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壓一夜
殉情?!
這二字入耳, 驚得水容驟然擡起目光, 直愣愣地與眼前人對視。
她并不是第一次與夙雪挨得如此近, 可卻是第一次, 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而後便嗵嗵地跳個不停, 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哪怕剛才在支吾時,水容已想過好幾個類型的回答, 卻唯獨沒有料到, 向來正經的雪師姐, 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想要環上夙雪頸子的手顫了顫,在原地愣了瞬息, 她便反應過來, 而後竭力将令自己心跳不已的念頭壓下。
或許只是她想歪了而已,雪師姐當然知道“殉情”是什麽意思,不過是怕她再做傻事, 才誇張地與她開了這個玩笑。
念着夙雪是在開玩笑,水容索性順着她的話搖頭道:“我沒有打算‘殉情’, 只是知道從這裏跳下去, 就能找到念幽寒, 這才跳的。”
她覺得自己的話并沒有什麽問題,誰知夙雪眼中竟起了怒意,虛弱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若我沒有恢複靈力,你這一跳,無異于自尋死路!”
手足無措的真相, 被含着怒意的話揭穿,水容只覺自己的身體沒由得一抖,目光也下意識從她身上移開。
聽着夙雪的聲音已是嘶啞,她本想立刻承認自己的不是,好讓她緩緩勁,不要動怒,沒想到眼前人忽然皺了眉,軟綿綿地朝她倒來。
自采撷靈力後,水容的身體便發生了變化,而身高也随之增加,此刻和夙雪的距離,又近在咫尺。
兩片失了血色、卻被血重新染紅的唇瓣,不偏不倚,貼上了她的唇。鐵鏽般的腥甜順着兩唇之間的縫隙,緩緩沁入。
水容前一秒還在亂想,結果後一秒便如了願。縱然夙雪幾乎是整個人傾在她身上,她的腦中已是空白一片,雙臂不自然地往前伸着,又不知該放到哪裏去,仿佛被瞬間點住了穴道。
雪師姐……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意識到這一點後,水容下意識想要後退,可夙雪攔在她後背的手臂,又将她牢牢環住,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
囚雲劍仍在緩緩往下降着,并不曾因為二人的相吻而失去控制。而相吻也只是持續了幾秒,夙雪便先挪開了臉,可她并未直起上身,而是順勢靠在了水容肩上,像是脫力一般,氣息也有些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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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下次不許這樣子……”
這一回相觸,她卻并沒有再道歉,也不曾說“無意輕薄”之類的話,只是喃喃似的叮囑,拂在水容後頸的吐息,似乎又熱了起來,“你方才說要找念幽寒,她在何處?”
“在、在、在下面的藥谷入口。”
回過神來的水容,忙不疊抱住她的身子,結結巴巴地應下。
“你怎知?”
夙雪狐疑的聲音傳來,話音才落,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
撫着她的背,感到她的呼吸聲也紊亂了起來,水容忍不住問道:“雪師姐,你還好吧?”
“……只是傷口疼。”
随聲,夙雪的狐尾附和似的顫了顫。她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凝神于囚雲劍上,垂下的雙手擡起,用力把住水容的手腕,喃喃叮囑:“我想再歇息片刻……你抱緊我,莫要失足落下去了。”
被她柔軟的臉頰貼在肩上,水容匆匆嗯了一聲,聽話地抱緊懷中半妖。待她的手剛放到夙雪背上,才發現對方的雙臂已悄然将自己攔腰抱住。
她剛意識到這一點,囚雲劍驟然一歪,下一秒,竟是往下俯沖而去,若不是她抱得緊,險些就要墜下劍。
但囚雲劍墜下的方向,卻并不是空青藥谷入口,而是一片密林。周圍景物化為虛影時,水容沒由得想起上次被東籬袖追殺、她與夙雪一同墜落山林的事。
雪師姐還受着重傷,她得帶她去找念幽寒她們,不能再摔折腿了!
“包子!下面是什麽地方!”
趁尚未落地,水容趕緊發問。
“宿主,下面是一片泉水。”回應她的是系統不慌不忙的聲音,“囚雲劍會沖入泉水,這次的降落會很安全,宿主不用擔心。”
聞言水容将眉一擰。剛才跳崖前,系統也是這麽保證,卻沒告訴她為什麽不必在乎安危,沒想到居然是夙雪在幫自己渡過難關,所以現在它再度保證的依據,會不會又是……
“那雪師姐呢?又是雪師姐在出力對不——”
水容還沒問完,随後的話立刻被沖擊在背部的力道打斷。囚雲劍如系統料想的一樣,直接紮入了泉水當中。
猝不及防嗆了兩口水後,見一縷縷緋紅在眼前漂起,水容趕緊運起周身水靈力,凝出一個靈力罩來,将自己和夙雪一起圈在當中,與泉水阻隔開。
自成功墜入泉水的一瞬間,夙雪已把囚雲劍收了回去。此時的靈力罩內,僅剩兩人相依偎。
枕在水容肩上咳了幾聲,望了眼周身的環境後,夙雪微微勾起嘴角,伴着水容的呼喚,疲倦地将眼合上。
感到自己肩上越來越沉,不必再詢問系統,水容猜也猜得到,這是夙雪力竭前能為自己做的最後一件事。她小心地挪開夙雪環在腰上的手,鑽出去俯下身,幫她趴到自己背上,而後專注地控制起靈力罩,慢慢往水面浮去。
考慮到空青藥谷是丹宗的地盤,水容多了個心眼,在浮出水面前,特意打開系統地圖看了一眼,确認泉水周圍沒有巡邏的弟子,這才操控靈力罩沖出水面。
背着夙雪搖搖晃晃走了幾步,水容又看了看地圖,發現自己二人雖已置身于空青藥谷中,離入口卻有一段距離。
盯着入口處的兩個光點,水容不禁有些困惑。念幽寒和南绫不是負責引開忘貘念栖遲嗎,深更半夜為什麽要進空青藥谷,還在最容易被人發現的入口停留這麽久?
她又晃了幾步,只覺小腹的疼痛如同電流一般自下方襲上來,忍不住低哼一聲,終究還是邁不動步子,雙腿一軟,跪倒在泉水旁的草地上。
夙雪壓在她身上,一動不動,只是呼吸仍然急促,額上也沁出汗來。水容暫時沒法奈何小腹的疼痛,幹脆趴在地上不動了,任她壓着自己,側過臉貼在地上,嗅着泥土的氣息,默默運轉瑰岚心法,汲取土靈力為己用,恢複起之前留下的傷。
汲取土靈力時,她試着借助系統,引導水靈力探入夙雪體內,順着她的經脈慢吞吞游走幾圈,算是稍微把火毒壓了壓。
藥谷中空氣清新,連傷勢的恢複速度也快起來。這一趴就是兩個時辰,等水容睜開眼時,天色已蒙蒙亮。
她一挪動臉,後頸便是一癢。睡過去後,夙雪始終豎起的狐耳自然而然耷拉下來,垂在水容發間。
輕輕撥開狐耳,水容小心爬了出去,而後便雙膝跪在夙雪身旁,讓她枕在自己膝上。
她就這樣任夙雪壓着睡了一夜,可內心卻是欣然。這一夜,她一直在為夙雪緩解火毒帶來的痛苦,好在不斷游走的水靈力總算起了效果,伏在她身上的夙雪,眼下睡得很熟。
望着正酣睡的雪狐妖,水容猶豫着伸出了手,思忖夙雪看不見,便放開膽子,直接往她背上摩挲起來。
指尖觸碰到那條被火蛇弄出的傷口時,一聲低低的痛哼當即響在耳旁,亦戳到了水容心裏。找到傷口的位置後,水容凝了靈力在手,小心地把衣服割開。
三道獸爪撕裂似的傷痕,盤踞在夙雪的肌膚上,已是血肉模糊,扭曲的形狀十分可怖。
看得水容心如刀絞,恨不得将傷痕扒下來按在自己背上。東籬袖的死活,她并不想管,但夙雪的傷已十分嚴重,既有外傷,又有火毒造成的內傷,與念幽寒她們會合後,得趕緊為她治療才是。
丹宗的空青藥谷不缺解毒的草藥,或許詢問一下系統,便可在谷中找到驅散火毒的藥。只要解了火毒,外傷之類的可以慢慢恢複。
凝來泉水,沖洗了一下夙雪的傷口,又給她擦去嘴邊的血跡,末了,水容低下目光,凝視膝上的半妖一陣後,俯下臉去,往她唇上微微一觸。
昨夜發生的事,已然超越了師姐妹之間的情誼。水容想了一夜,也沒想明白夙雪與自己的親近,究竟是為了保護自己,還是……當真對自己生了情。
“磨鏡之好”四字,放在思想開放的現代,也屬禁忌。但雪師姐既然一心向道,那她……還是不要挑明為好。
她也只敢在雪狐妖沒法覺察的時候,稍微對她做一些放縱自己私念的事情。
豈知,兩唇相觸還沒半分鐘,一陣撞擊鼎爐的悶響便打破了這份寧靜。
水容瞳孔一縮,下意識擡起頭,望了眼悶響傳來的地方,而後運起土靈力,變幻為土壁,将自己和夙雪護在當中,僞裝成泉水旁的大石頭。
不多時,視線中走來兩位窈窕少女,身旁各懸着一只赤色鼎爐,看來是丹宗的巡邏弟子。但見二女有說有笑,時不時還用鼎爐來捉弄一下對方。
水容沉住氣,悄悄放出靈識,準備聽聽她們說了些什麽。昨夜出了這麽大的事,想必丹宗內部應該有所反應才是。
靈識放出去探了片刻,年長些的少女聲音傳入水容耳中,“師妹,有件大事,你聽說了沒有?”
另一位少女随口便問:“什麽事啊?”
“前些日子咱們丹宗不是來了一個出竅期的弟子嗎?帶了只靈獸的,不知你還記不記得?”
此言一出,水容臉色頓變,更為聚精會神地偷聽下去。
“不記得,那是哪位師姐呀?”
見師妹不知,年長些的少女抿了抿嘴:“不記得更好,那種人無情得很,只知道仗勢欺人,哪配做我們的師姐!不過惡人自有天收,據說那家夥昨晚修煉時走火入魔,招致靈力反噬,活活被自己的法器給煉化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來啦!整理寝室累個半死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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