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5 章
讓楊清禮意外的是那個女生竟然通過唐雲深主動找了他。
“你好，我是高二一班的楊清禮。”
“我知道。”
唐雲深安排了兩人此次的見面，就在一家學校附近的咖啡廳。
女孩留着齊肩的秀發，身體卻薄的像極了一張沒有厚度的紙，整個人很白，給人呈現出來是有些許病态的模樣，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她在這個年紀就顯現出來的特殊氣質，一雙淡色的大眼睛看起來卻隐隐的憂傷。
“唐同學已經把情況和我說了，不知道我這樣主動的配合會不會顯得很突兀，但我願意，願意這樣去做，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和我一樣處于磨難中的女孩。”
她聲音堅定，楊清禮點了點頭，将自己撰寫好的稿件遞給了她，她看一行一行的字，眼淚溢滿了眼眶。
楊清禮給她遞了紙巾，女孩卻釋懷一笑，“我讀了這麽多年的書，不管是書籍還是作文文選都沒能撼動我的內心，但今天我遇到了令我為之一顫的文字。謝謝你……”
女孩同意他的做法，并且在說了再見後，告訴了楊清禮，她的名字，她說：“我叫逢希，絕處逢生的逢，希望的希。”
周一的那天楊清禮和往常一樣來到了教室，将周末的作業交到了班長那裏，季羨笑笑，“不愧是你，兩張卷子都做完了。”
楊清禮其實就花了一個小時這樣，也不是題目簡單，就是他沒什麽心思認真寫，所以他沒辦法保證正确率。
“對了，今天國旗下的講話是楊同學吧？”季羨想起上周五去交作業的時候，許諾還跟他提過一嘴，也不是擔心楊清禮的能力，就是希望如果楊清禮遇到什麽問題的話他這個班長可以幫看着點。
但他想只要是楊清禮想做的，應該不會有什麽是做不成的。
楊清禮：“對。”然後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将追備好的稿件拿給季羨看，季羨在寫作上面一直都很好，而且語文成績名列前茅。
季羨接過稿子，仔細的看了一遍，然後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對楊清禮說：“我知道你可以的，楊清禮同學。”
距離升旗儀式就只剩下一個小時的自習時間，楊清禮沒有繼續看稿件，而是帶着一只藍牙耳機，靜靜地聽着音樂，是他很喜歡的樂隊的歌，歌裏寫道：
“那一年我們望着星空，有那麽多的燦爛的夢……
以為快樂會永久，像不變的星空陪着我……
原來，所有，所得，所獲，不如一夜的星空……”
路拾破天荒的沒有一來就趴桌子，而是把玩着手裏新買的ccd,他一直都很喜歡這種充滿年代感的東西，這臺ccd是去年生日爺爺特意送的，只是一直沒什麽機會用，裏面沒什麽照片，昨晚他在儲物櫃裏将這臺ccd找了出來，一個人站在灑滿月光下的窗臺思索了片刻，把他放進了書包。
裏面有很久很久以前爺爺給他和楊清禮錄的一段五分鐘的視頻，視頻裏的他和楊清禮那一年十四歲，剛上初中，兩人那時候有事沒事就會回爺爺家住，特別是在爺爺家度過一個漫長的暑假。
視頻的開頭，入境的事爺爺家的花圃，他很喜歡綠植和花草，自己培養了一大片的花園，然後是兩個男孩的身影，一個在彈着鋼琴，一個在旁邊畫畫，琴聲悠揚婉轉，這是一副很美好的畫面，突然琴聲戛然而止，一個稚嫩的聲音說道：“你為什麽停下啊……阿拾，我的畫都還沒畫完。”
男孩扭頭，恰好發現了身後的人，她揮手然後笑的燦爛，“爺爺，你在幹什麽呀？”
“在給你們錄視頻啊，等小拾和小羊長大了可以看看爺爺拍的視頻哦。”
小路拾聞言，也轉過身，神情卻不如現在的淡然，而是同小楊清禮一樣，笑的明媚而燦爛，“爺爺可以把這個送給我嗎？”
“等小拾長大好不好？”
“嗯嗯！”小路拾用力的點了點頭，陽光正好，少年的夢恍如隔世。
如今，他們都已長大成人，在這個并不完美的世界裏不停的追逐着，想要成為更好的自己。
成長是傷痛，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熟悉的鈴聲響起，路拾看着眼前的人起身，将ccd放進了口袋裏，起身跟着下樓。
現在讓我們有請本周國旗下講話的學生代表高二一班的楊清禮上臺發言。
楊清禮淡淡的掃了一眼臺下穿着校服的泠水一中全體同學以及校領導和老師，他靠近話筒，“大家好，我時候高二一班的楊清禮，我今天的演講沒有主題，沒有定義，在演講開始之前我想問各位同學一句話，你們認為在什麽時候天空在不依靠太陽的情況下可以讓這個世界充滿光亮？”
臺下的同學們都開始低聲私語的說着，片刻楊清禮說：“我認為是勇敢。”
他将原本沒有溫度的稿件用自己富有感情的語氣去表達，“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無法給一個人定性，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在我們的潛意識裏就被輸入了一個概念，善良就是懦弱，勇敢就是魯莽，我不喜歡這樣的解析和将一個帶有溫度的詞變得冰冷化。”
“在面臨暴力和那些不公的待遇的時候，不是說你一定要放棄善良和勇敢，當你感到無力和絕望的時候，請你不要抛棄自己，就算全世界都抛棄了你，你也不該抛棄自己，錯的是那個披着羊皮卻是狼的人，他們是地獄裏冰冷的惡魔，他們自己地獄而來，盯上了美好的善良，他們就把善良看作是軟弱，抵制一切的暴力和令人厭惡的危害，女孩為什麽穿裙子就是不好的，髒是惡魔的心，不是她們裂縫終會又陽光照耀，也希望那些還身處在黑暗裏的人，去看看自己心裏溫暖的陽光，勇敢的站出來，你會發現，陽光會普照在你身上的每一處。她們和我們一樣在這個風華正茂的年紀都是肆意的少年，有驕傲，有自己想去的未來，不該因為這樣而被毀掉，你們擁有最美好的太陽以及最皎潔的月亮。”
“所以，感謝所有的善良和勇敢，也對所有的暴力和理所當然的善良說不。”
“我們都是少年，我們都是心懷遠方的少年，所以勇敢的走出來吧，陽光，鮮花，夏天都會将你緊緊的包圍。”
“同時對于那些惡魔，我想說的是，太陽永遠會戰勝惡魔，黑暗終究會過去迎來白晝，自此天光大亮。”
楊清禮說完朝着面前鞠躬，臺下掌聲雷動，這是他的第一次演講，也是為了那些深受磨難和黑暗的人而發聲。
“說得好！”
“抵制暴力和欺淩——”
……
我們都是少年
我們都是永不磨滅的少年。
一班的全體人員都高聲吶喊着，他們帶動了所有的聲音，在這個蟬鳴聒噪，炎熱的夏季裏勇敢的往前走。
楊清禮下來後，靠在後臺下松了口氣，緩緩的呼吸着，卻沒注意到身後的人，以至于發現的時候被吓了一跳，“你……”
路拾雙手插兜，正含着笑意的看着他。進去坐會，下面領導還有會要開，估計還得有半個小時。
“可以嗎？”畢竟裏面是廣播站的地盤。
路拾輕哼了聲，有點驕傲的說道：“等下個學期裏面那個位置就是我的，你說呢。”
楊清禮被他這個樣子逗笑了，跟着他進去休息。
後臺地方不大，但有休息的地方，他看着坐在操作臺穿着黑色短袖的男生一愣，男生也聽到動靜回頭，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祝今堯臉上閃過一絲的意外不過稍縱即逝，他叫出了他的名字，“楊清禮。”
肯定句，楊清禮雖然并不想和他有過多的交流，但還是禮貌的回了一句，“是我，祝學長。”
而路拾的表情有點複雜，但鑒于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他就在旁邊看着。
楊清禮扭頭看着路拾，路拾卻一臉無奈，“我也不知道今天是學長值班啊，我剛剛可是一直在臺下看你演講。”
祝今堯卻問他：“他還好嗎？”
楊清禮聽了當場臉就冷了下來，他憑什麽那麽坦然，還把姜之南的事挂在嘴邊。
路拾一直都很聰明，當時一下就将姜之南和祝今堯聯系到了一起，祝今堯那天拒絕南溪的時候說過他剛和男朋友分手。
“學長你以什麽身份問？”
祝今堯聲音還算平靜，夾雜着無奈，“他拉黑了我所有的聯系方式，我連續兩個周末都去了他在首都就讀的學校，但他，就是不肯見我。”
楊清禮冷笑一聲，“你覺得他憑什麽一定還要見你……學長自以為是并不是什麽好品德。”
路拾覺得再這樣下去說不好會打起來，就先帶哄似的對楊清禮說：“先回去，嗯？”
奈何楊清禮鐵了心，就是不肯動一下，路拾掐了掐眉心，“許老師說讓你演講結束去找她。”
楊清禮說：“你剛剛為什麽不說？”
“我……”
他還沒解釋什麽，楊清禮就表情冷淡的轉身離開。
“很喜歡？”
楊清禮前腳剛走，祝今堯就點上了煙，路拾沒回他這句，而是難得正經的對他說道：“學長，你現在的喜歡和那些騷擾他的人有什麽區別呢……他或許還很喜歡你，但他殘破的心已經撐不起這一場的歡喜了。”
路拾的話就像是一把掉刀剜掉了他的心，一旦開了一個口子，就無法再次縫合。
楊清禮的演講在所有人心裏都植下了一個種子，雖然也會有很多的聲音将這次的演講和之前的學生和老師的死亡的事件聯系到一起，只不過大家的關注點都在受害者的這邊，為所有的受害者鳴不平，為了勇敢和善良而發聲。
學校也加大了宣傳的力度，保護弱勢的群體和那些因此受到傷害的學生。
事件漸漸的在學習生活中淡去，他們也即将迎來期末考試和大家期待的暑假。
楊清禮也投入了忙碌的複習當中，考試結束的那天，他如釋重負，想着之後的旅行，開心溢于言表，只是被夏韻的一通電話，讓他不知所措。
“媽媽……要和覃叔叔結婚了，覃叔叔在首都醫院的神經外科工作，媽媽借調到首都也有很長時間了，在此期間，就認識了覃叔叔，怕打擾到你的學習就一直沒把這件事告訴你，媽媽工作又一直很忙，婚禮就訂在你放暑假的一周後，媽媽希望你來……我在這邊也考察過了一些高中，有一些市重點，憑你的成績然後讓覃叔叔幫忙牽個線……”
說好聽點這就是一個通知而已，楊清禮知道在她和父親離婚後一直都處在空窗期，她一直在忙工作的事，有時候甚至是連他都顧不上，在那次很短的通話裏，他有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就猜到了大半，只是令他意外的是竟然這麽快。
輕描淡寫的想要将他在這幾十年的生活抹掉，對她來說無足輕重的東西，卻是他舍不得丢棄的。
“媽……”楊清禮頓了頓，聲音壓低了點，“我不想去首都念書，你的婚禮我會去。”
“聽話，阿清，媽媽不放心你一個人啊，你是不是不喜歡媽媽……”
“媽，沒有。”
楊清禮嘆了口氣，他并不是覺得夏韻在和他父親離婚以後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還有愛的人，只是他不想離開這裏，也很難接受一個新的地方和新的人在一起生活了。
“我不是不能接受你有了愛的人，和一段新的婚姻，我只是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
以及身邊的人還有一切。
“你再好好想想，媽媽真的希望你能夠陪在我身邊……機票我已經給你訂好了，你過來，媽媽再和你說，好嗎？”
“嗯。”
“那媽媽就先挂了啊……”
“嘟——”
楊清禮将手機仍在沙發上，整個人都蜷縮在沙發腳下，周圍寂靜的沒有一點聲響。
這裏才是他熟悉的，讓他有安全感的地方。
他不敢想象如果離開，強行剝離，他會變成什麽樣子，他不想讓這樣的事發生。
他雖不生在江南，卻長在江南，喜歡這裏的煙雨行舟，喜歡霧蒙蒙細雨落下屋檐，在雨天在茶樓喝茶的感覺。
也喜歡豔陽高照的晴天，特別是秋天，有被秋色染黃的銀杏，在深秋凋零落了一地，不是悲涼，而且落在了心裏。
他舍不得這樣的一個地方，還有那樣的一群人。
還有……那個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傲嬌鬼，他們有着很多共同的回憶，一起走過了八年，從青澀的小孩到意氣風發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