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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契機

契機

我生于七國逐戰之中,自小,便只為世間和平而戰鬥。

人有七情六欲,當十三種情緒加到一起的時候,我就明白了我的槍意,宿命中注定的涅槃,是我小時夢中的聲音。

為尋涅槃之法,我涉及黑山白水,歷經百劫千難,為的就是在我每次人生中找到它。

我苦度春秋歲寒,在三歲那年,我就開始練槍,槍一上手就人槍合一,愛不釋手。

九歲我悟出奪命十三槍,于戰場之上,斬殺了六國勇将。

二十歲,我熟讀天下槍譜,縱橫江湖,再無敵手。

他們都說我是個喜歡在戰場殺人的冷血殺手,我不在乎,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記憶。

有人運籌帷幄,決勝在千裏之外。

有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有人百步穿楊,千裏之外取人首級。

而我,便是享受這份孤獨的味道。

奪命十三槍,始于浩蕩天恩,逐百鬼夜行,天下無雙。

風無聲心如止水,光無影七劍無衡。

海納百川,渾然依啄。

我去問佛,問跟蒼生是否有緣,佛說你跟蒼生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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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求緣,佛說那你便要等上百年。

在這百年裏,你可見蒼生,而蒼生卻不知有你,你可願等啊

我答:國服第一槍,請戰!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第一槍,相思!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

第二槍,斷腸!

眼見為虛,心聽則實,一諾錦書難托。

第三槍,情愁!

乾坤一簌天下有,月如鈎,難別求。

第四槍,風流!

書香百味有多少,天下何人配白衣。

第五槍,無雙!

槍似游龍萬兵守,命若黃泉不回頭。

第六槍,白龍!

有過痛苦方知痛苦,有過牽挂了無牽挂。

若是修佛先修心,一槍風雪一槍兵。

第七槍,忘川!

翻雲起霧藏殺意,橫掃千軍幾萬裏。

第八槍,鲲鵬!

縱使拜月斷了槍,也徒留我一人傷。

第九槍,百鬼夜行!

天地無情恨多少,夜裏孤聲泣不長。

緣魂不怨為天意,一念起福禍相依。

長槍出,君王器。

第十槍,尋仇!

上見君王不低頭,三軍将士常叩首。

第十一槍,敗将封侯!

此生唯願千裏共婵娟,怎奈人去樓空似雲煙,白發青絲一瞬間,今世輪回為少年。

佳人走,法不留。

第十二槍,擡頭!

百萬将士再搖旗,烽火吹沙戰無敵。

第十三槍,我命由我不由天!

……

盛胤二十八年,隆冬。

大周太子妃穆挽風,密謀造反失敗,自刎于白衣殿,麾下所創金陵十三将皆伏法,屍體懸于城門當晚被盜。

“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奸妃的姘頭給找出來!”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近,房間裏卻是一片死寂。

穆挽風默聲坐在銅鏡前,熟悉的紫色魚尾胎記刺痛眼睑。

她死後重生,借屍還魂到了大周第一病痨鬼,鐘一山身上。

‘咔嚓……’毫筆折,斷裂筆尖刺入掌心,鮮血蜿蜒,穆挽風卻全然不知。

十三具屍體腸穿肚爛,五十五戶寒門士族被誅,百餘位追随過她的先鋒死于杖斃。

朱裴麒,這些都是你欠我的,還有鐘一山的命!

世人只道鐘一山是天下奇醜且孱弱的病痨鬼,卻無人知曉他還是我穆挽風麾下副将,鹿牙。

“你們不能進去,二公子去相國寺禮佛,臨走時吩咐不許任何人進他屋子……”

院外,黔塵死死擋在門前,話還沒說完就被二房丫鬟狠狠甩了一巴掌,“我呸!什麽二公子,根本就是個病痨鬼!快滾開!”

眼見黔塵瘦小的身子,死抵着門板沒有讓開的意思,禾畫眼底一涼,猛擡手!

偏在這時,房門開啓。

一道犀利眸光好似冰錐般狠射過來,帶着無比洞穿的力量,生生将禾畫揚起的巴掌逼退。

尤其是那塊占着半張臉的紫色魚尾胎記,乍一看仿若地獄惡鬼,吓的禾畫急急後退,險些跌倒。

“二公子?二公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他們……”黔塵驚喜之餘轉身看向對面,怯怯開口。

“知道了。”穆挽風走出來時手扯白紗,繞着被毫筆刺破的掌心纏緊,擡眸時,瞥向禾畫後面的女人。

從今開始,她是鐘一山。

從今以後,他是鐘一山!

前一世她本是女嬌娥,幸得上蒼垂憐,讓她魂穿重生,這一世他為男兒郎,且看他如何翻手雲覆手雨。

“二哥莫要誤會,這是殿前司指揮使的意思,穆挽風餘孽未除,全城搜查,鎮北侯府不例外,這铿锵院也不好例外。”

鐘知夏,鎮北侯府二房長女,溫柔賢淑,美貌動人,乃京城才女中為數不多的佼佼者。

此刻鐘知夏也在思量,以往遇到這種事兒鐘一山雖不喜卻不敢攔着,今日這氣場有些變了。

“不錯,本指揮使奉太子之命搜查,你敢不從!”冰冷聲音透着駭人寒意,穆驚鴻上前一步看向鐘一山,眼中嫌惡之意甚濃。

好一個殿前司指揮使!

當年她念及親情,在朱裴麒面前力薦穆驚鴻,否則憑他那點兒本事,豈會有今日之榮耀。

還有她的妹妹穆如玉,據傳已經成了準太子妃。

她養的兩個白眼狼!

“我敢不從,你能如何。”鐘一山系好白紗,擡頭微嘲。

鐘知夏以為自己聽錯了,印象中這病痨鬼從來不敢惹事,他怕祖母跟大伯冷眼,怕侯府裏下人奚落,更怕給宮裏那個老太婆丢臉。

“哼!我能如何?你們幾個進去搜,犄角旮旯的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搜不出東西我唯你們是問!”穆驚鴻倨傲低吼,立時有十幾個腰挎鋼刀的侍衛沖過去。

鐘一山眸色冷淡,自懷裏掏出一塊雕刻精致的鑲金象牙牌,“皇太後的令牌,不知道好不好用?”

“事關奸妃亂黨,誰的面子都不必給,搜!”穆驚鴻眸色狠戾,那些侍衛呼啦上前。

‘砰……’随着最前面的侍衛倒飛出去吐了口血,十幾個侍衛相繼倒地,蜷成蝦尾狀痛苦哀嚎。

鐘一山則冷漠站在門口,甩了甩手腕。

眼前場景令鐘知夏有些承受不住的捂住心口,眸色凝重,臉略白。

病痨鬼竟會功夫,何時的事!

“驚鴻哥哥,既然二哥不同意就別搜了,那可是皇太後的令牌……”鐘知夏靠近穆驚鴻,輕輕拽了下他的官袍。

“皇太後大還是江山社稷大!倘若他鐘一山真是鹿牙,就算是皇太後親臨,也保不住他那顆醜人頭!知夏妹妹你靠後,本指揮使今日定要搜他屋子!”穆驚鴻無比呵護将鐘知夏拉到旁邊,怒氣沖沖走向房門。

驚鴻哥哥?知夏妹妹?

鐘一山嗤之以鼻,穆驚鴻明明有婚約在身,卻在這裏郎情妾意。

倏然,一記刺拳扯裂空氣般直擊過來,拳速極快,惹的那些侍衛倒抽涼氣!

穆驚鴻突然出拳,周遭侍衛驚愕不已,任誰接了他們指揮使這一拳,不死也得丢半條命!

旁側,鐘知夏眼底閃過一抹幸災樂禍,今日鐘一山若被穆驚鴻打死倒是好事,罪由穆驚鴻領,侯府裏則少了一個眼中釘。

且等鐘一山一死,她便将這屋子拆了也要找到《魚玄經》,那可是二房,甚至整個鎮北侯府未來的榮耀。

‘砰……’一聲爆響打斷鐘知夏思緒,待她擡眸,心頓時涼了半截。

只見一黑衣人突然出現,以拳對拳,硬生接下穆驚鴻的拳頭!

寒光閃過,鐘一山左肩被暗器劃出一道血口,穆驚鴻卻接連倒退數步,勉強站穩時垂在官袍下的手臂,顫抖不休。

“卑鄙。”鐘一山掃過地上飛镖,眼神不屑。

穆驚鴻沒看鐘一山,欲朝黑衣人發怒時院門處走進一人。

白衣如雪,墨發輕揚。

男子好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谪仙,眉峰淡若煙雨,明眸猶落星辰,鼻骨高挺,薄唇微微勾起時,如同含珠。

“多日不見,指揮使大人的武功真是越發高深,打起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尤其打……”男子十分應景的看向鐘一山,之後默默收回視線,“打這種這種弱不禁風的小公子,真是好威猛霸氣,好臭不要臉。”

據傳,但凡見過鎮北侯府嫡出二公子真容的人,都會出乎意料甚至震撼。

溫去病深以為然,的确出乎意料,出乎意料的難看。

确實也很震撼,難看到震撼。

沒見過這麽病痨像的醜男人。

“溫世子?”穆驚鴻見來者,目露不善,“不知溫世子出現在這裏,是何用意?”

穆驚鴻身側,鐘知夏如何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心儀之人,臉色羞紅,“知夏叩見溫世子。”

不想溫去病連餘光都沒賞給她,淺步走到鐘一山身前,朝對面的穆驚鴻微擡下颚。

“溫世子莫不是想罩他?”穆驚鴻皺眉,頗為驚訝。

“正有此意。”溫去病聲音很好聽,似春風化雨,又似雨打芭蕉。

多年後,鐘一山都還記得溫去病彼時眼中那份堅定,跟那張厚比城牆的臉皮……

罩他?

說好聽點兒,閣下何不随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說難聽點兒,說你咋不上天呢!

中原征戰十五載,天下七分,周國最強,韓國最弱。

三年前自己兵臨汴都,與韓王結城下之盟。

結果就是,她把眼前這位溫去病世子帶回了周國。

韓王也不傻,質子外交選的自然是最不受寵的兒子。

而今被這個在韓國尚且不受待見的世子護在身前,鐘一山有些臉紅。

“溫世子,下官勸你還是別趟這趟渾水!”

周國質子十二人,很少有人把他們放在眼裏,尤其是眼前這位韓國世子,地位低的也是沒誰了。

“畢運啊,本世子聽說楚王好像封了姐姐為皇貴妃,真的嗎?”溫去病不理會穆驚鴻,扭頭看向自己的貼身侍衛,剛剛那個黑衣人。

“回主人,是。”畢運恭敬拱手。

溫去病恍然似的收回目光,朝穆驚鴻聳聳肩。

穆驚鴻面呈褐色,拳頭在袖子裏攥的咯咯響。

韓國最弱,但楚國在七國中排行第二,韓楚聯盟的後果,可想而知。

“此人很有可能是奸妃餘孽鹿牙,溫世子如此袒護,是與那奸妃有幹系?”穆驚鴻自然不會因為溫去病三言兩語便露怯。

何況他答應過鐘知夏,定要把《魚玄經》給她搜出來。

“奸妃是誰?”溫去病皺眉,認真想了想,“哦,就是當初把本世子押來周國那個兇巴巴的穆挽風……本世子與她有沒有幹系還真難說,不過指揮使大人是她的親弟弟吧?”

“呸!她也配!本指揮使沒有她那個狂妄自大、水性楊花的姐姐!太子殿下對她恩寵有加,她卻背着太子殿下與自己副将有染……”穆驚鴻突然閉嘴,來自對面的威壓令他下意識後退,甚至膽寒。

讓穆驚鴻不可思議的是,那股威壓并非出自溫去病,而是鐘一山。

“太子妃與其副将鹿牙有染,那鹿牙必是身強體健的男人,我鐘一山常年病卧床榻,有何雄風可言,以致于指揮使大人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懷疑我是鹿牙!”鐘一山推開溫去病走過去,眼底赤紅,左肩鮮血染透素白錦衣。

因為一張鹿牙面具,世上無人知曉鹿牙的廬山真面目。

直到昨日白衣殿,朱裴麒親口說出,他已經找足‘證據’證明鹿牙是京城人士。

因為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光明正大鏟除穆挽風的理由!

通|奸。

于是鹿牙成了她通奸的對象,腹中懷胎八月的親生骨肉,成了他們通奸茍且的證據!

朱裴麒涼薄如錐的冷笑猶在耳畔。

他說穆挽風,別怪本太子狠心。

自古帝王皆無情,錯就錯在你不該動心。

你不該是那天下聞名的兵馬大元帥,你光芒萬丈掩蓋了本該屬于我的輝煌!

而今想起那番話,她打從心底透着寒涼。

人不死一次,真的不知道自己賤在哪裏……

見鐘一山如此,穆驚鴻愣了片刻,強撐氣勢,“那是因為……因為鹿牙也有可能是病弱的小白臉。”

“朱裴麒昭告天下,穆挽風與鹿牙有染,致其懷有身孕八個月,你現在跟我說鹿牙是病弱的小白臉?”鐘一山眸含戾氣,冷嗤低吼。

“本官只是懷疑,也沒說……”穆驚鴻開始胡言亂語,他也不是懷疑,就是想找理由進去搜‘魚玄經’,哪想到今日這病痨鬼就跟轉性一樣,這麽敢擺架子,還這麽咄咄逼人。

“給我滾!”鐘一山突然厲吼,額頭青筋幾欲迸裂,尤其左半張臉上的紫色魚尾胎跡,竟隐隐有浮動之意,猶如鬼面。

鐘一山這聲吼,使得整個铿锵院的氣氛驟降。

莫名的,穆驚鴻竟像是被魇住一樣不敢反駁,杵在那裏極為尴尬。

“指揮使大人,知夏能擔保二哥屋子裏什麽都沒有,時間緊迫,大人莫不如到別處搜搜。”鐘知夏輕淺俯身,溫婉之态恰到好處,惹人憐惜。

既知溫去病立場,鐘知夏便不想把事情鬧大,不想在溫去病面前留下任何不好印象。

“罷了,既是知夏妹妹這麽說,我們走!”穆驚鴻回神之際梗起脖子冷哼,轉身時見鐘知夏看向溫去病,心生不悅,“知夏妹妹,還不随本官離開這晦氣地方!”

鐘知夏美眸戀戀不舍移開,不得已轉身與穆驚鴻一并離開錦苑。

院內,靜谧無聲。

鐘一山仿若石雕凜立,眼前一片血海,十三具屍體被斬于千刀萬刃之下,血肉模糊,腸穿肚爛,還有她的孩子……

“公子,你肩上出了好多血。”這時,黔塵小心翼翼走過去,輕聲開口。

鐘一山皓齒微松,收神轉身,方才想起院中有人。

且待二人目光在空中膠着,溫去病身姿潋滟行至近前,擡手抵唇輕咳一聲,“二公子……”

“不送。”

擦肩而過,溫去病那抹禍亂衆生的笑容,瞬時定格在臉上,聽到關門聲後,片片龜裂。

鐘一山果真沒有送……

鎮北侯府門前,停着一輛馬車。

金絲楠木車身裝裹着精致昂貴的絲綢,鑲滿翠玉的窗棂被一抹淺藍色绉紗遮擋,內外景致模糊難辨。

馬車複起,朝玄武街駛離。

車廂內,溫去病端坐如松,手腕搭在膝上,拇指摩挲着手中扳指兒。

矮桌的香爐裏燃着龍涎,霧氣缭繞間那抹芳華絕豔的容顏清冷淡漠,眸覆寒霜,與剛剛在铿锵院時判若兩人。

“只要鐘一山活着,早晚能查出十三将裏,誰是叛徒。”溫去病啓唇,眼神不可察覺一暗。

“鐘一山既是鹿牙,他必能認出那三十具屍體裏,哪一具是僞裝。”畢運這樣以為。

溫去病沉默,許久後開口,“此世間沒有了穆挽風,鹿牙的身份便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鐘一山此番從相國寺回來,當是為複仇而歸。”

五年前兵臨城下,溫去病第一次看到那位聞名遐迩的周國兵馬大元帥。

渾然天成的霸氣與生俱帶,睥睨天下的尊威震懾九州,穆挽風踏塵而來,于萬軍之中傲然挺立。

一怒諸侯懼,一笑萬古春!

朱裴麒,你殺了她,我便……

滅了你。

見自家主子阖起眼眸,畢運不再開口。

铿锵院,內室。

鐘一山讓黔塵去找件長袍,自己則坐在書案前,緩緩打開中間的抽屜,一張銀制的鹿牙面具映入眼簾。

鹿牙身死,自己方能借屍還魂。

可她不明白鹿牙怎麽會死?

又為何會把這張代表身份的銀制面具,帶回鎮北侯府?

太多疑惑浮現在腦海裏,任她絞盡腦汁都想不到所以然。

鐘一山伸手,掌心落在銀面上。

‘咔……’銀粉騰起,綻放出璀璨瑩光。

鹿牙,你貴為鎮北侯府嫡二公子,又是當朝皇太後至親,卻把自己活的卑微如塵,在侯府裏受盡折辱,最後死在這荒涼铿锵院,無人知曉。

我三歲識字,五歲習武,七歲通讀古今兵書,十五歲父将戰亡替兄投軍,敗北虞,戰南厥,滅趙伐韓累立戰功,最後卻被枕邊人逼至絕境,死不瞑目。

枉你我空抓着一手好牌,卻生生給糟蹋的什麽都沒剩下。

此朝重生,你且再陪本帥攜手一戰!

“公子快把衣服褪了,奴才給你包紮。”這時,黔塵抱着換洗的袍子過來,手裏握着藥跟白紗。

“不必,跟我走。”鐘一山推回抽屜,起身時扯過長袍,走向廳門。

“公子你肩頭傷口還在流血,而且外面冷,公子有事吩咐奴才就好……”見鐘一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黔塵追過去,“公子你想去哪兒?”

“入宮。”鐘一山的眼神平靜而清冷,身後黔塵愣住了。

他自幼在侯府裏長大,自然知道有關二公子的身世。

鎮北侯府鐘老侯爺病逝後,由長子鐘勉繼承爵位,鐘一山是鐘勉幺子,上面還有一位兄長鐘無寒,常年鎮守邊關。

鐘一山母親甄珞是當朝太後的女兒,卻不是與先帝所生。

甄珞以郡主之尊,下嫁到鎮北侯府時懷有身孕,鐘勉卻甘願娶她,更對當年誕下的鐘無寒視如己出。

後來甄珞生下鐘一山後失蹤,鐘勉終心灰意冷,将鐘無寒調去邊關眼不見為淨,卻苦了鐘一山自小不受待見,加上容貌有紫色魚尾胎記,看起來奇醜無比,身體羸弱,活的卑微如塵。

“公子……公子當真要入宮嗎?”黔塵緩過神追出去,卻見鐘一山立在院中,正擡頭看着鉛雲密布的天空,薄雪飄落,襯的那抹背影難以名狀的蕭索。

風雪之中,車輪滾滾。

清冷的玄武街不時有官兵經過,手握鋼刀,面色凝重,仿佛奸妃餘孽随時都會沖出來要他們腦袋。

巷子裏傳來凄慘的哀嚎聲,那是間打鐵鋪子,又如何制得出精致鹿牙鬼面。

朱裴麒這是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因為有那塊象牙牌,鐘一山入宮并沒有受到阻擾。

熟悉的皇宮被白雪覆蓋,卻掩不住彌漫在空中的血腥味兒。

那場殺戮足足持續一天一夜,十三将的将主護着她一路從重華宮到白衣殿,所到之處堆屍成山,血流成河。

而她,只想要一個答案。

“公子,到了。”烏色楠木的匾額上,延禧殿三個描紅金字在風雪中看的有些不真切。

鐘一山緩緩跪在殿前,“一山給皇祖母請罪!”

前世因為鹿牙的關系,她經常會到延禧殿看望裏面這位皇太後,很慈祥的老人,年輕時曾與先帝一起上過戰場。

黔塵被自家公子的舉動吓到了,當即過去攙扶,“公子,你肩上還有傷!”

“退下。”鐘一山匍匐在地,額頭沾着浮雪貼在冰涼的理石上,恭敬跪在殿前。

風漸冷,白雪似扯碎的棉絮般淩亂狂舞,打在臉上,刺骨的涼。

鐘一山單薄的身體在風雪中更顯蕭索,黔塵則默默站在旁側。

殿內,上了年紀的老嬷嬷急匆走進內堂,見主子倚在炕榻一角小憩,不免躊躇。

“什麽事?”甄太後動了動眼皮,看向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孫嬷嬷,“在延禧宮呆了大半輩子,還不了解哀家的脾氣,有話就快說。”

“回太後,是鎮北侯府嫡二公子,您的孫兒鐘一山跪在外面,說是要給您請罪。”因為激動,性子一向溫和的孫嬷嬷聲音有些顫抖。

如果她沒記錯,這位二公子上次來延禧殿,應該是在五年前。

鑒于甄珞郡主随母姓,所以她的孩子自然稱皇太後為祖母。

甄太後怔了怔,深沉的眸子陡然一亮,“是一山?外面下雪了吧,快……快把他叫進來!”

孫嬷嬷正欲轉身,卻見甄太後拽出捂在紫貂暖手籠裏的手,搥着炕榻下來,“你說他跪着?這孩子……無端跪在外面做什麽,扶哀家出去。”

孫嬷嬷知道,如今這大周能讓老主子上心的,就只有鐘家這位嫡二公子,可是因為一些陳年舊賬,那孩子過于疏遠太後了。

殿門吱呦響起,滿頭銀白的甄太後被孫嬷嬷扶着走出來,擡眼便見漫天雪舞,一抹羸弱身影在風雪中單薄的像是一葉浮萍,無依無靠。

五年未見,這孩子像是長高了。

“來人,你們都瞎了不成,還不快扶一山起來!”蒼老的聲音不怒自威,甄太後音落時,守在外殿的宮女太監當下過去。

“皇祖母……”鐘一山越發卑微的匍匐在地,“一山不孝!求皇祖母斷決與一山的關系,從此以後皇祖母再也沒有我這樣不争氣的孫兒,一山也再不敢給皇祖母丢臉!”

旁側,黔塵聞聲急的跪爬過去,“公子,你這是說什麽呢!”

孫嬷嬷臉色一變,轉爾看向自家老主子,“太後……”

甄太後擺手,沉凝片刻走過去停在鐘一山身前,眼中悲涼,“你頂着大雪來延禧殿,就是為了跟我這老太婆斷絕關系?”

“是一山不孝,這些年在外面丢盡了皇祖母顏面,原想深居簡出到相國寺為皇祖母祈福了此殘生,沒想到……還是連累了皇祖母跟整個鎮北侯府!”鐘一山病色恹恹,好生凄涼。

“你受傷了?”甄太後注意到鐘一山左肩錦袍染上血漬,猛擡手掀起,黑目頓時寒凜如潭,“黔塵,怎麽回事!”

見甄太後看向自己,黔塵撲通跪到地上,“回皇太後,是殿前司指揮使誣陷公子是奸妃餘黨鹿牙,說他與穆挽風有染,更出手打傷公子,勢要把公子就地正法……”

“孫兒知道穆挽風是誰,眼下滿皇城的官兵都在緝拿奸妃亂黨,孫兒若真被誣陷是鹿牙,必定是滅九族的大罪,孫兒死不足惜,卻不能讓皇祖母受到牽連,一山求皇祖母斷了與一山的關系……”

鐘一山神情無比傷心,凝噎着肝腸寸斷,身體在這簌簌的飄雪中瑟瑟發抖。

“殿前司指揮使?”甄太後皺緊眉頭。

身側孫嬷嬷湊過來,“穆驚鴻。”

“宣他到延禧殿!”甄太後冷聲開口,轉眸心疼扶起自己孫兒,“你這傻孩子,被人冤枉了自然要讨回來。”

“皇祖母……”鐘一山擡起頭,病氣如斯。

鐘一山能感受到甄太後眼中的慈祥跟疼愛,上一世她經常會到這裏,雖然甄太後沒說,但她知道這位老太後心裏惦記自己的孫兒。

天愈冷,白雪如絮。

內屋,孫嬷嬷跟黔塵一起将鐘一山左肩傷口包紮好,甄太後更讓孫嬷嬷把自己的紫貂暖手籠給他套上。

這時,外面有人禀報,殿前司指揮使到了。

殿內,甄太後于主位正襟危坐,旁邊站着孫嬷嬷,鐘一山則在黔塵的攙扶下,坐到左邊梨花木精雕的椅子上。

“微臣叩見皇太後。”穆驚鴻入殿看到鐘一山時,暗道不妙。

果然,在他跪下之後甄太後并未讓他起身,直接問話,“哀家聽說太子讓你負責查抄奸妃餘孽,如何了?”

“回太後,一切進展順利。”即便猜到鐘一山過來告狀,穆驚鴻亦未心生緊張,畢竟眼前這個老太婆并無實權,在宮裏也就是個擺設,還能拿他怎樣。

“那鹿牙呢,可找到了?”甄太後漠聲開口,神色凜然。

“還沒有,但微臣已經全城封鎖……”

‘啪……’茶杯碎裂一地,滾燙茶水濺到穆驚鴻手背上,痛的他往後一縮。

“你自己沒本事找到鹿牙,便誣陷哀家孫兒是亂黨,誣陷也就罷了,竟還要就地正法,誰給你的權利!來人,傳太子!”鎮太後寒聲怒吼,凜然生威。

直到這一刻,這殿中所有人方才記起,眼前這位看起來溫和慈祥的皇太後,也曾上過戰場,也曾叱咤風雲立戰功無數。

穆驚鴻不敢擡頭,側眸狠狠瞪向鐘一山。

巧在鐘一山也在看他,唇角微不可辨的動了動,似在嘲諷。

殿內氣氛壓抑的如同上墳,直至朱裴麒出現。

‘我若歸來,爾等命斃!朱裴麒,你我不死不休……’

滔天之恨于肺腑翻滾如浪,身體裏每處血液都在咆哮,鐘一山悠緩起身,朝朱裴麒恭敬施禮,“臣鐘一山拜見太子殿下。”

朱裴麒沒理會鐘一山,朝座上拱手,“孫兒叩見皇太後。”

劍眉星目,容顏俊朗,朱裴麒一襲赤黃色蟒袍加身,肌膚略白,五官如鑄,墨發以玉冠束起,腰間系着暖玉,憑添幾分雅氣。

“一山你坐下。”甄太後音落時,轉爾看向朱裴麒,眸色凜然,“太子養的一條好狗,竟懷疑一山是鹿牙,你倒是說說,一山哪裏像鹿牙!”

朱裴麒微皺眉,溫雅眸子看向跪在旁邊的穆驚鴻,“怎麽回事?”

“回太子殿下,微臣恪盡職守搜查鎮北侯府,鐘一山非但不配合,更擋在房門外死活不讓微臣入內,微臣這才懷疑他屋裏,必是藏匿着了不得的東西……”

“指揮使所指了不得的東西是什麽,鹿牙?”鐘一山起身掠過北冥朱裴麒,行至穆驚鴻面前時眸色無波,“你該慶幸本公子屋裏沒有鹿牙,如若有,必定是你所藏。”

“你……你胡說!”穆驚鴻厭惡瞪向鐘一山那張醜臉,目光含着戾氣。

“胡說?大周皇城誰人不知我鐘一山是誰?母棄父厭!整個鎮北侯府以我為恥!十八年,我膽怯活着,卑微的向你們所有人低頭,我終日在相國寺焚香祈禱,恨不得上蒼快些度了我!”

鐘一山步步逼近穆驚鴻,眼底赤紅,“我若真是那威風凜凜,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鹿牙,定當敲鑼打鼓昭告世人,我鐘一山不是醜廢物,不是病痨鬼!我是天下兵馬大元帥穆挽風麾下副将鹿牙!我若有它,我藏它做什麽!”

“鹿牙是奸妃餘孽。”一側,朱裴麒略有些吃驚鐘一山的表現,出言提醒。

“那是昨日才有的事!”鐘一山突然轉眸,握拳的雙手骨節泛白。

片刻後,那張憤怒到極致的臉,漸漸變得平靜且冷,“那是昨日才有的事,不是嗎?太子殿下。”

空氣降至冰點,朱裴麒竟被剛剛那抹戾氣震的失神。

主位旁邊,孫嬷嬷想要開口卻見甄太後朝她搖頭。

“你想說什麽?”朱裴麒暗諷,他怎會覺得自鐘一山身上散出的戾氣,與穆挽風有幾分相似,他們根本就是兩類人,她高傲如雲端雄鷹,他卑微如牆角爛泥。

“一山想說太子殿下養的這條狗,假公濟私,頂着搜查鹿牙之名到我房裏搜查《魚玄經》,那是母親的嫁妝,不是誰都能觊觎之物。”

“沒有……太子殿下明鑒,微臣真是……”穆驚鴻驚慌上前,卻被一張醜臉擋住。

“指揮使還是認了這罪比較好,否則你明知本公子是皇祖母的孫兒,卻硬朝我頭上叩大逆的帽子欲殺之後快,你這麽做莫不是想挑撥太子殿下與皇祖母之間的關系?”鐘一山淡淡一語,穆驚鴻臉色瞬時慘白。

“居心叵測!來人,把穆驚鴻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朱裴麒沒給鐘一山再說下去的機會,怒聲喝斥。

“饒命……太子殿下饒命啊!”穆驚鴻被侍衛拉出去時,滿目震驚。

鐘一山知道,穆驚鴻應該沒想到朱裴麒連一句好話都沒替他說,就命人把他拖了出去。

這就是朱裴麒,在利益跟舊情面前他從未猶豫過。

“這次是孫兒疏忽,再無下次。”朱裴麒拱手看向座上之人。

“退吧。”甄太後擡手,朱裴麒恭敬施禮,離開時看了鐘一山一眼,其間之意晦暗不明。

朱裴麒走出延禧殿後,外面傳來穆驚鴻殺豬般的慘叫聲,委實丢了他堂堂殿前司指揮使的顏面。

“好歹也是穆挽風的弟弟,連她半點英氣都比不上,一山……”甄太後輕喚之時。

鐘一山突然跪地,“一山向皇祖母請罪!”

許是因為動作過大牽扯了傷口,鐘一山肩頭複染血漬。

“你這孩子,怎麽動不動就下跪,快起來!”甄太後由着孫嬷嬷攙扶走下主位,擡手欲扶時卻被鐘一山拒絕。

“這十八年,一山無視皇祖母疼愛,自怨自艾渾渾噩噩活着,以為被全天下人抛棄,卻是自己抛棄自己!”鐘一山眼眶微紅,他很想解釋您的孫兒從來沒有放棄過,可是不能。

“一山……”甄太後落淚。

“孫兒不能跟皇祖母保證,他朝會如何風光,卻再也不會灰心喪氣躲在相國寺裏自生自滅,一山跟皇祖母發誓,自此以後必會活的精彩,不辱皇祖母聖名。”情愫深處,鐘一山連磕三個響頭。

“好……好孩子!我的一山……”甄太後猛将鐘一山抱在懷裏,老淚縱橫,“這些年委屈你了,是皇祖母不好……”

甄太後與先帝在一起之後,并未誕下一兒半女,她這輩子只有甄珞一個女兒,甄珞一走,她剩在身邊的親人,就只有鐘一山。

殿內祖孫相聊多久,殿外穆驚鴻的慘叫聲便嚎了多久。

待鐘一山跟甄太後辭別離開延禧殿時,剛好看到穆驚鴻被侍衛拖拽着路過,背後拉出的猩紅血痕,被白雪映襯的異常醒目。

“鐘一山!”

不過是一條狗,鐘一山沒想在他身上多花心思,此刻見穆驚鴻惡狠狠瞪自己,鐘一山并未止步,連多看一眼都嫌惡心。

“我不會放過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穆驚鴻吐着血沫子,整個後背血肉模糊 。

鐘一山已經走出去很遠,卻突然停下來,“黔塵,我們出來時,二妹可是尋着溫世子的馬車去了?”

“嗯,二小姐繡了一條鴛鴦錦帕,奴才瞧着可漂亮了!”黔塵心領神會一般狠狠點頭。

鐘一山笑了,落雪拂面模糊了那半張臉的胎記,竟讓黔塵覺得驚豔。

如果不是臉上有紫色魚尾胎記,黔塵相信他家二公子,定是整個大周皇城最俊美的男人,沒有之一。

穆驚鴻聽到鐘一山跟黔塵對話,一時氣湧,噴了口血。

他挨打受罰,還不是想替鐘知夏搜到《魚玄經》,結果鐘知夏卻拿着錦帕跑到溫去病那兒獻殷勤,叫他如何不生氣!

離開皇宮,黔塵正想吩咐車夫回鎮北侯府,卻聽鐘一山指了方向,撫仙頂。

自撫仙頂出來,黔塵跟着馬車先行回去,鐘一山則換一身裝束,混在人群裏。

雪還在下,猶如鵝毛的雪花漫天卷地落下來,一片銀裝素裹。

皇城東南有一條古樸厚重的建築群,青石街道橫豎交錯,兩側商鋪鱗次栉比,此乃大周皇城四市之首,幽市。

幽市自有法治,不受大周朝規的限制。

在這裏,你能買到任何你想買的東西,不僅限于大周,中原七國乃至四海之外的商貨,都可以在這裏交易,也只能在這裏交易。

街道上,路人們裹着厚厚的緞襖,縮着身子行色匆匆。

鐘一山一襲素白長袍行走在風雪之中,鬥笠上的明璃紗随風鼓蕩,飄逸若仙。

待他止步,面前‘一品堂’三個字赫然呈現,蒼遒有力,顏筋柳骨。

藥堂裏十分冷清,店小二剛送走兩個抓藥的客官,回來便注意到了鐘一山,“這位客官是抓藥還是問診?”

“問診。”鐘一山邁進藥堂,掃了眼堂中掌櫃,一個穿着褐色貂襖的中年男人,國字臉,個頭兒不高,這會兒正在櫃臺後面低頭稱藥。

“好咧!客官內堂請,齊大夫……”

“不是齊大夫,本公子要找的人是‘閻王手’,鬼醫伍庸。”鐘一山開口之際,店小二猛朝櫃臺後面的中年男子看過去。

男子叫屈靳,是這藥堂的掌櫃。

此時屈靳撂下秤杆,擡頭時一臉善意,“這位公子怕是找錯地方了,我們堂裏沒有姓伍的大夫。”

“三年前,鬼醫伍庸在韓國犯下命案,毒死韓成王滿門七十七口被判五馬分屍,行刑當日,有人買通獄卒偷梁換柱,至此,伍庸隐于幽市已三年。”鐘一山音落之際,店小二陡然射出暗器!

一枚淬抹劇毒的棗釘破風而至,被鐘一山接住後反手回旋,店小二躲閃不及中招。

“住手!”掌櫃冷眼掃退店小二,看向鐘一山,“公子意欲何為?”

“當年之事,韓成王并非主謀。”鐘一山只說了這一句。

男子面色陡凝,“公子稍等。”

片刻後,鐘一山在中年掌櫃的引領下,走進左手邊的堂屋,屋內有暗門,通過長長的密道,男子停下腳步,指了指眼前石室。

“先生在裏面等你。”掌櫃離開後,鐘一山推開石門便有一股濃重的草藥味兒撲面而至。

石室四角懸有夜明珠,整個房間亮如白晝,一位身材瘦削的男子背坐在正東位置,手裏滾着鐵藥碾,在他身前,擺着一張偌大翡翠玉案臺。

“當年之事,誰是主謀 ?”伍庸沒有擡頭,淡聲問道。

一襲黑衣,滿頭銀發,世人道伍庸一夜白頭,果然不假。

“周太子,朱裴麒。”鐘一山淺步走過來,坐下時将手臂平擱在案臺上,“鬼醫若能解我體內之毒,我倒不在乎多說些有關當年周韓泗水之戰的趣事。”

“除了泗水之戰……”伍庸松開藥碾,手指按動機關,座下木椅随他一并轉過來,“公子不妨再說一個能讓伍某出手的理由,說不出來,公子便不要離開了。”

伍庸身上蓋着一條褐色絨毯,直到這一刻,鐘一山方才發現他竟沒有雙腿,而且左臉有很大一塊燙疤,使得原本英俊的臉平添幾分煞氣。

“你救我,朱裴麒在這世上便多了一個敵人。”鐘視線并沒有在伍庸腿上停留,雲淡風輕道。

如果與那些侍衛動手時,鐘一山還不确定,那在躲避穆驚鴻暗器的一刻,他感覺到這具身體出了問題。

伍庸不言,擡手替鐘一山把脈,片刻後眉頭微皺,“你中毒了,确切說應該是你的母親中了毒,在胎裏将毒素傳給你……你能活到現在,實屬不易。”

鐘一山暗驚,甄珞郡主中毒,那鹿牙死于铿锵院,是因為體內劇毒發作?

“稍後我配副藥給你,至此你每日來一品堂領藥,半月後體內毒素自會清除。”伍庸收手,按動機關時木制輪椅轉了回去,繼續碾藥。

“多謝。”鐘一山沒有驚訝伍庸的大方,他知道伍庸的大方緣于血海深仇,亦明白自己好好活下去,對伍庸來說便是最大的回饋。

鐘一山離開後,石室另一扇暗門轟然響起,溫去病身姿潋滟的走出來,擡腿直接坐到案臺上,“他真中毒了?”

“他真是鹿牙?”伍庸沒有回頭,冷冷開口。

“除了他是鹿牙,你如何解釋鎮北侯府的嫡二公子,大周第一醜男病痨鬼鐘一山會跟朱裴麒結仇?”溫去病随手拿起案臺上一個紫色瓷瓶,“智者千慮,必有一疏,只是朱裴麒的這個疏忽,太過致命。”

“朱狗算什麽智者,小人一個。”伍庸雙手陡停,眼底溢出寒冽。

“小人自有長處,不然死的為什麽不是他。”溫去病打開瓷瓶,一股刺鼻的中藥味兒飄出來,惹的他皺眉,“堂堂鬼醫配出這麽難吃的藥,你不慚愧啊!”

“好吃的那是廚子!”伍庸冷哼。

“走了。”溫去病飛身落地,動作行雲流水,白衣翩跹,風華絕豔。

待溫去病行至石門,伍庸突然開口,“你與鐘一山倒是很像,都被人下毒到母體,自娘胎裏便帶毒。”

溫去病止步,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一片冰寒……

鐘一山離開密室,讓店小二抓了兩副暖身泡腳的湯藥,順便又在幽市逛了一圈,方才去撫仙頂換裝,之後回了鎮北侯府。

此時侯府裏已經亂了套。

新津院內,黔塵被老夫人身邊的桂嬷嬷打了好幾鞭子,唇角流血,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

“還不說?”座上,穿着錦緞的老婦人冷眼掃過黔塵,微微下陷的眼窩裏,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泛起怒意。

“回老夫人,奴才當真不知公子去了哪裏,求老夫人饒命!”黔塵匍匐叩首,低聲哽咽。

“罷了,身為奴才連自家公子都看不住,要你何用。”老夫人厲目閃過,桂嬷嬷立時心領神會,叫下人将黔塵拖拽出去,亂棍打死。

旁側,鐘知夏憂心上前,“祖母若處置了這奴才,二哥肯定會不高興的。”

老夫人一聽這話,臉色愈發難看,“怎麽,我想處置個奴才還要看那病痨鬼的臉色?”

鐘知夏對面,一直沒有吭聲的鐘勉擡頭,“母親……”

“你閉嘴,當初我好說歹說,不讓你娶甄珞那個破爛貨你偏不聽,這下倒好,生了個又醜又廢的病痨鬼扔給咱們不說,還淨闖禍!殿前司指揮使那是依着太子的命令搜府,他憑什麽不讓!”

老夫人越說越氣,瞪了眼黔塵,“還不把他拖出去!”

就在這時,鐘一山自外面走進來,止步行禮,“一山拜見祖母,拜見父親。”

氣氛有些尴尬,兩個拽着黔塵的下人有些猶豫,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鐘一山一臉無害看過去,“你們幹什麽?”

兩個下人見鐘一山那張醜臉猶如鬼面,吓的渾身一哆嗦。

黔塵忍着痛,立時掙脫跑過來,幹瘦臉頰慘白如紙,“公子……”

座上,老夫人滿臉嫌棄,正眼都沒給鐘一山一個,轉身瞥向自己兒子。

“一山,知夏說你不讓侍衛搜铿锵院,還打傷了穆大人?”鐘勉是武将,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因為常年在校場練兵的緣故肌膚呈古銅色,更顯其硬朗。

“因為他不配。”鐘一山将黔塵拉到身後,擡起頭。

他能感覺到來自鐘勉眼中的冷淡,這些年若非這位父親默不作聲,老夫人乃至整個鎮北侯府的人何至如此猖狂。

他替鹿牙不平,卻不會過分苛責鐘勉,畢竟事出有因,而且鐘勉是朝中為數不多沒被朱裴麒收買的武将。

鹿牙在乎的,他替鹿牙在乎,但前提是值不值得。

“不可胡言!”鐘勉愠怒。

“是啊,搜城是太子殿下的授意,二哥萬不能胡說。”一側的鐘知夏看似好心提醒。

鐘一山冷笑,“那便是太子絲毫不把二叔當回事,皇城四大鎮國侯,穆驚鴻繞過定都、平南、尚武三侯府邸,偏偏把咱們鎮北侯府裏裏外外搜了個遍,難為二叔還在太子手裏當差。”

“太子殿下是重用父親的!”鐘知夏微愕,極力反駁。

“或許吧……”鐘一山懶理鐘知夏,轉身面向鐘勉,接着往下說,

“兒子不叫侍衛搜铿锵院,是想護着我鎮北侯府的尊威,至于打傷穆大人,那是因為他才入铿锵院便懷疑兒子是鹿牙,如此大逆之名叩在兒子頭上,我若不據理力争定要連累父親,鎮國侯的爵位丢也就丢了,要是太子看重二叔,定不會叫爵位落到別家,兒子主要是擔心父親安危。”

屋裏都是聰明人,倘若太子真重用二房,那借此機會助攻二房當上鎮北侯,也不是沒有可能。

否則誰能解釋,為何穆驚鴻會懷疑鐘一山是鹿牙?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

鐘知夏臉色紅紫,她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會讓這病痨鬼堵的啞口無言,這會兒說太子重用父親,難免會讓大伯心裏起疑,說不重用又自己打臉。

“好了好了!說到底你打傷穆大人就是不對,還嘴硬!”老夫人在這個時候開口,明顯就是給自己二孫女找臺階下。

鎮北侯府老夫人偏袒二兒子那是出了名的,連帶着對二房幾個孩子也跟眼珠兒一樣疼着。

“祖母放心,若二哥能認錯,孫女願意到穆大人面前給二哥說情,盡量不把事情捅到太子殿下那兒。”鐘知夏端起旁桌上的茶杯,特別孝順遞過去,“祖母喝茶,消消氣。”

消氣?他到底做錯什麽了!鐘一山不以為然。

“那就這麽辦,還是知夏懂事,病……那個誰,你明日便去給穆大人賠禮道歉……”

明明同為鎮北侯府子孫,老夫人卻連名字都懶得叫!

這樣的親情鹿牙竟還死死護着,當真不值。

一旁的鐘勉正想開口,卻見老夫人眼睛瞪過來,只得緘言。

不是害怕,是孝道。

鐘勉這一生除了娶甄珞這件事,餘下所有事從未忤逆過府上這位老夫人。

“道歉就不必了,孫兒剛從宮裏回來,皇祖母聽說這件事後,把太子跟穆驚鴻都找了去,太子知是穆驚鴻疏忽,已罰他五十大板,這件事就算過去了。”鐘一山對鐘勉頗為失望,轉向老夫人時,淡漠開口。

“你去皇宮找……找了太後?”老夫人驚訝不已,身邊的鐘知夏亦覺不可思議,連鐘勉都跟着看過來。

鐘一山理所當然擡頭,“一山許久未見皇祖母,如今從相國寺回來,自然要到宮裏給皇祖母請安,有何不妥?”

這句‘有何不妥’問的一屋子人啞口無言,鐘一山與皇太後乃至親,自無不妥。

可這小子過往從不會拿這件事炫耀,莫說他母親的身份在大周已經十分尴尬,就鐘一山這副長相,也真真是辱沒了皇族顏面,就連眼前的老夫人都以有這樣的孫兒為恥。

“一山知祖母冬日懼寒,剛才特意到幽市抓了兩副暖腳的草藥回來,已經交給外堂的嬷嬷了,還有一副護膝是給父親的,冬至将近,父親練兵或許用得着。”

鐘勉聞聲微怔,卻未開口。

“若沒有別的事,一山告退。”鐘一山欲轉身時像是想起什麽,“黔塵是當年皇祖母差人送過來的小厮,算是我铿锵院的人,以後他若犯了什麽錯,不必勞煩各位教導。”

“二哥時常去相國寺,铿锵院裏也沒個主子……”

鐘一山轉眸,看向鐘知夏的眸子靜若平湖,卻似帶着威凜寒意,“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會離開铿锵院。”

難以言喻的煞氣,連老夫人都沒敢插言。

許是覺得自己失了面子,待鐘一山走出去,老夫人冷哼一聲,“什麽破方子,老身才不稀罕!”

“母親,一山也是一片孝心……”到底是自己骨血,鐘勉忍不住辯了兩句。

“呸!他不淨天惹事我就燒高香了!”老夫人明知鐘一山還沒走出院子,刻意擡高聲音,“提起孝道你趕快再娶一房,看看你二弟,一妻兩妾膝下三個孩子,你倒好,連個送終的也沒有!”

院外,鐘一山拉着黔塵站住。

鐘勉續弦這件事他不能不管,因為鹿牙曾說相信母親一定會回來,他必要守住鎮北侯夫人的位置,留給甄珞。

至于老夫人,為了刺激他連自己兒子都詛咒,這老太婆是沒救了。

“母親,兒子膝下還有無寒跟一山……”鐘勉有些不悅。

“別提那個野種!就連鐘一山是不是我們鐘家的孩子我都懷疑!”老夫人瞄到窗棂外那抹身影,重聲開口。

“母親!”

見鐘勉動怒,老夫人輕咳兩聲,“罷了罷了,我已經替你物色了幾家姑娘,哪日你……”

“母親,兒子還有軍務需要處理,告退。”鐘勉沒等老夫人說完,起身離開。

此生他鐘勉唯愛一人,縱甄珞不愛他,他亦不會再娶。

待鐘勉走出廳門,院落裏已空無一人。

到底是他與甄珞的孩子……

入铿锵院後,鐘一山讓黔塵下去休息,順便把從一品堂帶回來的藥交給他,晚膳時熬好送過來就行。

重新回到屋子,鐘一山憑記憶走到東牆處,叩動機關,暗門開啓,一卷精致畫軸呈現眼前。

整個鎮北侯府的人只道魚玄經是稀罕物,因為當年甄珞下嫁時,甄太後給她的陪嫁就只有這本魚玄經,但他們卻沒見過。

越是這樣,他們就越渴望得到,所以鐘知夏才會蠱惑穆驚鴻幫她搜找魚玄經。

此刻鐘一山已将魚玄經握在手裏,回坐到桌邊。

畫軸鋪展,一幅潑墨山水映入眼簾。

深深淺淺的山峰層巒疊嶂,遠處煙岚雲霭,近處飛瀑奔流,最近處農舍相望,西窗月斜。

鹿牙曾說這是一套天下至奇的武功秘籍,求她幫着參詳一二,當時她拒絕了。

這是屬于鹿牙未來的榮耀,她不想染指。

但現在,想要鬥過幾乎得到滿朝文武支持的朱裴麒,她必須強大。

強大到讓每個大周人只要提到鐘一山的名字,就會膽戰心驚,頂禮膜拜。

她要走到權力中心,成為左右朝堂的關鍵人物,成為朱裴麒永遠揮之不去的噩夢!

而魚玄經,便是這一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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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兇殘的打死了玫瑰莊園的園主,搶到最美麗的九十九朵玫瑰,打算送給媳婦的景大佬: ? ? ?我小寶貝呢?我那麽大一個小寶貝哪兒去了?
    小劇場二:
    黑塔護衛隊:各位關卡BOSS,沒事不要亂跑,有個拿着奶媽職業不幹奶媽事的玩家來屠城了,能逃就逃,不能逃可以裝死解決,別怕,他會遭報應的。
    腦子好用的奶媽受X變變态态至死不渝攻。
    關鍵詞:都市 魔幻 靈異 輕松 爽文 無限流 未來 逆襲

    耽美 已完結 120.6萬字
  10. 重返天堂

    重返天堂

    文案:重生為該隐,路西法一時情難自禁,不小心把過去的自己給要了,并且讓路西菲爾懷上孩子,想想都覺得是大宇宙的惡意。
    路西法x路西菲爾
    這兩個名字單獨擺放,叫做“過去”“未來”,神話世界中,純潔善良的熾天使長和節操盡碎的魔王撒旦。
    當路西法重生了,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cp,叫做自戀。



    同系列文四篇:
    歡迎收藏作者專欄:已完結22篇文,坑品有保證。
    內容标簽:強強生子重生正劇神話傳說
    該隐(路西法)路西菲爾
    一句話簡介:重生回去拯救自己
    立意:

    耽美 已完結 124.5萬字
  11. 基哥的養雞日常

    基哥的養雞日常

    文案:“基靳野他爸基大鵬是個徹頭徹尾的農村糙漢子,整天不務正業,抱着一只鬥雞到處找雞鬥,因為鬥雞,兩口子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家裏每天都是“鑼鼓喧天,狼煙四起。”
    剛參加完中考的基靳野,在中考過後的某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他幹了一件特牛逼的大事,他徒步行走了十公裏,把他爸花了一千多塊錢買回來養了三年的“大紅袍”給放歸山野了。
    為了遠離父母的戰場,暑假他自動請願到鎮上磚場去搬磚為自己賺取高中學費,他本以為“大紅袍”就此銷聲匿跡,自生自滅了,哪曾想到“大紅袍”居然毫發無損的回家了,不但戰鬥雞回來了,還給他帶回來了一個連褲衩都不會洗的“煞筆二百五。”
    從此他雞飛狗跳的生活開始了。
    厲家二少爺,厲钊,中考完和倆鐵騎兄弟自由行,騎行一百多公裏就為了看一顆網上傳說的許願樹,誰知在上山途中暴雨降臨,他意外跌下山崖,差點車毀人亡。
    他本以為是一場意外,沒想到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什麽許願樹,都他娘的放狗屁。
    就在他幾乎絕望等死的時候,他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只鬥志昂揚的戰鬥雞,戰鬥雞不光“救了他”還帶他回了“它家。”

    招生辦系統出錯,導致原本本該上公辦高中的基靳野,意外的接到了市裏一所私立貴族高中的錄取通知書,基家陷入了史無前列的危機和糾結,這學到底是上還是不上。
    這不上吧,可惜了,畢竟這貴族學校都是有錢人,随便結交幾個朋友,那未來肯定前途無量,一般人想進都進不去,但是這上吧,昂貴的學費和生活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他們這農村家庭怎麽負擔的起。
    萬事不靠譜,得過且過的基大鵬,瞑發苦想三天三夜後,最後徒手拍碎了一塊板磚,一錘定音:“兒子,上,老子精神上支持你,大不了咱先賒賬。”
    基靳野:”.....”
    有了基大鵬的“英明神武之舉”,基靳野被迫踏上了進入貴族高中的大門,陪伴着他的,還有那只曾經被他抛棄過的戰鬥雞。
    只是,
    那個“煞筆二百五”怎麽也在這兒??!
    【吃瓜群衆視角】:“日常一問,基哥家的小雞今天孵出來了嗎?”
    【服用說明】
    1、“大紅袍”就是只雞,一只比較有靈性的傻雕公雞而已。”
    2、“貴族高中生活VS養雞、變臉日常,主角均滿十八周歲。”
    3、“堅決貫徹1v1,放飛文,無副Cp,強攻強受,全文存稿,基哥攻,主攻。”
    一句話簡介:“變臉、這輩子我就服我老婆。”
    內容标簽:強強情有獨鐘爽文校園輕松
    基靳野厲钊
    一句話簡介:變臉,這輩子我就服我老婆。
    立意:為你閃耀登場、光芒萬丈!

    耽美 已完結 168.7萬字
  12. 在富婆身邊到處擺攤

    在富婆身邊到處擺攤

    文案:(本文将于6月22日入V,當日三更,V後每日雙更,求支持~)
    孫淼穿越以後一貧如洗家徒四壁除了自己什麽都沒有,好消息是獲得了【随機擺攤系統】,壞消息是除了餐車什麽都要自己準備,連廚藝都得在系統空間裏學習。
    孫淼撸起袖子,不就是擺攤嘛,有什麽難的!
    就是這系統安排擺攤的位置,怎麽有點不對勁啊。
    第一次,她在富婆住的醫院後門口賣蛋炒飯;
    第二次,她在富婆住的小區後門口賣麻辣燙;
    第三次,她在富婆開的公司樓下賣牛肉餅…
    ………
    不知道多少次後,她的小餐車推進了富婆的大別野。
    蘇瑞希感覺不知道從何時起,總能看到自己身邊有個擺攤的小商販在忙活。
    她知道路邊攤并不幹淨,可是那小商販會把自己的小攤子打理的幹幹淨淨。光是看她忙着,就能感受到向上的生命力和煙火氣。
    她在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忍不住要了一份蛋炒飯……然後真香。
    她想把小商販帶回家,讓她只給自己一個人做飯。
    可對方非是不聽啊,真不知道她那一天才賺個一千塊錢的攤子到底有什麽好擺的?
    孫淼:蛋炒飯啊好吃的蛋炒飯……這位姐姐,要不要來一份嘗嘗。
    蘇瑞希:嗯……那就來一份吧。
    孫淼:味道怎麽樣?
    蘇瑞希:……一、一般般吧。
    主攻視角
    cp:自帶金手指小市民死要錢樂觀向上攻x有些傲嬌清冷自我攻略富婆受
    ————————————————————————
    下一本預收文案,求求收藏啦!
    《她說我變鬼超強的》
    戚珣:等等!我覺得我還有的救!
    戚珣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和同學去參加了一個鄉村廟會,怎麽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差點被殺了不說,難得撿回一條命,還成了個半人半鬼。
    要是不想徹底變成鬼,就得和身為道士的夏知命貼貼。
    這個道士,雖然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分明就是個小瘋子!
    更要命的是,從廟會這天起,她的身邊開始發生一系列的怪事。
    救命,戚珣她是什麽很壞的鬼嗎?為什麽當鬼的都想讓她死?
    ————————
    夏知命知道,自己這條命要是還想要,就必須和戚珣在一塊。
    天命說,戚珣就是她的妻。
    ————————
    主攻視角
    cp:半人半鬼自帶黴運清澈大學生攻x瘋瘋癫癫絕世小瘋子胡言亂語道士受
    內容标簽:美食系統日常吃貨
    孫淼蘇瑞希
    一句話簡介:靠擺攤住進富婆的大別野
    立意:遇到挫折不要怕困難,勇往直前

    耽美 已完結 100.1萬字
  13. 全洪荒都知道魔祖在鬧離婚

    全洪荒都知道魔祖在鬧離婚

    穿成人生贏家,羅睺也有不滿的時候。
    前世,他是洪荒文寫手,為筆下的主角各種牟利,可是輪到自己,他才發現金手指不是那麽好開!苦思冥想之下,羅睺打算先解決自己的人生大事。
    他果斷把高嶺之花的鴻鈞追到手。
    原以為有了道祖當伴侶,什麽劫難都沒了,結果婚後生活告訴他——鴻鈞性冷淡!
    羅睺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決定離婚,過自己的神仙日子去!
    --------------------------------------------------------------------------------
    【欲求不滿魔祖cp高嶺之花道祖,婚後的甜寵生活。】
    PS:主角顏值高,力量強,不在洪荒抱大腿也是一個蘇到頂的人物。
    內容标簽: 強強 穿越時空 洪荒 生子
    搜索關鍵字:主角:羅睺(魔祖) ┃ 配角:鴻鈞(道祖) ┃ 其它:洪荒神話,聖人,巫妖,三清

    耽美 已完結 103.0萬字
  14. 嬌癡美人在BE劇本[快穿]

    嬌癡美人在BE劇本[快穿]

    文案:(求收藏同系列預收文《鹹魚系炮灰美人[快穿]》)
    左棠是個皮相上很有迷惑性的大美人。
    20周歲生日當天慘死的他被BE轉HE快穿系統綁定,只有積累夠積分,他才有機會“活着”去見親爹和未婚夫。
    左棠看完了手頭的BE線劇本後,嘤嘤嘤地哭了。
    系統在完成對左棠的綜合掃描後,也嘤嘤哭了。
    左棠,智商:70/200;情商:70/200;體力:70/200;美貌:???
    系統檢測數據采取的是200分制,左棠的各項數值再少一分,就能納入智能低下、情商堪憂、體能廢渣的行列了。
    最讓系統忍不住悲傷的是,它再一次帶着它的新宿主一輪游結束,它也會被快穿總局報銷。
    在系統真情實感地哭泣時,左棠已經瞄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那不是我老公嗎?”
    系統(震驚),“你不是剛看完故事線嗎?那是反派!超級大反派!你們一家子就是在他手裏走向悲劇的!”
    系統(爾康手):不要啊!
    左棠一蹦一蹦地上前了,“老公,抱抱~”
    快穿世界:
    世界一:年代文裏老實木讷、過勞死的長兄vs知青(√)
    世界二:末世文裏冒名頂替被發現、命送喪屍口的小市民vs博士(√)
    世界三:星際文裏背鍋、遣送監獄星慘死的小王子vs星盜(√)
    世界四:總裁文裏被“天降”搶走竹馬和腎的真少爺vs首富(√)
    世界五:千年鬼王vs禦鬼師(√)
    世界六:修仙文裏忍辱負重三十年為救同門自爆而死的小師弟vs魔尊(√)
    世界七:病弱小夫郎vs皇帝(√)
    (以下不一定按順序)
    世界八:殘疾富豪混血小叔vs養弟(√)
    世界九:遠古吸血鬼vs教皇(√)
    世界十:ABO世界破産貴族vs元帥(√)
    世界十一:廢土微克世界拾荒者vs詭怪(√)
    世界十二:深海小人魚vs飼養員(√)
    世界十三:校園文學渣vs學神(√)
    世界十四:替嫁王妃vs病王爺(√)
    PS0:本書原名《笨蛋美人在BE線劇本[快穿]》
    PS1:1v1,攻是一個人。(攻在遇到受之前,作為劇情裏的相關人,有完整的背景經歷。遇到受之後的才是真正的攻。受不了攻任何一點情感經歷的慎入!莫入!)
    PS2:受的智商如文名,笨蛋受,弱受,甜糕受,美人受。(具體說明第一章作話,請一定一定一定看完。)
    PS3:無文筆,無邏輯,無腦甜。
    PS4:如果不能接受設定、文筆等所有你不喜歡的,請不用留言告知,直接點X,不影響其他讀者的閱讀體驗和作者碼字心情~萬分感謝!
    PS5:評論區已關閉,介意者慎入。(主要是角色人設問題和作者心理脆弱,無關其他)
    已有完結文:《豪門寵婚【重生】》、《魔君寵夫日常》、《秀恩愛系統【末世】》等文在作者專欄。
    【求收藏預收文《鹹魚系炮灰美人[快穿]》啦】
    文案:
    過勞死在禦案上的司旭,被快穿系統選中進入大千世界,成為英年早逝的炮灰們。
    主線任務一:壽終正寝。
    主線任務二:拯救究極黑化、心理扭曲、意圖毀滅世界的反派們。
    司旭:“不拯救會影響朕睡覺嗎?”(鹹魚癱.jpg)
    系統770:“???”(系統選中的勞模皇帝哪裏去了!!!)
    日常睡眠質量堪憂的司旭在容貌俏似原世界皇後的反派身邊睡一個好覺。
    反派:“我要黑化,我要毀滅世界,我要……”
    司旭:“閉嘴!抱朕。”(昏昏欲睡.jpg)
    反派乖乖照做并超額完成了要求,他真的“睡”了司旭。(乖巧.jpg)(黑化值已清零.jpg)
    內容标簽:甜文快穿逆襲輕松炮灰
    搜索關鍵字:主角:左棠┃配角:┃其它:求收藏預收文《鹹魚系炮灰美人[快穿]》
    一句話簡介:笨蛋美人,在線“躺”贏。
    立意:智商不夠,真心來湊。熱愛生活,不負生命。

    耽美 已完結 146.3萬字
  15. 盡道清歌世無雙

    盡道清歌世無雙

    沉迷于修煉?楚绫歌表示根本沒有此事!天下風雲争霸,又與我何幹?
    有些姑娘表面上看起來一派淡然之色,其實肩帶滑下來心中慌得很....
    初遇陸寒溪,楚绫歌心中萬般無奈,惹到冰山該怎麽辦?還能怎麽辦呢?還不是只有笑着活下去!
    楚绫歌:“長得美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再打我可要還手了!”
    陸寒溪:“從未見過像你這般無賴的女子!”
    數年之後,陸寒溪遭劫,楚绫歌燃燒神魂,為其擋下萬千魔炎。
    陸寒溪淚光盈眸:“傻瓜,值得嗎?”
    楚绫歌仰面而笑:“為你,便值得!”
    修行路漫漫,美人自然是如雲的,搞NP是不可能搞NP的,希望這本新文,能得到大家的喜歡!
    ----------------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歡喜冤家 爽文 東方玄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楚绫歌,陸寒溪 ┃ 配角:傾挽雲,月孤倚,何湘君等等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攜美修行打怪耍無賴
    立意:我命由我不由天

    耽美 已完結 126.0萬字
  16. 我就看看不碰你[快穿]

    我就看看不碰你[快穿]

    嘴甜人可愛的津韶是位非常勤奮優秀的劇情維護師,然而并沒有系統願意和他搭檔,于是他只能閑職在家打游戲。
    直到有一天,一位系統小可愛找上門來。
    系統:你好,我是職業炮灰系統,不帶逆襲打臉的那種。
    津韶【擺手】:走開,不要打擾我玩游戲。
    系統:我可以讓你近距離觀看各種盛世美顏,不過你只能看看,不能做出超出炮灰範圍之外的舉動。
    津韶【拍胸脯】:沒問題!做炮灰,我是專業的!請務必讓我成為你的宿主。
    N個世界後,津韶和盛世美顏在一起了。
    系統:我想辭職。
    表冷漠內心豐富小劇場攻X顏控晚期演技爆表可愛受

    耽美 已完結 44.4萬字
  17. 那個渣攻不愛你[快穿]

    那個渣攻不愛你[快穿]

    文案:【放放我的預收:主受校園穿書《喜歡病弱小狗也是人之常情》主攻生子《小皇帝懷了本王的崽》】
    【推推朋友的完結古言甜文:《如意探花娘》by修多羅藏】
    快穿(穿得不是很快),主攻,攻寵受,在第一章補上了閱讀指南~
    【已完結】
    程衍是個炮灰自救系統,他的任務就是穿越一個個世界,幫助那些可憐的炮灰改變人生。
    他總是遇到一個小可憐,小可憐每次都和人渣糾纏不休。這個心盲眼瞎的小笨蛋,總是傻傻為人渣付出一切,到頭才知道自己遇上薄情郎。
    要不是有他程衍幫助,這個小笨蛋每次輪回都不得善終。幫着幫着,程衍感覺自己對他的情感發生了變化……
    小笨蛋:你幫助我,我需要付出什麽代價呢?
    程·說謊不打草稿·衍:給我親一下就好。
    皮一下很開心攻×乖巧直球受
    感情線為主(大概是),無虐,甜(确實是)
    小程是攻小楚是受,不逆,高舉1v1大旗,每個世界都是HE
    第一個世界:神醫和傻子小郡王(已完成)
    第二個世界:纨绔公子和窮書生(已完成)
    第三個世界:“柔弱”巫醫和傲嬌豹子(已完成)
    第四個世界:現代狗血《人魚愛情故事》(誤)(已完成)
    第五個世界:非典型AA戀(已完成)
    第六個世界:現代靈異|天師×厲鬼(已完成)
    第七個世界:修真師徒年上(已完成)
    第八個世界:末日重生(已完成)
    內容标簽:情有獨鐘打臉甜文快穿輕松
    程衍楚望炮灰渣攻們
    一句話簡介:但我愛你。|主攻甜文
    立意:簡單的愛情故事

    耽美 已完結 99.0萬字
  18. 随身帶着簽到系統

    随身帶着簽到系統

    都說: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着。莫如之深以為然,不安之世,努力尋找遮風避雨的屋檐。
    直到某天,他擡頭四顧,身周已然無人,垂目,卻發現盡在腳下仰望着他。
    不知何時,莫如之竟然成了世間最高的那個人。

    內容标簽: 幻想空間 重生 系統 異想天開
    搜索關鍵字:主角:莫如之 ┃ 配角: ┃ 其它:

    耽美 已完結 144.0萬字
  19. 風華當歌

    風華當歌

    莫名穿越到玄幻大陸,段亦岚一臉懵逼,修什麽煉!讓我去死!
    直到遇見魔宮聖女曲流莺,人生目标變為:搞垮魔宮,迎娶聖女
    戰陰屍、滅神獸、搶花魁、劫軍營..段亦岚一樣不落都幹了,貪財好色的誤會傳遍大陸,連她本人聽完也是瑟瑟發抖,感覺威嚴被掏空
    寵妻寵得沒羞沒臊,曲流莺,我叫你一聲媳婦,你敢答應嗎!
    ---------
    有個圍脖:閑亭落筆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歡喜冤家 爽文 東方玄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段亦岚,曲流莺 ┃ 配角:靈汐,冷痕,冷霜華,煙夢寒,青鸾,單蟬衣 ┃ 其它:

    耽美 已完結 143.0萬字
  20. 過時不候[無限流]

    過時不候[無限流]

    開在午夜的地鐵,看不清前路的站臺,苛刻無理的安檢,便宜送上門的車票,以及出站後能夠得到的豐厚獎勵……
    趙淺候車時,數了數1、2、3號線錯綜複雜的停靠站點,忽然決定轉身回家
    售票員:……
    安檢處:……
    導游:……
    地鐵經理:……祖宗,您再考慮一下?這趟車不但刺激到心髒停跳,還會附送真愛哦
    于是趙淺一下車,就遇到了這輩子最糟心的真愛——傅忘生。
    作為系統贈品的傅忘生拳打小鬼,腳踹變态,嘴上也沒閑着。
    傅忘生:親愛的,我怕
    趙淺面無表情:好巧啊,我也是
    當衆表演老夫老妻式相(盼)敬(你)如(先)賓(死)
    1.攻跟受是瘋子配狂徒,天作之合,真相愛
    2.兩位大佬分則剛,合則慫
    3.全員真有病預警
    風流倜傥騷話連篇攻×高冷陰郁受,年下,無限流
    內容标簽: 強強 年下 天作之合 無限流
    搜索關鍵字:主角:趙淺、傅忘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愛情/事故
    立意:人要有抗争精神

    耽美 已完結 71.9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