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遺憾
遺憾
夏葉眼看着向衛表情變了又變，最後，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問：“他找你，應該是公事吧？”頓了下，想說什麽，忍了下，沒開口。
“除了公事，還能是什麽？”夏葉內心偷笑，“不過——”故意拖長尾音，果然向衛冒出一絲警覺，夏葉只覺好笑。
真是能吃醋。
“不過什麽？”
“李熙和找我，大約是資源置換罷了。”
“什麽資源？”
“李氏慕悅總部的飛機項目吧，他知道我大學專業，特意來找我，自然是公事，不過也算是私事。我很好奇，他明天能給我帶來什麽項目，不能賺錢的事，就免談。”
李熙和自然有自知之明，她和他之間還沒到能推心置腹，無償交換資源的地步。
商人之所以為商人，自然是利益至上。
互相合作，或者，互相利用，互利互惠的關系，僅此而已。
盯着夏葉看了片刻，向衛嘆了口氣。
“有時，真的想幫你藏起來，不讓別人看到你，不讓聽到你說話。別人看你一眼，我都想撕了那人。”
很是坦率。
聽着動人，夏葉一細思，向衛是能幹出“違法亂紀”，走“灰色邊緣”的人，他有這個智商，所以，夏葉制止他說下去。
“打住，就是你想，我也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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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願意的事，他不會做。
夏葉想起身倒水，挪了挪，站起身，“溫水，喝嗎？”
“冰水。”向衛手指勾住她手，繞了兩圈，不忍松手，遲疑片刻，方才松了手。
“好。”
端着水走回客廳，夏葉見向衛還在鬧脾氣，“什麽表情？你這是要幹涉我自由嗎？”
向衛委屈，道：“在意罷了，畢竟，工作之外的事，你一點不敏感，所以，會讓別人認為，有可趁之機。”
夏葉覺得好笑，遞了冰水給向衛，反駁道：“你說的是江南吧，我不是。”
向衛伸手，牽住夏葉，緩緩擡眸，“你比江南好哪去了？陌生男人的車，你也敢坐。”
“合作商而已。”
夏葉覺得他這醋，吃得莫名好笑。
“但是，換誰看到自己女人和別人靠太近，都會不高興吧？”
向衛微亮的眸中含着委屈、醋意、埋怨。
“‘自己女人’？”夏葉重複了他話，“我怎麽不記得，自己幾時答應過你什麽？”
指尖從他喉結一路上滑，挑了向衛下巴。
“我這人，無利不起早，有什麽好處？”
“‘朕’可為你打江山，也可做你的裙下不二臣，你将會重新擁有完美的男友。”向衛輕笑一聲，“身、心都滿意的那種，完美男友。”
夏葉面露為難之色，眼角卻滿含笑意，“哦？我怎麽不信呢？能先‘試用’下？”
陰雲一掃而光，向衛也彎了眼角，在夏葉手背輕落一吻，“樂意之至。”
……
留宿這事，有一就有二，二生三，三生無窮也。
向衛醒來時天剛亮，他揉了揉頭，看向懷裏的小女人，探頭親吻。
“困，別鬧。”夏葉抗議。
向衛在她耳邊小聲嘀咕，“昨夜被你打岔忘了件事，我這周有事，過不來，你自己好好吃飯。別餓着。”
“嗯……”夏葉睡的迷糊，只覺身後一輕，昏昏沉沉，再無細思。
鬧鈴叫了第三遍，夏葉才不情不願伸了個懶腰。
太累了，多睡一秒也是好的。
夏葉翻身，向衛已經走了。
洗漱時，夏葉才發現，脖子後方有點淤血。
難怪昨夜異常投入，是她大意了，向衛知道她今天要去見李熙和，這是故意為之吧？
可，李熙和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她還得上班，還得見人。
報複心一流。
粉底粉餅依舊遮不住，夏葉放下頭發，很是無奈。
午休時，李熙和才發來消息。
李熙和：【幾點下班？接你。】
夏葉想了下，大廈有地下停車場，還算掩人耳目，如果地面接她，難免要被同事看到，她可不想多些無端流言蜚語，特別是李熙和，作為東申李氏家族的人，他的座駕必然吸睛，她只想低調，不想高調。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永遠不過時的真理。
夏葉：【地下停車場，6點。】
李熙和：【好】
五點半後，公司人員陸續下班，夏葉出門倒水看了一圈，都挺好，下班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她就是“有問題”的。
慢悠悠晃到點，下樓，一出地下室電梯，對面車就閃了閃車燈。
是李熙和。
“加班？”李熙和問她，話裏帶着笑意。
夏葉假意聽不懂，“走吧，餓了。”
李熙和沒在多話，開車出了地庫。
餐廳包間，桌子略長，夏葉和李熙和對面而坐，晚宴很正式。
“陣仗讓我有些心虛。”夏葉打趣。
李熙和等侍者倒完酒，退了出去，才緩緩開口。
“哦？”
半天就吐出一個字，夏葉疑心李熙和在“釣魚”，等她自己上鈎，她決定，當條“鹹魚”。
“有什麽重要事，說吧。”
“是兩件事，也是一件事。”
故作神秘？夏葉對他的“欲擒故縱”卻沒了好奇，她不吃這招。
“哦？”
“第一件事，慕悅的航天方向産品，希望和南陵大學相關專業有合作來往，第二件事，你們實驗室，接受産品測試嗎？”
夏葉：“産品測試得看于公還是于私，于私需要專業研究機關，于公……确實和第一件事相關。”
飛機零部件每一環都是技術，分毫不能差，夏葉的專業并不針對某個具體物件，而是總體設計，真正組裝和制造，有專門廠商和設計所。
“我校專業方向，是總體設計，如果是具體零部件，我們只占發言權50%罷了，具體是設計所負責，這你知道的。”
“自然知道。”李熙和自信回之以笑容。
夏葉卻好奇，“既然知道，你們慕悅，有什麽特殊？”
廠商提供零件，“總設”負責統領全局，簡單來說，就像醫院護工跑去問院長，3號床的病人照顧有什麽特殊要求。
中間跨度略大。
但，權威性也不容置疑。
李熙和也深知這點。
“所以，可能要麻煩你。”他舉了舉杯，“當然，該有的好處自然少不了。”
夏葉托着酒杯，唇角彎彎，“李總，你這是，明目張膽賄賂嗎？”
李熙和也笑，“怎麽說有些欠妥，應該說，是‘深化戰略合作，互惠互利’。”
抿了口酒，夏葉盯住李熙和，像是要從他不大真誠臉上瞧出些真誠。
“還有別的原因嗎？”
李熙和并不打算隐瞞，看着夏葉認真的面容，斂了笑容，多了幾分誠懇。
“故事有點長，有興趣聽聽民國故事嗎？”
夏葉點了點頭。
李熙和緩緩道：“從前，有個大家族，族人多以經商為主，偏偏有個年輕人對此不屑一顧，年輕人早年海外留學，回國後成為當時國內第一批空軍，但是很遺憾，動蕩年代，只有犧牲。
哪怕是落後的武器，遠遜于敵人的裝備，作為軍人也要沖在最前沿。
非常不幸，這位年輕人在一次空戰中，和他的戰友為了救人，被敵機包圍，最後全部壯烈犧牲。”
“也是從那天起，年輕人的弟弟繼承了家族，并立下一個規矩，”李熙和雙手拖着下巴，“要發展我們自己的技術。并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商人是逐利的，可……商人也有祖國。”
是個很好的故事，好到夏葉沒有理由拒絕他。
“其實，我也有個私人問題，想問夏小姐。”李熙和眼角又多了幾分笑意。
“什麽問題？”
“其實，我對夏小姐上心，除了你的工作能力，另一方面，我也是好奇，夏小姐怎麽會選飛行相關的工科？是出于什麽原因呢？”
“因為，我從小就喜歡飛機，不論是在機場看飛機起飛，還是坐飛機，暢游雲端。我認為，飛機的發明是人類進步和走向更廣闊未來的第一步。”
多少個年少，夏葉在機場看着飛機起飛，龐然大物，加快速度，“嗖”的一聲，就飛翔在雲端。
衆生在它的窗外都如蝼蟻，卑微，又堅韌。
不斷創造着奇跡。
如果真有神仙，他們在雲端俯瞰衆生，是否也如此傲慢又憐憫？
夏葉想，能自由飛往全世界，多麽自在，多麽了不起，年幼時，爸爸曾問她，以後要不要做機場人員，多好，夏葉不忿反駁：“不，我要做造飛機的，以後，我要設計個很大很厲害的飛機，帶着爸媽去全世界玩！”
那時，爸爸誇她有志氣，她坐在爸爸肩頭笑。
……
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她真的實現了兒時的夢想，可，物是人非。
夏葉嘗了口菜，不緊不慢道：“我可能，上輩子屬飛鳥，喜歡天空。”
閃閃發光的你，實現了自己閃閃發光的夢想。
李熙和微愣，繼而笑得更歡。
“真是可惜啊，夏小姐，”李熙和頗為遺憾道：“如果沒放棄，你會是航天業最漂亮的女工程師，這是我國航空業的損失。”
是嗎？那，她後悔嗎？
後悔，也不後悔。
她放棄了自己的夢想，可，她也算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現在的她，有了別的夢想，這個兒時的“海口”，她已經實現，未來，她仍有無限可能。
她不會停在原地，她只能邁步向前，哪怕，滿布荊棘，一路遺憾，她也不會停下。
因為，她為自己而存在，明白自己所求。
不依附旁人，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更好的人。
她喜歡這樣的自己，這也是向衛喜歡她的原因。
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