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薛暖坐起身，将床邊的狐裘披在慕容玹的身上，她剛将狐裘攏了攏，還沒系上，慕容玹那長而彎的睫毛就抖動了起來，随後眼眸睜開，黑亮的眼珠盯着薛暖，他笑着握上薛暖的手，頭微微低下，溫熱的唇親了親她的手指。
薛暖感覺手指發燙，渾身的血液都動了起來，變得兵荒馬亂。
“慕容。”她小聲地斥責，眼神有些埋怨，心中卻竊喜。
慕容玹帶笑的眼神突變，出現了陌生的情緒，讓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待宰的羔羊，看見越湊越近的人，薛暖想起了那日的親吻，紅着臉偏過頭。
慕容玹貼在她耳側，噴出的濕熱氣息烘得她耳朵越發紅豔，說出來的話引得她全身戰栗。
“阿暖，叫我玹哥哥吧。”
一字一句就像重錘一樣捶在她的心鼓上，直接把她給敲懵了。
“玹哥哥？”她眼神發直，用氣音疑惑道。
“欸。”慕容玹竊喜，将頭靠在薛暖的肩上，不用看他都能想象到薛暖被他攪得稀裏糊塗的呆愣樣。
肩頭突然的重量讓薛暖的身子不禁搖晃了一下，本就漿糊的腦袋更加迷糊，除了發呆不知道還能做什麽事。
慕容玹玩弄着薛暖的手指，他的阿暖太容易害羞了。
而他，卻又要時刻忍住莫要撩撥過火。
清心咒可以讓煩躁的心沉靜，卻沒辦法讓他這可情動的心安靜。
他亦沒想到自己對薛暖的愛意從表明那一刻後，就沒辦法抑制住，害怕吓壞她，只好循序漸進。
但她的反應卻又讓他無可救藥愛上她，此刻聖人教導的君子守禮他哪還記得分毫。
慕容玹重重嘆息，無奈地将還未回神的薛暖抱入懷中，大掌托着她的後背，“慢慢來，我等着。”
薛暖聽後像是被解除咒法的人偶，埋入慕容玹的懷中，緊緊捏着慕容玹的衣袖。
片刻後聽着懷中傳來沉穩的呼吸，慕容玹愛憐地摸着薛暖身後的長發，将頭靠在薛暖頭上，不知過了多久才将她放回床上，視線溫柔至極地看着臉頰透着薄紅的人。
薛暖醒來，看着房間內除了忙碌的雲香，已無他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氣，還好昨日自己睡過去了，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慕容玹。
薛暖捏着搭在被褥上的狐裘，白衣的袖口有兩抹紅色，這是慕容玹守城時給她獵到的兩只赤狐，雲香把它繡在了袖口處。
“玹、哥、哥。”
小聲俏皮地說道，聲音清脆，抑揚頓挫，若是慕容玹在跟前，定然萬分驚喜。
說完後忍不住心中的歡喜，以手掩唇偷偷笑了起來。
雲香聽到聲響，疑惑轉頭，看着薛暖驚訝道：“薛小姐，你怎麽起來了。”
“醒了自然就起來了。”薛暖笑道。
雲香一邊給她穿着衣服，一邊問道：“今日醒得這麽早？啊！”
雲香大叫起來，坐在床邊瞪圓了眼看着薛暖開心道：“國師大人幫薛小姐治好病了。小姐可還有哪裏不舒服？對了，小姐是不是餓了，雲香去叫人為小姐準備早膳。”
說完就往外跑去，跑到一半又折回來，繼續幫薛暖穿好衣服，伺候她梳洗後才跑出營帳。
“你慢些，我還不餓的。”
雖然肚子早已空空，但是她不想雲香着急，朝着背影喊道。
“我知道。”雲香頭也不回應道。
她坐在鏡子前等了一盞茶的時間，雲香就端着羊乳和酥餅回來了。
“小姐，快來，熱騰騰的吃了才舒服。”
雲香給薛暖舀了一碗羊乳，又用刀把酥餅劃成小塊。
“你吃了嗎？”薛暖坐下看着一大盆冒着熱氣的、雪白的羊乳和跟臉一樣大的酥餅問道。
她一人可吃不下。
雲香摸着肚子，垂涎地看着桌上的早膳，她原本打算收拾好房間再去用早飯，以往薛暖都是要快中午了起來，可是今天薛暖突然醒來了，她也一通忙碌，還沒來得及。
“坐下來一起吃吧。”薛暖拉過雲香，讓她一起坐下吃。
雲香推辭了幾下，後退幾步，拒絕道：“薛小姐，雲香只是奴婢，不能和小姐共膳。”
“雲香。”薛暖把碗放在旁邊的空位，“我有事問你，我命令你坐下，我們邊吃邊聊。”
薛暖一瞪眼，招呼道：“快來。”
雲香坐下，“小姐，于禮不合。”
“沒事，我不告訴他人就行，以前我和家裏面的丫頭也同席吃飯。”說完薛暖就大方拿起一塊酥餅咬起來。
因着她的病，爹娘并沒有過于要求她寝食合禮。
在她的記憶中，她倒是比尋常閨閣女子灑脫自在。
兩人都餓了，吃了幾塊酥餅，喝了一碗羊乳，稍有飽意，薛暖開口問道：“這些時日公主和古遠師兄........右國師去哪裏了？”
“公主去了臨城，鸪名城不知何故，戰事結束後，城內百姓人口驟減，公主到了行宮聽聞此消息便前往了，安度國師卦蔔未出，所以只好古遠國師陪同前去。今日公主就要回來了，将軍去信請公主來相助國師和慕容公子，一起為城解咒。”
“當晚就去了？”薛暖詫異道。
“嗯。”
“可是她和将軍才相見，為何又分離？”
三年未見，匆匆一面又別離，而是去了大半月，還是巍瑞城有難需要她相助，将軍才讓她回來，兩人真的相愛嗎？
還是兩人愛到甘心忍受分離之痛？
薛暖撐着下巴，不解地思考了起來。
雲香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公主和将軍聚少離多，十八皇子剛登基之時，将軍多次南下，待到南方匪患之禍解決，安穩了一年，北地又被侵犯，将軍又自請北上，自從分隔三年。
薛暖搖搖頭，實在想不通，要是讓她離開慕容玹一日，她怕是要牽腸挂肚，食不下咽。
“雲香，炫哥.....”薛暖一頓，抿唇。
“啊？”雲香回神，睜着無辜的大眼看着她，“小姐說什麽？”
“慕容公子現在在做什麽？”
雲香思考了一下，回道：“往日慕容公子回去巍瑞城內看看，這時怕是再來小姐這裏的路上了。”
雲香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碗碟，笑道：“慕容公子呀，常常坐在小姐床榻等着小姐醒來，今日小姐起早了，怕是沒機會了。”
從第一日見到他們時，慕容玹便言明自己是他心儀之人，所以仆人們都以為他們是未婚夫妻。雲香與她親近，與她相處的這些時日也知她是一個好相與之人，因此時常沒大沒小說些玩笑話打趣她。
薛暖瞪了一眼雲香，背過身，一臉期待地盯着營帳，好像下一刻慕容玹就會從營帳外進來。
雲香收拾好準備出去時，慕容玹就從外面進來了，兩人相遇，雲香高聲道：“小姐，慕容公子回來了。”
“雲香你小聲些，莫打擾了阿暖。”慕容玹示意雲香小聲說話，可雲香可沒理會他，繞過他端着東西就出營帳。
慕容玹一回頭便對上了薛暖的雙眸，大喜過望，疾步上前，快靠近她感受到火盆的熱氣，急忙驅動咒法驅寒。
薛暖起身相迎，慕容玹擔憂扶着她，憂心道：“今日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睡醒了就起了。”
薛暖滿心歡喜，這樣每日就能與慕容玹多些相處時日。
慕容玹沉思片刻，見薛暖面色紅潤，他也就相信安度說的話，他就是她的解藥，只要這輩子都一心一意對她，她便不會如同以往那般痛苦。
“阿暖，處理好薛小姐的事情後，我們就成婚吧。”
薛暖擡頭看了一眼慕容玹，見他盯着自己，紅着臉低下頭，“婚姻之事要上禀天地，下知父母，我雖與你互表心意，可成婚還要......”
薛暖不願再說下去，再往下說就好似是催着他去提親。
“嗯。”慕容玹将害羞的薛暖擁入懷中，捏着薛暖的手，眉頭微蹙，“只是如今還不知你是何處人士？”
這樣他有些頭疼，看來他要盡快與無量山的師弟取得聯系，問出追魂術，等到薛暖放回人間後，他便可以前去找薛暖，屆時與薛小姐退親後，就可以前去提親。
慕容玹無由心口一疼，想到與薛小姐退親，為何他的心有這種反應？
真是奇怪。
慕容玹搖搖頭。
怪異的感覺讓他不由地回想初到沛陽薛府時的感覺。
薛暖聞言興奮擡頭，卻見慕容玹滿臉愁容，微微一笑，回握着慕容玹的手，“我知道。”
“嗯？”
薛暖望着慕容玹，滿眼全是笑意，“我也是沛陽人士。”
薛暖興奮将昨夜夢中之事告訴慕容玹，慕容玹也随即放松了下來，心情愉悅道：“那我就不用擔心尋不到你。”
說着刮了一下薛暖的鼻子，薛暖垂眸摸着自己的鼻子。
臨近正午，雲香從外而來，“慕容公子，左國師和将軍有請。”
“好。”慕容玹應下後，回頭看了看薛暖，“我去去便回。”
“左國師也請了小姐。”雲香補充道。
“我？”薛暖一臉詫異，他們一起商量解咒之事，與她何關。
可想到那個神秘的國師，薛暖起身準備跟着他們一同前去。
雲香拿過狐裘，慕容玹接過披在薛暖身上系好，又為她尋了一個暖手爐三人才前往主帳。
“多虧國師和慕容公子，外面才有了天光。”雲香邊走邊說。
聽見雲香誇慕容玹，薛暖忍不住側頭看向慕容玹，慕容玹感覺到身側的視線，看了過來，“怎麽了？”
薛暖搖搖頭，笑而不語，她轉頭看着營帳上的白雪，更遠處是聳立的雪山，美麗得想一個清秀的女子，她忍不住感慨道：“沒想到雪景這般好看。”
“可就是這好看雪害得巍瑞城的百姓家破人亡，勞累公主來回奔波。”雲香并未多想，只是接着說了兩句。
薛暖聞言一呆，渾身血液冰冷，握着暖手爐的手穩穩顫抖，眼神慌亂地掃了掃站在寒風中守營的将士，那通紅的手讓她倍感羞愧，低下頭看着地上的雪。
這讓人煎熬之物她卻大言不慚感覺美好，她身為鬼魂，是不是沒有人的憐憫之心。
“阿暖。”慕容玹見她立在原地不走，垂頭喪氣，輕聲呼喚。
“慕容公子你們為何站在這裏？”翊國公主從身後走來，看着薛暖臉色不佳，忙道：“慕容公子快扶着薛小姐進去吧，外面冷，薛小姐身子弱。”
“見過公主。”慕容玹和薛暖簡單行禮問候了一下。
此刻營帳撩開，一個身材偉岸的人站在門口，公主朝向那邊端莊一笑，邀着衆人一起前往，古遠跟在身後，眉眼間少了些肆意，多了幾分狠厲，看向慕容恪的眼神有些奇怪。
慕容玹開口喊道：“師兄。”
古遠回頭，眼中的恨意還沒來得及退去，冷聲道：“有事？”
“炫想問如何能追蹤魂魄？”
冥界他知道，可這人間是否是一樣的呢？
古遠冷哼一聲，“學藝不精。”
走了兩步，頭也不回道：“反向尋人訣便可尋魂，冥府人界皆可用。”
慕容玹看着古遠的背影。
“怎麽感覺古遠師兄有些奇怪？”
“嗯？”慕容玹扶着薛暖，“你也感覺有些奇怪？”
“也？”薛暖側目，随後搖搖頭，“不知道，感覺他對慕容将軍不太友善。”
以往也不太友善，但是今日表現得格外明顯。
“嗯。”
走進營帳後，慕容玹和薛暖的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因為古遠正怒目看着慕容恪，厲聲質問道：“巍瑞城有危險，你怎麽能讓她回來，将她置身于危險之中。”
“古遠，慎言。”公主出聲制止。
看着公主握上慕容恪的手，古遠捏緊拳頭，額上青筋暴起，可公主開口了，古遠沒辦法再說，只得回到座位，一拳捶在桌子上，顯示着他的憤怒。
本來他和公主在鸪名城好好地待着，慕容恪一封信，公主就放下所有，快馬加鞭回來了。
安度閉着眼，唇角帶笑撥弄着手上的佛珠，佛珠碰撞的聲音讓古遠感覺到十分急躁，又将攻擊對象轉向身側之人，“老和尚，你沒本事還好意思笑。”
安度并沒有被古遠的話惹怒，“命運糾葛，缺一不可。”
“神亂批的命運，哪有什麽缺一不可？”
古遠不屑一顧，視線死死盯着桌上的茶盞，感覺渾身就像火燒，血液在肌膚下不斷翻湧。
“啊——”端着茶杯的薛暖突然尖叫了一聲，滿臉驚恐，慌張地放下杯子，掏出繡帕擦拭着裙擺上的茶水。
“怎麽了？”慕容玹問道。
薛暖看了一眼古遠，對上那雙淩厲的眼，視線快速移開，卻掃了一下那光潔的脖頸，好像剛才從古遠頸間快速劃過的黑氣是她看錯了。
安度睜開眼，二話沒說，快速地将佛珠手串按在古遠放在桌上的手背上，古遠感覺被燙傷一樣想要收回。
安度一掌按住，另一只手食指中指相并，直直戳向古遠的喉結。
古遠身體立即站起來，但是因為突然被襲擊，而且對手是實力遠超于他的安度，沒有絲毫的還手餘地，只能站在原地，雙眼泛紅，渾身劇裂抖動，幾團黑氣在他的臉上和頸間的皮膚下游走。
衆人被這景象吓住，古遠的眼神變得迷離，在安度潛心念咒的一盞茶後，他眼神變得純淨，慢慢清醒了過來，身上的黑氣慢慢變小，最後消失不見。
安度收回佛珠，走在公主和慕容恪面前，繼續撥弄着佛珠，“既然公主今日回來了，那就請公主今日開始齋戒三日，三日後祈福破咒。”
“破咒？”古遠感覺頭昏沉沉的，跌坐在椅子上，但是聽見安度要讓公主去破上古神咒，心中還是擔憂，站起身，走到安度身邊，語氣不佳，卻沒有了剛才咄咄逼人的氣勢，“為什麽要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