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合作（8）
合作（8）
聽了唐珺的話跑去追人的楊将臣一路上都在想如何哄楚旭昇開心。
“王爺。”
翁叔站在門口瞧着将缰繩随意一扔，急匆匆回來的楊将臣，正要向他彙報楚旭昇讓他收拾行李的事情，但是楊将臣直接将他晾在一旁。
楊将臣直奔楚旭昇的院子，在院門心突然狂跳，但是想着唐珺說他的阿旭是愛他的，臉上揚着笑，欣喜地推開房門。
看着楊将臣進來，正在收拾東西的楚旭昇怔了一下，随後隐藏着情緒繼續整理，開口道，“阿珺說若是我願意，可去苒城，你不必擔心我貪戀你的城主內卿。”
“賤人，居然跟我搶人。”
楊将臣怒罵道，楚旭昇收拾東西的行為刺激到他了，把唐珺剛才提醒他的事情抛到了腦後，現在一股腦只想罵唐珺。
若是以前楚旭昇會糾正楊将臣，但是如今我想讓自己不要再去管這人了，“你不必責怪他人，離開是我自己決定。”
“誰準你走的？”
楊将臣犯渾地看着楚旭昇，威脅道，“這內卿大人豈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
楊将臣已經早把路上想到的話忘得一幹二淨了，唐珺那“道歉裝可憐”的叮囑也被怒火燒沒了。
“走投無路的時候接受我這城主內卿，現在有更好的去處了，毫無留戀地抛下這裏？”
“可是你忘記了嗎？”
“你是庶子，唐珺能許你什麽職位，除了他的城主內卿，其他的他能給你嗎？”
楊将臣居高臨下地看着楚旭昇，瞧着楚旭昇死盯着自己的眼睛，自己心底突然泛起異樣的興奮。
對，就這樣注視着他，一直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城主內卿跪一跪，求一求很簡單就來了。雖然他唐家沒有我楊家地位高，但也還不錯，在國君面前還是有些分量。”
“可是為你求來又如何，他難道敢為了你繼續違背沂國律，舉薦你入沂垠為官？”
“就算他敢，我也有本事讓你一輩子入不了沂垠，入不了朝堂。”
楚旭昇白着一張臉，眼中泛起淚花，他以為自己知道楊将臣是如何看他的，心是不會因為那些看法有任何波瀾的，但是當楊将臣說出來的時候，沒想到居然是這麽疼。
楚旭昇咬緊牙關，移開視線不再看楊将臣，那可笑的自尊心呀。
庶子，呵，他一輩子改不了的事實，何苦自命清高。
楚旭昇站起來，走到楊将臣身後，雙手相疊置于額頭，對着楊将臣規規矩矩行了一禮，跪了下去，頭嗑在冰冷的地上，“臣造次了。”
楊将臣回身看到跪在地上的楚旭昇驚的後退了一步，從不服軟的楚旭昇跪在了他面前，顫抖道，“阿旭。”
“楊城主為了臣這個庶子，屈尊求來了內卿職位。還費勁心思尋來孤本，送與臣解悶。布帛作畫也費了城主不少金銀，城主為臣做的一切，臣銘記于心。”
楚旭昇都知道，城主內卿是楊将臣對着王妃撒撒嬌求來的，他那太子妃姐姐寫信來譏諷過他，說他上了楊家之人床榻，将來風光定要蓋過自己這個嫡姐。
那些每次找來哄騙自己的孤本，無非是從自家藏書閣中拿來的罷了。自己愛那些個孤本，所以每一卷在哪家他一清二楚，拿到每一卷時，聽着楊将臣敘述如何辛苦地從哪兒哪兒找來時，他心中就苦笑不已。
“無以為報，唯以往昔五載風華做抵。”
“從當城主內卿那一刻，臣也是城主榻上之人，這五年為城主，為城主府沒有功勞也算有苦勞，雖與城主相比，臣做的這些微不足道，但是算是臣僅有之物，願城主見諒。”
楚旭昇忍着心中苦澀說着，“日後，”淚水止不住往外溢，哽咽道，“無論臣在何處，必感懷城主大恩。”
無論何處？他還是要走？
早已經沒有理智的楊将臣聽到這話，一把拉起楚旭昇，粗暴地将他扔到床上，咚的一聲，楚旭昇只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被震碎了一般，随後楊将臣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身上。
楚旭昇有些驚恐地瞧着身上的人，在床上（是這裏有問題嗎？崩潰ing）楚旭昇還沒有見過如此暴怒的楊将臣，楚旭昇心中确實有些害怕了，渾身抗拒着。
而楚旭昇這些拒絕的動作讓楊将臣身體有了（物理or化學or其他？？？）反應，看着楚旭昇臉上不停變換的神色，大笑譏諷說道，“我花了這麽多力氣，怎麽可能讓你如此輕松的離開，五年？五年哪夠？再來十個五年，五十年，一百年，你都別想離開我。”
楊将臣鉗制住楚旭昇的雙手，欺身到他耳側，“我為你求來的，既是恩賜，也是囚牢。”
話語伴随着令楚旭昇感到恥辱的動作，楊将臣只圖自己安樂，沒有給楚旭昇适應的時間。
可身下之人卻沒有往日的退縮，兩人之間默契的習慣讓楊将臣下意識看向楚旭昇。
“我——”楊将臣看着眼前的場景，放開禁锢楚旭昇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有些不敢觸碰那單薄的身子，也不敢動。
楊将臣剛才說完最後一句話之後，楚旭昇感覺自己就像要死去一般，雙目無神，力氣也在一瞬間抽離了這具軀殼。
心想罷了，從兩人糾纏那一刻起，自己便困于囚籠了，無論是外面的流言還是自己心不斷的妥協。他想如何便任由他吧。
楊将臣看着不說話的楚旭昇，心道完蛋了，自己剛才在幹嘛，說的那些話，不就是拿着一把刀子猛戳楚旭昇的心嗎？
而且自己現在簡直就如畜生一般，平日如何逗弄楚旭昇，最初時都會讓他難受一陣，而如今毫無任何憐惜，不知他如今對自己有和感想。
“阿旭，我——”
正當手足無措之時，唐珺的話出現在他的腦中，該認錯認錯，該裝可憐裝可憐。
對，認錯。
楊将臣努力張嘴幾次，往日那些哄騙人的話卻怎樣都說不出口。
哄騙？
楊将臣心疼地瞧着沒有毫無生氣的眼睛，擡手摸着眉骨，一遍又一遍。
美人眉骨如風骨，一生傲氣全顯于此。
而自己現在将人折磨得一點傲氣都沒有了，一滴眼淚掉在了楚旭昇的額頭，楚旭昇的眼睛眨巴了一下。
随後越來越多的淚珠子滴在他的臉上，楚旭昇閉上雙眼，将頭偏向一邊。
楊将臣突然像一個孩子一般，将頭埋入楚旭昇肩窩，哭着不停說着“對不起”。
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沒有人教過他如何與別人道歉，往日只要他想引誘楚旭昇，張口閉口都能說出哄騙的話語。
“別生氣，原諒我吧。”
“阿旭，我下次再也不犯了。”
“你是我的小心肝，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這些話絲毫沒有一點後悔之心，只要楚旭昇臉色一緩和，他便知道自己的話得逞了。
而如今他知道了他以前做的每一件事情楚旭昇知道，每一句話楚旭昇也都明白。
他聰明的阿旭在裝傻。
“這是事情他全都知道，為何還把自己困在你那城主府？這其間的道理你不懂嗎？”
是為何？
他懂，他現在懂了。
“阿旭，我這次真的知道錯了，我混賬，以前亂說話。我，我自命不凡，取笑你，取笑那些不可更改命運的庶子，我還無恥，騙你欺你，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施舍着你渴求的東西，我......我，我混蛋。”楊将臣胡亂說着，“第一次遇到你，我承認我動了色心，知道你是楚家庶子，不僅看不起庶子身份，還瞧不上你自命清高的性子。”
“可即便如此瞧不上你，我還是無恥地招惹你。”
“知道招惹你會讓你與你生母在楚府過得更加困難，依舊不管不顧。”
楚旭昇閉眼想着十五歲兩人相遇的場景，火社祭隔橋初見，楊家大郎如傳言輕狂傲物，可楚旭昇依舊看見了那眉眼間擋不住的英俊飒爽。
那時起楊家大郎偶爾會出現在他面前，送來沂垠難求的衣衫和果子，生母擔憂他，勸他與此人保持距離，可是他哪肯，有人不介意他的庶子身份，與他相交。
即使嫡姐出言羞辱，他依舊不在意。
嫡母本就看不慣生母與自己，更是罵他像那妓館賣皮肉的，當不了官就想要爬張好床，更加變本加厲逼迫自己生母，不到一年，生母便被逼迫之死，楚府并沒有覺得這條生命的消逝有何不可，那些嫡母嫡子嫡女與毫不在意他的親生父親組成了一家人，而他只是多餘的那一人。
于是他不管不顧，一定要與楚府毫無關系，無論楚神武如何鞭打他，他都勢要斷絕關系。
當楚神武讓他滾出楚府的時候，他沒有一絲猶豫，拿上他與母親該得之物，連夜出了沂垠。
楚旭昇感覺此刻自己自由了，但是從此也開始了沒有目的的随處走走停停，一路往南，直到遇到楊将臣，楊将臣讓自己跟着他去邛城，與他一同建設一個能守住沂國的城池。
官位相待，真誠相邀。
他動心了。
因為那高位，與他而言的高位。
也因為眼前那個笑得開懷，眉飛色舞的人。
可同時他是知道那人是有多看不起自己的，嫡姐每次的羞辱都是用楊将臣在外說過的話開頭，直到把自己羞辱得毫無生氣才肯罷休。
他什麽都知道，可他自己還是沉淪了進去。
如今的一切說到底都是自求來的，為何這苦就受不下去了呢？
也許是被唐珺美好的期許給蠱惑住了吧。
“當我聽到你因為生母之事要與楚家斷絕關系的時候，我還在暗自竊喜，我竊喜你終于要離開那可惡的楚家了，那我以後便可以不用忍着惡心來找你了，我不喜歡楚家，但是，”
楊将臣停頓了一下，見身下的人依舊沒有反應，苦笑道：“我喜歡你。”
喜歡我？
楚旭昇腦袋輕微動了一下，心中自嘲道怎麽可能，又繼續保持沉默不語。
楊将臣感受到楚旭昇動了一下。
有效果。
繼續道：“我怎麽能不喜歡，那楚家小郎清冷如月，卻嬌羞可愛，聽見他連夜離開了沂垠，我都要瘋掉了，父親這時卻因為外面那些風言風語關我禁閉。”
“我心急呀，急得與父親大吵大鬧，可還是被父親關了起來。”
說到了這裏楊将臣突然笑了起來，“那時争辯不過父親，還抱着他咬了幾口，當時在想怎麽沒有多跟着你學一些罵人的話呢。”
“被關在家裏面的時候就在想，你沒有出過沂垠，在外面一個人可怎麽辦，等不及，半夜就慫恿家裏面的仆從第二日父親去上朝就放我跑，一路追着你來。”
“那時送信給昭明，讓他幫忙穩住父親，我還是怕的，怕父親不認我，怕我不再是右輔國獨子。”
“昭明剛被封為鎮南王不久，但是沒想到他願意陪我胡鬧，向國君提議将南邊打下來的地域化為城池，派人去管理，這不我就撿了一個便宜城主，父親那邊也算有了個交代。”
楊将臣擡起頭，将楚旭昇的臉面向自己，吻上了楚旭昇發抖的眼睛，戀戀不舍離開，抵住他的額頭，繼續說道：“是，很多人都說楊家權勢熏天，楊家大郎想要什麽對着王妃撒撒嬌就有，可是在撒嬌前我也實實在在在宮門前跪了三天三夜。”
“而且國君豈是昏庸之人，任由我哭哭啼啼，吵吵鬧鬧就會授你官職？國君讓我立誓，保邛城百姓安康無虞，保沂國南疆無虞。”
楚旭昇睜開眼瞧着面前的人，這內卿是他用誓言換來的，他那麽喜歡炫耀，為何沒有告訴自己？
“還有那些孤本，也是我冒着生命危險一車車搬來。這些孤本一卷一卷重的很，有多珍貴你比我清楚，都是那些亡命之徒值得冒着生命危險來搶奪的。”
所以那次回了一趟沂垠回來手臂受傷就是為了他從府中搬孤本？
看着楚旭昇眼中浮現的疼惜，楊将臣知道自己有希望了，認錯算是認了吧，下面是不是該裝可憐了。
楊将臣想起剛才楚旭昇毫無生機的模樣，眼淚蓄積滿眼眶，一閉眼再睜開，一顆顆接二連三落在楚旭昇臉上，“阿旭，我真的很喜歡你，一直都很喜歡。我知道我自己做了很多錯事，你別生氣，你打我吧，我皮厚打不壞。”
說罷就握着楚旭昇的手往自己臉上打去。
楚旭昇拉着力，只看着楊将臣。
“你打我出氣吧，就把現在的我當成以前那個亂說話，做混賬事的我，打一頓好好出出氣，只要，”
楊将臣将楚旭昇的手放到自己臉頰邊，“只要你不離開我，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
“阿旭，阿旭。”
楊将臣動情地一遍一遍喚着，看着臉色不似剛才那邊蒼白的楚旭昇，額頭再次抵上去，瞧着那如蝶撲哧撲哧扇動的睫毛，嘴角揚起一個笑，“阿旭，原諒我好不好？嗯？”
用鼻尖去蹭楚旭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