貍貓

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對了，我有件事想同你說。”似乎有些心虛一般，李晏坐直了身子，盡量營造一種輕松愉快的氛圍，就好像這麽做會減輕自己的負罪感。

“什麽事？”李錦依舊一只手撐着額頭擡眼看着李晏。

“那個，下午母後讓我陪她逛了逛禦花園，還給我介紹了一位姑娘……”

李晏便小心翼翼地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李錦。

“哦。”李錦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個字，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但也不知是不是李晏的錯覺，在他說完之後，李錦的眼神似乎在一瞬間黯淡了下去，卻馬上又恢複了正常。

“看樣子要恭喜晏哥哥了。”李錦笑了笑。

可李晏看着那有些心不在焉的笑容，心底卻隐隐作痛，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也真是奇怪了，自己将這種事告訴李錦，李錦除了恭喜自己還能說什麽？而他又在期待着什麽？難不成希望李錦阻止他？不，那絕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沉默了片刻，李晏緩緩開口道:“對不起。”

李錦嘴角微翹，将酒杯倒滿，百無聊賴地晃蕩着那杯酒，心不在焉道:“為什麽說對不起？”

李晏收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我之前答應過你的……”

李錦微微垂下眼，那雙深色的眸子隐藏在長長的睫毛下，令李晏猜不出他的心情，如此，李晏的心裏空落落的，莫名有些害怕。

見李錦久未答話，李晏便試探着小心翼翼道:“錦兒？”

他平生什麽都不怕，即便是那些欲置他于死地的朝臣，他也充其量不過是眼見心煩罷了，可唯獨李錦，他放在心尖上護着的人，他希望看着他開心地微笑，而那笑容一旦消失，他就像毫無安全感的失巢之鳥一般惶恐不安。

“要不我明日便去和母後說，退了這門親事……”

聽到李晏傻乎乎的話，李錦淺淺笑了一下，恢複了剛才的表情:“晏哥哥有這份心，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錦兒……”李晏還是有些擔憂地看着李錦。

“晏哥哥不必多慮，我不過也是随口一說罷了。”李錦感嘆，“畢竟我們都是要長大的，而長大了，就是要成家的……”

李錦雖然唇邊帶着笑意，但李晏分明能看得出李錦眉宇間有一抹淡淡的憂傷。

如此，他的負罪感更深了。

“那姑娘是哪家的貴人？”李錦問。

“是劉仁的女兒，叫劉婉晴。”李晏回答。

“哦。”李錦意味深長道，似乎明白了什麽，“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啊，母後這一手真是夠狠的。”

“你也認同母後這麽做嗎？”李晏思索了半天，還是決定将憋在心頭的話說出來。

“怎麽？那姑娘不如晏哥哥的意？”李錦似笑非笑。

李晏搖了搖頭:“她是一位很優秀的姑娘，彈得一手好琴，可我并不喜歡她，若當真娶了她，痛苦的只會是我們兩個人。”

李錦眉頭微皺，像是在回憶着什麽事，不過片刻他就釋然了，安慰李晏道:“晏哥哥，你能這麽想我很高興，這說明你是一個癡情的人啊。不過生于皇家，自是有諸多的身不由己，帝後聯姻自古便與利益相連，又何來真正的感情呢？”

果然。

李晏在心中嘆了口氣，他就知道李錦會這麽說。

其實明明他自己對這門親事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始終不肯承認罷了。

但思來想去，又有什麽不肯承認的？

他這輩子注定如此，能順利地活下來長到成年都已經是奇跡了，又怎敢奢求太多？

還是說，正是因為他得到了自己曾經想也不敢想的東西，才會如此妄想能夠得到更多？

見李晏沉默不語，李錦便湊上前，打趣道:“晏哥哥這麽說，豈非真如母後所想，是有了心上人？”

李晏當即感到熱血上湧，好在屋內昏暗，才沒叫李錦察覺到他的異常。

“真是的，你怎麽也這麽說……”李晏幾乎不敢再看李錦的眼睛，“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你哥哥有沒有心上人，你還不知道嗎？”

“是啊，我知道……”李錦微眯起眼睛看着李晏，唇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李晏被盯得仿佛砧板上的魚肉，坐立難安，于是他就想岔開這個話題。

“對了錦兒，你現在也長大了，這次又為北陳立了這麽大一個功，也是時候封你做親王了。”李晏說。

李錦微微皺了皺眉:“怎麽突然說這個？”

“也不是突然吧，主要是你現在的确也長大了，再不封親王也有些說不過去了……”

“對不起晏哥哥，我現在還不想離開皇城。”李錦拒絕的很幹脆。

雖然早有預料，且心中尚有不舍，但李晏還是好言勸道:“錦兒，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我沒有。”李錦看着李晏，李晏在心中暗暗叫遭，自己是不是說的話太重了，惹李錦不高興了？

他連忙尴尬地笑笑，盡量把語氣放溫和:“沒關系的，錦兒，如果你實在不想就算了，我只是……”

“我還不想離開你。”

李晏愣住了。

看着李錦那真誠又純淨的雙眸，李晏真的掐死自己的心都有。

為什麽，每當他自以為心死之時，卻總是被某一個點觸動，而激蕩起那罪不可恕的漣漪。

他暗暗攥緊了手。

不可以，也不能。

“哥，再讓我喝最後一杯吧。”李錦将自己的酒杯倒滿，那張白皙的臉在燭光下顯得有些微微發紅，而那閃爍在燭火裏的雙眸仿佛浸染了淚光。

“晏哥哥，祝你新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