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德雷斯羅薩（上）
德雷斯羅薩（上）
王都的人都說，唐吉诃德家族是德雷斯羅薩的救世主，多弗朗明哥是德雷斯羅薩真正的國王，而力庫王是最罪惡的，被萬人唾棄的一族。
挺奇怪，安斯的直覺告訴她力庫王是個好人，多弗朗明哥才是個那個罪惡的，十惡不赦的，理應被萬人唾棄的海賊。
可再仔細看王都的樣子，又覺得民衆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玩具在給游客拍照，新建的大樓已經完工，街道幹淨的閃閃發亮，城市煥然一新。沒有力庫王當政時期的破敗的街道，沒有貧窮的人民，德島人民活得富裕且幸福，而這都要歸功于十年前新上任的新國王——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
在這位新國王沒有上任的時候，在力庫王一族在位的時候，這個國家窮的令人發指，古舊的建築年久失修，破敗的街道可以無痕表演平地摔，向日葵也賣不出去，國王明知這情景，又偏偏說自己的國家很幸福，甚至突然發瘋，明着搶奪民脂民膏，砍殺民衆。
貧窮哪裏會幸福？德雷斯羅薩苦力庫王久矣，直到十年前的那個夜晚，大火與哭聲與殺戮的夜晚，那位身披粉色羽毛大衣，戴着太陽眼鏡，神一般的男人降臨這個國家，将德雷斯羅薩救于水火。
新國王當政期間，GDP瘋漲，短短十年，德島成為了周邊群島中最富裕的國家。這麽一對比，讓國家陷入貧窮的力庫王，倒真的像個罪人。
安斯推開窗戶，漂亮幹淨的城鎮盡收眼底，不論她的直覺多麽不講理，現實都會告訴她，承載着厚重歷史的德雷斯羅薩就應當這樣富裕又美麗。德雷斯羅薩是愛與熱情的國度，像向日葵一樣朝陽而放，充滿希望與光明。
安斯是個女人，安斯是個德雷斯羅薩女人，可安斯身上卻一點沒德雷斯羅薩女人的風情。“老板你一定不是德雷斯羅薩人，我從來沒見過老板你這麽莫得感情的德雷斯羅薩女人。”羅薩總那麽吐槽她。害，熱情，戀愛，那都是二十出頭的小年輕考慮的事，像安斯這種快奔三的女青年，腦子裏想的東西就只有：賺錢，買房，包嫩模，保持單身并觀看年輕人談戀愛。
太熱情了有時也不是什麽好事，愛如狂風暴雨卷走人的神志，也卷走人的生命。這個國家的女人一旦陷入愛情，就會将愛情視作生命那樣狂熱，可如果遭人背叛，報複也會異常激烈。
比如：
“有人被捅了！！！！快叫救護車！！！”一聲慘叫，之後是重重地倒在地上，然後是周遭一片混亂，“救護車！！！救護車！！！”
安斯都能背出流程來了，看吧，德雷斯羅薩的女人熱情如火，熱情的要人命。對此，文化宣傳部的人說，不光是樓下這個普通市民，就算高貴如國王大人，對感情不忠也是要被捅的。所以務必忠于愛人，減緩ICU部門壓力人人有責。
至于國王大人有沒有出過軌，以及到底哪位勇士敢捅國王大人，以及這位捅了國王大人的勇士是否還健在，這就是個迷了。
“可是國王大人也沒有談過戀愛吧，只要不戀愛，也就無所謂出軌了。”羅薩說。
安斯想，其實男人出軌捅是沒用的，出了一次還有下一次，畢竟狗改不了吃屎，火烈鳥改不了呋呋呋呋，與其糾纏過多，不如早早斷幹淨，一次性直接把他搞到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毀了他比捅死他爽多了。得知安斯這個想法的羅薩瑟瑟發抖，“老板你性格這麽陰暗絕對不是德雷斯羅薩人。”安斯不予置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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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安斯是哪裏人，安斯自己也不知道。
安斯是一家時裝設計室的老板。
哦不對，準确的來說，安斯是一家快倒閉的時裝設計室的老板。
真以為創業有那麽容易？
看到救護車匆匆把被捅的男人拉走，安斯伸了個懶腰，走到書桌前，把書桌上鋪着的《時尚周刊》《德雷斯羅薩時裝》《海軍司法考試》嘩啦啦推到一邊，拿起梳妝鏡看着自己剛睡醒，毛都睡亂了的，棕色的熊臉。
沒錯，一點都沒錯，安斯是只小熊玩具。
這是愛與熱情與玩具的國度。
安斯是那個玩具。
可安斯覺得自己應該是個人來着。
直覺是最不靠譜的東西，直覺甚至告訴她力庫王是個好人。但力庫王是個罪人，她是只小熊。
57，58，59……九點了，安斯看着牆上的挂鐘，法定上班時間到了，可這工作室裏，仍舊沒有一個人，只有她一只熊，沒有員工，也沒有客人。
後兩點令安斯很難承受。
她僅有的兩個員工常年遲到，她的客人……她沒有客人。安斯只好微笑着忍痛扣掉了兩位員工的工資，再以悲傷的心情等待客人。
門鈴響起，安斯擡頭，看到德雷斯一點也不着急的來上班。安斯習以為然，只問：“羅薩呢？是終于談上戀愛決定再也不上班了嗎？”羅薩要不來，也能少開一個人的工資，但是……
德雷斯說：”羅薩？老板，羅薩唯一能談到戀愛的地方，在夢裏。”
說羅薩羅薩到，青年推開門，門鈴聲叮叮，羅薩一臉歡脫，“老板！我跟你說！上班的路上有個一看就很貴氣的姐姐看了我一眼，絕對是看上我了，一會兒肯定要來我們店裏要我的聯系方式。”
安斯覺得羅薩腦子着實不清醒，天天想談戀愛，哪來的戀愛能讓他談上？可若開口教育他的話，羅薩肯定又會怼回來：“我為什麽談不上戀愛？還不是老板你開的工資太低！一月三千！三千！這年頭三千能幹個啥！！！我再不談戀愛讓自己開心開心！我的人生也太慘了！好好工作？我好好工作你就給我漲工資？我才不信，你們這群老板都一個樣！！！”安斯打消了教育羅薩的想法，但就算沒開口，面部表情也被羅薩給捕捉到了，羅薩說：“老板你幹嘛總是用一副我腦子不清醒地眼神看着我？明明老板的腦子也沒清醒過，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去泡鴨子了？喝那麽多，是被人哄着開了多少瓶酒啊？”
安斯想維持公正嚴明冷靜自持潔身自好嚴于律己的好老板形象，不承認，“喝酒？什麽喝酒？我哪裏有喝酒？”安斯沉迷美妝多年，對自己的化妝技術有一百個信心，黑眼圈？不存在的，“這大白天的你可別潑我髒水，我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德雷斯羅薩玩具，晚上從不出門，也從不和人類異性混在一……”
羅薩就知道老板不會承認，特地錄了音，就為了第二天上班放出來當場打安斯的臉，羅薩按下了播放鍵：“卧槽，德雷斯——羅薩——一只巨型火烈鳥在打人！！！啊！嘔——新來的太帥了又惹不住喝多了——”好像是撞到了什麽，吐了。電話蟲演的惟妙惟肖，安斯怎麽說早上起來的時候感覺腦殼疼，原來是昨天晚上撞到了。
德雷斯對于老板不僅晚上出門還泡鴨子這事兒早已習慣，雖說對別人的生活方式沒有意見，只是多少還是有些憂慮：“老板，我不是跟你說了玩具晚上是不能出門的，被人看到了怎麽辦？！”
安斯：“我是那麽不小心的熊嗎，喝個酒而已，哪裏有人？！”
羅薩：“還好老板是玩具，又是女的，要是男的，天天夜不歸宿，早就被人說不檢點。唉，女人啊女人，放蕩的下場就是要自己開公司賺錢。”
安斯對羅薩嗤之以鼻。
安斯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是個玩具。
安斯的記憶開始于半年前，她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路過順便救了她的德雷斯和羅薩。
她不知道從哪裏摔下來，記憶全失。
身上的的東西只有：身份證，銀行卡，一個戒指。
身份證上寫：
名字：安斯，種族：玩具，國家：德雷斯羅薩
跑遍了所有銀行，卡都沒有用。
戒指是個有點年頭的粉鑽，銀色戒圈素淨，粉鑽光芒耀眼，而且是真貨，戒圈上刻着一個人的名字：“唐吉诃德……什麽宮？”戒指主人的名字已經看不清楚，好像被撫摸無數遍，思念都撫摸平了。
記憶想不起來以後再想，當務之急是先安穩下來，安斯想着先買個房子，找個工作，幹個財務拿百萬年薪。而在寫簡歷的時候，安斯震驚地發現自己的最高學歷居然是高中肄業。
不至于啊，安斯尋思着自己的智商最低也是德大級別的啊。
簡歷一片空白。
“我應該去買個德大的畢業證書。”安斯思考。
羅薩說，“真巧，德雷斯是德大的。”
安斯：“嗯？德雷斯學什麽的？”
“傳媒，畢業了後進了報社，寫國王的花邊新聞，然後編的太離譜被開了。”
安斯無語：“那德雷斯現在做什麽工作？”
羅薩：“和我一樣，吃失業救濟。”
安斯：“……”
德大畢業也不至于如此凄慘。德雷斯不屑：“德雷斯羅薩的教育水平爛的要命，上德大和不上學也沒什麽區別，哦，其實不上學會更富裕一點，起碼不用背上現在都沒還完的助學貸款。”
“四年大學，一堆沒意義的活動，老師念PPT，學生談戀愛，男人最大的願望是找到女人，女人最大的願望是找到好男人，沒人想搞學術，也沒人想搞事業。”
對于安斯想去刷個學歷這件事：“沒必要刷學歷，搞學術不劃算，政府根本就不重視這一塊，財政撥款幾乎都在旅游業和時尚産業。德大畢業和高中畢業拿到的工資差的不是很多，高中畢業拿到的錢其實還沒種向日葵賺的多。國家産業上游都被唐吉诃德家族壟斷了，普通人上升的路幾乎沒有。不過上大學還是有點好處的，你可以報王宮的職位，但文員基本都被關系戶占滿了，護衛武試太難，普通人很難進。不對，上大學還是有用的，我之前面試，那面試官說，德大的？男大學生，那還是值點錢的。”
安斯問：“所以你被錄取了嗎？”
“沒有，我沒有腹肌，被刷了。”
安斯：“……？”
總之，從德雷斯和羅薩的幾句話中，安斯意識到，這是一個美麗，且社會氛圍超出她認知的國家。
打工的路子不好走，那就直接創業。
安斯走上德雷斯羅薩的街頭進行市場調研，收了一路的傳單：
疤痕去除
XX增大術
腹肌整形
激光脫毛
教你曬出國王同款古銅色肌膚
抓住女人的胃：男人一生必做的100道菜
豐胸
“豐……胸……”
安斯看着宣傳單上多弗朗明哥裸露的健碩的胸部，留下了口水。
羅薩探頭，嘆了口氣：“我們男人長得帥就是會有這種煩惱，照片會被印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羅薩感嘆：“我們的國王是真的很特別。”
“國王大人的存在真的是打破了長久以來民衆對國王的刻板印象。人們一直覺得國王要麽是公整老幹部型的，要麽是胖子，要麽癡呆傀儡老人。直到多弗朗明哥上臺，人民才知道原來國王也可以是個年輕帥哥。”
“真的，搜別國領導人，圖片都是政治宣傳，搜我們國王，出來的都是街拍，明星似的。”
“國王上臺後，德島民衆對政治的熱情有顯著提高，可我身邊的人大都不怎麽關心政治，只關心情情愛愛，不關心政治對政治的熱情卻提高了，是怎麽回事呢？專家調查，這個熱情顯著提高來源于新聞臺的收視率顯著提高。”
安斯歪頭。
“意思就是新聞臺裏的帥哥質量高。”
安斯恍然大悟。
“國王也影響了這一代人的審美，力庫王那時都沒人在意男人的身材，新國王形象管理實在是太優秀了，導致現在德島男人的理想身材就是國王大人那樣的：寬肩窄腰，胸部豐滿。”
安斯：“胸……豐滿……”
“是的。”羅薩随手從路邊拿了今天的報紙，發出一聲驚叫，“天啊，還是國王呢，都不注意身材管理的嗎？”安斯看了眼新聞，磁鼓島國王瓦爾波娶名模，那男人圓圓胖胖又老又醜，老婆又高又瘦年輕貌美。羅薩說：“在德雷斯羅薩，就算你做到了國王這個位置，身材管理不好也是會被罵的，我們的國王就有這個自知之明，為了支持率，身材管理的一直很好。這麽多年一直都是新世界國王顏值榜單第一名呢。”
安斯震驚了：“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有國王顏值排名這種東西……？”
羅薩：“老板你太沒見識了，大媽海賊團還有個最受歡迎哥哥排名呢。”
報紙娛樂版面地方臺在舉辦國王模仿秀，候選人一個個奇形怪狀，卻都穿着多弗朗明哥的衣服。羅薩又發出感嘆：“這衣服真的只有國王大人才能穿出氣質，身高沒那麽優越穿着就很五五分。”
“真的，很少有男人能把粉色穿的那麽好看。粉色要穿的好看皮膚必須白，但國王大人沒有那麽白，但依然很好看。”
“你知不知道他剛登上王位的時候有些人說外來的怎麽能做德島的國王？雖然他自诩德島老王族，但唐吉诃德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誰知道真的假的，但他在位一段時間後就沒人說這話了，輿論一邊倒了，都說，他就是個百分百的德島人，熱情就是流淌在德島人骨子裏的血，然後又說，力庫王頭發花白的，不行，看看唐吉诃德家族，多有精氣神，國王就是要年輕的，帥的，身材好的，注意容貌管理的，衣品好的，騷的，單身的。”
安斯：“單身的是什麽鬼？！”
安斯決心開始創業，于是德雷斯和羅薩結束了吃失業救濟的日子，來到了安斯的店鋪。
安斯指揮兩人把店裏上上下下打掃了個一遍，給自己整了個工作間，置辦了縫紉工具，買了常用的書，布料，換了招牌，門上挂了金黃的鈴铛。
設計，打板，裁剪……看到成品的德雷斯眼珠子凸出來，想了許久，發表結論：“只有內心浪蕩的男人才會穿這種衣服……”
上班遲到的羅薩看到安斯的設計：“看着和國王大人的穿衣風格挺像的。”
德雷斯：“……”
真巧，安斯最崇拜的，就是國王的服裝設計師。
海上大海賊那麽多，多弗朗明哥的服裝風格卻無人可複制。
不僅打破了女人才喜歡粉色的刻板印象，又将服裝與身體的性感的身體合二為一，氣質獨此一家，無法超越。
安斯希望自己将來有一天能成為這樣才華橫溢的設計師。
“國王大人的服裝設計師？老板你可不要成為那種女人。”德雷斯說。
安斯：“你認識？”
德雷斯：“不認識，不過寫過她的專欄。”可德雷斯卻想不起來女人的名字和樣貌了：“是很直女癌的那種人，她甚至公開說：男人如果沒有八塊腹肌，身高不夠兩米，就不配活在德雷斯羅薩。對男人的長相和身材特挑剔，她手底下的男模一個個都鍛煉瘋了，卻還是達不到她的要求。”
“還大搞裙帶關系，高層都是她的姐妹，還搞色.情交易，她手底下的男模都深受其害。”
安斯問：“潛規則嗎？”
德雷斯：“不是，她是個拉皮條的，她會把模特送給別人，想走上她的秀場，就要被她的朋友玩弄。在德島，模特想要出名，必須要經過她，而要過她這一關，必須會被她送去給人玩弄。”
“給她朋友，她自己不碰嗎？”
德雷斯：“她好像對模特都不敢興趣，她喜歡誰來着……？想不起來了。高層就是這樣，她這幾年都沒辦過什麽秀場了，但位置一直很穩——沒作品，公司開後門随便讓關系好的進，情.色交易，但就是架不住就是有人給她公司投錢投資源。”
看來成為知名服裝設計師和當時尚公司老板是兩條路，前者需要才華，後者需要金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