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個,我們可以點個火把嗎?”
第32章 那個,我們可以點個火把嗎?”
高高的峽谷尖端深隐在暴風雪中,漆黑陡峭的岩壁上堆積着厚厚的雪,天空的顏色深暗灰濁,能見度極低。
峽谷下方的通道細長崎岖,同樣被大雪覆蓋。
風聲尖嘯,幾人在雪地裏艱難跋涉,留下的腳印短短數秒就被吞沒,消失在茫茫雪夜之中。
他們沒有使用任何光源。
畢竟,深夜中的凍谷,危險的不僅僅只是低溫。
時安縮在厚實的雪地服內,整個人包裹的密不透風。
毛茸茸的兔子耳罩戴在腦袋上,整張臉都被凍的通紅,長長的睫毛上凝着白色的雪霜,伴随着眨動,落下一點半融化的冰珠。
好冷……這也太冷了吧……
時安的腦袋都感覺被凍的有些遲鈍,腳下的步伐雖然還在邁着,但是卻更像是下意識的機械運動,發出有規律的嘎吱聲。
雖然在他的強烈要求下,衆人在旅館裏吃過了晚餐。
但那熱量實在是太微不足道,在進入峽谷不久之後就被嚴寒驅散的一點不剩了。
——那個精靈寶藏最好真的有很多!
時安惡狠狠地想。
這時,上方的高空處突然掠過一片陰影,屬於魔物的氣息襲來。
“準備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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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黎謹慎地壓低上半身,對其他隊員說道。
一群鳥類般的魔物低低地在他們的頭頂飛過,翅膀拍動的聲音在空曠的山谷間回蕩,一雙雙猩紅的眼珠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詭異。
所有人都警惕起來,紛紛掏出自己的武器。
時安被凍得精神恍惚,下意識地擡起眼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啪啦啪啦——”翅膀扇動的聲音突然變得混亂起來。
一陣騷亂在魔物群中湧動,幾聲鴉叫響起,緊接着,它們慌慌張張地調轉方向,逃也似地向着遠處飛去。
看上去仿佛在被鬼追。
下方蓄勢待發的數人:“……”
???
怎麽回事?
還沒有迎戰呢,怎麽跑了?
注視着魔物消失的方向,王黎沉默半晌,猜測道:“可能……它們看到別的地方有食物?”
其他三人:“……”
這大風雪天的,除了他們幾個,哪裏還會有其他更好的食物?
但是除了這個之外,他們似乎也想不到什麽其他的解釋了,所以也只好作罷。
“走吧。”王黎收回武器。
正在這時,他感到自己的袖口突然被拽了拽。
王黎一怔,扭回頭去。
只見時安站在自己的身後,用帶着厚厚絨毛手套的手拽着他的袖角,鼻尖被凍得通紅,越發顯得皮膚雪白,眼眸漆黑。
他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問道:“那個,我們可以點個火把嗎?”
看着面前一臉希冀的少年,王黎不由得有點心軟。
但是他還是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夜晚在峽谷中點火把實在是太危險了,簡直就像是活靶子,我們防備的不只有魔物的襲擊。”
時安失望地垂下眼。
王黎沒忍心,安慰道:
“放心,路程并不遠,按照我們這個速度,應該頂多六個小時就到了。”
時安充滿希望地擡起頭:“那還要多長時間?”
王黎:“……五個半小時。”
“……”時安瞬間眼前一黑。
什麽?我們才走了半個小時嗎?!
魔蟲藏在時安的袖管裏,同樣凍得瑟瑟發抖,它用意識鼓勵着時安:“大人,加油!您可以的!”
時安氣急敗壞地答道:“你說的倒是容易,我也想變小被人揣在袖子裏走啊!”
覺察到時安的怨氣,魔蟲不敢吱聲了。
它嘆了口氣,把自己再次往小縮了縮——誰能想到時安身上的體溫居然這麽低呢?即使藏在袖子裏也還是好冷啊!
第一次,魔蟲居然羨慕起了被留守在家的黑煙。
時安不死心地跟上王黎的步伐,追問道:
“那,如果遇到魔物,我在它們身上點起火呢?那應該沒關系吧?”
……這個形容怎麽怪怪的?
王黎想了想,道:“那就沒辦法了,畢竟我們的生命還是比行蹤更重要的,如果到了那種時候,自然要使用一切手段保證存活。”
時安追悔莫及擡起眼,向着剛才那群鳥類魔物消失的方向看了過去。
……好氣啊!!
活生生的柴火!就這麽跑了!
在接下裏的路程中,時安時時刻刻收斂着自己的氣息,希望能夠遇到幾只不長眼攻過來的魔物。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在接下來的整整兩個小時裏,半個魔物的影子都沒看到。
時安沒精打采地跟在隊伍的最末端,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
被殘留的冷血動物習性影響,時安一冷就容易犯困。
他的腦袋一點一點地,步伐也下意識地放緩。
啊……好想冬眠。
現在唯一支撐着他向前走的動力,就只剩下那個傳說中的精靈寶藏了。
突然,前方的雪堆突然動了動,幅度很小,幾乎讓人疑心是自己的視野被風雪影響,出現了幻覺。
“等等!停下!”
王黎立刻喝止住隊伍的行進。
每個人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警惕地注視着前方。
那雪堆顫動的幅度變得更加明顯,已經完全無法用眼花來解釋了。
——只見那厚厚的雪越升越高,逐漸顯露出龐大的身形。
森白的骸骨上挂這一絲一絲的青紫色肌肉,幽暗的火焰在黑洞洞的眼窩深處燃燒,厚實的雪在它的身上結塊,伴随着動作撲簌簌地落下。
王黎的心頭瞬間一緊。
糟糕,是死靈種魔物!
由於曾經出現過深淵裂縫,這片土地所沾染的黑暗氣息數年都無法消散,所以,除了适應嚴寒氣候的魔物之外,它還會吸引很多死靈種的魔物。
這些魔物在夜間徘徊,一旦看到光亮,或者是嗅到人類的活氣,就會被吸引過來。
它們沒有智力,不會疼痛,只要認準獵物就不會停止獵殺。
除了光明系的法術之外,沒有任何方式能夠殺死它們,最多只能減緩它們的行動,十分難纏。
這也是為什麽王黎一開始不願在夜晚行動。
但是他沒想到,在刻意收斂氣息,并且杜絕一切光亮之後,居然還會引來這只骷髅馬!
“拖住它!”王黎看向吳煥成,言簡意赅地急急下命令。
他扭頭向其餘幾人喊道:“我們換條路走!”
雪夜中,吳煥成的光明系法術亮起,猶如一個無邊混沌中唯一的燈塔。
骷髅馬調轉過頭,一雙黑洞洞的眼眶注視着不遠處神聖的光明氣息,身上的骨骼相撞,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哢噠聲。
那種仿佛能夠滲透進靈魂深處的陰寒迎面撲來。
吳煥成壓力倍增。
他緊緊皺起眉頭,光明系法術所發出的光芒更盛。
面前的骷髅馬在暗夜中顯得更加高大可怖。//本//作//品//由//
它似乎試圖靠近,但卻畏懼着光明系的魔力,四蹄踩踏着地面,貪婪而躁動地打着轉。
氣氛緊繃,一觸即發。
“你們先走!”吳煥成叫道。
在一片雜亂的當中,時安有些遲鈍地擡起眼。
遠處的骷髅骨骼森白,在渾濁暗夜中格外顯眼——
柴火!是柴火!
時安眼睛亮了。
他逆着方向,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上前去。
向遠處撤退的王黎突然意識到不對,他一扭頭,正好看到了向着骷髅馬方向走去的時安。
在風雪中,他大喊道:“時安!快回來——”
吳煥成聞言扭頭,立刻看到了出現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時安。
只見對方毛茸茸的手套中央騰起一小簇橘紅色的火焰,看上去微小而柔弱。
“這種魔物不怕火的!”吳煥成着急大叫。
亡靈魔物只畏懼光明系,其他的魔力對它們一律不起作用。
時安眨眨眼,露出疑惑的神情:
“诶?不行嗎?”
眼前的骷髅馬突然猛地前蹄擡起,發出一聲嘶鳴!
下一秒,風雪仿佛活物般暴烈數分,呼嘯的聲音尖銳到仿佛能夠劃破耳膜,幾人不得不匍匐在地面,以免被卷入那恐怖的飓風之中。
強勁的風勢揚起無邊的暴雪,猶如罩子般遮住視野。
什麽都看不到了。
衆人心下一沉。
會借助其他力量來擊垮對手的,絕對不是普通的亡靈魔物。
吳煥成艱難地維持着法術的光亮,脆弱的牆壁支撐在身體周圍,成為唯一沒有被暴風影響的狹窄風眼。
他扭頭找尋着時安的身影,但是到處都無法找到對方。
緊接着,他的面前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吼聲!
吳煥成一愣。
在極近處,蓬然的火光驟然穿透暗夜,然後陡然炸開!
伴随着狂風的呼嘯,有如火蛇般在空中盤旋飛舞。
那極致灼熱的溫度瞬間逼近眼前。
剛才還冷冽冰寒如刀的風,瞬間就被染上一層幾乎能将人烤焦般的熱度,裹挾着雪水被融化後的水汽撲面而來。
吳煥成呆了。
手中的法杖緩緩放下,那一點微弱的光明轉瞬間就被火光吞噬。
狂風緩緩停了下來。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焦土。
深達膝蓋的積雪已經被高溫融化,裸露出焦黑的岩石,在峽谷間顯得格外突兀。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有沒有受傷?”
其他幾人趕忙上前,急急問道。
剛才被阻攔在風牆之外,他們沒有看清不遠處究竟發生了什麽,只看到橘紅色的火光在暴風雪中一閃,緊接着飓風消失,於是他們便立刻上前支援。
不過……
現在看起來,似乎現在也不需要他們支援了。
王黎環視一圈面前的場景,眼底閃過一絲驚嘆的神色。
他沒想到,在這種極端的環境
中,時安的火系魔力還能發揮出如此可怕的效果。
簡直是逆天之勢。
“骷髅馬呢?”趙社問道。
吳煥成這才緩過神來。
他環視一圈,卻發現那只給他們帶來強烈壓迫感的骷髅馬消失不見了。
他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我不知道。”
在狂風和烈火的幹擾,吳煥成并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麽。
但是,在其中一個瞬間,他隐約瞥見了那只骷髅馬的身形,它似乎在嘶吼尖叫,又好像在劇烈掙紮,好像被某種極度的恐懼支配,然後身形就消失在了暴風雪中。
就像是……落荒而逃一樣。
但是怎麽可能?
死靈種的魔物怎麽可能會感到疼痛和恐懼?
一定是他看錯了,或者是出現了幻覺。
“等等,時安呢?他沒有和你在一起?”陳夢擰起眉頭。
吳煥成一愣,急忙扭頭向着剛才時安所在的地方看去。
但是,本該站在他身後的少年卻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蹤影:“我,我不知道。”
王黎當機立斷:“先找人。”
周圍白雪茫茫,一片昏暗,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時安!”
“時安!!”
小隊中的幾人以那片焦土為中心,四散開來,焦急地呼喚着時安的名字。
“怎麽?小朋友?找不到人了?”突然,一個粗噶的聲音從他們頭頂響起。
衆人心底都是一驚,下意識地拔出武器,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蹲在岩壁上,他的臉上橫着數道刀疤,身上穿着全套的防寒設備,低頭注視着他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哼笑了一聲,縱身跳下。
魁偉的身軀卻好像沒有多大重量似的,輕飄飄地落在雪地上。
王黎瞥見了他胸口的紋飾,心下一驚。
是傭兵。
這應該就是先前旅館中所說的那隊人了。
沒想到,對方比他們早離開整整一天,居然沒幾個小時就被追上了。
這條路是進山的必經之路,在聯想到路上的那只骷髅馬,王黎心中有了隐約的猜測。
估計它們也是被這只難纏的死靈系魔物攔住,無法前進,所以才被暫時阻擋在了這裏。
“這個時候,小朋友你們來這鬼地方幹什麽?”男人眯起閃着精光的雙眼,探究地注視着面前的幾個少年,視線落在面容姣好的陳夢身上,多停頓了兩秒。
對方的眼神中有種讓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覺,陳夢皺皺眉,狠狠地回蹬過去。
王黎鎮定了下來。
他沖眼前的男子微微一笑:“我們只不過是在年終旅行罷了,聽說這邊是修行的好地方,所以才結隊前來。”
“是嗎……”
男子打量着他們,看不出來究竟有沒有相信王黎的說辭。
男人笑了一聲,輕飄飄地收回視線:“大晚上的趕夜路,可是非常危險的哦。”
“不然這樣吧,來我們的營地休息一晚,明天早晨再上路,怎麽樣?”
王黎眯起雙眼,回答的滴水不漏:“還是不了,我們的同伴還沒有找到,我們十分擔心他的安危,恐怕在您的營地裏也休息不好。”
“嗳,”男人搖搖頭,臉上還是帶着那種令人不适的微笑:“那我就更要堅持了。”
似乎感受不到對面的敵意,那個男人繼續說道:
“人命關天,對不對?所以為了你夥伴的生命安全,我覺得你最好還是讓我們來幫忙,這樣不就兩全其美了,對不對?”
他話音剛落,周圍的其他幾塊岩石背後也出現了數道身形,衣服上都有着相同的傭兵标記。
——其中的威脅之意不言自明。
陳夢悄悄握緊了自己的武器,咬着牙,冷冷地注視着面前的傭兵。
王黎扭過頭,不着痕跡地沖她搖了下頭。
他看向面前仍舊帶着笑的中年男子,臉上也揚起了禮節性的微笑:“既然您這樣堅持,那我也恭敬不如從命了。”
“也麻煩您留下人手,幫忙搜尋我們的夥伴了。”
既然彼此都沒有撕破臉皮,對面的傭兵也不介意放縱一下對面的小心思。
他沖着幾個人打了個招呼,讓他們留下來在附近搜尋一下那個叫做時安的少年,剩下的人則跟着他,帶着王黎幾人向着傭兵的營地內走去。
很快,峽谷中央的人影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地殘雪。
暴風雪仍然在下着,那被烤焦的岩層上很快再次被蒙上一層薄雪,和融化的積水混在一起,變成灰黑色的泥濘。
三分鐘後。
遠處傳來了積雪被踩踏時發出的嘎吱聲。
腳步聲漸近,一個少年的身形顯現出來。
他身材纖細,幾乎瞬間就能被眼前的暴雪吞沒,一張漂亮的,沒有任何攻擊性的面容藏在厚實的絨毛中,耳朵上還帶着一個粉色的兔子耳罩。
但是,少年的手中卻握着一根巨大的,還在活動的腿骨。
那根腿骨實在是太大了,幾乎有半人多高,和持有者形成了荒誕而鮮明的對比。
而腿骨上方正燃着一簇明黃色的火焰,源源不斷地向外輻射着熱量。
“……”
時安茫然的環視一圈,看着面前的一地狼藉,萬分迷惑地問道:
“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龍龍只是撿柴火去了,龍龍沒有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