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叫做“家”的地方
第11章紋眉的風險（下）
李女士眼睛很大，原本是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卻配了一雙粗壯的蠟筆小新的眉。眉頭方正，眉尾粗長，讓她挑眉時的表情充滿喜感。
李女士情緒激動眼圈發紅，配着眉毛顯得人更兇了。
劉笑語又轉過鏡頭對準整挺好美容院的招牌，不停地變換着景別，檢查過後，三人一同走進了整挺好美容院的大門。
一位工作人員以為是顧客上門，迅速走上前來，在看清來人是李女士後冷下了臉。
李女士生氣地指着工作人員，“就是她！就是她給我紋的眉！”
“您好……”蔡苗剛從包裏拿出自己的記者證，右肩就被工作人員推了一下。
“我們這不允許拍攝！出去出去！”工作人員吼道。
蔡苗将李女士護在身後，将記者證舉起，不卑不亢地說：“您好，我們是電視臺的記者。這位李女士找到我們反映她之前在你們店裏紋眉出了問題，我想找下你們的相關負責人聊一聊，請問你們經理在嗎？”
工作人員一聽是眼前的人是電視臺的記者，态度有所收斂，但絲毫沒有去找經理的意思，叉着腰說到：“就算你是記者你也不能拍我，你這是侵犯我的肖像權！”
“您放心，如果您不願意出鏡，後期我們會給您打碼的。”蔡苗道。
工作人員看蔡苗眼神堅定，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又轉頭對李女士說到，“我不是答應你了，如果你不滿意我可以免費幫你激光祛除，你為什麽找記者來？”
“你都給我紋成這樣了我還能相信你嗎？”李女士脾氣也上來了，對着前臺幾個像是客戶的年輕女生大聲嚷到，“黑心機構！給我眉毛都紋毀了！你們千萬別在這整，天仙兒的臉都給整爛了！”
蔡苗見李女士情緒激動，立馬安撫，“李女士，這樣會影響店裏生意的，咱們是來解決問題的，不能制造矛盾。”
見李女士不說話了，蔡苗轉身又對工作人員說，“我們是來解決問題的，您看這樣，您把經理叫來，咱們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聊一聊，可以嗎？”
工作人員見蔡苗是個講理的人，情緒也緩和了下來，“行，我叫經理來，你們在房間裏等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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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苗幾人坐在會客間裏，不一會兒，一個自稱是馮經理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跟蔡苗幾人打了招呼。
“馮經理，是這樣的，李女士找到我們反映了點問題，一是她的眉毛紋壞了，二是咱們店裏有不合理收費的現象，找您是想核實一下這些問題。”
馮經理是個精明人，立馬說到，“記者同志，首先我們承認這個眉毛确實是紋得不太好看，我們承諾李女士幫她做激光修複，可李女士不同意，還讓我們賠償她5萬塊錢，我們不同意，這才找到您的，我們店裏絕對沒有不合理收費的這種現象！”
蔡苗的目光移到李女士的臉上，發現剛才還大吵大鬧的李女士意外地冷靜。
李女士也開口，“記者同志，您看我這個眉毛，肯定得修複吧？我都在他們這兒紋壞了我肯定要換家醫院再重新做，我不信任他們醫院！不可能在他家做了！這些天我都沒有去上班，我頂着這個眉毛怎麽見人呦！洗眉、精神損失費、誤工費，這些加在一起，要5萬塊錢這不過分吧！”
蔡苗聽明白了李女士的意思，敏銳地察覺到了中間的問題。
“李女士，我再跟您确認一下，剛才您說美容院以398的價格騙您來紋眉最後收了您888，這個事情是真的嗎？”
李女士一愣，有些心虛地說到，“我記不太清了，反正是收了888。”
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員急忙說，“記者同志，我們是有轉賬記錄的，李女士來的時候只收了888的紋眉費用，絕對不存在亂收費！我們價目表上都有寫的，你看！”
工作人員将價目表遞給蔡苗，确實是明碼标價。
“是，我确實只交了888，我是怕紋眉這麽小的事情，請不動記者朋友……但是我眉毛确實是紋壞了的呀！”李女士辯解道。
“李女士，您撒謊騙我們這就是您的不對了。”蔡苗又轉頭看向馮經理，“馮經理，您看李女士這個眉毛，确實紋得不怎麽好看。李女士要求賠償，您能接受嗎？”
馮經理說，“5萬塊肯定是不行，這項目總共就收了888，我們最多就是全額給她退款。”
李女士眼瞅着就要站起來，蔡苗連忙說到，“馮經理您看這樣呢？您給李女士做個修複，然後給她全額退款，李女士您也別獅子大開口，這樣您二位可以接受嗎？”
李女士顯然不同意，“那不行，我的精神損失費肯定要賠給我！”
馮經理想息事寧人，立刻說到，“這樣吧全額退款，幫您激光修複，我做主再送您三次水氧清潔，您看您能接受嗎？”
李女士見馮經理态度溫和，态度也軟了下來。“我不缺錢，我就是氣不過你知道吧？這幾天我一照鏡子就哭，您看這眉毛怎麽見人呀！”
馮經理笑着說，“是，我們工作人員都是小年輕，說話比較沖動，您別在意。”
工作人員也向李女士道了歉，最終雙方達成了和解。
“記者同志，我們絕對沒有亂收費，您一定幫我們澄清啊！”在送蔡苗幾人出去的時候，馮經理連聲說。
“這個您放心。”蔡苗說。
揮別了李女士，劉笑語挽起菜苗的手，向電視臺的方向走着。
“菜菜，如實招來吧。你這新室友是怎麽回事兒，嗯？”劉笑語拉着蔡苗的手用了點力氣。
蔡苗怕疼，不得不将前因後果講給劉笑語聽，在講到時疏的時候，她忍不住嘴角上揚。
劉笑語忍不住問道，“你吃飯挑肥揀瘦的，竟然這麽誇這個弟弟做的飯……真就，那麽好吃？”
蔡苗笑道，“好吃呀，超級對我胃口，人也特別好！”
“哼，”劉笑語見蔡苗狂誇時疏，陰陽怪氣地說，“看來是有人比我媽更能照顧你的口味了，我今天回去就跟我媽告狀去，說她幹女兒把她做的飯排在第二位了！”
“沒有！怎麽可能！”蔡苗心虛地捏了捏劉笑語臉上的肉肉，“你個鬼靈精就想着争寵，我幹媽做的飯天下第一！無人能出其右！”
劉笑語聽出了蔡苗對新室友很滿意，也逐漸放下了心。
讀大學時，劉笑語和蔡苗原本沒什麽交集，只覺得這個女生平時獨來獨往，看上去很不好接觸。直到有一天，蔡苗坐在空檔的教室裏守着她遺落的手機，她請蔡苗吃了頓飯，兩人才算是真正有了交集。
一來二去，劉笑語開始感受到，蔡苗并不像看上去那樣冷漠，而是早就習慣了孤獨。每到放假的時候，劉笑語總會邀請蔡苗到家裏吃飯，劉笑語的媽媽很心疼蔡苗，也對蔡苗照顧有加。
劉笑語聽蔡苗說過，她的父母很早就離了婚，迅速開啓了新的婚姻生活，蔡苗則被丢給奶奶照顧。直到大一，她的奶奶去世了，把老房子留給了她，她就賣了老房子，買了現在的住處。
劉笑語記得蔡苗在畢業那天喝了酒，拉着她的手坐在馬路邊上抽煙。蔡苗看着有些狼狽，眼神空洞而渙散，眼底一片死寂，輕聲問她，“笑語，既然他們不愛我，為什麽要生下我呢？”而她只能抱着蔡苗，眼淚奪眶而出。
是呀，這麽好的女孩，為什麽得不到爸爸媽媽的愛呢？
這些回憶浮現在劉笑語的腦海裏，再次刺痛了她的心，下意識握緊了蔡苗的手。
“笑語！我的手要斷了！”蔡苗說。
“讓你什麽都不告訴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受死吧！”劉笑語道。
兩人打鬧着走回了電視臺，蔡苗計算着時間，下班就抄起桌子上的包包奪門而出，上了電梯又跑回辦公室拿落在桌上的保溫杯。
“我回來啦！”蔡苗推開家門的時候，時疏正坐在餐桌前翻看着他的筆記，餐桌上整齊擺放的美食傳來濃烈的香味，引得蔡苗胃裏嗷嗷待哺的饞蟲看直了眼。
“洗手吃飯吧。”時疏把筆記整理好，放在一個白色的文件袋裏，又将文件袋放在餐桌上一個沒見過的小架子上。
蔡苗坐在餐桌前，“這架子也是你新買的嗎？”
“嗯，沒多少錢，今天下午拼好的，你的東西都在左邊。”時疏的笑容溫柔，讓蔡苗不知不覺放下了工作帶來的緊繃感。他指着架子左側，那裏有數個收納整齊的透明文件袋。
“你真是個收納小能手。”蔡苗拿起手邊的粥喝了一口，粥裏加了香菇和雞肉，味道鮮甜。她看着桌子上的一盤炒扁豆角笑出了聲，夾起一塊放進嘴裏。“這粥好香啊，不愧是你！今天我去采訪了一位李女士，她的眉毛被美容院紋壞了，又粗又黑，看上去就像這樣。”蔡苗又夾起一片扁豆角，在自己眉毛處比對着。
“啊，那好慘啊。”時疏面色似乎比平時更白，被蔡苗逗得勾了勾唇角，但很快又抿回一條直線。“還能修複嗎？”
“可以激光去除的，美容院也答應修複了，給李女士退錢，還免費幫李女士做保養。”蔡苗又在嘴裏添了一筷子豆芽炒香幹，香幹勁道，豆芽脆爽，在口腔裏碰撞出美味的火花。“我看了美容院的證件，都是齊全的，這次給李女士紋眉是一個新人美容師，剛考下資格證，有點失誤，不過美容院态度挺好的，也承認錯誤了。”
“那倒是還可以接受。”時疏也端起粥喝了一口。“跑了那麽遠，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跟笑語一起去的，哦笑語是我最好的朋友。”蔡苗說，“她還說明天要來蹭飯，明天周六，你有時間嗎？”
“明天可能不行……能改天嗎？明天我要回趟老家。”時疏回，順手夾起一塊炸雞放進蔡苗的碗裏，眼睛裏氤氲着若有似無的水汽。
“好的，你臉色不太好，是發生了什麽事嗎？”蔡苗看着時疏，他臉色發白，好像有心事。
“嗯。”時疏垂下眼，纖長的睫毛掩蓋了他的情緒，“明天……是我媽媽的忌日。”
蔡苗動作一頓，默默地放下了手裏的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