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兒子選爹
第10章 兒子選爹
鏡頭前的男人很擅長僞裝,又笑着和自己兒子玩了幾把滾床活動。
最後一下盛蒼雲背起小乖,拎起小孩的鞋子說:“爸爸帶你去下面看看有沒有好吃的。”
小朋友趴在盛蒼雲的肩上:“我想吃餃子。”
盛蒼雲:“我們下去看看。”
盛年:“那哥哥呢?”
盛蒼雲轉頭看了眼低頭收拾行李箱的練習生,“他還沒有收拾完呢。”
盛年:“爸爸也沒收拾完。”
盛蒼雲呃了一聲:“好吧,我也有點餓了。”
梁青時把衣服挂到衣櫃,撇了眼盛蒼雲攤開的四個行李箱,房間地板都快鋪滿了,導致梁青時有種夾縫生存的感覺。
盛年問:“哥哥不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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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年的生活裏一直就只有盛蒼雲,在海外出生的小朋友剛生出來的時候和其他小朋友比特別小。
這段時間男生子是熱門議題,很多人才知道盛蒼雲并不是個例。
這種缺陷基因讓男人有了生育能力,但生出的孩子都沒尋常嬰兒那麽大。
可能也就比小狗大一點點。
還有不少生出來的小孩有智力問題的。
一開始知道盛蒼雲有孩子的只有他的化妝師朋友容謠,對方就問過盛蒼雲有沒有後悔。
盛蒼雲說他從不後悔。
當年走出昏暗的廠房,走出嘈雜的工作間,他選擇跟着梁青時走的時候,就已經認定對方了。
他怕的是沒得選擇的孩子後悔。
可盛年太小了,盛蒼雲為了他殚精竭慮,好不容易把孩子養成這樣,已經遠遠超出了給他做手術的醫療團隊的預設。
盛蒼雲唯一可惜的就是盛年沒交到什麽同齡朋友,最近也是因為盛蒼雲工作關系才認識了股東的小孩。
小家夥在保溫箱裏待了很久,學會走路和說話以後盛蒼雲也沒帶他幼兒園。
早教中心的課程對溫年的眼睛來說也不好。
無數個深夜,盛蒼雲摸着小孩子軟如豆腐的手,還是有些抱歉,做他的小孩好像也沒那麽好。
哪怕有錢,也沒辦法換來一般小孩的健康。
盛年是梁青時在《銀蓮花》這部電影裏,給盛蒼雲飾演角色設定的孩子名。
這個角色沒有孩子,甚至沒有愛情,一輩子裹挾在巨大的家庭責任旋渦裏,到死都不算解脫。
當年是文藝片的天下,這部片子半文藝半商業。
看的時候觀衆覺得男主角的故事線飽滿完整,先虐後甜,帶着弟弟妹妹在城市紮了根,也算成功。
但有些人就是天生福薄,苦日子到頭,什麽都嶄新開始,病卻如山倒。
盛蒼雲那年十七歲,演的角色跨度十年居然也能游刃有餘。
哪怕他還沒有長成寬闊肩背的青年,仍然符合人設。
這個角色最後的鏡頭是帶着笑的,落日夕陽,坐在輪椅上的背影。
很多人想到盛蒼雲,仍然會第一個想到這個畫面。
仿佛這個男人天生與夕陽挂鈎,昏黃的日暮是他人生的基調,無論是燦爛地隐退,還是轟動的複出。
他仍然占據觀衆記憶的角落,擁有無可匹敵的路人緣。
盛蒼雲從知道自己能生到真的生下孩子,都處于一種強烈的不安狀态。
等真的看到保溫箱裏的小孩,陪他的朋友問他小孩取名了嗎,他腦子裏蹦出來的就是——
盛年。
當年梁青時陪他沒日沒夜的拍戲,導演也熬夜,熬得眼冒金星講戲的時候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盛蒼雲問梁青時:“角色都要死了,為什麽還要給他設置一個對未來的憧憬?”
十七歲的盛蒼雲還帶着工廠少年的蠻勁,梁青時觀察過他好幾天。
在水房,在食堂,在人們下班後休息的街頭。
盛蒼雲天生膚白,夏天一盆水從頭澆下,濕着頭發也懶得擦,囫囵甩了甩,然後沖經過的小狗笑。
他何止是孤僻,還像有點咄咄逼人的敵意,不喜歡任何人找他。
寧願摸和髒兮兮的小狗玩,也不喜歡有人叫他去網吧。
他明明眼神不好,但眼睛卻很明亮。
本該呆滞,卻又宛如蚌開珍珠,很容易讓被梁煊嘲笑采風宛如采瘋了的梁青時目不轉睛。
盛蒼雲幹什麽都用力,把狗抓到盆裏洗澡也是,搓得狗呲牙咧嘴,卻不敢咬他。
那個時候他笑得燦爛,也顧不上肥皂還沒被沖掉,捧起狗頭和狗眼對視,大聲說:“你真是全世界最可愛的狗狗。”
沒有小狗能拒絕這種誇獎。
梁青時也沒辦法抵抗風聲帶來的呼號。
全是。
就是他了。
就是他。
了。
所以盛蒼雲問憧憬的時候梁青時在冷風中給熱水袋塞進了少年人手上。
二十一歲的導演笑着說:“人死的時候,憧憬會達到最高峰值。”
盛蒼雲問:“那不是求而不得嗎?”
梁青時搖頭:“或許也是得到後的遺憾。”
那年盛蒼雲眼睛已經治好了一點,但尋常人只是迎風流淚,他是和人對視久了就會流淚。
這種生理現象換做一個不好看的人,或許有點狼狽。
偏偏盛蒼雲的狼狽都帶着未經雕琢的欲望,很容易讓梁青時移開目光。
剛入行的草根演員卻大逆不道地捧起導演的臉,強行和對方對視,大聲地問:“那為什麽要叫盛年呢?你只給他一個小孩,卻沒給他一個伴侶,好殘忍啊。”
二十一歲的梁青時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少年留學,皇家戲劇學院提前畢業。
但在這個行業他也是籍籍無名的新人。
他和盛蒼雲本來應該不會有交集,卻因為那年梁青時導航錯了,陰差陽錯地産生了糾葛。
于是成就了影壇廣為流傳的相逢,不是金風玉露也勝人間無數。
就是可惜,盛蒼雲是男的,梁青時也是男的。
梁青時那時候說:“你需要一個可以永遠陪着你的健康小孩。”
說完導演改口:“是你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