貍貓

第85章 章

第 85 章

劉仁手下的士兵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都放下兵器，朕饒你們不死！如有違抗者，就地誅殺！”李晏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那低沉的聲音卻帶着極強的壓迫感傳遍了整個大殿，士兵小卒也不過是收錢辦事，牆頭草一般，雖然迎合，卻也是一條性命，他們見大勢已去，連忙放下武器，一個兩個這麽一放，後面的人就全都稀裏嘩啦地扔下了兵器，跪地求饒。

兩旁侍衛一見，欲要上前扣下劉仁，劉仁卻突然沖向大殿，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短刀，直刺向李晏。

李晏也是會點武藝的人，雖然可能面對李錦或者翼平這樣的人不太行，但他自忖應付劉仁這個老頭子還是可以的，正要撸起袖子準備大展身手的時候，眼前一黑，卻被李錦擋在了前面。

“嗆”的一聲，李錦一手用短笛彈開了劉仁的短刀，并一腳将他踹了下去。

劉仁嘩啦啦從大殿的臺階上滾下，被林如和張庭扣住。

李晏關切地看了一眼李錦，李錦笑着搖了搖頭。

那溫柔多情的眼神盡數被劉仁看在眼裏。

真是好笑啊，以前他為何那樣愚蠢，沒早發現這層關系呢？

偏偏他還蠢到押寶在了這上面，結果最後輸得一敗塗地。

“劉愛卿，你已是強弩之末，不要再負隅頑抗。”李晏道。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劉仁怒吼着，被将士狠狠地扣在地上，通紅的臉頰緊貼在地，動彈不得。

“憑什麽！憑什麽！你們李家都沒什麽好東西！我祖父，我父親，哪一輩不是為朝廷肝腦塗地、鞠躬盡瘁，憑什麽要落得這樣的下場？哼，就算我死了也絕不會放過你們！兄弟□□、斷子絕孫！這都是你們李家應得的報應！”

李晏雖然沒什麽感覺，但李錦聽了卻一皺眉頭，低低道：“這老東西！”

李晏連忙伸手攔了一下李錦，搖搖頭，李錦也只好咬牙作罷。

衆大臣又是一懵，今天又不是過節，怎麽好戲一個接着一個？看都看不過來。

劉仁說的也的确不錯，他們家的勢力之所以在北陳盤踞根深這麽多年，與李家先祖脫不開關系，聽聞李家建國之初，先祖與劉氏先祖是關系甚密的結拜兄弟，或許他們當年的感情的确好到你我不分，但皇家就是皇家，是不容得一點侵犯的，李氏先祖就是過于信任劉家，将手中大權頻頻下放，劉家才逐漸壯大，在北陳盤根錯節，只手遮天。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即便李家先皇不忌憚，但到了子孫後輩就明顯不行了。劉家深得皇帝寵愛，愈加恃寵而驕、肆無忌憚，欺上媚下者無數，地方百姓苦不堪言。如此，皇帝怎能不想辦法整治呢？

如果這樣比較起來，劉氏一族先祖為李家江山立下汗馬功勞，卻晚景凄涼，的确讓人唏噓，但別的不說，單憑通敵叛國這一條罪狀，劉氏一族就斷不能再留了。

“劉仁，現在證據确鑿，你無從抵賴，乖乖束手就擒，朕還可留你全屍。如若不然，東巷街市，百姓均識得你醜惡嘴臉，千年萬年，你都要被人唾罵，永不瞑目。劉氏一族畢竟于李家有恩，朕這麽做也是為了保全你們最後的名譽。”

劉仁依舊冷笑着，仿佛在聽一個天大的笑話。

“再不然，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你的女兒想想。”李晏突然說。

劉仁霎時之間瞪圓了雙眼，嘴裏不住地低語着，不知在說什麽。

“爹爹。”劉婉晴這時淚流滿面地從大殿之後走了出來，梨花帶雨一般，甚是惹人憐惜。

劉仁看見了女兒，眼前瞬間一片清明，似乎恢複了神志。

他滿是皺紋，宛如枯樹皮一般的手緊緊抓着劉婉晴那雙白皙嬌嫩的手，抽泣不已。

劉婉晴也猩紅着眼睛，撩過劉仁鬓邊淩亂的發絲，泣不成聲。

劉仁一生處心積慮，仿佛誰都不放在眼裏，而誰又能知道，把身邊一切可利用之人當做傀儡的他，卻也有着不為人知的軟肋呢？

早年亡妻，只留下一個女兒，他悲痛欲絕，卻因子嗣問題又不得不續弦，他對女兒百般冷淡，繼母才不會把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而新皇納後之際，衆女兒皆躍躍欲試，卻不想他會選那個曾經一點都不待見的幼年喪母、無依無靠的大女兒，而這麽做只是為了能讓她有一個安穩的未來。

他是一個好父親，卻并不是一個好臣子，他離經叛道，通敵賣國，罪不容誅。

“陛下！陛下！”劉仁頭發淩亂，不住地磕着頭，痛哭流涕道，“只求陛下放過我女兒，千刀萬剮，臣都甘願受罰……”

李晏嘆了口氣。

終歸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但自古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若是毫無底線的出賣了人格，出賣了國家，任誰都是絕不能姑息的。

“劉仁裏通外敵，意圖謀反，現證據确鑿，罪臣也已認罪，念在……念在劉氏一族對北陳也曾立下過汗馬功勞，罪臣劉仁明日午時三刻玉陽門前斬首示衆，妻女家眷亦有知情不報之罪，關押天牢，令同門客、遠親等一并于十日後斬首，其餘人等全部流放。趙争，王勵，陳弋等為劉仁同黨，接判處死罪，親眷同其一起流放。”

士兵們紛紛扣押了在場的幾位大臣，他們俱是瑟瑟發抖，直呼饒命，而劉仁聽到女兒也被判死罪後，當即猛抽了一口涼氣，倒地不起。

整個大殿之上一片哀怨哭嚎，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快意人心，身處其中只會覺得心煩意亂。

與此同時，外面的戰火聲逐漸平息。

士兵們撤出大殿之後，李錦慢步走下臺階，連同剩下的大臣們站在一起。

只見他緩緩下跪，深邃的眸子似流轉的星空，看着立于高臺之上宛如畫中之人的李晏。

“臣弟，恭迎皇兄回宮。”

衆大臣皆紛紛跪拜。

“臣，恭迎陛下回宮。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晏依舊是那張淡然清秀的面龐，透過大殿之外，他看見了那湛藍的天空，晴空萬裏，一塵不染，就宛如當今的北陳江山，然而他卻深知，此番事并未終了，就仿佛一塊生了黴的土豆，如今挖去了黴塊，雖然表面上看去依舊新鮮光亮，但實際上空缺的那一部分在短時間內是很難補上的，而未來，他也深知自己與李錦肩負重任，不過不管怎樣，腐朽多年的北陳如今也開始向着好的方向發展了。

雖然百廢待興，然而未來是光明可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