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同化
同化
很快,觀衆席再一次變暗,舞臺上的帷幕被拉開,第二表演開始了,易酒特意留意了一下中間間隔的時間,大概是七八分鐘。
這一次舞臺布景換成了室內,女子站在窗邊,滿臉哀愁地講述着自己對男人的思念。
她的歌聲仿佛有魔力一般,開口唱了沒兩句,大部分觀衆便跟着低聲啜泣起來。
錢通海也眼眶通紅地盯着舞臺,不知怎的,他腦海裏突然出現了自己死在副本裏,而他的老婆孩子無人保護,活得異常艱辛的場景。巨大的悲恸自心底升起,他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淚水。
驀地,一股尖銳的疼痛從他胳膊上傳來,他痛得渾身一抖,猛地扭頭,就看到一只纖瘦的手正狠狠擰着他的肉。
痛得龇牙咧嘴的錢通海,不可置信地看着易酒:“小易,你捏我做什麽?”
還使這麽大的力!他感覺自己那條胳膊都快廢了!!
易酒靠在椅背上,看着他道:“現在還想哭嗎?”
錢通海這才驚覺,自己剛才的狀态不對勁,平白無故的,他怎麽會想到自己死了?并且他就算死在副本裏,他老婆孩子也不可能活得那麽慘啊,他老婆那麽聰明,又不是靠他才能活!
傅修遠道:“你看那些人。”
他指的是那些哭着的觀衆,仔細看就能發現,随着那些人哭泣的時間曾加,原本沒有五官的人,五官逐漸顯示了出來,那些本來就有五官的人,仿佛一只只正在被煙熏的火腿一樣,皮膚竟然在開始變黑。
這些已經完全沉浸在女子歌聲中的觀衆,身上正在産生某種未知的變化。
雖然不清楚他們最後會變成什麽樣,但看着他們的模樣,錢通海就能猜到,肯定不會是什麽好的變化。
“現在該怎麽辦?”錢通海憂心忡忡地問。
同時他的目光還一直不受控制地朝舞臺方向瞟,他發現只要女子一開口,他的注意力就會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就算堵住耳朵閉上眼睛也沒用,那些歌聲仿佛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一般,不論怎樣都能聽到。
這樣下去,他遲早會再一次沉浸到女子的歌聲中。
“不用擔心。”易酒笑容有些古怪,“你們被吸引一次,我就捏你們一次。”說完他還笑了兩聲。
錢通海被他的笑聲弄得有些發毛,他十分懷疑,不等這個副本結束他的胳膊就要斷,原因不是鬼怪,而是易酒。
之後,錢通海又不小心陷入歌聲中兩次,等帷幕拉上,音樂廳重新變亮,他的胳膊上已經青紫一片,幾乎沒有了知覺。
錢通海:……
他現在是真的想哭了,真心的。
另一邊傅修遠雖然看上去不怎麽精神,倒是一次也沒有沉浸到歌聲中。
等音樂廳亮起來,他立馬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
“我想去一趟洗手間,洗把臉。”傅修遠臉色疲倦。
易酒雖然不想去洗手間,可怕他一個人去會出意外,也跟着站起來。
“你們要出去?”後面季林明見他們往外走,問了一句。
易酒點頭道:“去一趟洗手間,你要一起嗎?”
原本易酒只是随口一問,誰知道季林明聽了後也站起來,跟着他們一起走出去。
其他玩家見他們接二連三往外走,還以為他們發現了什麽,竟然紛紛跟上來。
“你們要去哪兒?”有人問。
易酒實話實說:“去洗手間,你們也要去嗎?”
他說實話,那些人卻不信,反倒覺得他是知道什麽,故意瞞着他們,畢竟之前售票員對他的态度那麽親昵,在衆人看來,售票員一定告訴了他什麽,換位思考,如果他們是易酒,肯定會問售票員一些關于副本的事,這樣好的機會,誰不會問呢?
他們認為,易酒一定也問了,只是不願意告訴他們!
見這些人不信,易酒聳聳肩,懶得說什麽。
“走吧。”他對傅修遠道。
洗手間就在他們進來的走道旁邊,易酒看着傅修遠走進去,走到洗手池前,便停在門口,沒有繼續朝裏走。
衆人見他們真的只是來洗手間,并沒有做其他的,不由面面相觑,随後沉默着回了觀衆席。
季林明朝洗手臺的方向看了一眼,傅修遠正開着水龍頭,彎腰洗臉,他道:“你想知道之前那個女人問了我什麽問題嗎?”
易酒看了他一眼道:“你想知道她問我的問題,我的回答是什麽嗎?”
季林明一愣,随後明白了什麽,他苦笑道:“抱歉,我剛才這句話,還真是有夠無聊的。”
易酒:???不是要交換秘密嗎?你真奇怪啊小老弟。
洗手間內。
傅修遠擰開水龍頭,這個水池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了,水龍頭擰動的時候嘎吱作響,随着把手被擡高,細細的水流從出水口落下,剛開始的水泛着鏽紅,還帶着輕微的異味兒。
等待着水流變正常的時候,傅修遠不經意瞥了眼鏡子,似乎是因為表面帶着一層污垢的緣故,裏面印出來的人影十分模糊扭曲。
傅修遠看着鏡子裏細瘦漆黑的人影,有些別扭地皺眉,随後他湊近了些,人影也同樣向他湊近,只是依然是模糊的,讓他看不清自己的臉。
大概等了十幾秒,水龍頭的水才變得清澈起來。
傅修遠彎下腰,鞠了捧水拍在自己的臉上,冰冰涼涼的水總算讓他發漲的頭腦舒服一些。
他專注地洗着臉,鏡子裏的黑影靜靜看着他。
洗着洗着,傅修遠突然感覺有點不對。
原本清澈的水變得黏糊糊的,還帶着一股腥味兒。
傅修遠猛地睜開眼睛,看清楚水龍頭裏流出來的東西之後,他差點吐了。
水池裏滿是灰白色的漿狀液體,裏面還夾雜着一絲絲暗紅色,水龍頭裏還不停地有這種液體流出來。
嘴裏低聲罵了句髒話,傅修遠下意識拿袖子拼命擦自己的臉。
站在門外的易酒敏銳地聽到洗手間裏的動靜,他扭頭一看,就看到傅修遠異常的舉動。
“發生什麽了?”易酒走進來道。
傅修遠臉色很難看:“這水龍頭裏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易酒往裏瞥了一眼:“沒啥,腦漿而已。”
腦……漿……傅修遠腦子裏“嗡”地一聲,感覺自己腦漿都要炸了。
“嘔——”他轉身沖到旁邊的垃圾桶那裏,吐了起來。
等他吐完之後,易酒才語帶同情道:“你還好吧?”
傅修遠:你看我像好的樣子嗎?
見他一臉菜色,易酒也不再繼續逗他了,看了眼鏡子,他擡手拍了拍水龍頭,往裏送了一絲妖氣。
“吱——”
一道尖銳的,只有易酒才能聽到的慘叫聲,從管道裏傳出來,同時,鏡子裏黑色的人影扭曲了一下,消失不見。
易酒重新打開水龍頭,清澈的水流瞬間沖刷出來。
“來洗洗臉洗洗手吧。”易酒道。
傅修遠謹慎地确認過,裏面流出來的真的是清水之後,才彎腰開始洗臉。
這次他洗了好幾分鐘。
易酒對季林明道:“這孩子運氣比較好,上個廁所總能遇到怪事。”
季林明看着傅修遠那張一看就快三十的臉,再看看易酒這張才二十出頭的臉,也不知道該吐槽孩子這個稱呼,還是遇到怪事運氣好這個說法。
他們在洗手間耽誤了幾分鐘,回來的時候,休息時間剛好結束。
正一臉焦急朝出口的方向張望的錢通海,看到他們回來,總算是松了口氣。
“怎麽去了這麽久,我還以為出事了呢。”錢通海語氣抱怨。
“見鬼了。”易酒淡然。
錢通海先是點點頭,然後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瞬間瞪大眼睛。
不是,都見鬼了為什麽你還能這麽淡定啊???
哦對,你是狼人,你不怕鬼。
錢通海看了眼另一邊的傅修遠,見他臉色難看,頓時安心了,果然他們普通人見鬼的反應還是一致的。
音樂劇再一次開幕。
這一次,其他玩家也注意到了不對的地方,比如休息的時候,他們的腦子還算清醒,可一旦女子開口,他們的思維就變得模糊起來,然後不受控制地沉浸到女子的歌聲中。
意識到這件事早的玩家,還能想出應對方法來。意識到晚的玩家,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們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女子身上,跟着她哭跟着她笑,再也無法掙脫出來。
這次舞臺的布景,和第一次一樣,在院子裏,不過這次臺上除了女子,還多了一個少女,從歌詞裏可以聽出來,她們是認識很多年的朋友,女子對着少女唱訴自己的心裏的煩惱,少女卻很生氣地開始罵她,随之兩個人争吵起來。
易酒左右看了看,見他們神色不對,便擡手一人給了一下。
劇烈的疼痛讓兩個人瞬間清醒過來。
易酒道:“多了個人,不知道在劇情裏有什麽作用。”
這音樂劇實在無聊,易酒之前就時不時打瞌睡,他甚至連少女是什麽時候出場的都不知道,更別提分析劇情了。
錢通海勉強打起精神,他胡亂分析道:“我覺得可能是這兩個姑娘都愛上了那個男人,後面這個和男人勾搭在一起,害死了前面那個。”
易酒道:“平時少看點出家的誘惑。”
舞臺上的歌聲還在響起,很快那個男人也又一次出場,他對着女子表達了愛意,承認自己也愛上了她,少女退到布景牆後,怨憤地盯着互訴衷腸的兩個人,在這場表演即将結束的那一刻,她神色扭曲地唱道:“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這個作繭自縛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