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暗號
暗號
且說嬰狐先是被百十來斤爆竹痛|爽一遍,又讓梁若子那招‘隔山打狐’造成二次傷害,是以鐘一山在把他撿回來之後,直接帶進皇宮送到伍庸那裏。
嬰狐救過伍庸性命,伍庸自然盡力救治。
這會兒鐘一山來看看嬰狐,不想嬰狐正在廂房昏睡,鐘一山則與伍庸在外面聊了一些有關梁若子的事。
二人都覺得,梁若子要是早生個三十年遇着狂寡就好了,那樣聞少安不會死,甄蘭姝也不會成為太後,加上甄珞他們一家三口舒舒服服過自己的小日子,就啥事兒都沒有了。
“那要是梁若子跟狂寡看順眼了呢?”伍庸假設到這裏時與鐘一山對視片刻,皆默。
那就天下滅亡,不遠了。
“就伍某這邊,對付梁若子的辦法只有一個,情蠱。”
之前伍庸有向溫去病展示,結果挨了一頓暴揍,此番換作鐘一山,則極為感興趣。
所謂情蠱,是兩只,分雌雄。
種蠱的時候,雄對雄,雌對雌。
而情蠱真正攻擊的,是兩人中付出真心的那一個。
說起來,這不什麽好玩意。
兩人同時種下情蠱,沒有付出真心的那個人,只要讓付出真心者為他落淚三次,就可以收線了。
“哭三次的意義在哪裏?”鐘一山不是很理解。
“哭則動情,宿體動情時,情蠱才會入心。”伍庸簡而言之。
鐘一山了然,“所以,我們只要找到梁若子喜歡的那個人……”
見鐘一山神色異常,伍庸試探着開口,“你知道梁若子喜歡誰吧?”
“還不确定……”
二人各自收回視線,皆抖了抖……
自從上次梁若子大鬧虎|騎營,溫去病也是不敢去了。
如今跟畢運一起窩在小灑館裏的溫去病,正在借酒消愁,這可什麽時候是個頭兒。
畢運也難受,那條隐在他胳膊上的黑線越來越長,顏色也越來越深,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酒館很小,沒有雅間,走的也不是貴氣奢華的調兒,是以來這裏喝酒的人,大都是些三教九流,沒涵養又低俗。
這會兒溫去病跟畢運剛幹了一杯,便有一膘肥體壯的麻臉醉漢過來調戲。
足有二百來斤的漢子往桌邊一站,擋出大片陰影。
溫去病便在這陰影裏擡起頭,與那漢子确認了一下眼神。
“啧啧啧……瞧瞧這細皮嫩白的小模樣,真是讨人喜歡!”
那醉漢一臉淫|蕩湊過來,銅鈴似的大眼珠子眯成一條縫兒,糙手也開始不老實的勾向溫去病弧度幾近完美的下颚。
畢運沒動手,他覺得自家主人這點節操跟自保能力還是有的嘛。
溫去病也沒動手,他花大把銀子養的暗衛是當花瓶看的嗎!
然後就……勾上了。
那醉漢不僅勾上了溫去病的下颚,還捏住溫去病臉頰很大力的揉扯兩下,“好好好!大爺就喜歡你這含羞帶|臊的勁兒,今晚陪本大爺快活快活,本大爺定叫你欲|仙|欲|死!”
含羞帶|臊?這他娘是氣的臉紅!
溫去病忍着被醉漢捏着臉來回來去的揉拽,就想知道畢運什麽時候動手!
畢運完全沒能理解自家主人跟他較勁兒的意圖,看的目瞪口呆,不疼嗎?
就在桌上主仆二人互相考驗毅力的時候,那醉漢突然松手,神情古怪的退後幾步。
不管溫去病還是畢運都看到了,那醉漢手臂上長出了一根黑線!
此刻那醉漢已然繞過他們走出酒館,溫去病跟畢業的視線也跟着轉了過去……
因為坐在臨靠窗棂的位置,溫去病跟畢運都無比清晰且驚悚的看到,那醉漢在蒼茫夜色中發生的慘絕人寰的變化。
到底是怎樣極度的痛苦,才會讓那醉漢直接把手插進自己的喉嚨裏,又是怎樣詭異的畫面,那醉漢的喉嚨裏竟然沒有血溢出來。
窗棂外,醉漢五官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不是形容,而是真正意義的扭曲,還有他的手,從喉嚨裏拔出來之後‘噗’的插進眼眶裏,緊接着是耳朵,左右肩胛,胸口……
溫去病跟畢運都瘋了,四只爪子叩在兩張嘴上,目瞪口呆,頭皮發麻。
“不要看。”忽然之間,溫去病的眼睛被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遮擋,柔而不陰的聲音從剛剛醉漢站的位置傳過來。
溫去病僵硬轉身,映入眼簾的男人,正是梁若子那張溫潤淡雅的容顏。
“你你你……把他怎麽了?”溫去病牙齒打顫,再扭頭時夜色蒼茫,那醉漢已然不在。
梁若子沒有開口,倒是畢運轉過身,一臉驚恐,“你不是說活人身上的線是黑色的?他那條怎麽變紅了?”
畢運指的,是那醉漢。
“如果再有下次,你手臂上的那一條線,也會變紅。”梁若子沒看畢運,只盯着溫去病剛剛被醉漢捏過的臉頰,幽幽抿唇。
畢運想死,立刻馬上。
“溫兄剛剛不知道還手嗎。”
梁若子擡手想要撫上溫去病‘受傷’的臉頰,但在注意到溫去病朝後躲的時候,停下來,“溫兄放心,剛剛那人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死,他還保留着做人時最清晰的痛感,而且,我若不想,他會永無止境用自己的手,穿|插|自己的身體。”
如果剛剛的場景是溫去病有史以來見過最驚悚的畫面,那麽只是一個轉身的時間,這個記錄就被打破了。
狹長的鳳目,微挑的眼尾,還有薄唇的胭脂色,梁若子才是他真正的噩夢。
“那他……現在……去了……哪裏……”溫去病做不到正常說話,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不要聊他。”
梁若子擡手間拿起溫去病身邊酒壺,自斟一杯,“溫兄下次喝酒最好別來這種地方,可以到若子府上,我那裏有好酒。”
溫去病低下頭,默默流出辛酸淚。
如果一定要付出什麽代價才能弄死你,我願意忌酒。
如果一定要為這個慘痛代價加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來人,救命……
且說嬰狐打從禦醫院裏醒過來之後,并沒有去軍營,而是直接去了魚市。
在弄死梁若子這件事上,他根本就等不到晚上。
此刻紅錫坊內,紅娘聽着嬰狐義憤填膺說完整個過程之後的問題是,“誰讓你大白日往這兒跑的?讓人知道你與我認識的後果有多嚴重你想過沒有!”
嬰狐一臉委屈,“紅姨,連你都認不出來是我,誰還能認得出來……”
嗯,嬰狐頂着一張黑鍋底般的黑炭臉進來的時候,紅娘揍了他一頓。
可就是這樣才危險!
紅娘明裏是紅錫坊的掌櫃,暗中已經入股食島館。
她知食島館背後有天地商盟支撐,那紅錫坊就算是跟天地商盟站到了一條線上。
不管敵人還是盟友,都要知己知彼。
天地商盟的顏回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手查她底細都沒查到,倘若讓顏回知道她與嬰狐的這層關系,必定會将注意力轉移到嬰狐身上。
就自家少主那張嘴,不是她恭維,屁都藏不住。
再加上天地商盟那種扒開底褲往祖墳上刨的本事,她是怕古墓會過早暴露在中原七國面前。
紅娘猜的沒錯,如果溫去病知道嬰狐跟紅娘的這層關系,絕對不會停止探查嬰狐身世,不把祖墳掘出來不算完。
“你剛剛說的梁若子,的确是厲害。”古墓于中原自有眼線,紅娘知道的,并不比鐘一山他們少。
嬰狐猛點頭,“周生良一腳也踹不了那麽遠!”
聽到自家少主這般作比,紅娘痛心不已,出不出息。
“紅姨,你把老東西叫過來,讓他弄死梁若子!”确切說,嬰狐是來搬救兵的。
紅娘不以為然,“主公在閉關,再者梁若子又沒得罪古墓。”
“他把我爆成這樣還算沒得罪古墓啊!”
求正确認識他作為古墓少主的身份好吧。
紅娘笑了,“若是我沒記錯,你至少有五十次跟主公斷絕父子關系,不作數嗎?”
“那身為一個跟你們墓主有着血緣關系的陌生人,這事兒古墓就不管我啦!”嬰狐一本正經的強詞奪理。
紅娘怎麽可能不管。
她管的方法就是把嬰狐用麻袋裝起來運回宅子裏,就算不等梁若子死,也要等嬰狐那張黑如鍋底的臉白回來之後再放出去……
皇城外,虎|騎營。
沒有溫去病,梁若子和嬰狐的軍營,一片和諧。
主營帳內,鐘勉見馮浩進來,擱下手中兵書。
外面有兵卒守着,他自是安心,“之前找到你的那個蒙面人,這幾日可有再找你?”
馮浩恭敬站在矮桌旁邊,搖頭,“回侯爺,沒有。”
“也快了。”鐘勉指了指矮桌旁邊的木椅,“你坐。”
馮浩沒敢,直到鐘勉欲起身把他拉到座位上,他才趕忙坐下。
“本侯不瞞你,那晚找你的蒙面人,當是二房的人。”鐘勉低聲道。
馮浩并沒有表現出太過震驚的樣子,畢竟是鎮北侯府出來的老仆,府裏那些恩恩怨怨他多少知道些,包括之前誣陷甄珞郡主的事,想來也逃不過二房指使。
“二老爺這麽做真是太過分。”
對于二房,鐘勉多半睜只眼閉只眼,尤其老夫人在的時候,只要能過得去他都不會刻意追究。
可現在不同,朝中形勢惡化,保皇派與太子麾下那些人的政見跟矛盾越來越突出,他若再縱容,關乎的不只是自己。
“此番他找到你,無非是想借你之手誣陷本侯在軍饷上面動了手腳……”
“侯爺明鑒,老奴定不會與二房同流合污!”
鐘勉點頭,“本侯若不信你,便不會與你說這些。”
依照鐘勉的想法,是希望馮浩能與他一起演好這出戲。
所謂一山無二虎,營中無二帥。
除了徹底鬥敗鐘宏,鐘勉亦是想借這個機會,把虎|騎營親手交到鐘一山手裏……
近兩日的皇城,那些有關胭脂跟吳永耽的謠言依舊傳的十分精彩。
正常的私奔已經滿足不了人們對此事的獵奇心理,故事漸漸朝着神仙鬼怪的方向發展,這一世的恩怨情仇,糾纏的是千年前一次紅鸾星動,而那個被胭脂一刀捅死的‘小相爺’,在故事裏竟然成了下凡經歷情劫的主角,身負拯救天下蒼生的重任。
四個字,亂的離譜。
四海樓內,海棠閑來無事,執筆作畫。
水墨丹青在她筆下,栩栩如生。
這時,萱語從外面推門進來。
“胭脂有消息了?”自那日從歸來閣離開,海棠原以為可以很快聽到胭脂被梁若子擄|走的消息,沒想到這一等便等了三五日。
萱語急走過來,“不是胭脂,是樓下出事了。”
四海樓近十年都沒出現過有人包場的場面,這會兒樓下就來了這麽一位金主,每日十萬兩,一包就是三日。
既是包場,自然是連海棠這個花魁也算在裏面。
此刻,海棠稍作打扮便與萱語一起走出歸來閣。
落目處,一身黃色錦緞的男子正于一樓大廳的高臺上獨立。
海棠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背影,就背影而言,此男子背脊直挺,身段颀長,黑發如瀑般垂至腰際,尤其束發的玉冠乃十分罕見的菩提玉,淡淡的瑩綠光芒襯托下,頗顯得男子有幾分潇灑風流之韻味。
廳內一衆姐妹見海棠走下來,視線皆望過去。
臺上男子也是好奇,轉身相望。
海棠很美,面若春桃,傾城絕豔,娉婷間更是搖曳生姿,妩媚動人。
錦衣男子的相貌則有些一言難盡。
如果說剛剛海棠因為男子的背影而生出幾分期待,那麽此刻,她只能感慨。
既已背影贏天下,何必回眸亂芳華。
醜倒不至于,但跟好看還是有段距離。
男子長的很普通,普通到把他扔到人群裏之後,他就真的淹沒在人群裏了。
不似溫去病那般,即便萬衆人中,他依舊是最閃亮的存在。
“傾城公子,這位可是我們四海樓的頭牌花魁,整個大周也不見得能找出一個比我家海棠更美的姑娘,您還滿意?”高臺下面,靳绮羅堆笑着湊過去,曲意逢迎。
四海樓打開門,做的就是賣|身賣笑的生意,好在這裏的姑娘都憑自願,既然接了金主的錢,她們自然要伺候周全。
當然,誰要是不把這裏的姑娘當人看,變着法兒的折騰,她靳绮羅也是不幹。
臺上,錦衣男子笑開了花,“滿意滿意!既然人都來齊了,那姑娘們就一起上吧!”
這會兒,海棠已然走到靳绮羅身邊,聽到男子這般說,微微欠身,“公子有所不知,我們這裏的姑娘,有一些是賣藝不賣|身的。”
錦衣男子特別普通的長相,其實還是有一定特別之處的,就是眼睛特別小,瞪起來的樣子都還像是沒睡醒。
“說什麽呢!本公子那也是潔身自好的人!”錦衣男子一句話,把烏鴉都給招來了。
直等頭頂烏鴉一會兒排成‘我’字一會兒排成‘擦’字飛走,大廳裏才算有了動靜。
“那傾城公子是想我們姑娘……怎麽伺候?”靳绮羅陪笑問道。
“喂本公子吃葡萄,給本公子倒美酒,拜倒在本公子的盛世美顏之下,這些還需要本公子教你們?”錦衣公子滿眼嫌棄,“你們這樣,會讓本公子覺得你們很不敬|業啊!”
臺下,一衆姑娘們皆低頭,哪裏來的傻缺憨|批。
“白撿銀子的事兒,你們還愣着幹什麽呢!”靳绮羅轉回頭,朝身邊幾個姑娘嘀咕一聲。
要說四海樓別的沒有,葡萄美酒管夠。
這會兒靳绮羅已然回了自己房間,鐘一山則在兩面鏡內将剛剛發生的事看在眼裏。
“棘手嗎?”鐘一山看向走過來的靳绮羅,輕聲問道。
靳绮羅知道鐘一山問的是誰,眸子不禁轉向一樓高臺,“也不知道是哪家員外的傻兒子,沒事。”
鐘一山也着實沒從那人身上看到特別之處,便未放在心裏。
現如今,他滿腦子裝的都是一個人,北宮疾。
不管從天地商盟得到的消息,還是依着靳绮羅的打探,北宮疾都是除掉梁若子的關鍵人物……
且說之前因為舒伽一案,宮裏許多不甘平庸的妃嫔起了躁動的心思,然爾随着甄太後薨逝跟周皇醒來之後的狀态一直沒有好轉,那一顆顆躁動的心又都悄無聲息蟄伏,絲毫未露。
皇宮裏,顧慎華一人坐大,反倒平靜許多。
天近暮色,鐘一山回到延禧殿時,正巧看到黔塵提着空托盤走出廳門。
見是自家主子,黔塵趕緊跑過來,“公子,含光殿那邊來了個宮女,說是找您有事,這會兒正在廳裏候着呢。”
鐘一山止步,“那宮女有說她叫什麽?”
“流珠。”
“知道了,你在院外守會兒,誰若進來不必攔着,給我個動靜。”
廳內,流珠自入延禧殿便一直恭敬站在那裏,不曾東張西望,不曾喝黔塵端過來的茶。
聽到背後有門聲複起,流珠轉身看到鐘一山時,恭敬施禮,“奴婢拜見鐘二公子。”
鐘一山反手阖門,徑直走到座位,“皇後叫你來的?”
“回鐘二公子,奴婢确是奉皇後娘娘之命,過來詢問鐘二公子是否打算長住在延禧殿,若是長住,娘娘自會命內務府多些照拂。”流珠态度謙卑,據實應道。
流珠傷勢初愈,而今回到顧慎華身邊只做些傳話的活兒,動手的事兒自有別的宮女。
“太子殿下念我思及皇祖母,特允我住在這裏,我若不長住,倒是枉負了太子殿下一番好意。”鐘一山始終看着流珠,卻不見其擡頭。
“奴婢明白,奴婢這便照着鐘二公子的意思回話。”
眼見流珠退至廳門,鐘一山終是沒忍住,“流珠姑娘不想跟我聊一聊,有關宮裏那棵百年巨杉的趣聞嗎?”
流珠聞聲,止步。
“我聽說那棵巨杉終年常綠,即便到了冬天也不會有任何凋敝之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鐘一山知道流珠有顧慮,因為她并不知道自己是誰。
流珠背對鐘一山,暗自噎喉,之後轉身,緩緩擡頭,“關于那棵百年巨杉,鐘二公子還知道什麽……”
當日設計讓流珠重獲顧慎華信任的計劃,只是權宜之計,并非天衣無縫。
也因此,鐘一山并不能預料到顧慎華會在哪時哪刻想到什麽樣的破綻,從而威脅到流珠的安全。
他能做的,是讓流珠清清楚楚知道她的後路在哪裏。
“我還知道在那棵百年巨杉下面,有一個十分隐蔽的暗閣,暗閣裏裝着一些東西……”鐘一山沒讓流珠喝茶,延禧殿的茶喝過之後唇齒留香,易被人發現。
這也是流珠一直沒喝的原因。
此時此刻,流珠神情緊繃,她對鐘一山不是沒有猜測。
當日就在這座宮殿,姚曲攻擊顧慎華的時候,她與鐘一山同時去拉,她記得很清楚,鐘一山趁亂有緊緊握住她的手。
那絕對不是無意或輕薄之舉。
“什麽東西?”流珠凝眸,低聲問道。
“有關昭陽宮的密件,據我所知,當日前太子妃穆挽風就是憑着那些密件,才查出昭陽宮裏有五位舊人,尚在人世。”鐘一山說到這裏,已經算是将自己暴露個徹底。
流珠不傻,立時震驚,“你……你是前太子妃的人?”
“毋庸置疑。”鐘一山并不否認。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流珠不相信,畢竟她從未聽過穆挽風與眼前這位鎮北侯府的鐘二公子有過任何交集。
“賽芳跟康阡陌本想親自謝你,只是礙于你還要留在皇宮,所以他們只能借我之口,感激你當年救命之恩。”鐘一山的話,再次印證他的身份。
流珠好似想到什麽,猛然轉身。
“放心,外面有黔塵守着。”鐘一山起身,“當年你有意引導太子妃看到那處暗閣,實則是想借太子妃之手替舒貴妃鳴冤,只是……”
“只是穆挽風最終選擇把這件事壓下來,她怕事情敗露會動搖朱裴麒在朝中的根基。”
流珠迎上鐘一山的視線,“我能理解穆挽風當時那份為難,也很感激她沒有反過來追查那處暗閣的主人是誰。”
“你……明知道穆挽風是朱裴麒的太子妃,為何還要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這個問題一直藏在鐘一山的心裏,此番終于有機會問出口了。
“因為她是穆挽風,如果連她都做不到,整個大周沒人能做到了。”
流珠正色看向鐘一山,“而且那時朱裴麒已經有要登基的跡象,朱裴麒若是當了皇帝,昭陽殿舊案永無翻案可能。”
“穆挽風死于白衣殿之後,你為什麽還要繼續往暗閣裏藏密件?”鐘一山走到流珠面前,“有意義嗎?”
“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有意義,因為只要穆挽風麾下還有人活着,必會以昭陽殿舊案打擊朱裴麒。”流珠有些激動看向鐘一山,眼中閃光,“事實證明,我猜對了。”
鐘一山點頭,“那晚我有找人帶你離開,你不該選擇留下來。”
“師嬷嬷是我姑母,我的父母是被颍川王逼死的,他們以為我是孤兒,其實不是,我流珠活着就是想看着他們倒大黴。”
流珠眼眶微紅,“可我沒本事,你有,我知道你一定會讓他們倒大黴的是嗎?”
鐘一山不曾想流珠與師嬷嬷竟有這樣一層關系,“那你知道小皇子……”
“不知道,姑母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流珠抹淚,“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的身份,你是第一個知道的。”
鐘一山神色動容,“你信得過我?”
“就跟當年我信得過穆挽風一樣,只是這一次,你能別叫我失望嗎?”流珠收起眼淚,帶着希翼的目光刺痛了鐘一山的心。
上一世的她,亦不是無全過錯……
“好。”
北宮疾終于有消息了。
四海樓外,顏慈在身邊兩個小厮的陪同下,穿金戴銀邁進門檻。
這兩日因為這位錦衣公子包場,許多常客很不滿意,其中不乏有氣盛者找那位公子拼財,結果都不如意。
而顏慈,便是這衆多氣盛者之一。
因為他要包下四海樓。
初入四海樓,華光耀眼,歌舞升平。
二十幾位姑娘于高臺前翩翩起舞,身随絲竹起如蝶如花。
高臺上,那位長相普通的錦衣公子正癱在紫檀鑲着玉石的椅子上,左右絕色環繞,有撥葡萄的,有打扇捶腿的,還有幾位口才極好的姑娘專門蹲在左右,盡情阿谀奉承。
奉承的內容也很單一,‘傾城公子帥裂蒼穹,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遠遠的,顏慈看清臺上錦衣公子的長相後直接掉頭,“這不是。”
顏慈認得北宮疾,年輕時他們曾有過交集。
身邊小厮攔下顏慈,是與不是,來都來了,鬥也不鬥一下就走很有可能會引起別人懷疑。
顏慈一輩子潔身自好,是以對眼前紙醉金迷的場景很是排斥。
好在姑娘們收了錦衣公子的銀子,加上顏慈就算易容也掩飾不住早已年過花甲的事實。
姑娘們倒是很自覺的沒有過于親近,且在他走進來時直接讓路于左右兩側。
錦衣公子這兩日遇到的挑釁者也不少,但年歲這麽老的還是頭一個。
現在的老年人玩得都這麽花嗎!
“老人家,先不說你有多少銀子,你這身子骨可還行?”高臺上,錦衣公子看着被兩個小厮攙上來的顏慈,特別關切道。
在這方面,顏慈的确不知道,他還是童子。
淦!
“這位公子別管我家老爺身子骨行不行,你有多少錢?”身邊小厮拿出氣勢道。
錦衣公子笑了,“不管你拿多少,我都出兩倍。”
說到‘兩倍’,那錦衣公子刻意比劃出兩根手指頭。
顏慈注意到,錦衣公子的手腕上,有刺|青。
那刺|青很古怪,似龍非龍,似蛇非蛇,有腳還有翅膀。
“不知公子貴姓?”顏慈打量之後,開口問道。
“姓傾,名城,老人家可以叫我一聲傾城公子。”錦衣公子微擡下颚,揚起那張跟‘傾城’二字毫無關聯的普通臉,頗為自得道。
顏慈覺得此人不要臉,他家盟主長成那樣也沒自诩傾城。
“公子可知這裏是大周皇城?做人還是要低調些,聽說你包了四海樓整三日?”
“如何?”有錢的好處就是,可以盡情銷|魂。
顏慈沒說話,瞄了眼旁側小厮,小厮了然,“我家老爺出三十萬兩,包下海棠姑娘!”
“那我就六十萬兩。”錦衣公子完全不在乎的樣子,脫口而出。
“我家老爺的意思是三十萬兩六個時辰,算起來是六十萬兩一日,一百八十萬兩三日。”小厮剛剛喘了口氣。
接下來,臺上姑娘們的眼睛就都聚在了錦衣公子身上。
錦衣公子沉默半晌,問出一句話。
“海棠是誰?”
衆人絕倒。
“是花魁,咱們這四海樓裏最頭牌的姑娘。”身邊有人小聲提醒。
錦衣公子也沒管什麽花魁不花魁,直接點頭同意了,“那行。”
顏慈後腦滴汗,全場的人都在滴汗。
此次入四海樓,顏慈除了證實一下眼前這位錦衣公子是不是北宮疾之外,還想替天地商盟賺筆銀子回去。
行商者腦子裏都是錢,顏慈也不例外。
以他的想法,像是眼前男子這麽|屌|炸天的出場應該不在乎錢,剛剛這男子若真出兩倍,錢雖落到四海樓手裏,可四海樓裏有海棠,加上整個四海樓都是鐘一山的。
肥水不流外人田。
“錢拿來,人帶走。”錦衣公子直接伸手。
顏慈白須上翹,“給也不給你。”
“海棠現在是本公子包下的,你包自然是從本公子手裏包,錢不給我給誰?”錦衣公子吞了口身邊姑娘送過來的葡萄,“不要以為本公子在乎你的錢,我不在乎,一百八十萬兩我給海棠姑娘九十萬兩,剩下的我也不會留,三十萬兩給姑娘們分了,另外三十萬兩拿給靳老板,我再包三日。”
顏慈皺眉,“還剩三十萬兩。”
“那是我的本錢。”錦衣公子釋疑解惑。
顏慈氣結,他想空手套白狼,沒想到被白狼套住了。
“不對,你包海棠的三日已經過去一日半,老夫只能給你剩下一日半的錢。”顏慈可是天地商盟的骨幹,這個賬他必須算回來。
再者要是被自家盟主知道自己白白讓人套去一百八十萬兩,他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得賣給天地商盟。
時間一刻一息過去,高臺上,錦衣男子跟顏慈開始掰扯,一衆姑娘閑的搬着凳子過來磕瓜子。
直到筋疲力盡時,顏慈才算不賠不賺走出四海樓。
時間就這麽被顏慈浪費到了酉時。
皇宮,白衣殿。
自打從冷宮出來,穆如玉便鮮少在皇宮裏走動。
只是這一次她知道,不管她如何低調,朱裴麒跟顧慎華都會時刻惦記她。
現在的她,暫不作翻身之想,保命才最要緊。
至于保命的法子,除了跟老天爺祈禱傅倫宜活的長長久久,還有就是等頓無羨。
而頓無羨也終于按捺不住心魔,如期而至。
浮雲掠影,星光暗淡。
漆黑的房間裏,頓無羨與穆如玉靜靜凝望。
數息,頓無羨突然撲過來。
幾番抵死纏|綿之後,筋疲力盡的兩人依偎在軟榻上,穆如玉窩在頓無羨肩頭,青絲如藻般落在胸口。
如此相近的兩具身子,心有多遠?
往事無可回首,他們之間剩下的也只有相互利用,跟暫時可以忘卻孤獨的歡愉。
“傅倫宜是太子殿下倚重之人,只要他無反意,太子即便登基,也不會動他。”頓無羨攬臂将穆如玉朝自己身邊靠了靠,“你不要太擔心。”
穆如玉聞聲,從頓無羨懷裏坐起來,“奸妃一案你我都有沾手,也都明白,當年穆挽風可有反意?”
“好好的,提她做什麽。”頓無羨明顯反感。
“如果可以,我這輩子都不想提到這個名字,可是我發現,我這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名字。”穆如玉苦澀抿唇,“穆挽風的死,是因為朱裴麒認為她是個威脅。”
頓無羨沉默,他不說不代表他不承認,當年穆挽風的确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意。
“現在,我成了他的威脅。”穆如玉美眸幽深,“有朝一日,只要朱裴麒有把握,一定會對傅倫宜出手,不是因為傅倫宜該死,而是為了除掉我這個威脅,你懂嗎?”
“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頓無羨皺眉。
“因為我太了解朱裴麒。”穆如玉苦笑,視線落在頓無羨身上時,漸漸暗沉,“而且,我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不是嗎。”
“你別再說下去。”頓無羨不想聽穆如玉挑撥離間,他對朱裴麒還有信心。
欲速則不達,穆如玉果真沒再開口,重新窩回頓無羨肩頭。
內室無聲,二人各自有思量……
天地商盟,雅間。
當鐘一山得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溫去病在,顏慈亦在。
他簡直不敢想象,昨日還杳無音信的北宮疾,居然這麽快出現在皇城,這一路他都心潮澎湃。
雖說北宮疾的出現,不一定就能馬上能對梁若子造成傷害,但至少能叫他看到希望。
有傳國玉玺,有鐵策軍,他就有了跟梁若子謀一場生死大戲的資本。
否則面對擁有孫氏全部財力跟變态武功的梁若子,他要怎麽對抗。
在絕對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不堪一擊。
更何況梁若子根本沒給他喘息的機會。
雅間內,顏慈解釋的很清楚,他并不知道北宮疾在哪裏,但那個包下四海樓的錦衣公子知道。
原因是那位傾城公子對上了他的暗號。
是他與北宮疾之間才有的暗號。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臭魚臭魚我是爛蝦’。
聽到這個暗號之後,鐘一山不禁看向帶着金色面具的顏回,溫去病也是無語,“顏老,你确定這是暗號?”
顏慈拱手,“回盟主,前半句是老奴說的,後半句不是,那是北宮疾對的,老奴與他相識那會兒經常勸他,人醜就要多讀書。”
金色面具下,溫去病唇角略抽,好像前半句也沒多少墨水。
暗號不提,只提北宮疾。
依顏慈之意,彼時他離開四海樓時又在玄武大街逛蕩一會兒,方才回到醉仙樓天字一號房歇下。
只要錦衣男子派人跟蹤,肯定能找到醉仙樓。
是以,顏慈肯定,今晚北宮疾會出現。
而他亦已派人到醉仙樓接頭。
那就等。
除了緊張,沒有更好的詞能形容此刻房間裏的氣氛。
鐘一山自不必提,溫去病也緊張。
沒有北宮疾,梁若子怎麽死?
梁若子不死,他就離死不遠了。
終于,二樓雅間外傳來動靜,聽腳步聲,那人武功極高。
“是北宮疾!”顏慈驚喜過望,大步迎向房門。
鐘一山跟溫去病也幾乎同時望過去,那是他們的希望。
房門開啓,進來的卻是之前在四海樓包場的錦衣公子。
黃色錦緞,身材颀長,黑發以玉冠束起,菩提玉在冠頂上閃閃發亮。
除了長相,這位傾城公子還真挑不出毛病。
“顏兄……”錦衣男子正要跟顏慈打招呼,卻被其一把推開。
顏慈連正眼都沒看那男子,直接跑到樓梯位置,空空如也。
“人呢?”顏慈回到雅間,寒聲質問。
錦衣男子揚眉,“誰?”
“北宮疾,你家主子北宮疾怎麽沒來?”顏慈急聲問道。
錦衣男子瞅了瞅樓梯口,又瞅了瞅顏慈,“來了啊!”
聽到錦衣男子的肯定回答,三人十分耐心的又等了等。
依舊無人。
最終,三人目光重新聚焦在錦衣男子身上。
“人呢?”顏慈又問。
這一次,錦衣男子的回答是,“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是誰。”
顏慈驚悚,猛揮拳頭砸過去。
錦衣男子猝不及防,左臉狠狠挨了一下,“顏慈你輕點兒!打壞爺的盛世美顏你賠不起!”
來者,正是北宮疾。
原則上,北宮疾比顏慈還要年長三歲。
無論從外貌跟體形上看都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但據北宮疾自己解釋,他分別找了三十位德高望重的醫者,在他身上每一處都動了刀子,整整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算完全恢複過來。
“你真是北宮疾?”顏慈依舊不信。
“如假包換,你可以試一試。”錦衣男子,也就是北宮疾信誓旦旦。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臭魚臭魚我是爛蝦。”
“愛國愛家愛小師妹。”
“防火防盜防大師兄。”
“他是。”顏慈扭頭看向溫去病,點了點頭。
既然身份确定,溫去病言歸正傳,“不知北宮老……”
“請叫我傾城公子。”北宮疾挺直背脊落座,一臉嚴肅看向溫去病。
顏慈冷不防搥了他的腦袋,“好好說話!這位是天地商盟盟主,這位是食島館的天一公子。”
北宮疾與顏慈是舊識,所以他一直都知道顏慈在天地商盟做事,但他此番來大周的目的并不是來找顏慈,而是來殺梁若子。
如果不是顏慈跑到四海樓跟他對暗號時,他不小心脫口而出,現在他不會現身。
對于北宮疾這種說法,在場沒人相信。
“你想殺梁若子那就去殺好了,幹嘛包場四海樓?”顏慈瞪眼看向北宮疾。
“虛張聲勢你懂不懂?”北宮疾反駁。
顏慈搖頭,“我不懂!”
“要麽說人醜就該多讀書,如此簡單的道理也要我來解釋你慚不慚愧!”
“嗯,你要能解釋得通我可以慚愧。”顏慈站在桌邊,居高臨下望向北宮疾,等他解釋。
北宮疾的解釋是,梁若子認識他,所以他若不改頭換面,早就成了梁若子手裏的提線木偶,可即便是改頭換面,若靠偷襲刺殺的手段,他也不可能傷得了梁若子。
“原因你們都知道的吧?”北宮疾看向顏慈,又轉向溫去病跟鐘一山。
三人沒說話。
“抛開他修邪術的事兒不提,單憑武功我也不是他的對手,于是我想到的方法就是讓他嫉妒!讓他嫉妒到發狂主動過來找我,在他過來手撕我的時候,我就與他同歸于盡,我跟你們說,你們千萬不要跟別人說,我在四海樓一樓高臺下面,埋了炸藥。”
顏慈,“……”
溫去病,“……”
鐘一山,“……”
此時此刻,顏慈毫不懷疑北宮疾的腦子有問題,鐘一山跟溫去病則深深懷疑北宮疾的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你想拿什麽讓梁若子妒忌?”顏慈非常艱難保持住理性,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北宮疾的回答只有四個字,“盛世美顏。”
“盟主,老奴給你們沏茶。”顏慈聽不下去了。
待顏慈離開,溫去病仍不甘心,“傾城公子只身過來刺殺梁若子,鐵策軍豈不是群龍無首?”
消息稱,北宮疾以解甲歸田為由,暗中替梁王訓練出一隊神勇無敵的鐵策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說起這件事,吾慚愧。”北宮疾嘆了口氣,當年梁王的确有這樣的囑托,為此還給了北宮疾一筆數目可觀的錢財。
如今五年過去了,鐵策軍人影都沒見一個,他倒是将當初那筆數目可觀的錢財翻了五翻。
是的,他把那筆錢拿到孫氏那裏,美其名曰種下了希望的種子。
北宮疾說他當時有過一番掙紮,但這些年讀過的書告訴他。
錢,是最重要的。
溫去病的心,裂了一道縫兒,你不該慚愧,你該死啊。
“傳國玉玺呢?”溫去病心痛到無法呼吸的時候,鐘一山提到了另一個關鍵所在。
“沒有傳國玉玺,那應該是吾皇自己造的謠,目的就是想讓梁若子以為玉玺在我這裏,而我改頭換面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希望即便我死了,梁若子也以為我還活着,這樣他至少能有所顧忌。”
溫去病跟鐘一山的想法是,你活着,我們也想當你死了……
在所有希望化作灰飛的時候,他們只能靠自己。
首先一點,北宮疾不可能再回四海樓,這件事自有顏慈去辦。
二樓雅間,溫去病明白鐘一山此時的絕望心情,跟他應該是一樣的。
“顏某,聽伍庸說過有關情蠱之事。”誰曾想到,北宮疾的出現并沒有給他們帶來希望,反爾使情蠱成了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至少溫去病暫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對付梁若子,他根本就不能想這個名字。
沉默半晌的鐘一山,微微點頭,“一山也聽過。”
“顏某,聽伍庸說梁若子好像有喜歡的人……”面具後面,溫去病也是瘋狂了,只要能弄死那個大變态,他應該什麽都能豁出去。
沒人知道他一個大男人時刻被變态緊盯跟‘保護’,對于溫去病這種骨子裏還有一些小傲嬌的純爺們兒來說,是有多麽別扭的屈辱。
鐘一山猛擡頭看向眼前男子,腦海中霎時浮現出軍營火房裏溫去病與梁若子在一起的畫面,還有那晚在延禧殿時的情景
“沒有!梁若子那種毫無人情的畜牲會真心喜歡誰呢,他只喜歡他自己。”
聽到這樣的回答,溫去病沒有別的想法,只道他家阿山定沒看出來自己已經被賊惦記上了。
實乃喜憂參半!
喜的是,不必尴尬。
憂的是,早晚尴尬。
事已至此,鐘一山咬牙提出要跟梁若子鬥一鬥的想法,溫去病除了全力支持還能說什麽。
你不必鬥智,你家哥哥我可以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