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并無隐疾
七十五章并無隐疾
聽到蘇其央說他隐瞞二皇子的身份,吳晚然怕她仍然嗔怪于此,連忙道:“抱歉。我并非想要騙你,只是那時尚未遇到合适的時機。”
“事已至此,我并不想再怪你什麽。”蘇其央輕輕搖頭,“我與你說這些也不是想怪你什麽,只是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意。”
若非如此,哪怕只是逢場作戲,她也不會答應與他成婚。
吳晚然似乎仍有顧慮:“可......”
“可別說怕耽誤我一生這樣的話。”蘇其央立即将食指豎起,抵在他的唇上,“你是以為你死後我會跟着你一起去死麽?還是你以為我會郁郁寡歡直至餘生?在你心中我便是這樣一個軟弱的人,離了誰便活不下去了?爹爹死了,我如今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
吳晚然微微一愣,而後語露釋然:“你說得是。無論離了誰,你都能活得很好很好。”
可想到此處,為何心有不甘,吳晚然暗自嘲笑自己道貌岸然。原來他既不願意看到蘇其央因他而難過,卻又隐隐地盼着她會因他而難過。
他遠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自私。
蘇其央看他似乎是想開了,長長地舒了口氣,十分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頭發。
“阿央,你方才真該照照鏡子,你說你是如何喜歡我的時候,臉也紅得像除夕夜裏的紙燈籠。”吳晚然像只貍奴往她的手掌心蹭了蹭,又恢複成往日的面孔,一派游刃有餘地笑着。
蘇其央聽此,先是頗難為情地眼神躲閃,而後揣摩出幾分不對勁來。吳晚然此前從未叫過自己阿央,怎麽會叫得如此突然,按照他那謹慎的性子,應當會事先征求過自己的準允才對。
“你早就想起來那個晚上的事情了,你你你!你是故意的!”蘇其央迅速起身,咬牙切齒道。
而吳晚然只是笑,不置可否。
“好啊你!既然想起來了,還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地聽我說那些話!你成心逗我玩呢!”蘇其央現在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吳晚然此刻心情大好,雙眸中盛滿了笑意,坐直身子整理發冠,換了個話茬:“聽白灼說,阿央你曾跟他說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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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其央拼命搜刮記憶,想到某個攜着白灼外出的日子,心虛地眨了眨眼睛:“鐘禦醫還在外面等着呢,你先......先穿好衣服!我去找他。”
望着蘇其央消失在眼前的裙角,吳晚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奇妙的感覺。
這大抵就是世人時常提起的幸福罷。
人生能嘗到這樣的滋味,哪怕是片刻也好。哪怕他明天就死掉,也不會覺得遺憾了。
屋外的陽光在他眼中顯得更加明媚了幾分。
很快,鐘禦醫就進來了,蘇其央微着低頭跟在他後面。
半個時辰後。
吳晚然鐘聽了禦醫剛剛說的話,徹底理清來龍去脈。
皇後在自己很小的時候給自己喂下千年雪篙,只是想讓外人相信他是真的氣短體虛,并不曾動過壞心思。是他那個皇兄太過心狠手辣,從皇後口中得出真相後覺得如此做法只是徒有表面,慫恿皇後去下真的毒。
皇後不肯,卻也知道她這孩子心毒,若是明着面否決了他的提議,只怕他會私下裏行動。于是皇後便設計聯合周太醫串通一氣,騙過了太子。
吳晚然猜想,當時的情景,大概是皇後對皇兄說:“既然如此,你就去找周太醫。他乃是用毒的個中翹楚,你去問問他該用什麽毒。”而周太醫自然不會給太子真的毒藥。
“那也就是說,吳晚然其實沒事?他其實沒得病,還能活很久很久?”蘇其央也聽明白了,激動地快要雀躍起來。
鐘禦醫笑着摸了摸白花花的胡須:“正是如此。二皇子的身體,底子裏是與常人無異的。我此行特意帶了調理氣血的藥方,二皇子以後記得每日服用三次,中和梳理體內的寒氣與陰氣,這以後啊,就會慢慢好起來喽。不出一年,二皇子往日咳嗽的毛病便不會再犯了。不出三年,二皇子這身上所有外顯的病症就全都看不見了。”
活了這麽大把歲數,鐘禦醫看人臉色的本領已是爐火純青。他看得分明,二皇子如今得知此事,已是欣喜萬分,不會怪罪他那日武斷的誤診。到底是未來的太子,說不準還是未來的天子,他還是不敢、也不能得罪半分的。
“多謝鐘禦醫前來告知,這份恩情我永生都不會忘卻的。”吳晚然朝鐘禦醫作了一揖,強壓下心中欣喜,只是臉上的笑意卻收不住,“只是病弱二字到底是伴了我二十年的護身符,可否求鐘禦醫不要将此事告知給任何人?”
別人尚且不提,他那位疑心病重的父皇若是得知此事,指不定會做出什麽驚天駭俗的事來。
鐘禦醫自是滿口答應,從醫箱裏取出藥方和幾疊藥包,言語間透露出謙卑:“二皇子放心,在宮裏待了這些年,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下官還是知道的。”
“還有一事,想請鐘禦醫賜教。”吳晚然側身看蘇其央,後者此時因為知道他實則無病的事實,眉眼都寫着開心二字。
吳晚然佯裝難以啓齒的神情:“鐘禦醫方才把過我的脈象,可知我這身子在那等事情上,可也是無礙?還是說,我有什麽隐疾,應該補補那處?”
“二皇子說笑了,好端端的,無需去補什麽。”鐘禦醫知道他暗指的是房事,也知道他這話是問給未來的二皇妃聽的。
“多謝鐘禦醫。”吳晚然作了個揖,又側身去看蘇其央,“太好了,以後阿央就不必憂慮于此了,日後這等事也無需讓阿央的義弟知曉,免得多一人為此煩惱。”
他雖然笑得和往常一樣叫人挑不出差錯,卻看得蘇其央有些瘆得慌,聲音壓得極低:“不說就是了。”
蘇其央悄悄往後退了一步,她從前怎麽不知道吳晚然還記仇。白灼也真是,怎麽還偷偷告狀,他們二人的關系不是十分惡劣來着,何時變好了?
“二皇妃與二皇子恩愛和睦,真是羨煞旁人啊。”鐘禦醫已将要事講清楚,提上醫箱便準備走了。
蘇其央暗自腹诽,還沒成婚,哪兒來的二皇妃。
“離去之前,下官不過是個略懂岐黃之術的大夫,鬥膽僭越一句,二皇子從前雖住在修王府,陛下卻一直未正式過封王,沒有王爺的架子也就罷了。可二皇子今後便是太子,若面對群臣時還是這副随和的性子,怕是難以服衆。”
依他之見,二皇子和原太【防和諧】祖雖為父子,卻無半點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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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其央已經許久不曾早起過了,往往都是日上三竿才起來。今日她記得與國師之約,特意起了個早。
說“約”可能也不太恰當,只不過是她單方面撂下的一句話罷了,誰知道賈艽是否聽了進去,此時又有沒有待在府中呢。
昨日的事歷歷在目,她眼下心情好極了,走在街上,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她剛出府還未多久,偶爾引得零星幾個路人側目,見着她笑,也回笑一下。
突然,蘇其央有意識地将步伐放慢。
她向來警惕,很快便察覺出有人在尾随她。
只是她摸不準這人的意思。若說是跟蹤吧,這人偏偏有意無意地在向自己透露出他正在跟蹤的蛛絲馬跡。
那就是刻意想要引起她的注意,而非是真的在跟蹤她。
蘇其央心下有了答案,當機立斷地停靠在路邊賣吃食的攤位,佯作挑選,不再走了。
果不其然,還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有一位身着常服的男子靠近她:“我家主子想請蘇姑娘前去京城西郊的金明池一敘。”
這人穿得像個尋常樵夫,肩上還擔着幾捆柴草,乍一眼晃過去,還真看不出是個練家子。
“沒別的話要說了?你不打算告訴我你家主子是誰?”蘇其央無語,提腿就要離開原地,“好大的排場,他想見我,我就得去?”
上來也不自報家門,直接就讓她跟着走,實在是莫名其妙。
那樵夫連忙跟了上來,肩上的柴草差點打到鋪子上的木架,攤主給他投了好幾記惡狠狠的白眼。
“蘇姑娘先別急,等到了金明池便能知道我家主子是誰了。”樵夫朝攤主低頭以表歉意,随後又跟上蘇其央,“至于姑娘想不想去,在下絕不會勉強。不過我家主子有留魂刀的下落,不知道姑娘現在可有興趣随我過去一趟?”
聽到“留魂刀”這三個字,蘇其央立時回頭看去:“你說什麽?”
她今日本來就是去找國師問留魂刀在不在他哪兒的,怎麽這麽巧,剛出門就有人上來主動給她透露留魂刀的消息。
樵夫從現身之時到如今,始終是面無表情的:“是真是假,在下說了不作數,姑娘何不随我去親眼看看?”
蘇其央沒有半點猶豫:“帶我去。”
這人若是手裏有爹爹的留魂刀,那就和爹爹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如若不是,那也和國師賈艽脫不了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