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次,別讓我疼
第35章 ”這次,別讓我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性大大咧咧, 對小孩子的情緒不太敏感,所以江窈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道瞿春芫的失落和不開心,而是側過身, 再度将注意力轉移到了身後的舒眠身上。
他轉過頭來,視線餘光裏全是舒眠坐在床上的模樣, 随即語氣像是在征求意見般,問道:
“午飯你想下去吃,還是我給你送上來?”
他說完這句話後,又頓了頓,想了一下,才再度開了口, 尾音上揚, 似乎帶着一絲不經意:
“寶寶?”
舒眠:“......”
他剛剛還在因為瞿春芫那聲“窈哥哥”而兀自生着悶氣, 決定不想再理江窈,并且幼稚地在心裏發誓在對方來哄自己之前,絕對不再和對方說一句話。
但沒想到, 被江窈這麽突兀一叫, 他冷不丁愣了一下, 心中的郁氣好似被震戳破的氣球, 呼啦啦瞬間消散了個幹淨。
而與此同時, 空氣中卻陡然蔓延出一絲詭異的靜默來, 所有人似乎都被這猝不及防的一聲“寶寶”給震住了,霎時沒了聲響。
他們似乎沒有想到江窈會這麽旁若無人大大方方地在衆人面前秀恩愛, 所以一時皆僵硬在原地,片刻後面面相觑, 不知該說些什麽。
而江窈似乎并不在意別人心裏做何感想, 面上又是何種神情, 見舒眠僵着臉不回答,便自然地走到舒眠身邊,彎下腰,雙手撐在舒眠身邊,垂頭,湊過去,似乎是想做些什麽。
但舒眠顯然并不想讓江窈得逞,扭頭想躲,江窈于是又再次側過頭。
.........
舒眠頭腦發暈,整個人仰倒在床上,任由自己的身體陷入柔軟的被窩。
蓬蓬的頭發烏黑濃密,過長的劉海散落眼皮之上,襯的他愈發膚白,像是誤入世界的精靈娃娃,透露出難以言喻的純潔和妖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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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窈動作一頓,于是上前一步,将身後的視線全部隔絕在外,将舒眠的身影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下。
傷口又開始隐隐作痛,舒眠的大腦又開始發暈,記憶裏又湧現出昨天晚上那印在牆上的陰影。
陰影又被樹蔭遮蓋,冷冷清清,并不能看清,但牆上透露出的氣氛卻将冰冷的夜晚溫暖的讓房間裏的人出了一聲熱汗。
影影綽綽地露出一道寬闊的肩膀形狀,肩膀後隐約可見緊實的肌肉。
風吹過窗簾,再往下,頭的影子和雙腿的影子便也露了出來。
江窈說:“寶寶,你這裏的紅痣好漂亮。”
那樣情真意切的呢喃,猶似依舊回響在耳邊,即使是早已是十幾個小時前的事情,想起來仍然讓人臉頰升溫,不敢深思。
實在太過溫柔。
“嗚.......江窈......”
舒眠不知忽然想到什麽,看着江窈,像是小獸般輕輕嗚咽,水潤的瞳仁似含着水,撒嬌道:
“江窈,江窈......”
“嗯。”像是早就預料到了舒眠會有什麽反應一般,江窈如他的願,抱住了舒眠,擋住了身後的視線。他溫暖的掌心在舒眠纖弱的背部輕輕拍了拍,随即偏頭在他耳邊親了一下,道:
“我把飯給你送上來,好不好?”
“好。”舒眠已經不生氣了,而是乖乖趴在江窈的懷裏,眼尾微紅而帶着些許媚意,眼尾卻微微下垂,帶着令人心動的柔軟臣服:
“我等你。”
在下樓的路上,瞿春芫似乎是生氣了,一個人穿着冬裙大踏步地往前跑,蓬蓬的裙角随着她用力踏着地板的動作微微起伏,肩膀雙側精心紮起的馬尾也不斷晃蕩着,而江窈和瞿春野則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後,實現視線一左一右,互不對視。
瞿春野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不對勁,但他又不敢确認,只能保持着尴尬的沉默,時不時用餘光觑一眼江窈,随即又收回視線,抿唇沒有說話,腦海中又不斷浮現起舒眠趴在江窈懷裏索吻的模樣。
但江窈似乎是特意不讓他看見一般,身體往前一站已經擋去了他的全部視線,讓他無法窺見舒眠藏在冰冷外表下的其他顏色。
“在想什麽?”
在兩人下樓往餐桌走的路上,江窈卻不知為何看了他一眼,偏頭看了他一眼,忽然打破了沉默:
“剛剛開始就心不在焉的。”
“沒,沒什麽。”瞿春野不知道為何,有些害怕,強作鎮定地別開視線,解釋道:
“可能就是餓了。”
“.......餓了?”江窈聞言,腳步一頓,語氣頓時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瞿春野不知為何,忽然因為江窈陡然向下的語調而變的有些忐忑起來。他緊張地小心翼翼觑了江窈一眼,見江窈正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片刻後,輕輕啓唇,問道:
“春野。”
他的語氣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平靜,甚至毫無波動,卻意外讓人起了些許一身雞皮疙瘩:
“我聽說,小土窪的深山處有兩種花時常相伴而生,一朵被你們俗稱為風伴鶴,一朵則叫盼春焉。”
“是的。”瞿春野不知道江窈為什麽要忽然提這個,但還是順着對方的話接下去說道:
“在大家所傳的民間故事中,相傳它們是由住曾生活于此間的一對野花精所化。他們在修煉的過程中,不約而同地愛慕了無意間路過此處的上仙。上仙告訴他們,誰的能力先與他匹敵,就能率先接受其中的心意。于是這兩個野花精于是一個因愛入魔、遁入邪道,一個刻苦修煉、飛升成仙。”
“那後來呢?”江窈問。
瞿春野便繼續說下去:
“後來,上仙不忍蒼生飽受邪魔歪道的侵擾,親手将遁入邪道的野花精封印在了此處。但奇怪的是,上仙并沒有選擇和飛升成仙的另一名野花精在一起,而當人們無意中闖入封印處時,卻發現那堕入邪道的野花精早已珠胎暗結,腹中有了上仙的骨血,而他最後因為思念上仙過度,在故事的最後意外隕落,原身化為風伴鶴,而懷中胎兒也一同留在了人間,因為保有了仙氣而成為了新一代的花神,飛升成仙,當它開花時,便預示着冬日過去,春天到來。”
“這就是盼春焉。”
“但我聽說,風伴鶴和盼春焉,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江窈又問。
“是的。”瞿春野點了點頭,“在我們這裏,風伴鶴表明無望的愛,而盼春焉則代表永恒的思念和相守。”
“嗯。”江窈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于是收回視線,淡淡開口道:
“這兩花伴生立于世間,卻各自得到了不同的結局。花有不可得之物,人也一樣,若有妄念,則不過是落得個無望的結局。”
江窈看着變色陡變的瞿春野,臉上的笑意不減,卻字句暗含機鋒:
“春野,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
江窈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中午他剛剛吃完午飯,就急匆匆地被同行的人叫走了,大概是因為項目突然出現了什麽問題,所以才急着喊他來。
江窈在走之前還不忘讓瞿春芫給舒眠送飯,他不放心瞿春野,雖然瞿春野只是一個beta,不可能對舒眠用強,但與其讓他和舒眠單獨碰面,思來想去,不如讓瞿春芫去。
晚上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不過他在走的時候特地交代過瞿家人,要定時給舒眠送飯,還給了一大筆夥食費,瞿母自然樂的見牙不見眼,連連答應,一定照顧好舒眠。
但等江窈匆匆忙忙趕回瞿家的時候,本該得到了妥善照顧的舒眠臉色卻并不好——
他剛挂了一個來自于舒啓添的電話。
電話裏,舒啓添以十分強硬的态度要求舒眠回來,并且警告舒眠絕對不能讓江窈深度标記他。一旦舒眠被深度标記,那麽舒家就絕對不會再認他這個孫子。
舒啓添雖然十分溺愛舒眠,但骨子裏到底是刻板的,加上之前舒眠的小姑就是因為未婚先孕被渣男抛棄後自殺的,所以舒啓添不允許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孫子會再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抛棄小姑的渣男舒眠也見過,長的确實風度翩翩,對小姑也很好,很難想象他居然腳踏兩條船,在和小姑談戀愛的時候,家裏也還養着另外一個女朋友。
想到“前車之鑒”,加上因為被舒啓添痛罵了,所以舒眠的神情顯得十分萎靡,心中害怕又彷徨,直到看到江窈,才似找到主心骨,光着腳,迫不及待地跑過來,抱住江窈,纖細的雙腿勾住江窈的腰,猛地蹦跶挂在了那精壯高挑的身軀上:
“江窈!抱抱!”
“這麽活潑啊。”
江窈笑了笑,單手輕輕松松将舒眠托着臀部抱了起來放到床上,左手背在身後,笑着刮了刮對方細膩的鼻子:
“一個人在家幹嘛呢?”
他的親昵态度,好似已經和舒眠同居很久了似的。
面對江窈過于熟稔托住他的動作,舒眠不由得微微一愣,但他陷入了熱戀期,并沒有懷疑太多,于是抱住江窈的手臂,輕輕搖晃着,像是在撒嬌,聲音又軟又媚,含糊回答時并沒有提起舒啓添的話:
“想你。”
“哼。”江窈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又裝可憐是不是?”
“是啊是啊,”舒眠可憐巴巴地将臉埋進江窈的腹部,想到那通電話,于是本來看到江窈的開心的笑又變成了一副不開心的委屈模樣,半真半假道:
“我特別可憐,一整天都沒有看到江窈了。”
“.......”聽着舒眠語氣裏不摻假的語氣,江窈心中一動,低下頭。
他知道,從自己喜歡上這個Omega開始,就已經完全淪陷了,所以就算知道這個Omega有可能是在故意撒嬌,他也不能不将一顆心都捧給他:
“所以呢?”
江窈單只手掌心捧起舒眠的臉蛋,溫熱的指腹劃過他的臉頰,輕輕捏了捏那柔軟的肉,掌心下的omega容貌嬌憨可愛,還隐隐可見嬰兒肥:
“要我哄哄你嗎?”
“要!”舒眠更加用力地蹭了蹭江窈的掌心,
“要江窈哄,不然我會難過死的。”
江窈其實在回來的路上就給舒眠準備好了驚喜,但是看着舒眠那眼巴巴的神情,他卻故意使了壞,面上故意裝作苦惱道:
“可是現在在山區,我要拿什麽哄你呢?”
說罷,他裝作恍然大悟般一拍腦袋,道:
“要不我去鎮子裏買東西哄你吧,不過這樣的話我要明早才能回來了。”
說罷,他拔腿就想走,下一秒被又急又氣的舒眠抱住了腰:
“不準去!”
舒眠氣的鼓起了臉頰,像個小倉鼠,委屈地控訴道:
“你明明知道我想你的!你還要走!”
“......”
眼看着舒眠真的要氣哭了,江窈只好趕緊返回去,單手環住了舒眠的肩膀,輕輕拍了幾下,聲音又輕又柔: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舒眠一看江窈在忍笑就知道面前這個alpha又在逗他,氣的發抖,咬唇別過臉不想離他,又被江窈強硬地捧着臉轉了過來,四目相對:
“好了好了,”
江窈低聲道:
“是我的錯。”
舒眠不開心地盤腿坐在床上,身上還松松垮垮地穿着江窈的T恤,露出大半肩膀,只穿了一件短褲,腿就這樣踩在前面,抗拒江窈的靠近。
江窈也不逗他了,見舒眠還生氣,便主動坐在他身邊,耐心地問:“綿綿,我要怎麽做,你才能不生氣?”
舒眠好似被捧在手心裏的驕縱的小公主,看向江窈,心中有些害羞,面上卻做出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說:“看你表現。”
“看我表現?”江窈微微挑了挑眉,像是在笑,但那笑意卻莫名讓舒眠莫名打了一點寒顫。
他說:“你确定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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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眠哭着點了點頭,随即伸出手抱住江窈,抽抽搭搭道:
“有點疼。”
“好嬌氣啊,我的寶寶。”
江窈笑了一下,單手将舒眠抱起來,随即将他抱到浴室的洗手臺上,順腳提上門,發出砰的一聲響。
窗外的光線瞬間被隔絕,江窈也沒有急着開燈。
他的呼吸聲很輕也很柔,舒眠看不到他的視線,卻還能聽見他問:“舒眠,你還記不記得我離開的時候,答應要給你一個表白。”
“記得。”舒眠不知道江窈為什麽忽然要要問這個,但過了一瞬間,他好似才剛醒悟過來似的,心跳陡然加快,握緊指尖,幾乎不敢深思,顫着聲音道:
“江窈,你..........”
“我在這裏。”許是察覺到舒眠語氣裏戰栗的欣喜,江窈應了他一聲,又耐心道:“我在這裏。”
他說:“綿綿,我答應過你的事情,現在為你做到,好不好?”
四下裏一片黑暗,舒眠卻能聽到自己心髒鼓噪的聲音,一下一下,幾乎要沖破血管,令他眼眶一熱。
他的眼睛還沒适應黑暗,也還沒來得及在洗手臺上坐穩,但幾秒後,一片輕柔的雲朵般的物體就落在了他的頭頂。
“?!”
舒眠瞬間震驚地瞪大眼,他借着黑暗摸着頭頂的東西,試圖想弄清楚江窈給他頭頂上放了什麽東西,但下一秒,眼前忽然一亮。
他還沒又來得及做好準備,江窈便松開了他,任由他坐在洗手池上,而他則轉過身,走到了浴室前面,拿起了浴室牆上裝着的花灑。
舒眠不知道江窈要做什麽,努力瞪大眼适應着黑暗,但下一秒,江窈就輕輕打開開關,剎那時,花灑裏的熱水噴湧而出,以一條極其優美的抛物線,落在了地上。
“嘩啦——”
伴随着清澈水液落地的瞬間,無數條淡淡的金色光線仿佛仙人描摹的陣法,從中心一點瞬間從地面上折射開來,又如同一團炸開的星河宇宙,頓時充盈洋溢在了舒眠幹淨的瞳仁中。
“!!!”舒眠的瞳仁緩緩放大,看着那無數的星子漂浮在他的腳下,而他仿佛正在踏雲而飛,如同仙人一般盡情欣賞着一覽人間的歡欣。
此刻舒眠面前,像是陡然蔓延舒展了一片恣意的星河,星子墜落在碧波搖晃之中,飄飄渺渺,四溢流散如同晴光映雪,漂亮的幾乎能看見其中星光流淌的夢幻模樣。
“這是?!”舒眠被面前腳踏星河的美景震驚的快要說不出話來,尤其是當他仔細看去時,發現組成一顆顆星子的星星裏本身就浮動着淡淡的碎金,飄在雲河之間,漂亮的像上帝最完美的藝術品。
“這是凝碧雪,是小土窪村河裏特産的石子,我在山上亂跑的時候發現的。”
江窈說:“這種石頭近乎透明,裏面散落着很多碎金色的塊狀物體,遇到水便會發光,很漂亮吧?”
“.......是,真的很漂亮......”舒眠呆呆地看着面前這幅晴光映雪的星河圖,接着洗手池前的鏡子,又摸了摸頭頂上的東西,疑惑的“嗯”了一聲:
“花環?”
“嗯。”江窈說:“這是盼春焉,代表永恒的相思和依戀,在這裏,出嫁的新娘會将它編成花環,戴在頭頂,希望自己能永遠得到愛人的來意。”
他想了想,補充道:“你來的正好,要是再晚一點,它就要凋謝了。”
江窈知道,出身世家的舒眠什麽都見過,漂亮的珠寶和富麗的莊園他來說不過是随時可以棄之于手的東西,根本落不了他的眼,所以他在車站的時候,才會同意舒眠留下來,給他策劃了一場別出心裁的驚喜告白。
他的omega抛下一切,不顧一切地和自己來到這裏,這樣滿腔的愛意和信任,他又怎麽能随意辜負?
思及此,江窈看着舒眠水汪汪的瞳仁,心中一動,忍不住捧起舒眠的臉,看着那亮晶晶的眼睛,覺得自己真的撿到寶了,世間所有的絕色,皆都比不上舒眠的一個眼神。
江窈盯着舒眠看了很久,在看到舒眠都要緊張時,江窈才動了動唇,一字一句,沙啞性感:
“這是我答應你的告白。”
他說:“舒眠我喜歡你,所以我想——
把地上的星星和天上的花,送給我的寶貝綿綿,我的——新娘子。”
“江窈.......”
激烈的眼神交彙之下,是急促的擁吻,片刻後不知道是誰失手打翻了洗手池上的瓶瓶罐罐,混亂中,一瓶沐浴乳滾到了江窈的手邊,輕輕觸了觸江窈的手臂。
他頓時停下了動作。
江窈輕輕低頭,看了看舒眠因為興奮急促而浮上淡粉的臉,不知道想到什麽,掌心摸到那瓶沐浴乳,掌心在泵頭處按了一下。
“舒眠。”江窈指尖全是滑潤的沐浴乳,鼻尖還帶着清醒的沐浴乳香,但心中的思緒卻有些雜亂,他垂頭低聲問舒眠,胸膛震動的瞬間連攥着他衣領的舒眠的心都開始顫抖起來:
“怕嗎?”
舒眠知道自己在抛下爺爺、丢下事業,追着江窈來到這裏的時候,他就沒有退路了。
他是omega,也怕身敗名裂,也怕一無所有,也怕親人失望離去,但他......更怕江窈不要他。
所以他努力掩蓋下心中舒啓添警告時湧起的恐懼,說:“我不怕。”
他的聲音還在發抖,看着江窈,眼神裏卻帶着莫大的堅定,堅信自己不會選錯人,于是道:
“所以這次,別讓我疼,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