面前回禀。
“見過陛下、皇後，此輪三箭全中紅圈者三人，臣對這三人的每一支箭的位置進行了考量，依臣的裁決，此次步射，鄭羽表現最佳。”
柴桑點點頭：“李将軍的公正，自然令人信服。”随之對玉娘說：“皇後來宣布結果吧。”
“是。”玉娘起身站立，對着滿場宣布道：“步射中男子奪魁者，鄭羽！”
聽到這個結果，鄭羽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一旁的南昭容、柏舟也很為他高興，然而最高興的莫過于林沐了，他顯然已經忘了方才是怎樣為柏舟的失利捶胸頓足，此時是又激動又自豪。
“争氣！”林沐一把拍在了鄭羽的前胸，鄭羽毫無防備，直接打了個踉跄，衆人又是一陣大笑。
也有不認識的人過來道賀，鄭羽一一回了禮，期間，他的視線穿過人群，望向女眷席裏的九歌。
遠遠地看見九歌微笑地看着他，便也笑着對她點點頭，如果此時她能看見他的眼睛，一定能發現他毫不掩飾的光芒和暖意。
之後便是女子的步射，相較于男子，女子的比試并不十分激烈，然而令九歌意外的是，早上那名出言不遜的女子，竟一路過關斬将，贏到最後。
更令人生氣的是，皇後宣布她為最後的勝者時，她居然轉過身，對着九歌所在的位置揚了揚手中的弓。
旁人看的不真切，她與蘭姐兒倒是看了個十成十。
“下巴都要揚到天上去了。”蘭姐兒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惹得九歌噗嗤一笑，沒想到一別經年，這小丫頭倒長脾氣了。
“怎麽，與你有過節？”九歌正被蘭姐兒逗樂，旁邊女子的一句話來的十分突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