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走了有将近一個時辰,天已漸黑,兩人才走出山谷,來到了一間破舊的小院中。
院子雖小,但日常用品俱全,東廂房住着一對中年夫婦,那男主人便是青衣男子的朋友,雖然他的頭發略有些花白,看起來像尋常百姓,但那雙冷冽有神的雙眼仍能表明他也曾是混跡江湖的前輩。
夫婦二人見青衣男子來了,只是象征性地打了個招呼,并沒有過問他背後的重傷之人是誰,在他們三人安頓下來後,還給他們送來了熱水和一些草藥。
青衣男子給李錦處理好外傷,并讓夏七按照方子用那些草藥熬了水,一點點的給昏迷不醒的李錦喂了下去,并且趁着夜色,青衣男子還跑去外面采了些新鮮草藥,搗爛後敷在了李錦臉上的那道傷痕上。
做完這些,已幾近寅時,青衣男子這才略略放下心來,坐在床邊,靠着桌子微微閉上雙眼,想要小憩一會。
雖然知道自己的師父已經疲憊不堪,但因為任務在身,夏七也不得不打攪青衣男子的好夢。他緊張兮兮地看着滿臉倦意、閉目養神的青衣男子,焦慮地問道:“師父,殿下什麽時候才能醒啊?”
青衣男子微微睜眼瞥了他一眼:“他中的是‘幽杜’,南蠻才有的巫毒,不過解藥倒是可以在中原采得,內服加外敷,不過三日便可蘇醒,這孩子底子好,我看他明日就能生龍活虎了。”
有了師父這番話,夏七慌亂的心才平靜下來,然後他又道:“事急從權,那弟子便先回去同陛下複命了,免得陛下擔憂,再者也能早日派人過來,揪出陷害六殿下的背後主謀。”
青衣男子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他這弟子雖然武藝高強,但腦子卻總是缺根弦,不過也好在因為他的這一身功夫,才能被各國的帝王所器重,甚至可以忽略他那有些憨憨的腦瓜。
“沒必要了。”青衣男子一手支着額頭道,“我剛才出去尋草藥的時候,順便回去看了一眼,那些死侍已經不見了。”
“被人處理了?”夏七驚愕的同時,不太聰明的腦瓜開始飛速運轉起來:人證消失了,這可如何是好?那襲擊殿下的人豈不是就找不到了?
青衣男子從袖口中将那枚從死侍身上解下的腰牌拿了出來:“不過也不是全無證據,只是這證據留的很刻意。”
夏七接過那腰牌看了一眼,雙瞳瞬間放大:“這不可能!”
他認得那腰牌,那是皇帝身邊的暗衛所特有,既是如此,便說明是陛下派的人,可陛下為什麽要殺自己的親弟弟?而且既然要殺,又何須派他這個刺客來救?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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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等,如果這些死侍不是陛下指使,那陛下又緣何突然半夜三更叫他快馬加鞭前往江南保護殿下?難不成只是一時興起?
這一切的一切未免太過巧合,夏七頓時心生疑慮。
雖說他受琴太後之命保護兩位小殿下,但畢竟李錦才是琴太後的親子,迫不得已,出于禮義忠信,他也只能舍棄身為養子的李晏……
但他深知李晏的性格,那人絕不可能做出如此背信棄義之事。可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便他自幼身處江湖,卻也聽過君心難測,伴君如伴虎。多少親如手足的兄弟因為帝位相互殘殺,說不定他真的就看走了眼。可如果不是李晏做的,那又如何解釋這些巧合?總不能說是兄弟倆心有靈犀……
夏七一時之間有些頭疼。
青衣男子見他那副痛不欲生的樣子,便知道這孩子又在作繭自縛了,于是他輕笑一聲,旁敲側擊提點道:“如果我是他,我不會做自相矛盾的事,更不會刻意留下證據等着別人發現,想下手的機會有很多,他完全可以做的滴水不漏。”
如此一來,夏七更迷糊了:“弟子愚鈍,還請師父指點。”
青衣男子這次沒有責怪夏七,他只是有些無語,心道自己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這點睡意全被夏七弄得一幹二淨,便也幹脆提起精神,打算跟他把事情交待明白。
于是,他坐直身子道:“這件事不可能是那位做的。”
“可是陛……他為什麽會這麽巧派我去救殿下?”夏七一臉困惑,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天底下會有這麽巧的事。
青衣男子搖搖頭:“我不知道,回宮之後可以問問他,但也不可能是由你來問。我們不過是混跡江湖之人,即便插手朝堂之事,卻也無權過問皇室秘辛,廟堂風雲變幻,自古新舊更疊,誰又說得清誰對誰錯,誰又能确保自己所站的一方絕對是正确的呢?”
“那……”
“他這麽做必是有他的理由,只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的确有人要害這兩個孩子,要害北陳,但僅就目前的證據是不夠的,至于假冒那位身邊的人來刺殺錦兒,”青衣男子笑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正在昏睡中的李錦,“能不能成也得看兩位的關系了。”
夏七這才被師父點醒了一點,于是他連忙道:“那他們的如意算盤着實打錯了,兩位殿下的關系好的很,豈會因這點小事就分崩離析?”
“積少成多,萬事萬物都不是絕對的。一次不信也就算了,那兩次三次呢?”青衣男子微眯着眼睛,好像在透過微弱的燭光便能看見那虛幻無邊的未來,“世上唯人心最難測。”
“那可如何是好?”夏七顯然有些慌了神,“要不師父您幹脆帶小殿下回去……”
“你是想讓他更恨我嗎。”青衣男子的臉上仍帶着淺淺的笑,但那笑卻開始變得詭異起來,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罷了。”沉寂了一會兒,青衣男子輕嘆一聲,也不知是在回應夏七,還是在自言自語,他那雙有些混沌迷茫的目光總算開始清明起來,便接着剛才的話頭道:“錦兒是在回程半路遇襲的,随從全部被斬殺,無一活口,你怎麽回去報信?那人若是知道了,必會立刻派人來接他,那你的身份不就暴露了?而且他若是機靈點,不,我想他一定會想到這點,所以你回去也就只能起到讓他幹着急的作用,于事無補而已。”
夏七這才回過味來:“師父說的是,是弟子太心急了,一時竟沒想到這層。”
青衣男子見他終于上了道,暗道孺子可教也,略微點點頭,接着說:“眼下最好的辦法是等他醒過來,畢竟他中的這種毒,很難有人能解開,所以待為師将他治好後,送到當地官府去便是,到了那時,告知其原委,再由當地官府的人回去報信最為合适,你若怕他擔心,也可那時再回去通信,免得他擔憂錦兒安危。回程之時我也會暗中保護錦兒,雖說按道理那時應該不會有人敢輕舉妄動,但以防萬一,為師會跟在他身邊保護他。”
聽了青衣男子的這一番安排,夏七連連點頭:“師父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