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餘下光陰中最為幸福的一段日子。
紅錦
“越公子,又來為你家娘子挑新衣裳啦?”
傍晚的嶺南之鄉悠悠浸在殷紅的落霞裏,小鎮上忙碌了一天的染坊正待打烊,卻見一個披着蓑衣的年輕公子走了進來。
那年輕公子懷抱一匹面料,生得煞是俊美靈秀,貌似這裏的常客,與那執着水煙袋的老板打過招呼,便笑吟吟道:“今兒個不買成衣,想托掌櫃的為我染一匹雲錦。”
掌櫃的便暫且擱了水煙袋,接過那匹雲錦細細瞧了瞧,捋着胡須道:“可是還染成绛色?”
“不錯,”越鳴溪神秘地豎起一根指頭道,“正紅。”
掌櫃的聞言胡須微顫,對着眼下這匹顯然價值不菲的雲錦瞅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出聲道:“越公子,時下風靡的布色也有好些種,城裏的千金大多喜愛鵝黃、艾青、丁香,便是紅色,也有杏紅、海棠等姑娘家适宜的俏麗顏色,純粹的大紅未免,未免……”
未免俗豔了些。
見越鳴溪恍若未聞,目光仍舊興致勃勃地在成衣鋪的各式大紅衣裳中流連,掌櫃的又是胡須一顫,知趣地沒有說下去。
“多謝掌櫃的提醒,卻是不必了,只要正紅。”越鳴溪回過神來,也不知想起了什麽,羞澀的笑容裏頗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蕩漾,“我家娘子自然穿什麽都好看,正紅最是好看。”
說着便付了定金的銀錢,步履悠閑地踱過一排排姹紫嫣紅的成衣,迎着夕陽歸家去了。
掌櫃的目送着他走遠,有些唏噓地嘆了口氣。
約莫一年前這位越姓的年輕公子帶着他的夫人來到此地,暫居在城郊的小桃山腳下,倒是過起了不錯的小日子;據說這越公子本是個富家少爺,因他喜愛的姑娘不被家中應允,便攜了她一同私奔到此地,兩人自是琴瑟和鳴,恩愛之情着實教人豔羨。
鎮上的人時常見這位越公子上街采買,或是出船打漁,卻鮮少見過他那位娘子,只隐約聽說那姑娘似是比他要年長許多,為人也娴靜神秘,出門總會戴着遮掩容貌的帷帽,身量十分高挑;因而日子久了,便有閑言稱她在嫁給越鳴溪前其實是鄰州的有夫之婦,還有人道她是歸俗的比丘尼,然而說來論去不曾有過定數,真正斷定的也只是這越公子的确喜愛極了他家娘子。
想到這裏,掌櫃的打着算盤搖了搖頭。他家姑娘每次見到越公子都會面泛桃花,不少媒人也總在打聽他是否有娶個平妻或側室的打算;只可惜這位越公子與他家娘子情深意篤,若非如此,單憑那副好相貌和伶俐讨喜的口舌,他倒也真想招他上門做個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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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鳴溪一路哼着小曲回到他和大美人落腳的山下小屋,進門的時候落日恰巧垂入深山的陰影,整座小桃山十分幽靜,只聽得到山澗流淌的潺潺聲。
他燃了燈,環顧着收拾得很是整潔亮堂的小屋,見大美人還未回來,便繞到後院三下兩下把柴劈好,升起竈料理了一條鮮魚,蒸上黍米飯;看看時候還早,又烙了幾張蔥油酥餅,熬了一鍋香濃的菌湯。
雖然平日裏都是大美人下廚,不過偶爾由自己煮一回飯也不錯。盡管他越少莊主确乎曾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小少爺,可好歹也曾在幽篁山被那群師兄趕着做過炊事,對自己的手藝還是有幾分信心的。
他嘗了嘗味道,自覺很是不錯,便躊躇滿志地擺好碗筷,坐在桌邊只待大美人修煉歸來。
自那日他與徹蓮立下在這幻境中結為伴侶的約定後,兩人跋山涉水四處找尋,半年後終于在這處嶺南之鄉的西部小桃山找到了百煉爐內的靈脈所在,只需徹蓮使出平日裏的八分功力便可突破此處,回到他們的人間。
只是他畢竟身受重創,這忙于奔波的半年來也未曾有空閑調息養身,尚需要些時日來恢複,兩人便在這小桃山腳下暫且居住下來,一邊調養一邊過那越鳴溪所向往的田園生活,日子倒也逝去得飛快,算算已是一年有餘。
想到大美人不多時便會踏着夜露歸家來,興許還會誇贊他料理的手藝,越鳴溪便強撐着困意将燈火燃得更亮些,打起精神繼續等。
然而他今日畢竟随漁民在大湖勞作了整個下午,這會兒正是疲累的時候,自家小屋又溫暖惬意,便還是昏昏欲睡起來,最後竟趴在飯桌上睡了過去。
朦胧間他感到竹門吱呀一聲被推了開來,熟悉的身影挾着山中的冷香走到自己身邊,似乎看了桌上那些精致的菜肴一眼,很是驚訝地頓住腳步,試探般拍了拍他的肩頭。
越鳴溪潛意識知是大美人回來了,困倦的雙眼卻始終無法睜開,只是側頭用鼻尖蹭了蹭那搭在自己肩頭的玉指,依然埋在臂彎裏繼續睡。停在他身前的人嘆了口氣,放棄了喚他起來一同吃飯的打算,拿起湯勺盛了碗菌湯輕啜一口,又朝他看了一眼,慢悠悠地喝完湯、吃過飯,這才将剩下的飯菜用竹篩罩上,彎身将他抱了起來。
越鳴溪感到自己被一雙柔軟卻有力的手臂搬到了床榻上,翻身便抓過那只蜜色的手大大地親了一口,将人整個拉倒在自己懷裏,腦袋深埋在他的肩頭蹭了蹭,這才又心滿意足地沉沉睡去了。
感受着少年噴灑在頸間的溫熱呼吸,徹蓮垂下眼眸,揚手熄了仍在跳躍的燈火。
清晨的曦光點點灑入小桃山腳下,睡得十分香甜的越鳴溪一覺醒來,枕邊早沒了昨晚共眠的美人,只是懷裏還殘留着些許熟悉的藥香。
溫馨的山中小屋寂然無聲,他拉開床簾一看,鬒發如雲的紅衣美人正背對着自己端坐在梳妝鏡前,似是在洗漱。
徹蓮拿起沾濕的帕子擦了擦臉,正打算篦一篦頭,便從銅鏡中瞧見了一張放大的笑臉,腰身也被少年有力的雙臂圈起來,于是了然地放下手中的象牙梳,任由他親親熱熱地貼上自己,将鼻尖埋在清香的發絲之間。
既是答應了暫且歸俗做他的夫人,這一年多來徹蓮未曾再剃過發,再無半分阻力的青絲長得極快,此時已是垂下了肩頭,被越鳴溪挽在掌心中把玩着,別有一番缱绻風情。
“……大美人。”
【略】
他眸光微沉,下意識舔着唇朝越鳴溪看去,卻見他只是低頭親了親自己的臉頰,笑眯眯道:“大美人,我先去沖個澡。”
他挑起眉,見越鳴溪竟真的丢下衣衫淩亂的自己,若無其事地抱着木盆去了溪邊洗澡,不知這少年在打些什麽主意,略感疑惑的同時也只得合衣起身,走出了這間沐浴在清晨中的小屋。
他例行走到溪邊一塊平整的石頭上坐下,一邊緩慢地調息,一邊仍像在岫寧山中時那般默念起心經來,呼出胸肺間滞澀的濁氣,又平息了下腹暗暗騷動的欲望,這才揚起一雙恢複清明的美眸朝那溪澗中的少年看去。
越鳴溪甩着巾帕,當真是在中規中矩地搓着澡,裸露在陽光下的上身泛着健康迷人的麥色,薄薄的肌肉層次分明地鋪在結實的臂膀,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身姿性感挺拔,卻并不魁梧誇張,沾滿水珠的腰身像是蘊含着蠱惑的生命力。
【略】
【略】
徹蓮呼吸微滞,看到越鳴溪忽然回過頭來,若有似無地朝這裏瞥了一眼,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少年似乎在勾引他。
先前那被越鳴溪觸碰過的肌膚不可遏制地有些發燙,察覺到自己空虛已久的身子又開始燥動起來,徹蓮趕忙阖起雙眼,決心不再理會。
他畢竟是個自幼出家的僧侶,縱使修煉那等需要交合的邪功,也從未像俗家人那般動過強烈的欲念;可不知為何,打從在幽篁山腳下邂逅這心悅于他的少年,他便再也找尋不回以往的清靜,只想每時每刻褪了僧衣與他巫山縱情,哪還記得什麽佛心梵行。
【略】
“……鳴兒,”徹蓮終于忍不住啞聲開了口,“過來。”
雪梨
越鳴溪眨了眨眼睛,擦幹身子乖巧地朝他走來。徹蓮攥緊衣袖,伸出去的手指剛觸碰到眼前少年的臉頰,便見他忽然一拍大腿,轉身道了一句:“哎呀,都差點忘了。”
徹蓮不明所以,看着他埋頭在潺潺的溪澗間,從岸邊打撈出一筐溪水浸泡過的雪梨。“昨兒個在市集用一桶草魚換的,清甜得很。”
說着揀出兩顆最為飽滿的雪梨擦了擦,遞來一顆放在徹蓮手裏,低頭便大大地咬了一口。這雪梨确乎鮮嫩多汁,雪白飽滿的果肉襯得少年那微紅的嘴唇很是水潤,随着他的咀嚼自唇角流下甘甜的汁液來,散發着誘人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