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真是一場荒唐的鬧劇。
荒誕無稽,卻又處處真實。
他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這種類型的鬧劇了,結局往往都是出乎意料的悲慘。
這裏是小世界,不是大世界。
這裏是大世界衍生出來的世界,秩序與規則在這裏被全部推翻,新的秩序與規則誕生于天道的意識。
但這裏與大世界也有密不可分的聯系。
這裏的每個生靈,都來自于大世界,被抹去記憶的人将這裏認成家鄉,在這裏繁衍生息,在這裏生根發芽。
可這裏終究不是家。
在大世界有他們的親人,有他們的後代,有他們留下的印記。
天道抹去了關于那些消失的人的所有記憶,讓他人不再記得他們的存在。
但時間的書籍,卻永遠留有他們的印記。
這是天道無論如何都無法抹去的。
應懷溫撐着下巴好笑的看着下面那些學生, 他承認他不是一個好人,所以……他不幫助他們,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嗎。
就這麽靜靜的看着他們為了不出局而攻擊自己的同伴,看着他們掏出違禁的槍支,看着鮮血迸發,屍骨冰涼。
明明只是一個比賽而已,他們為什麽要當成生死戰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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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懷溫不理解,雖然這只是少數人的做法,但他還是不理解。
有些事情,看來不是能用言語解決的。
他們上層人,真的就是一言不合就大開殺戒嗎
應懷溫伸了個懶腰,不再看下面的鬧劇,他阖上眼,陷入一片安寧的夢境中。
另一邊的柯玄序也回了他們之前的小房子裏,天戮長大了就不能跟他一起睡了,于是柯玄序收拾了下江支寧之前睡得地方,打算讓天戮睡這裏。
天戮則攔住了他,表示自己有翅膀不用擔心。
所以,有翅膀,可以當被子當枕頭當床墊嗎。
柯玄序看着被羽毛包裹着的天戮,不知為何有些手癢。
這個羽毛的觸感好像,很柔軟的樣子。
算了,這是人家身體的一部分,他還是別肖想了。柯玄序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簡單清理了一下後便躺下了。
他難得的做了一個夢。
做夢對他來說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在柯家他需要時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能被他人抓住把柄。在外他常年帶着冷漠疏遠的面具,将一切心事都藏在心裏。
他身上無形的壓力太多,多到連做夢都無法奢求到。
可這一次不同,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裏他的視角很低,眼前的一切都與他曾經所見的事物完全不同。
這裏霧氣彌漫,仙音缭繞,空氣都比外面要新鮮很多。
柯玄序低頭,看着自己肉乎乎的小手,他是誰來着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這裏是什麽地方
直到一只勉強化出形狀的大手牽起他的小手,他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今天是他的“父”帶他去參加宴會的時刻。
“父”說這是世界上最盛大的宴會,裏面的每個人身份都是萬人之上的尊貴。
懵懵懂懂的孩子被大人牽着走,乖巧的步入宴會大廳。
整一個大廳都是白玉建造,處處散發着寒氣,可裏面來往的客人卻像感受不到寒冷一樣笑着交談,他們身着各式各樣柯玄序從未見過的服飾,每一個人看上去都是那麽的迷人。
四周用花瓣與綠葉作為渲染,用羽毛作為點綴。這裏沒有痛苦,沒有煩惱,沒有死亡,只有幸福與永恒。
柯玄序面無表情的看着男男女女們互相推杯換盞,聊的不亦樂乎,頓時覺得這個地方不适合自己。
但這些人似乎看不見自己,哪怕自己從他們身邊路過,他們也沒将一絲視線給予他。
“他們是誰啊。”他的聲音似乎也傳不入他們的耳朵裏,唯有牽着他的人能聽到,聞言,那人用溫柔的聲音說:“他們是神。”
是淩駕于衆生之上的神。
神
柯玄序搜尋着自己的記憶,卻發現他們與他記憶中的那些物種并無太大區別。
可能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的容貌更為驚人。
可這也代表不了什麽。
“神明……與衆生似乎也沒什麽不同。”
他喃喃自語,不經意間的話卻被牽着自己的人聽的一清二楚,那人冷哼一聲,不同差距可大了去。
倘若這個孩子長大,肯定能意識到他們之間的不同。
不過帶這小家夥來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見這一群窩囊廢。
等到宴會開始,所有神明收斂了鋒利,規規矩矩的坐到了屬于自己的位置上。
而那位于頂端的位置上,突兀的出現了一個人影。
祂出現的無聲無息,沒有一個人知道祂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就連牽着柯玄序手的人也沒有發現。
柯玄序擡頭,大大的眼睛裏倒映着那個人的聲音。
是個好看的大姐姐……氣質好獨特,長得也獨一無二……
他看不清那位大姐姐的全部面貌,只能看見大姐姐臉上那一雙銳利狹長的美眸,再往下全被紅紗遮擋,窺不得其容。
但柯玄序依舊是被深深的吸引了。
好神秘的人啊,她究竟是什麽人啊
她能看見自己嗎?
或許是不能的吧,她的眼神一直沒有往他這邊看來。
沒有得到注視的柯玄序有些沮喪,他垂下頭,失落的拉着身邊人的手:“我父,那位大人是誰啊”
仙人之姿,令他惶恐。
身邊人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反而用力握緊了他的手。
小孩子被握疼了,低低的驚呼一聲,才讓身邊人晃過神,看着身邊孩子被握紅的手腕,用冷漠的語氣說着道歉的話:“抱歉,我走神了,你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父”用模糊不成型的手指向端坐高臺的人,語氣淬了毒般陰冷:“她是暴君。”
“也是你的敵人。”
小小的孩子不知道他父究竟在說些什麽,但從語氣上可以聽出來,“父”并不喜歡那個人。
而且,聽的出來,在父的口中,那個人并不是什麽好人。
那麽漂亮一個姐姐,不是好人嗎
小孩子并不懂那麽多人情世故,只能懵懵懂懂的跟着“父”重複:“她是我的敵人。”
她是我的敵人。
可她又犯了什麽錯,才會被成為暴君呢
小小的孩子不知道,只能跟着“父”的腳步繼續往前走。
……
現實裏,天戮從床上起身,六對羽翼緩緩收回體內,他察覺到了熟悉的能量波動。
是老朋友了。
羽人赤足下了地,腳踝上的紅繩何其醒目,上面挂着的小小鈴铛一步一響,卻吵醒不了入夢的衆生。
他走到柯玄序的床邊,輕輕的坐到他的身邊。
潔白的能量順着蒼白的指尖,輕輕送入柯玄序體內。
羽人垂着頭,白绫遮掩了他的容貌與神态,卻遮掩不住他無處散發的殺意。
即使他看到那些記憶又如何呢一切早已偏離軌道,天道原本為他鋪設下的道路也早已改變方向。
自打知道柯玄序的異能到現在,應懷溫已經理清了記憶,将一切完整的回憶起來了。
他的異能,與自己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這件事,就連天道都無法察覺。
天戮替他消除着淡淡的恐懼,然後将這些恐懼打包,傳送給了回角鬥場的暝陰。
接收到一堆打包的恐懼的暝陰:……
謝謝,加餐了。
尹宮剛結束完一場比賽,此時回了房間打算清洗一下,在他踏入門的下一刻,接收到了天戮發來的信息。
“他發來了什麽”天戮只發給了尹宮和本體,暝陰知道他跟自己不對付,也不強求,于是湊到尹宮身邊看他發來的信息。
天戮發來的是一段記憶。
一段埋藏在深處,甚至被主人遺忘的記憶。
……
“她真的是我的敵人……嗎”
小小的孩子踩在柔軟的雲朵上,迷茫的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他沒有來過這裏,也不知道為什麽走着走着就跟“父”走散了。
這裏沒有“父”口中的神明,沒有那仙氣缥缈的大廳,只有一個身着黑袍,嘴裏念叨着什麽反抗,起義話語之類的奇怪的人。
柯玄序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他湊上去,認真聽了一會兒,發現自己還是沒有聽懂。
但總覺得他們說的很高深。
小小的孩子決定跟在這群奇怪的人後面,這裏只有這些人,跟着他們走應該可以找到“父”吧
他無聲無息的跟在這些人身後,跟着他們進入一個宏偉壯觀的殿堂,看着他們其中有人舉起奇怪的東西,朝前方砍去。
柯玄序的身高不允許他看到更多的東西,但他能看見在那人舉起東西靠近前方時,腦袋突然從脖子上掉了下來,骨碌碌的滾到他的腳邊。
柯玄序低頭,與那死不瞑目的頭顱對視。
很意外的,他一點兒也不害怕,甚至蹲下身用手戳了戳那神色恐懼的頭顱。
好醜陋的表情。柯玄序嫌棄的起身,再次擡起頭時,他發現眼前亮堂了許多。
不是燈光更亮了,是站在他前方的幾道身影倒下,露出了明亮的前方。
四濺的血液未波及到他的身上,柯玄序擡頭,與站在高處的人,對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