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賜死
賜死
姬淮渾身濕漉漉的在湖邊燃起一堆篝火,把自己和楚昀的衣服放在旁邊的枯枝上,慢慢烤着。
還好懸崖下面是一個湖泊,掉下來沒有直接摔死。
也幸虧他水性不錯,硬是把楚昀從湖裏面拖了出來。
他垂頭看向躺在懷裏的楚昀,面色發青,呼吸微弱。
應該挺不過今晚了吧......
姬淮眼睛發澀,默默的又往火堆裏面加了一塊木材,火光頓時升騰起來。
他盯着燃燒的篝火,莫名就想起了第一次在鹿角山見楚昀的場景。
那時候的楚昀金貴高冷,一臉的冷漠。
他清楚地記得,那時候他想伸手拉一下楚昀的衣擺,可是被他嫌棄的躲開了。
可誰知道這樣一個人,竟然有一天,會為了別人不顧自己的死活。
他在懸崖上面死死拉住他的時候,在想什麽呢?
這個傻瓜為什麽不松手,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他寧願被黑衣人的毒劍,一劍劍的刺在身上,也沒有放棄他,真是個傻子......
姬淮勾起嘴角,無聲的笑了起來。
其實他從來就是這樣一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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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花街暴發疫病,人人談之色變,從上到下無人敢管理這件事情。
每個人都覺得,叫花街的人,命賤。
死了就死了,跟死一只貓一只狗,沒有什麽差別。
可是,金貴的辰王殿下卻接手了這個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連續多日住在叫花街,住在這個其他人看到都會繞路走的地方,并且一直住到疫病穩定下來。
這樣的人,該死嗎?
姬淮忍不住又垂下頭看向楚昀,呼吸似乎又微弱了一些......
他把楚昀抱緊了些,眼淚不争氣的落了下來,掉在了楚昀的臉頰。
這時,一個許久沒有出現過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系統:【宿主,系統感知到您在為某個事物的死亡而傷心。是否需要給您提供續命咖啡】
姬淮的眼眸瞬間便亮了起來,趕緊擡手擦幹淨了眼淚。
在這僻靜的山崖下面,就算聽到的是機械聲,他也感到親切無比,更別說機械聲還帶來一個如此振奮人心的消息。
續命咖啡?
需要我完成什麽任務嗎?
不過任何任務,我現在都無法完成吧......
系統:【宿主,不需要完成任何任務。續命咖啡只有一次機會,是以失去系統本身為代價】
姬淮沉默了,系統可是他的金手指,沒有了系統,那以後還怎麽發家致富,也不知道以前的咖啡配方會不會被收回去?
系統:【宿主,您之前擁有的咖啡配方,是完成相關任務的得到的,因此不會被收回】
這時楚昀的手微微動了一下,姬淮趕緊低頭看了一眼,面色更青了,嘴唇更白了,呼吸更微弱了......
眼下救治楚昀才是最重要的,以前的咖啡配方也夠他發家致富的了。
系統:【宿主,您是否願意用系統本身作為代價,換取一杯續命咖啡】
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方形的面板。
姬淮擡眸看去,沒有絲毫猶豫的在面板上點擊了“是”。
面板消失,一陣金光閃現。
片刻後,金光淡去,一瓶很小的葫蘆形狀的藥瓶靜靜的躺在姬淮的面前。
他迫不及待的拿了起來,打開藥瓶的塞子,把裏面的液體小心翼翼的喂到了楚昀的嘴裏。
喂完以後,他緊緊盯着楚昀,仔細觀察他的面部變化。
很快,面部的青色漸漸褪去,開始變得紅潤,呼吸也不似剛才那般微弱了。
姬淮放下心來,把楚昀輕輕的放下地上,打算起身去打一些水給楚昀擦一下臉。
他走到湖邊取水的時候,聽到高處傳來“咕咕”的叫聲,他猛然擡頭,驚喜的看到湖邊一棵粗壯的樹幹上,挂着他的鴿籠。
他還以為信鴿已經掉進湖裏淹死了,沒想到竟然挂在樹上。
姬淮三下兩下的爬到樹幹上,取下了鴿籠,把鴿子從籠子裏面取出來。仔細端詳了片刻後,才放下心來,信鴿完好無缺,沒有任何損傷。
可是望着手裏的信鴿,姬淮突然沉默了。
這次刺殺辰王殿下的人,訓練有素,招招致命,如果辰王殿下沒有死,回了皇宮,會不會再次遭遇毒手。
不如将此事傳達給卧虎将軍,如果是自己多心無事發生,最多也就是讓将軍白跑一趟。
可萬一真的如他所想,那便能救楚昀的命。
姬淮果斷在外衣上撕下一角,咬破手指,寫道:辰王有難,求救。
然後綁在信鴿的腿上,松開了雙手,信鴿越飛越高,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第二天早上,楚昀幽幽的醒了過來。
他慢慢睜開眼睛,看見趴在自己身上的姬淮時,愣了愣,然後輕輕的移開姬淮,撐着身體坐了起來。
姬淮睡的很淺,楚昀一動,他馬上就醒了,急切的問:“殿下,你、你感覺怎麽樣?”
楚昀聞言看了眼自己腿上和手臂上的傷口,然後輕輕活動了一下,疑惑道:“還是有些痛,但無大礙。但是那黑衣人的劍上分明淬了劇毒,我怎麽會沒事?”
姬淮笑:“殿下宅心仁厚,所以上天眷顧。”
楚昀也勾了勾唇角,伸過手臂,幫姬淮整理了一下頭發。
兩人又休息了半天,打算找路出去。
可是找了很久,也沒發現能出去的地方,眼看着天就黑了,兩人內心有些焦灼。
正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了朝晖的喊聲,
“殿下-”
“淮公子-”
兩人一喜,趕緊朝着發出聲音的方向走去。
朝晖遠遠看到兩人走來的時候,眼淚一下就噴湧而出,他哭着跑過來,站在楚昀面前,跟個孩子似的,
“殿、殿下,對不起,我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等我回來的時候,發現你們都不見了,我在懸崖邊上看到血跡,還在崖底看到馬車的碎片......我以為,我以為......”
朝晖十幾歲的時候,就跟着楚昀了。
這麽多年,楚昀從未見過朝晖流淚,本想呵斥一句“一個大男人,哭什麽哭。”
但是這句話在喉嚨滾了兩圈,硬是沒有說出口,他擡手拍了拍朝晖的肩膀,道:“這不是沒事嗎?其他的仆從和府兵怎麽樣了?”
朝晖抹了一下眼淚,“那幫黑衣人只想取殿下的性命,倒也沒有把其他人趕盡殺絕,有幾人受傷了,我把他們就近安置在了一些農戶家裏。”
楚昀“嗯”了一聲,表示這樣安排可以。
然後看了一眼崖頂,輕聲道:“我們得趕緊出去,母妃還在宮裏,既然敢對我下死手,那麽母妃的狀況不會樂觀。”
好在朝晖來到懸崖地下尋人的時候,沿路做了标記,幾人在天黑之前終于從崖底爬了上來。
午夜時分,幾人在一家農戶吃了頓飽飯,然後又跟農戶買了兩匹快馬,奔着南淮城的方向飛馳而去。
*
夜很深了,冰清閣內依然燈火搖曳。
寧妃坐在梳妝臺前,靜靜的梳理着自己的長發。
最近幾天,冰清閣門前出現了一些陌生面孔,鬼鬼祟祟的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可是他們似乎都忘記了。
她是将門之後,就算早已被困在這深深庭院,但體內流的血,依然是将門之血。
寧妃對着鏡子裏面的自己笑了笑,然後又想到了楚恒。
楚恒那個傻孩子明日就要死了吧?
寧妃恬靜白皙的臉龐,突然湧出兩行清淚。
可她自己卻無法分清這淚水是為了楚恒而流,還是為了自己,亦或者為了別的什麽?
父親從小就教導他們,家、國、天下。
告訴他們天下紛争,朝廷雲湧,受到傷害的都是平民百姓。她把這些牢牢的記在了心裏,并且在楚昀很小的時候,又把父親的思想傳達給了楚昀。
她從不否認父親的思想,直到今天她同樣覺得父親說的是正确的。
可是如果有一天,天下就是需要紛争去換取和平,就是要用流血來換取安居樂業。
那麽紛争和流血似乎也不算錯的......
“娘娘,您該休息了,已經很晚了。”
藍荷站在寧妃的身後,低聲催促,打斷了寧妃的思緒。
“阿昀還沒回來嗎?”寧妃輕聲問。
藍荷抿着嘴,搖了搖頭。
以往楚昀去邊疆,來回都是十五天整。
今天剛好是去邊疆的第十五天,可是楚昀沒有回來,這在以前從來沒有過。
寧妃的眸光暗了下去。
......
次日午時,楚昀三人終于回到了淮南城,他沒有直接回王府,而是跟着姬淮來到了咖啡苑。
他要了解一些事情,而咖啡苑每日人來人往,是打聽事情最好的地方。
來到咖啡苑以後,他們幾人從側門走進了謹眠的卧室,很快謹眠就從外堂匆匆趕來。
他進門看到姬淮的一瞬間,眼淚就掉下來了,“淮、淮公子,大家都在傳、傳你們回不來了,我這幾天都沒有睡覺。”
姬淮伸手在謹眠腦袋上拍了一下,笑道:“哭什麽,我這不是回來了。你現在把淮南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跟我們說下,撿重要的說。”
謹眠聞言,迅速看了一眼楚昀,欲言又止。
楚昀被他這一眼看得心都慌了。
往前走了一步,低聲道:“有什麽就直接說。”
“三、三皇子今日被皇上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