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無數畫作經過層層篩選，最終報到了上層，在一個大廳內排成一行。
十位大家族的人站在這些畫作前，為其選出裏面最好的那一幅。
“要我說，還是東方蘭這幅燈光最好，沒有用過多的修飾，就描繪出我們上層的繁榮，手法老練，是個可塑之才。”闕家家主阕旳站在一幅畫前，滿意的贊嘆到。
東方家主連忙恭維:“小女的畫作不值一提，還是您女兒闕無雪的畫作更勝一籌，瞧瞧這色彩，這細節，真是完美。”
畫作本身就不多，大家很快就看完了所有畫，應懷溫的畫被放在了靠末尾的位置，等人們看到這裏的時候，基本上已經失去了耐心。
但還是有人被他的畫吸引了。
柯父站在畫前，看着黑白的畫面，不大的紙上描繪出三個階級的狀态，這不是令他最震驚的，最令他震驚的，是畫面上的一個研究院。
一個早已廢棄的研究院。
他刻意封塵的記憶被一幅畫打開，他曾經最愛的人，就是從那個研究院裏逃出來的。
當時的她是那麽的美麗，也是多麽的凄慘，身上全是因為實驗而殘留下來的傷痕，可就算如此，她眼中也滿是自由的喜悅。
自己對那名少女一見鐘情，不顧家人的反對跟她在了一起，并告訴她她就是他的妻。
可很快一切就變了。
家族裏的重重事情讓他心煩意亂，後背的大山壓的他喘不過氣，當時的疲勞與頭疼不同尋常，迷迷糊糊間他與另外一個人睡了……
而那個人就是柯正因的母親。
當時的他完全沒有記住那個人的模樣，以為那人是自己愛的少女，直到洞房花燭夜，他才知道自己對不起了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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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的隐瞞着，卻不知為何更為恐懼，愛人告訴他自己的身體不同尋常，經歷 了無數實驗的身體或許無法擁有孩子。
後來發生了什麽他記不清了。
好像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他将愛人趕出了家門，在家中長老的安排下迎娶了新任妻子，也就是正懷着柯正因的女人。
當時他的心裏一點愧疚都沒有，為什麽
直到幾年後，有人告訴了他那個人去世了，可留下了一個孩子後，他才記起，自己曾經有一個愛過的人。
她是有了新的開始嗎跟別人有了個孩子
內心叫嚣着讓他去看看那個孩子，說可能是你的呢
這個時候，被蒙蔽多年，控制多年的大腦才擁有意思清醒，他連忙叫人去貧民窟帶那個孩子回來，在見到那個孩子的第一眼他就确定，這是自己的骨肉。
柯玄序跟他母親有幾分相似，但少了幾分溫柔，多了幾分鋒利。剛來柯家時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膽怯懦弱，反倒十分冷靜，冷靜到不像一個孩童。
他給了他跟柯正因一樣的權利，但沒有過多照顧這個孩子，想着養廢了就養廢了，柯家又不是養不起他。
但柯玄序跟他想的不一樣。
他學習很認真，短短幾年內家族的藏書就被他看了大半，那些書上晦澀難懂的知識，他甚至不需要老師就能自己看懂。
他在學習上是一個瘋子，但也是一個天才。
這是他與愛人的孩子。
柯父回過神，發現自己在這幅畫前已經停留了太久，久到其他人都以為好奇而紛紛圍了上來，想知道他究竟是因為什麽而看了那麽久。
可什麽也沒有，就是一幅普通的黑白畫。
“鼠目寸光，我就說為什麽畫的比例如此奇怪，中層與底層怎麽可能占據那麽大的面積。”笛家家主笛迪炜恥笑一聲，甚至不屑去仔細看那幅畫，他只看了眼畫者的名字，就無趣的收回了視線。
“就是就是，這人是底層人吧，如此看不起我們上層，啧，就這種畫也能進決賽”
“就是，不知道是誰審核的，要我說，底層向來沒有多少見識，他們能畫出什麽樣的畫出來”
“快把這幅畫拿走吧，它不屬于這裏，它屬于臭水溝只能跟那些底層人在一起。”
不對……不是……不能……
在他人即将将畫撤下來時，柯父伸手攔住了他的動作。
“這幅畫交給我，我來處理。”他在衆人震驚的視線下将畫交給了旁邊的侍者，然後再也看不下其他滿是紙醉金迷的畫作，跟其他人道歉後便匆匆離場。
在他驅趕那個人的時候，為什麽自己會那麽憤怒
他完全不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麽，清醒過來的時候，便是幾年後，那人死亡的時候了。
他有那幾年的記憶，可記憶中對那個人，卻一直都是恨着的。
他當時，為什麽要恨
應懷溫站在畫板前，看着上帝視角追随着柯父進入了學院，走到藝術類學院尋找畫的作者。
他特意在畫上覆蓋了可以消除精神控制的能量，如此看來，柯父的精神控制，差不多已經沒有了。
這是個好事，至少對他有利。
應懷溫原先是不打算幫柯父的，畢竟上輩子那家夥不是什麽好人。
這輩子知道他不僅被精神控制了，真正的愛人也去世了，嗯……就幫幫他吧。
他絕對不會告訴柯玄序這是因為他見到了他的母親才做出的決定。
是了，他見過他的母親，不是在遙遠的過去，而是在近期。
他重新回了一趟家。
只不過用的是暝陰的身份。
鬼族向來對靈魂敏感，暝陰也不例外，作為“人類”的應懷溫或許感受不到，但暝陰确确實實是可以察覺到的。
在柯玄序曾經的家的位置，還留有一縷殘魂。
她本該是實驗室裏的實驗體，死後靈魂不會停留，只會潰散，但她卻因為柯玄序的原因，留了一縷魂在原地無法散去，既不得往生，也無法消散。
她成為了地縛靈。
暝陰見到她時，恍然間以為記憶中那個溫柔的女子回來了。
應懷溫小時候見過她的，但因為年齡太小記憶模糊，只記得她是一個極度溫柔的女人。
實驗室留給她的回憶，被她完全置于身後，她掩埋了曾經的記憶，自由的走向屬于自己的未來。
這位是真正的強人，敢與命運抗争之人。
暝陰對她肅然起敬，然後走到她面前，看着那縷殘魂晃遍破舊的房屋。
自柯玄序離開後，這個房子就徹底廢棄了，哪怕有人來打掃，也無法改變它的破舊。
可沒有人想到，還有一縷對人間有眷戀的魂飄蕩在此，等待着他人的到來。
“我認識你的兒子。”暝陰看着那縷對他戒備起來的魂魄，努力将自己的鬼氣壓到最低:“我是他的一位朋友……”
他将這些年發生的事都告訴了殘魂，看着那位母親為了自己兒子的成功而高興，看着那縷殘魂因為觸碰不到兒子而傷心。
她僅僅只能看着，只能聽着，什麽都做不了。
暝陰看着那縷殘魂，她跟他說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殘魂的記憶并不完整，記憶中最多的是柯父和柯玄序。
那些曾經作為實驗體的記憶她完全記不清了。
記不住也好，記住了只會徒留悲傷。
他告訴她柯父身上發生的事情，她懇求自己幫幫他。
為此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暝陰沒有要任何代價。
有什麽可以要的呢她也只是個可憐人啊。
應懷溫想到這裏，空着的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胸口。
柯玄序送他的信物在脖子上挂着，而那縷殘魂此刻正靜靜地待在裏面。
他保下了這縷殘魂，讓她有了可以與兒子和愛人接近的機會。
而現在，柯父已經從那些導員那邊知道了那幅畫是自己所畫，現在正派人來找自己。
嗯……先不驚動柯玄序吧，畢竟他現在正在關鍵時期，如果新的科技成功開發，那他肯定能擺脫柯家次子這個身份，人們也會正視起他的身份。
柯玄序對柯家的財産沒有興趣，他只想自己幹。
而他自己幹的程度，已經完全超越了那些比他年長的人。
應懷溫這麽想着，也告訴了天戮，讓他不要打擾柯玄序。
正摟着柯玄序光明正大吃豆腐的天戮表示知道了你別管我了。
就是不知道是他吃柯玄序豆腐還是柯玄序吃他豆腐了。
就一句話，你還是穿條褲子吧。
柯玄序不知所措的看着天戮拿着幾個零件拼拼湊湊，最後竟組合在了一起，然後拿到他面前，一幅求表揚的樣子。
咦他好像把機器裏一個關鍵的零件拼成了
在嘗試過後，确定天戮拼湊的零件完全沒有問題可以直接使用後，柯玄序沒有吝啬自己的贊美:“很棒，天戮，你學過這個”
按照他對應懷溫的認識，他看過太多的書了，會這個應該很正常。
“沒有。”天戮無辜的搖搖頭，他指了指自己蒙眼睛的白绫:“沒看過關于這方面的書，我不喜歡這類型的書，唔，暝陰可能會喜歡”
啊他沒看過嗎不是說都是應懷溫嗎看來每個馬甲所擅長的專業和所擁有的記憶也不一樣嗎
“那你喜歡看什麽書”
“嗯……無字天書”
柯玄序:“……”
正經一點，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