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孟婆準備施法，突然靠近慕容玹嗅了嗅，笑得殷勤道：“仙人，可否讓往生丹離身片刻，老婦好取仙人壽命。”
慕容玹眼神淩厲，目光如鷹盯着孟婆。
“仙人別怒，往生丹安魂，讓我無法确認仙人身份，怕生死簿上勾錯名。”
慕容玹運氣，金光包裹着一顆藥丸，從慕容玹腹部而起，往上經過胸口而出。往生丹就這樣被逼出體內。
金丹一出，孟婆看慕容玹的眼神變得貪婪，忍不住吞咽口水，周圍的幾個鬼差雙眼更是迷離。
“铮——”
聽到劍和劍鞘摩擦的聲音，孟婆回神趕緊施法。
生魂對于很多鬼差來說都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慕容玹修煉有成，生魂都引得孟婆這級別的陰使都動心了，更何況其他的鬼。
就比如說薛暖，在金丹離開慕容玹體內時，聞不到任何氣味的鼻子就像獵犬一樣，嗅覺靈敏，一陣甜膩香氣直沖鼻腔，順着氣道一路往體內鑽，那氣味又變成了溫暖的陽光，讓她的心暖暖的。
這香甜就像喝完藥母親給她吃的蜜餞，實在饞人。
她忍不住大口呼吸。
比她離得遠的鬼也嗅到了這個味道，眼珠由黑變成翠綠，最後變成了倉綠，有的直接變成了赤紅色。
慕容玹察覺到了四周鬼魂的變化，一躍來到湯鍋前，站在離薛暖僅有一臂距離的地方。
如此近的距離，香甜之氣更加濃郁，薛暖情不自禁伸手，想要拉住慕容玹。
慕容玹完全拔出劍，刺耳的劍鳴聲吓得她收回手，捏緊雙拳，心生怕意。
慕容玹劍指那些躁動的鬼，冷聲冷氣道：“若想魂飛魄散，那就上前來吧。”
被他這一吓，好多鬼都低着頭，退後幾步，拉開與慕容玹的距離。
孟婆操作一番，發現慕容玹所說的沛陽人士薛寶珠名下并沒有紅叉，睜開眼，布滿皺紋的臉露出笑，喊道：“活着活着。”
發覺自己說錯，忙改口，“仙人，薛小姐還沒來。”
孟婆直勾勾盯着慕容玹，不自覺舔了舔嘴唇，但還是能控制住自己。而身旁的鬼差定力就差了一些，鬼使神差往前走。孟婆見狀一把拿起鍋邊的手杖打了過去，怒道：“要死，仙人都敢垂涎。”
鬼差受了一棒子依舊渾渾噩噩，孟婆只得用手杖勾着鬼差腰帶阻止他上前，朝着慕容玹道：“仙人，快快服用往生丹吧，冥府污濁氣息有損仙體修為。”
他的氣息再不止住，冥界的惡鬼惡狗怕是都要被吸引到孟婆莊來。
慕容玹一邊服下往生丹一邊問道：“薛小姐在哪裏？”
“名簿只能查找薛小姐是否投胎，不能指明小姐在哪裏。仙人若是能等，那便在此處等上一等，七七之日小姐一定會到此處來。”
“哼。”慕容玹冷哼一聲，薛小姐七七之日到了此處，他還怎麽将人帶去還陽。
帶鬼魂還陽，必須反着走一遍，這還需要時日。
若是正常鬼魂，七七之日後還無法投胎就會變成鬼魂野鬼。
或許薛小姐身子羸弱，來了冥府後依舊腳程慢，又或許薛小姐膽小，遇上惡鬼害怕耽擱了時日。可無論是那種情況，如今他只有順着投胎路往回找。
慕容玹收好劍，準備離開。
孟婆看出他的意圖，上前攔住他，小心詢問：“仙人可是要往酆都城去？”
慕容玹看了孟婆一眼，不出聲繞過她。
孟婆忙追出來拉住慕容玹，見他皺眉，松開了手，可身子還是擋住他的去路。
“仙人雖然有往生丹隐蔽氣息，終究不是鬼，看不到真正的鬼路，到不了酆都城。”孟婆解釋着。
“那你帶我去。”孟婆話音一落，慕容玹直接開口提要求。
“啊？”孟婆搖頭，滿目驚恐，“不行，我們不能私自離開這裏，沒有通知閻王、鬼帝，一旦離開立即魂飛魄散，三界無形。”
“那讓他們帶我去。”慕容玹看着被鬼差推到橋上的鬼。
孟婆連忙擺手，“不行呀，仙人，這些人投胎的日子都是定了，不能更改。”
後面等着喝孟婆湯的人聞言跪倒在地，他們一路走來可不容易，耽誤了投胎的時辰，可就要變成鬼魂野鬼了。
“仙人饒命呀，可憐可憐我們吧，老朽辛苦了一輩子，用了好久，經歷了重重磨難才到這裏，可別再讓我回去了。”一個老頭什麽都不顧地大喊着。
“你們誰領我回去，我便帶你們回陽間，再給你們十年壽命。”
以他的修為能為一個人延壽十年，慕容玹心想，以此作為報答，該有人幫他。
一衆鬼聽到慕容玹這般說，死魚眼一般的眼眸裏面生出亮光。
孟婆見狀心中大叫不妙，橋上之人善惡難辨，或多或少在人間作惡，若是輕易放掉，到時候酆都大帝追責，她可受不住。
“你們敢。”孟婆兇狠地朝着衆鬼吼道：“爾等想要再經歷一次十殿候審，十六層小地獄之苦？”
聽到孟婆的話，好些鬼想到一路走來發生的事情，吓得瑟瑟發抖，不敢再言語，心中也不再有奢望，恨不得立刻喝一碗孟婆湯，轉世為人，來世好好做人，以求再次下地獄少受些苦。
“閉嘴。”
慕容玹呵斥孟婆，腦中繼續想着如何讓這些人自願帶他去。
孟婆見衆鬼不敢亂動，回頭看向慕容玹，可視線越過慕容玹，看着在他身後不言不語，不驕不躁的薛暖，忽略薛暖臉上的哀戚之色，可以說她是自己在冥界百年來見過的好看女鬼之一。
在冥府幾百年，最好看的是她在第五殿當侍女時見過的翊國公主，公主為人，貌美傾城，一朵人間富貴牡丹花，尋夫時臉上的倔強與英勇讓她百年未忘。
而薛暖為鬼，忽略蒼白無血色的肌膚，五官精致，通身氣質如山中幽蘭。
再次看向薛暖，孟婆已經動身緩緩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在她錯愕中掀開袖口，看到了手腕上的痕跡，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卻還是客氣道：“小姐，您還有二十多日才滿七七之數，孟婆懇請小姐勞累，為這位仙人引個路。待仙人找到要找之人，孟婆一定煮好湯在此等小姐。”
她想薛暖這鬼一心想着投胎，定然不會在乎這個道士說的十年壽命。
薛暖見孟婆揭她衣袖，心中發虛，送她來此的鬼差再三叮囑奈河橋上一切小心，千萬別被孟婆抓住。
她鬼壽還長，本該在鬼界堡等着時日到了，再來奈何橋喝孟婆湯投胎。可她實在着急，等不住想要早點投胎去體驗下一世，于是多塞了紙錢，買通了鬼差給她送到奈何橋上。
然而現在孟婆發現了，卻為了一個凡人放過她。
她實在覺得不可置信，這些個鬼差居然怕凡人，不把凡人趕出冥界，還求自己幫忙替凡人帶路？
“婆婆，我要投胎呢。”就算被孟婆發現，可湯已經喝了一半了，她還是想要掙紮一下。同時她眼睛看着慕容玹，希望他能放過自己。
畢竟現在這裏慕容玹說了算。
慕容玹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得她有些害怕，怕他一劍把她斬了。剛才他那劍一斬鬼差，鬼差直接化成齑粉。
見慕容玹上前一步，她直接甩開孟婆的手，退後兩步，緊張地看着他。
慕容玹躬身一行禮，客氣道：“勞煩薛小姐與我走一趟，幫我尋薛寶珠小姐。尋到寶珠小姐，若是小姐願意，我便做法替小姐還陽。若是小姐不願，七七四十九日前，我一定将小姐送回此處，我慕容玹以命起誓。”
“若是尋不到呢？”薛暖不是悲觀，而是想要知道若是慕容玹尋不到薛寶珠怎麽辦呢？
“不會。”慕容玹眼眸如古井無波，卻有圓月印井，十分光亮。
“我想想。”
薛暖沉默半晌後說道，背過身去走到還魂崖上，盯着六道入口，跑過去就可以投胎了。
可是身後......
轉身看着慕容玹眼中的期待和奈何橋遠處隐約可見的鬼界堡。
孟婆看出薛暖的猶豫，說道：“小姐，有仙人護你，自當一路順暢，小姐就當是在冥府走走晃晃，一路走來想來小姐都沒有好好欣賞冥府景色吧。”
薛暖沉下臉，這冥界有什麽好欣賞的，又不是人間的江湖。
見薛暖撇嘴，孟婆繼續道：“讓這些老骨頭去，怕是有去無回。”
看向一衆鬼，孟婆故意提高聲音，“你們還不謝謝這位小姐，她願意幫你們陪着仙人走一趟，算是你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讓你們在緊要關頭保住鬼命。”
衆鬼中有聰明的，當然明白孟婆是什麽意思，忙跪下，朝着薛暖磕頭，“多謝薛小姐大恩。”
後知後覺的鬼也紛紛跪下道謝。
薛暖無語，看着跪倒一片的鬼，大局已定，這一趟她願意走得走，不願走也必須走。
“薛小姐，請。”
慕容玹客氣讓薛暖先走，孟婆在後相送。
兩人剛走兩步，慕容玹便回頭看着孟婆，“今日之事不可上報。”
他不想一路都要處理麻煩。
孟婆連忙點頭應下，“當然當然，我老太婆絕對不會多說什麽，鬼差我會吩咐他們不準說仙人來此的事情。這些鬼，仙人也不用擔心，馬上就給他們喝我熬的湯，立刻送走。”
“嗯。”
說完就與薛暖一起在衆鬼的注視下朝着奈何橋上走去。
孟婆收起臉上谄媚的表情，深邃的眼眸看着兩人并肩而行的背影，見他們一起路過三生石後，三生石發出微弱光亮，随後光亮愈來愈明顯，有大照四方之趨勢。
孟婆眼中出現了驚訝之色，一拂袖壓下三生石的光亮。
“孟姑娘，為何讓他們離開？”鬼差站在一旁問道。
道士一來他們本要通知酆都城，可孟婆卻攔下了他們。
孟婆直起佝偻的背，臉上的褶皺突然消失，蠟黃的臉瞬間變得嫩白，肌膚如剝了殼的雞蛋光滑，哪還有蒼老姿态，活脫脫一個三十歲的美婦人。
孟婆沉吟好一會兒，認命道：“天命也。”
半晌後，孟婆看了一眼鍋裏面，命令道：“這湯還能堅持七日，你們六人好好辦差，我要去紫薇垣走一趟。”
紫薇大帝曾有言：道士臨冥府，三生石亮，勿阻，速禀！
“是。”
孟婆離開後，剩下的六個鬼差，兩人相迎，兩人相送，一人舀湯，一人遞碗，混亂的孟婆莊瞬間恢複秩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