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這一句詢問,馮枞陽可是等了整整一個星期。
虧他能忍到現在,挑了這麽個時候。
因為密閉的空間,馮枞陽胸口悶得慌,甚至有點呼吸急促。
可腦子卻比平常還要清醒,并不影響他正常說話,
翻了個身,讓自己面朝着俞樹,才嘆道:“還不是因為你。”
俞樹一愣,低頭看向他,似乎想用目光穿過昏暗,看進他那雙漂亮的深褐色雙瞳裏。
可,終是無法對視。
兩人明明面朝着對方,眼前卻只有一片黑色。
俞樹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說:“因為我什麽?”
馮枞陽嗤笑:“因為你傻呗。”
“……”
察覺到自己被戲弄,俞樹伸手就要去揪馮枞陽的衣領。
然,當他擡起手的瞬間,馮枞陽的手像早有了預判,迅速地握住了他的手掌。
俞樹能感觸到,從他手心裏傳來的柔軟和冰涼,甚至還有一些被薄繭摩擦的粗糙。
準确無誤地抓住了俞樹伸過來的手後,馮枞陽得意地笑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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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過之後,卻是握着他的手,貼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俞樹一愣,并沒有立馬抽回,而是随着他指尖的指引,用指腹摩挲着他飽滿又光滑的額角。
他語氣忽然轉變,有些憂傷地說道:“高考前半年,我外婆去世了。那時候我心情很差,腦子出了些問題。馮女士本想讓我出國,後來卻将我送進了療養院。”
“……”俞樹是第一次聽他提到這些往事,在短短的敘述中,已經聽出了他當時的難過、不易和無可奈何。
也知道,他口中的“馮女士”是他的母親。
其實,早一年前,他偶然聽到俞博遠在背後議論馮枞陽,提到過他是單親家庭。家裏除了母親,還有位曾是四中數學老師的外婆。
他沒記錯的話,七年前的初遇,就是他翻牆要偷跑去外婆家的路上。
他是這樣對自己說的:“我要去外婆家‘避難’,你要是無家可歸,跟着我走吧。”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馮枞陽在這世間最親的親人。
雖然只是極為短暫的碰面,外婆溫暖柔和的笑顏一直停在他的記憶深處。雖然時間流逝,卻留下了美好。
俞樹原本想說些什麽來安慰馮枞陽。
然而,馮枞陽并沒有給他機會。
“我在療養院呆了一星期,實在是太無聊了。于是,趁着夜黑風高翻牆出逃,馮女士為此找了我整整三個月。”
馮枞陽語氣裏不免透出了一絲自豪和得意,剛才那淡淡地憂傷感像是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
聽在俞樹耳中,卻是不可言說的揪心。
“那三個月裏你都去了哪?”
“跟你現在一樣,打零工,混日子呗。”馮枞陽說着,将自己的手指滑入他指縫中,摩挲着他分明的骨節,“偶爾也會去偷看一下你。”
俞樹面色一凝,就感覺自己的指尖觸摸到了一片柔軟。
馮枞陽濕熱的氣息,噴在他掌心之中。
“俞樹,其實那封信還在你那裏吧?”他之前有回去翻垃圾桶,裏面沒有那團被揉皺的藍色信封。
一瞬間,俞樹像是被馮枞陽從外看穿,看進了他心裏,暴露在他眼前,避無可避。
“……是。”俞樹終是承認。
“你知道裏面寫的什麽嗎?”馮枞陽繼續問。
“我能猜到。”俞樹并沒有拆開那封信。
他只是想把這份完好保存在那裏,只要不去想,不去觸碰,不去看,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馮枞陽卻在第二天就消失了。
俞樹一度以為是自己傷了馮枞陽,因為那場架,因為那不願揭開的感情。
馮枞陽卻笑他:“你不會是真以為我是因為失戀了才休學的吧?還真夠傻的。”
“是挺傻的。”俞樹自嘲道。
聽他這麽說,馮枞陽随即哼了一聲:“知道就好,往後……”
話說了一半,俞樹的手突然從他掌心抽走。
接着耳邊一沉,兩手已經撐在了他臉頰旁。
馮枞陽敏銳地察覺到,氣流突然壓在了他四周,俞樹的臉就在他正前方。
“馮枞陽。”
淡淡地海鹽味從他身上飄進了馮枞陽的鼻腔之中。
這個氣味讓馮枞陽的聲音瞬間變得低啞,他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俞樹俯下身,将自己的額頭抵在了他的額頭上,在觸碰到對方鼻尖的時候,都有點癢。
正在俞樹要張嘴時,頭頂的裂縫就突然打開了……
“俞樹、學長,我們來救你們了!”
陳運的聲音像是劃過天空的一聲犬吠,直接将他們拉回了現實。
俞樹坐起身,冷着臉往頭頂望去。
昏黃的光線從上面落了下來。
從打開的裂縫邊上,探出了四五顆腦袋,正巴巴地望着下面的他們。
此時,馮枞陽也坐了起來,看了眼俞樹後,朝他們招了招手。
“我們在這裏。”
“快快快!把繩梯放下去,讓他們上來。”陳運對身邊的李茂楊指揮道。
李茂楊嘀咕了一聲:“我只想救俞樹,馮枞陽他不配。”
“不配你個頭,趕緊!”陳運罵了一句。
就吩咐剩下的幾人将繩梯固定在假山裏的石柱上,丢了下來。
俞樹和馮枞陽終于回到了地面上,不久前的暧昧,像是從未在他倆身上發生過。
“你們怎麽知道我們掉進陷阱裏的?”馮枞陽彈了彈身上的灰,問陳運。
陳運忙說:“我們是破了主線任務,去主廳沒等到你們,又聯系不上,就用了一次場外求助。工作人員說,看到你們掉進了側門假山的陷阱裏,我們就趕過來了。”
“工作人員看到了?”馮枞陽眼角微擡,感覺自己的左眼皮跳了一下。
“是啊,這裏到處都是監控,不然也太危險了。”解釋完,陳運還提議,“等會兒我們可以去前臺看闖關回放。”
“……”
“……”
俞樹和馮枞陽的面色同時難看起來。
“對了,媛媛還被困着,我們趕快一起去救她吧。”一旁的于璐出聲提醒道。
他倆這時才想起司徒媛媛。
俞樹問:“她現在在哪兒?”
李茂楊搶答道:“在給榮老爺當第十八房太太了。今天本來是榮老爺八十大壽,他卻突然病倒,現在要辦喜事來沖喜,迎娶表小姐過門。表小姐不從,早與榮府的堂少爺私訂終身。于是先設計把你們困在陷阱裏,再抓了她。”
他說完,還不忘問俞樹:“樹,你的身份是堂少爺吧?”
俞樹擡手看了眼自己腕帶,上面确實印着“榮府堂少爺”幾個字。
李茂楊啧啧幾聲:“你說荒唐不荒唐?”
“挺荒唐的。”
因為,堂少爺的心裏只有表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