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路途（9）
路途（9）
唐珺突然發笑，“沒什麽，哈哈哈，你瞧你，幹嘛這麽緊張。”
說着挪了一下位置，靠着牆，坐到李祺身邊，壓下心中不舒坦，挨着他不懷好意問道，“那你覺得是男子唇柔軟還是女子唇柔軟呢？”
這次換李祺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什麽，這時唐珺又問道，“你王妃是哪位一位呀？”
“我沒有王妃。”
“那你在馬車上，哦，”唐珺恍然大悟，“你當時騙我的？”
“不算騙，王府确實該王妃管，只是如今沒人管而已。”
“哦~”唐珺了然，“王府沒有王妃，那麽府裏面的錢是不是還沒有人管，這樣的話，是不是可以往外借一點？”
“你想借錢？”
“可以嗎？”唐珺緊張地捏着雙手，“借給我可以收利息的。”
“我不缺錢，不需要利息。”
“啊？那你借給我不收利息，豈不是虧了。”唐珺現在看李祺覺得他慈眉善目，像極了一尊活菩薩。
“對，我不想吃虧，所以我不會借給你。”
唐珺嘴角的笑僵住了，看着李祺張合的嘴就像吃人的魔鬼。
“昭明，打個商量嘛，我們雖然認識沒有多久，但是也算是同甘共苦過了，你借我點錢，到時候我還你。”
“把錢借給你？你苒城發展起來還需要三四年吧，那麽你多久才能還我？太久了，對我來說看不見利益的交易，我不做。”邊說邊打量着唐珺，“若是唐城主給一些既得利益，那麽本王可以考慮一下。”
何為既得利益，給他親個夠？
明白了李祺想要跟他玩玩後，唐珺碰都不想讓他碰。
唐珺直勾勾看着李祺，說道，“昭明，我覺得我們算是朋友了，朋友有難，你是不是得幫一把？”
“你是為了我的錢，才與我當朋友？”
“......”唐珺敗了，一塌糊塗那種，“那昭明說得既得利益是什麽？談錢是有點傷感情，但是要如何才能交易，昭明可否明說？”
“我想不到。”李祺又閉上眼，半晌後幽幽道，“等唐城主真正想要借錢的時候，自己想想能提供什麽給我吧！到時候我衡量一下，如果覺得不錯，無利息借錢給你也不是不可以。”
唐珺雙手握拳，想要狠狠揍李祺一頓，心道要麽直說不借錢呗，要麽直白說我看上你了，要親親抱抱加□□，你給我就借。
唐珺盯着李祺帥氣的臉龐正腹诽，卻聽見他不舒服地哼唧一聲，視線看着中衣上粘上的血漬。這新鮮的血好像是自己剛才太用力了，摸了摸自己懷中，又跑到火堆旁，看見那白色藥瓶，高興地撿起來，蹲到李祺身邊，打開瓶塞，“昭明，你先醒醒，我給你塗個藥。”
“嗯。”答了好一會兒，李祺才睜開眼，眼神飄忽看着唐珺，随後倒在唐珺的懷中。
唐珺瞧着李祺虛弱的樣子，緊張道，“喂，怎麽回事？剛才還好好的，現在怎麽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你可不要吓我，是傷口有毒還是餓的？”
可是李祺不回答他，他只好讓李祺枕着他的腿，褪下李祺的衣服給他上藥，“這個藥我也不知道有什麽作用，反正明英讓我有危險就抹。”
抹完後看着李祺，這人确實好看，比冠雲山滿片的桃花，梨花都好看。說者說得對，年紀輕輕夢為郎，不論男女，看到這張臉都很容易入迷吧，自己剛才居然也有一絲期待。
不過自己一個直男，為什麽會對他有好感呢？
萬物因緣皆起于心，可能是色心，可能是好奇心，也可能是感恩心。
自己呢，是因為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臉蛋和身材？
還是因為好奇李祺與自己以前的事情？
或者是因為他的撩撥和這次救命呢？
這是唐珺一直沒有搞懂的，明明一開始是自己不願與他有關系，而如今知道他有心與自己玩玩，心裏面一面因為自己吸引了他而感到高興，一面又因為他的玩玩态度有些難受。
以前室友給他塔羅牌占蔔，算出他情感波折，主要的原因是他自己對情感的态度，他與人接觸後，可以和別人試試，但是不接受玩玩的态度。
大學的時候有小師妹追他，但他知道小師妹只是和別人打賭要追一個師哥後，他便不再輕易接受他人的追求，而是想要去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然後在通過展現自己的外在美和內在美，吸引那人，從而達到“兩廂情願”。
這也是他去追求溫婉的原因，因為他喜歡溫婉，可是後來他才發現溫婉也是玩玩而已，為什麽人一旦入了愛情這局後，腦子就變得不好使了呢？
李祺這玩玩的态度直接将他勸退了，如果李祺是出于真心，或許他也可以嘗試接受，就像楊将臣他們那般。
能對人燃起愛的心思已經很難了，能愛一人更是難能可貴，所以愛一個人何分男女。
唐珺長長嘆了口氣，以後要與李祺保持距離了。
想着就李祺放在地上，轉身将柴火燒得更旺。
原本打算帶着果子出去走走，順便給他喂飽一點，可發呆回神後就已經晚上了，看着漆黑一片，聽着風吹樹枝的聲音，回身坐到火堆旁，明日一定要想辦法離開了。
肚子咕嚕一叫，唐珺撫摸着餓扁的肚子，看着被壓壞的果子，只還剩下那一堆酸果子了，轉頭盯着劈裏啪啦燃燒的火堆，他腦子裏面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這酸果子烤一下會不會好一點呢？
人不能閑着，閑着就要出事。
唐珺将果子串在樹枝上，架在火上烤，沒一會兒就聞到一陣味道，酸酸的，但是又有點果子的清香，唐珺将果子轉動着烤，看果子表面微微發黃，便放在一個石塊上冷着，指腹一點點試探着，能完全拿起後，撥開露出裏面的果肉。
他不敢一口要下去，一怕酸，二怕燙，就稍微舔了一下，沒有記憶中的酸澀感。又稍微咬下一點果肉，細細品嘗，味道還不錯，像是煮熟的草莓，接着完全撥開了皮，慢悠悠吃完一個。
既然自己能接受，當然得好好吃一頓，又陸續烤了三四個，烤好之後準備開吃，便聽見身後傳來嘶啞的聲音，“沒給我準備嗎？”
“喲，你醒啦！”唐珺誇張地喊了一聲，隐藏着心中的酸澀，扭着身子看着李祺，“當然有給你準備，你不是昏迷沒醒嘛，我想着你醒了我在給你吃。”
拿起一個烤好的果子給李祺，“你瞧，給你烤上了，喏，吃吧。”說着就扔到李祺身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李祺拿起扔在衣袍上的果子，神色黯淡地說，“照顧我很煩是嗎？”
唐珺雙手撐地把自己轉了過來，對着李祺，“怎麽會呢，我們是朋友嘛，互幫互助是應該的，”說完唐珺低頭笑了起來，“當然在不談錢和不說讓彼此尴尬事情的情況下，對嗎？”
李祺以為會看到一個氣鼓鼓地唐珺，還準備等他發火，自己利用王爺威嚴，再加點可憐樣博同情。可如今唐珺的反應卻是他沒有預料到的，避開唐珺的視線，看着焦黃的果子道，“對。”
如果能與李祺成為朋友也是不錯，僅僅止于表面也可，這樣楊将臣那邊會方便一些，有利于合作，“昭明，作為朋友，我能不能提一個小小，小小，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麽要求？”
“就是你要是有什麽要求，提出來，萬事好商量嘛，就是能不能不要人猜呀。”
人家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這男人的心，也是蛛絲網，又多又密，完全搞不懂他。
“你可以不猜。”
唐珺瞧着李祺幾秒，又一屁股轉了回去，暗罵自己白癡，居然和他認真講這些道理。背着李祺吃着自己的果子，随手給李祺扔了一個，沒有看到原本受傷，擡不起來的手穩穩當當接到了扔出去的果子。
吃完後起身加了些柴火，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蜷縮起來，背着李祺閉眼睡了，半夜冷得瑟瑟發抖，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身上被蓋了什麽東西，背後貼着一塊熱源才繼續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拍了拍自己的臉醒醒神，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瞧了瞧蜷成蝦米的李祺，心有愧疚地将衣服悄悄搭在李祺身上，做完這些蹑手蹑腳地起身，不想打擾到身邊的人，但是剛起身走兩步，便聽見身後的人也醒了，“天亮了嗎？”
“啊，是，約摸着晌午了吧。”唐珺站直身子，看着李祺艱難起身，趕忙上去攙扶，手上動作止于将人攙扶着靠牆便松開了，蹲在一旁問道，“你今天能起來了嗎？”
“感覺還有些頭暈，人有些...”
“別，你可別暈了，今天咱們得想辦法出去了。這深山老林的，再不出去，我們就死同寝，我想這樣的解決你也不是很願意吧。”唐珺義正言辭，打斷李祺說身體不适的症狀，“我手無縛雞之力，你又身有重傷，再待個一天我們只有把果子殺了，飲其血，食其肉了。”
唐珺指了指洞口的白馬，白馬似乎聽懂了，嘶叫了一聲，唐珺安撫道，“果子，我瞎說的，你大馬有大量。”
果子鼻子出氣，四蹄在地上踏了幾踏才安靜。
唐珺看着虛弱的李祺，讓他将李祺扔下一個人跑，他是有點做不到，但是讓他一直在這裏等，他心裏面很煩躁。
他不願意和李祺兩人朝夕相對的待在這裏，不願意讓明英為他着急，也不願意丢下苒城的事情不辦。
李祺盯着唐珺的眼睛，他瞧出了唐珺的不耐煩，要是自己今日再賴着不走，唐珺就要生氣了。
“你把我外袍給我。”
“你能走。”
“我不能。”
“不能就不要勉強吧。”唐珺眉頭緊鎖看着李祺虛弱的模樣。
“你把衣袍先給我。”李祺堅持道，唐珺無法，把染着血漬，丢在一旁的外袍撿起來遞給李祺。
“我身邊有人，當時可能被刺客纏住所以沒有追上我們，而這兩天我們待在這山洞中，他們沒有找到我們的蹤跡。”說着将外袍衣襟撕成一個長條，交到唐珺手上，“你将這個綁在最近的一棵樹上，他們看見了就會來救我們，我忘記告訴你了。”
“這都能忘記？”唐珺将這些話在腦子裏面過了一遍，站起身暴吼，心中瞬間冒出三個英文字母，想要送給李祺，可看着李祺冷冽的雙眉，‘哈’一聲笑道，“瞧我這腦子，這兩日昭明不是老陷入昏迷嘛，自然忘記了。”
唐珺走上前，蹲在李祺身側，将李祺的雙手握在手中。
李祺看着唐珺的手，嘴角剛勾起，就發現手中一空，唐珺站了起來，往洞外走去，“昭明，你等我一下，我去綁布帶，通知他們來救我們。”
半刻鐘後，唐珺興高采烈地跑了回來，“我系好了，他們大概什麽時候來？”
“很快。”李祺說完後，垂着眼問道，“你會一直照顧我嗎？”
“你是王爺，還缺人照顧嗎？”瞧着李祺裝模作樣，唐珺話音一轉，“嗯，我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就來照顧你。”
你會演戲，我也會開空頭支票。
“好。”李祺話音剛落，洞口就出現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轉身卻瞧着一群黑衣人，趕忙護在李祺身邊，“你們要做什麽？”
“王爺。”看着一衆人跪下，唐珺尴尬地收回了雙臂，輕咳一聲，走到李祺身側，直到回到營帳，唐珺還沒有從尴尬中走出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所謂的暗衛，怎麽穿着打扮和刺客一樣。
“珺郎，你沒事吧！”明英風風火火掀開帳簾，上前拉住唐珺，左右打量着，顫抖的手摸着衣服上的血漬。
“這不是我的，我沒事。”
聽到唐珺如此說，明英明顯松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說要再檢查一遍唐珺的身體。
唐珺見李祺被楊将臣安置好了，喚來軍醫來，趕忙上前守在床邊。
“鎮南王中了罕見的箭毒木，可毒性并沒有快速蔓延，想必是王爺在傷口處塗了解毒藥。”
“對，這兩天都有抹，那個藥有效嗎？能治愈嗎？”唐珺緊張地看着軍醫，“我應該還有，明英，”唐珺招呼着明英上前，“你告訴大夫，那藥瓶裏面的是什麽藥？”
“那藥...”明英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唐珺，那藥珍貴且少，而且自己只知道能救命而已。
周圍的人神色各異，楊将臣瞥眼遞給李祺一個眼神，嘴角含笑和李祺一起看着唐珺。
藍玉站在一旁只注視着明英，軍醫看着着急的唐珺，把脈的手想要去安撫一下唐珺，卻被楊将臣的輕咳制止，只好繼續道，“這位郎君莫着急，那藥無用，只有延緩作用，想要徹底解毒，需要靈洲的葛苓草。”
“靈洲葛苓草？”
“是，若無葛苓草，王爺怕是...”軍醫接下來的話沒說，但是唐珺明白是什麽意思，這時他才想起刺殺時的場景，後背一冷，沒一會兒就滲出汗水。
以前只覺得所謂的刺殺都是隔着電視屏幕演出來的，當時雖有些害怕，可瞧着自己和李祺沒事，也就不甚在意，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會有人因為刺殺而離世，這個世界存在真實殺戮。
“那可怎麽辦？我才從沂垠回來，短時間是沒辦法離開邛城，藍玉要在昭明身邊，其他的人若是有異心可怎麽辦？”
“我去吧，大夫你将葛苓草的樣子畫給我，然後跟我講一下。”拉着軍醫來到桌案前，将紙筆遞給軍醫，“你畫吧。”
老軍醫瞄了一眼楊将臣，見楊将臣沒有阻止，認命地拿起筆畫了起來，随後遞給唐珺，“葛苓草一株多枝，花枝直立，盛開黃白色花朵，中空心，近圓形，矮小貼地叢生，不易尋找。”
“無事，具體生長在靈洲何處？”
“靈妙山東側。”
“需要多少的量？”
“啊？”軍醫沒想到唐珺問得這麽仔細，這個答案他沒有準備呀，兩手不自覺地搓着，道，“自然是越多越好。”
“好。”唐珺将紙折好放到懷中，走到李祺面前說道，“藥我去給你拿，你救我一命，這就算是還給你的吧。”
“珺郎。”明英震驚，自家郎君為什麽要将事情攬在自己身上。
唐珺沒有理會明英，只看着楊将臣，“你照顧好他，等我拿草回來。”說完拉過明英，“你跟我回營，我有事問你。”
和明英回到了營帳中，明英不敢看唐珺，垂着頭，低聲道，“珺郎要問什麽事情。”
唐珺審視着明英，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問什麽，唐珺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
明英不安地站着，心中焦急萬分，公子半天不說話，要不還是自己開口吧，瞞着也不是什麽好事情，“珺郎，我.......”
“刺殺是針對我？”
“應該是的。”明英也不是很确定，瞧着失落的唐珺，明英着急道，“不過也不一定，你看鎮南王受傷了，也許這些刺客是沖着他去的。”
唐珺撐着頭，不情願地說着，“他是救我受傷的。”
唐珺看見了那群刺客出現後，那箭是最先射向他，後來李祺将自己攬到身側衆人才将箭對準了李祺他們。
“上次在苒城為什麽你對鬥毆的兩人那麽緊張？”
“我怕.......我怕他們傷害珺郎。”
“正常打架而已，可你當時過于反常。”僅是在兩人鬥毆中，自己不小心被一人刺傷了手臂，可明英卻讓郭晨将人審了好幾日，現在想來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那兩人。
“家君說，要保護好珺郎的安全，那些人...”只是看起來正常而已。
“是父親在朝中的宿敵？”
明英點頭，他覺得有些像，這幾年暗衛們私下處理了唐珺身邊好幾起刺殺的事情，只是唐珺不知道而已。
這次刺殺之後，唐珺才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惡意，因為黑暗中真的有吞噬生命的劊子手。
“那父親是不是在我身邊安排了人？”
明英的心又緊張了起來，可又不敢欺騙唐珺，“是的。”
“多少人？”
“共安排了五十人，跟着來邛城的只有十人，若是珺郎需要，可以從苒城調遣。”
唐珺心中疑惑，暗衛的人數比他唐家的人都多？但是現在無暇的管這件事情了，既然唐父沒有提，自然有他的原因。
“不用，你安排四人，喬裝打扮成普通人，與我一同去昊國靈洲。”
“珺郎，我們不能再往外走了，城主是不允許...”
“去安排吧，早去早回。”唐珺打斷了明英，背過身去換衣服。
明英看着唐珺的背影，憤然離開營帳，心中罵着李祺，都怪他事多，若是被人發現珺郎不僅離開了苒城，還秘密前往昊國，家君都救不了郎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