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清風
清風
離楓找不見顧清的魂魄,就回了那個小木屋。不多時,便看見從這個屋子周圍彌漫出了很多黑霧。
離楓眼睛一亮,立刻從木凳上站了起來。
很快她周圍景象就幻化成了寬闊的一片,她身處在一座酒臺上,一邊是浩瀚的湖水,一片是連綿不絕的山脈。
“這是......”離楓輕聲道。
“吳江湖。”清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離楓轉身,看到顧清在後面看着她。
“你一直想來這裏,可惜不是真的,但也和真的差不多,就當我帶你來過了。”顧清走到她身旁,雙手扶着欄杆,望着遠處的湖水波瀾。
離楓心裏湧上萬般情緒,都被壓在心裏,她嗓子難受,說出話來有些低沉,道:“你,為什麽突然要帶我來這裏?”
顧清眼底像是一潭死水,看不出任何情緒,聲音也是平淡地從她口中發出,“我答應你,和他們走,你也答應我守住後面的疆土,你讓我解脫,我應該回報你什麽才是。”
離楓聽着那生疏冷淡的嗓音,心底瞬間從暖入春掉到千古寒,她仍舊不甘心地問道,“只是因為這個嗎?”
顧清卻沒回答她,自顧說着,“我知你生性潇灑,愛這廣闊天地,不願做那院牆內的人,”說着她看了離楓一眼,笑了笑繼續說道,“寧願死也不願受桎梏,所以,我希望你繼續做那樣的人。”
離楓看着她,眼中忍不住泛上淚水,她看着顧清,顧清也看着她。随後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這才笑了一聲,“我知道你意思,我懂,就這樣了,這樣是最好的結局。”
顧清沒說話,只聽離楓繼續說,“那二人如何了?”
“很快就來了。”
離楓懂得了顧清把她拉入幻境的目的,此行,是為道別。
Advertisement
果然如顧清所料,江魂他們已經到了山谷深處那座小木屋前,這座木屋前有結界,已被黑霧侵染,冥王從手中拿出鎮魂鈴,搖了搖,結界便動搖一分,等到搖了七八下,卻見一道黑影突然竄入那黑霧中消失了。
江魂見情況有變,便也跟着追了進去,
冥王吼道:“江魂,別進!”
可晚了一步,等到踏入了那扇門後卻見周圍景象突變,江魂身處在一片荒原之上,他不知所以,喊了幾聲冥王的名字,卻仍不見人來。
他暗道,“不好,這是又進入了一個新的幻境嗎?”
現下也只能往前走了,不過沒多久便看見前面仿若是有個人影,他上前查探,卻見是一個青年男人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他翻過身來,卻是吃了一驚:“秋峰?”
“你怎麽在這?”江魂問。
“我,我也不知道。”秋峰低着頭,小聲嘟囔。
江魂上下看了看他,他除了挎着個包裹,也沒什麽了道:“你的腳是受傷了?”
秋峰用手挪了挪腳,随即吸了口氣,道:“我崴着腳了,你能被我一段路程嗎?”
江魂看了看這四周,荒無人煙,嘆了口氣,“好吧。”
“剛才跑着過去的那人就是你吧,說實話,為什麽進去?害得我也進來了。”江魂便背着他走,邊說着。
秋峰忍不住道,“我也不願意啊,你看周圍有什麽人家嗎?把我放那就行,然後你去幹你的事吧。”
江魂不知是氣的還是怎麽的,看來這小子還沒摸清楚狀況,“這裏是幻境,哪兒有什麽人家?”
可他話音剛落,就聽到秋峰在他身後說,“有!有有,你看前面!真的有!”
江魂看向前面,果真,有個屋子,不過這荒郊野嶺怎麽會有這個?江魂心中懷疑有他,他之前經歷的幻境是由人心所生,如果這也是的話,又是誰的過往?不是他的就是他背上這個人的。
不管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江魂沖着前面那個小屋子走去,走進了一看,裏面簡直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張桌子,幾把椅子,什麽都沒有,還寬闊的很,活像給旅人歇腳的地方。
他将秋峰放下,自己揉了揉肩膀和胳膊,道;“有水嗎?”
秋峰從包裹中拿出了個水壺,遞給江魂,“你要是不嫌棄的話。”
江魂當然不在意這些,不過,秋峰翻包裹的時候露出了骨頭的一角,他喝水的時候瞥到了,奇怪道,“你拿骨頭幹什麽?”
秋峰低着頭,看不清表情,不過江魂确信他愣了一下,随後就聽他說:“啊沒什麽,就我家的傳統,用來辟邪的。”
江魂打趣道,“啊?這樣嗎?真沒聽說過。”
秋峰打了哈哈道,“是啊是啊,很少人聽過,家鄉習俗罷了。”
江魂打量了這屋子片刻,确認的确沒有有用的東西,便道,“我們還是盡快往前走吧。”
秋峰看了江魂一眼,“不,我這腿走不了,你走吧。”
“我剛才就說了,這裏是幻境,拖久了我們都出不去的。”江魂故意吓他,其實江魂從他一進來就知道這人很奇怪了,為何不要命般往裏闖,他一進來卻不問這是什麽地方,說是幻境也不驚訝,只能說早有預謀了,這人又不肯和他說實話。
只見秋峰吞吞吐吐,“我,我......”江魂看他我了半天,最後憋出來一句,“我會連累你的,你還是快走吧。”
江魂心裏發笑,“我不怕連累。”
秋峰:“......”
撒謊也不會,江魂坐下,也不肯走了,對秋峰不耐煩地說,“這下能告訴我是為什麽嗎?”
那人思索片刻,最終吸了口氣,“那行!我其實知道怎麽破除幻境,”他從包裹中拿出那根骨頭,“你只要拿這骨頭砸向那裏,”他伸手指出去。
江魂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座碑石,坐落在不遠處的山丘上,依稀能看到上面刻着的許許多多的名字。
“就能出去。”
江魂來到那座碑石面前,才看清上面刻着的是具詩,“吳江離,吳江楓。索索秋聲飛亂紅。晚來歸興濃。淮山西,淮山東。明月把酒何處同。相尋魂夢中。”
江魂盯着這首詞沉思了片刻,對秋峰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片山谷所背的山就叫‘淮山’吧?”
秋峰沒想到一個外來人也知道這個,他一愣,“是,是啊。”
江魂心中哼笑,這幻境哪是什麽他倆的幻境,分明是那顧清內心深處的夢魇吧。終日被心中幾許愁念所困,形成了樊籠一般的夢魇,不僅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他倆。
打碎這塊碑石的确能破除幻境,可這裏終究不是邪念之地,而是一片為數不多的淨土。雖不知會發生什麽,但不能肆意妄為。
江魂看了看四周,心道還是等冥王來了再說不遲。
“你這是強行突破,最好不要妄動。”
那人見江魂沒聽他的,便說,“只能這樣了,不然怎麽出去?”
江魂手放在系在手腕上的銅片上,想通過傳遞周圍環境的生息聯系冥王,可沒有回響。眼下只能等在這附近。
江魂一心放在感應上,沒有搭理秋峰,秋峰見他心思好像不在他這,便一手舉起骨頭要砸下去,卻被江魂及時制止住了。
江魂早有所提防,現下看這人心中彎彎繞繞更是多,他一把奪下骨頭,細細打量着這手中之物,“這恐怕不單單是為了辟邪吧。”
江魂語氣帶上了些警告和危險意味,若是冥王在此處看到這樣的江魂,一定會感到又陌生又熟悉。
因為這和這一世的死神不像,卻和前幾世還是死神的他很像。
尤其是那眼神。
秋峰看見這眼神,心裏不禁打了個寒顫,聽到這語氣,又是一顫。
那手中只骨其實不是什麽動物的骨頭,而是顧清生前被大卸八塊四處丢棄的屍骨。可江魂不懂這些,看不出什麽,只是覺得這屍骨在他手裏涼的很。
這讓他不禁想起了一個詞:屍骨未寒。
“這到底是什麽?”江魂瞥向他,眼神凜冽如寒冬臘月。
秋峰被凍地打了個哆嗦,聲音斷斷續續地道,“我,那,那上面施了佛光,可以用來驅散鬼魂邪魄,聽道士們說,只要進了這種地方,就得用這物打碎一些實在的東西,才,才能出去。”
江魂盯着他,“什麽叫‘實在的東西’?”
秋峰他此前很是狂傲,對于離楓的吓唬也半點不在乎,不然也不會回來了,可在這人面前卻是怕得很,如今感到自己這樣子很是丢人,便故意将脊梁挺了挺,說,“我們,我們現在好歹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能不能對我溫柔點?”
江魂哭笑不得,差點被他逗樂,說話忍不住放肆無度了些,“誰跟你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和你不一樣。”
江魂回過頭來一想也是,他是活人,自己是死人,當然不一樣。
“趕緊回答我的問題,我不重複第二遍。”不知為何,江魂吓唬這人上了瘾,對着他,忍不住就要說狠話。
秋峰老老實實地說,“就是,關鍵之物,一看這物件,擺在這麽個不起眼但是卻突兀的小山丘上,一看就是重要之物。”
重不重要,江魂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處地方一定有怨魂厲鬼,不然也不會從剛才開始,他手中這鈴铛就響個不停。
要不是他一直用手捂着,恐怕非要被秋峰聽到。
此刻,這鈴铛震得他手心都有點發癢,江魂看向那石碑,說時一片聖潔之土,卻又有着怨魂。
況且江魂心下不禁喊道,這處的主人呢?有人擅自闖入,她竟一點也沒察覺到嗎?
那主人,顧清此刻正在與離楓觀景,他們二人沒有做出太大動靜影響不到她一個厲鬼什麽,反而更像是兩只螞蟻在身上呆着,沒什麽感覺。
只不過剛剛她夢魇中的怨魂們躁動,這才驚動了顧清,顧清一愣,從懷中掏出一個散發着陰氣的鬼符。
離楓見狀,心中一驚,“怎麽了?”
顧清按下不提,“無事,我去看看。”
離楓本想提出一同去看看,顧清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又只留離楓在此地。
顧清出來時,便碰上了冥王,冥王此刻雖然破了結界,卻因江魂的消失沒有去抓顧清,反而正在用一種血色咒法尋找江魂。
顧清出來時看到畫在冥王四周的血跡,揮手一散,那血跡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冥王睜開眼,一見人,“你知道江魂在哪?”
“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