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婚期臨近
第43章 婚期臨近
話音剛落, 空氣間彌漫出死一般的寂靜。
江荨大抵是沒有想到一向只懂得回避的江窈會這麽回自己的話,面上足足保持了十幾秒的愣怔,看着江窈, 久久不知該如何回話。
而在另一邊,江窈也接到了來自舒眠的電話, 舒眠告訴他自己已經起床了,打算今天還是陪他在外面一起看工作室。
江窈沒有再看江荨,而是轉過頭去和舒眠通話,叮囑舒眠一定要吃完早飯再出來之後,方在電話裏應了一聲好,表示自己會過去接舒眠, 緊接着, 才挂了電話。
待他回過頭去時, 發現江荨此刻正用那種極其複雜的表情看着他。
“.......”江窈反應過來之後,自己也覺得自己剛剛說出的那番類似于“決裂”的話過于決絕了,但他此刻冷靜下來之後, 似乎并不後悔自己剛才的脫口而出。
“大哥, ”
他看了江荨一眼, 随即晃了晃自己的手機, 笑道:
“我先走了。”
“......哎, ”看着江窈毫不留戀離去的背影, 江荨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江窈。”
江窈回過頭, 疑惑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江荨看着江窈愈發棱角分明的臉龐和周身逐漸沉澱下來的氣質,一時間, 那股陌生的感覺再次席卷了他的胸腔, 令他大腦一片空白, 只本能地張了張嘴,道:
“有困難的話,來找我。”
江荨頓了頓,遲疑了片刻,又道:“還有........媽咪和爸爸他們......從國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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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窈默了默,随即想到自己在前往山區之前江瑰給自己打的那通電話,了然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他的表情很平靜:
“我這段時間,不會去江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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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眠今天起了一個大早,想要早點去外面跑一跑,替江窈把工作室的地點定下來,但出去之後才發現,江窈已經盤下了遠離CBD的那棟寫字樓的一層。
“這裏好遠啊。”
舒眠感覺自己坐車坐了蠻久,直到窗外的人流都随着行駛的時間而逐漸減少,才終于到了一棟寫字樓中。
這棟寫字樓地處比較偏遠,一進去就是陰森森帶着涼意的大堂,大堂裏沒有前臺,近電梯口的垃圾桶上面也插滿了煙頭,看上去好久沒有人清理了。
剛走進電梯,一陣煙味就撲面而來,舒眠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轉過身,往江窈的懷裏鑽。
“好難聞的煙味。”舒眠的眼睛被嗆紅了,可憐巴巴地擡起頭看向江窈,餘光在電梯上面滿是劃痕的廣告牌上面劃過,猶豫片刻後,方道:
“感覺有點髒。”
他說:“江窈,你确定要在這裏嗎?”
“沒事,上面是幹淨的。”江窈想了想,像抱小孩似的将舒眠抱了起來,讓舒眠的雙腳離地,遠離電梯裏面的煙頭和垃圾:
“寶貝乖,很快就到了。”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電梯就叮了一下。
江窈雙臂穩穩托着舒眠的臀部,抱着他走了進去。
這層寫字樓并不高,江窈租下的是其中六層。
早上江窈和中介公司簽完合同之後,就請了一個阿姨将這裏打掃了一番,這會兒來了已經打掃的差不多了。
“到時候,我想将這裏重新裝修一下。”
江窈環視了一圈,輕聲道:“大體的格局和布置不變,主要是牆上的挂飾和桌椅的擺放問題。”
“嗯。”室內設計舒眠是在行的,況且他一向以江窈的話為準,江窈的意見就是他的意見,于是滿口答應:
“我都聽你的。”
江窈笑着揉了揉他的頭。
中午的時候,江窈帶舒眠去外面簡單吃了個飯,下午兩個人又一道去采購了一些會議室的桌椅之類。
舒眠尚還生着病,況且又是Omega,精力要比江窈差些,等江窈反應過來的時候,舒眠已經倒在新買的沙發上,睡着了。
舒眠睡着的時候很乖,漆黑纖長的眼睫垂下來,像個小扇子似的,皮膚很白,清靈的像是一捧雪水化就,偏偏唇色又是嬌生慣養出來的鮮妍紅潤,五官沒有任何瑕疵,猶如一個BJD娃娃,蜷縮在江窈衣服裏的時候,漂亮的像個天使。
當江窈忙完之後,回過頭去時,就看見了這樣一副場面。
他忍不住走過去,蹲下身體,盯着舒眠的睡顏看了一眼,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忍不住伸出手指,在舒眠的額頭上碰了碰,将垂落眼睛的青絲輕輕撩了起來。
江窈的動作堪稱小心翼翼,但還是被半夢半醒的舒眠敏感地察覺了。
舒眠眼皮輕輕動了動,睜開眼,瞳仁還有些迷迷蒙蒙的,看見江窈,便不自覺地伸出手,聲音含糊的像纏着蜜糖,輕聲道:
“江窈,要抱。”
“嗯,抱。”江窈湊過去,任由舒眠像個柔軟沒有骨頭的溏心蛋似的趴在自己身上,随即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晚上在這裏加會兒班。”
“啊,不要了。”舒眠順着江窈扶着自己的力道直起身,雙臂卻摟着江窈的肩膀,不肯放開,趴在他肩膀上說:
“江窈,你累了,我們回家休息好不好?”
江窈聞言,凝視着舒眠,看了片刻,後方道:
“回誰家?”
“......回我家。”舒眠冷不丁被江窈似有所覺地聞了一下,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臉上閃過一絲扭捏:
“我爺爺和姐姐今天特地推了公司的會議,說想要在晚餐的時候見你一面。”
“..........”
此話甫一落下,江窈的表情一滞,面上足足保持了一分鐘的沉默。
他一直沒有說話,但那略微急促的呼吸聲似乎暴露了他內心的些許不平靜。
見此,舒眠有些緊張。
他看着江窈,眼尾下垂,幾乎是有些忐忑不安地開了口,聲音帶着些許的顫:
“江窈.......你不願意和我回家嗎?”
“........沒有。”
一看到舒眠露出這樣委屈的神情,江窈是一點也受不了。
他長臂一伸,将舒眠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伸出掌心揉了揉舒眠手感極好的臉頰,換來對方軟綿綿的抵抗:
“不是不願意。”
江窈說:“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你是說帶給長輩的禮物嗎?”
舒眠骨子裏還帶着被保護的很好的天真,聞言,歪了歪頭看向江窈,像是邀功般湊過去,清澈幹淨的杏眼裏倒出獨屬于江窈的影子:
“我給你準備好啦。”
舒眠得意地說:“我早就買好了,今早你接我出門的時候,我趁你不注意,偷偷放在了你車的後備箱裏。”
他撒嬌地晃了晃舒眠的手臂,像個黏糊糊的貓崽,使勁用額頭去蹭江窈的脖頸,道:“是不是很驚喜?”
江窈:“........”
驚喜。
又驚又喜。
江窈本來不想那麽快去見舒眠的爺爺和姐姐,畢竟有件事情,他暫時還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但既然舒眠都這麽主動了,他也不好拂舒眠的意,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了答應。
江窈看着舒眠帶着祈求和忐忑的眼神,最終還是舍不得舒眠失落,動作一頓,片刻後,伸出手,溫熱帶着薄繭的雙手拂過舒眠的額頭,輕聲道:
“那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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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窈并不是第一次來舒宅。
相對于江宅繁複古樸的厚重風格,舒宅更偏向于現代歐式的精致,來往的保姆和傭人面上也帶着工作的熱情和笑意,和江宅凝重一絲不茍的氛圍大相徑庭。
由于職業病,江窈在來的時候還特地打量了一下舒宅的內部構造,發現起家具的裝飾和擺設都并沒有特地在意和講究風水,而是更偏向于家居整體環境的內在協調和舒适,也并沒有放銅錢或者招財樹之類的,刻意地追求和講究風水卦象。
這個發現,讓從小生活在江宅的江窈,感到有些意外。
而到吃飯的時候,江窈心中的驚訝更甚。
一般來說,按照長幼有序的規矩,長輩一般會坐在面對着門的椅子的正面,而後按照輩分往下坐,江窈之前在江宅吃飯的時候,一般都是坐在下首,且只有長輩動筷了,孩子才能動筷。
但讓江窈意外的是,舒家人好像沒有這樣的講究,他們更加随性,也更加在意食物的美味程度,所以座位都是打亂坐着的,在菜擺上來的時候,舒眠和一個勁兒地催江窈先吃,搞得江窈又是無措又是尴尬,非要親眼看見舒啓添和舒眠的姐姐們開始吃了,他才拿起放在桌上的筷子。
江窈吃飯的時候,也絕對不會站起來夾遠一點的菜,而是很謹慎地吃着面前的幾樣菜,不到舒啓添和舒家姐姐和自己說話,他絕對胡亂不會插嘴。吃飯的過程中也很安靜,絕對不會發出西裏呼嚕的吧唧聲,有禮數過了頭。
對于江窈的表現,舒眠其實是有些疑惑,但他沒有說話,只以為是江窈過于拘謹,想了想,怕他餓着,于是直接站起來,悶頭給江窈夾菜。
看着舒眠這樣護江窈和護眼珠子似的勁兒,舒家兩個姐姐——舒拂和舒歆對視了一眼,像是有話要說,慢慢放下了筷子。
舒啓添年紀大了,本來胃口便一般,吃了幾口便也不動了。
見長輩都沒有再吃了,江窈也沒有再吃,放下了筷子。
在他所受的教育裏,在長輩吃完飯的時候,就不能再吃了,否則讓長輩等自己吃完飯再離席,是個很沒有禮貌的事情。
“江窈,你吃完了嗎?”大姐舒拂是個三十多歲的Beta,燙着一個大波浪卷,塗着紅唇,但表情卻不顯的輕浮,而是自帶一種莊重優雅,聲音也溫和柔婉:
“如果沒有吃飽,可以繼續吃。”
江窈頓了頓,委婉地拒絕道:
“不了。”
他說:“大姐,你有什麽事情,你就直接和我說吧。”
“好。”舒拂也不是什麽拐彎抹角的人,她茶色的眼睛看着江窈,表情雖然帶着笑,但江窈卻能感覺到對方淩厲的視線刮過自己皮肉的力道,似乎要将他整個人看穿:
“我聽爺爺說,綿綿已經懷孕了。”
她的聲音裏慢慢變的毫無溫度:
“所以,我想問問你,關于婚期,你是怎麽安排的?”
江窈聞言,想了想,回答道:“按照我之前的打算,我是打算等事業做起來之後再結婚的。”
看着舒眠緊張的頓時摳在一起的雙手,江窈想從下面伸出手去握住安慰他,但又礙于長輩在面前,生生住了手,只道:
“但是現在,我覺得越快越好。”
聽到江窈的話,舒拂的臉上并沒有閃過一絲的滿意,反而對江窈口中所言的“事業”十分在意,緩聲道: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還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是嗎?”
“是的。”江窈道:“但之後會有的。”
“.........”舒拂沉默了。
舒啓添也冷哼一聲,神情帶着些許嘲諷和不屑。
看她不自覺蹙起的眉頭和緊抿的雙唇,江窈可以判斷出,舒拂此刻心情不佳,一時也沒有再說什麽。
江窈心裏清楚,在沒有拿出任何成果之前,說再多,都是畫大餅,多說多錯。
在雙方兀自的沉默博弈之中,在場唯有的舒眠的心事全部展露在臉上,面上頗有些有些不安,頻頻朝江窈看去,似乎是怕江窈會知難而退。
而一旁的舒歆則習慣了這樣的冷場,片刻後,她開了口,将話頭接了過去,打破了幾乎凝滞的氛圍。
她的聲音甫一響起,就自帶一絲冷冽的意味:
“事業的事情既然沒有那麽快,那就先放在一邊。”
舒歆不像舒拂那樣委婉,她剪着利落的發,聲音像切過的果子,說的又脆又快:
“既然你說你想結婚,那麽就盡快安排我們和你父母見面吧。”
她說:“想娶舒眠,江家要給出足夠的誠意,否則,我們只能按照入贅的流程走了。”
江窈并不在意入贅不入贅的,但舒歆言語裏透出了不耐煩和直接,卻宛如利劍紮在他心頭:
“江窈,之前的事情,我都有聽爺爺說。”
她道:“你三番四次拖延推诿聯姻,表面上十分抗拒和舒眠在一起,背地裏卻又讓綿綿未婚先孕,甚至還在結婚這個緊要的關頭辭了工作,我不知道你的行為是基于什麽樣的考量做出的,但.......”
舒歆頓了頓,又幹脆道:“以上你的種種表現,我并不放心将舒眠交給你,也不信任你,但綿綿他是真的喜歡你,我也只能選擇妥協。”
話到最後,她看着江窈并不算好看的神色,終于說出了心中深藏已久的話:
“所以,在結婚之前,我要求見你父母一面,當着江家和舒家兩家長輩的面,将你們二人結婚前的婚前財産公正及孩子出生後的姓氏、撫養問題談妥。”
舒歆毫不留情的話猶如一記響亮的耳光,扇的江窈臉上火辣辣的疼。
其實,在江窈來之前,他并非沒有做好這些問題的準備,但舒歆表現出來的極其不信任他的言語到底還是令江窈察覺出了些許火藥意味。
他之前所有的猶豫、彷徨,終究還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許久,在舒眠擔憂的眼神裏,他終究是緩緩開了口,語氣裏帶着澀:
“抱歉,舒歆姐。”
他直直地看着舒歆:“讓你見我父母,我怕是不能做到。”
“你什麽意思?!”話音剛落,舒歆果然變了臉色:
“江窈,你三番四次推诿婚期流程,到底是打着什麽樣的算盤,到底想不想負起責任?!”
“姐!”舒眠是知道江窈和江家的關系不好的,一聽到舒歆這樣疾言厲色地對待江窈,他頓時也急了,蹭的一下就想站起來:
“江窈他其實.......”
“舒眠的錢......或者是舒家的家産,不管是婚前婚後,我一分錢也不會要的。”江窈拉着舒眠的手,安撫性地将他按到了椅子上,片刻後,方擡起頭,不卑不亢的看向舒歆:
“至于孩子的姓氏,不管是姓舒還是姓江,我都不是很在意。”
“誰知道你現在說的是不是真話,”久久沒有開口的舒拂坐在一旁冷眼開了口:
“據我所知,你父母尚還健在,孩子結婚這樣大的事情,他們都不願意出面,是不是瞧不起我們舒家?!”
舒眠怕姐姐戳江窈的痛處,急的像個熱鍋上的螞蟻,臉都漲紅了,不得不大聲道:“姐!”
“大姐這話嚴重了。”江窈打斷了舒眠的解釋。他的指尖慢慢收入掌心,在皮膚上留下深刻的指印,但面上的表情卻依舊冷靜,片刻後,方低聲道:
“是我的父母,沒有辦法見你們。”
片刻後,他在舒家人惱怒的眼神裏,平靜地說出了一個對于舒家人來說,不亞于重磅炸彈的事實:
“因為我的爸爸,其實是一個重度的精神病患者。”
“..........”
話音剛落,舒家所有人的面上,不約而同地出現了一副恍惚的神情,尤其是舒眠,他壓根沒有想到江窈會将這個事情瞞的這麽死,甚至連他也沒有說。
一個上流世家出了一個精神病,這件事情不亞于醜聞,難怪江家之前将這個消息瞞的那麽死,對外只說江窈的爸爸和媽媽出國了,然而,還沒等舒家人将這個消息消化完,江窈便又再次抛出了一個消息:
“而我,也早在幾年前,和江家徹底決裂。”
“舒眠一直以為,是我和我父母的關系不好,但其實,是因為——我的爸爸,他曾經一度想,”
江窈頓了頓,最終說出了一個讓他此生入睡,都要不斷遭受噩夢侵擾的畫面:
“他曾經一度想要,殺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