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病成名？
一病成名？
南火走後，我冒雨回來。可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天一早，只覺得渾身酸痛。冷得直哆嗦。估計感染了風寒。趕緊把薛大夫給的藥丸找出來，吃了一顆。勉強撐過一天
第二天，病勢兇猛，我燒得迷迷糊糊，已經不能開口，意識也是斷斷續續。腦海中那些行為怪誕的片段越發的連貫,真實起來。只是一會兒在這兒，一會兒又跳到那裏。
組長怕我得的是時疫，我被人擡到一個小庫房裏。這裏是專門安置那些得病的女侍。
雖然簡陋，好在，并不會去刻薄我們下位女侍。裏面被褥是舊的，還是比較暖和。這裏也時常會有女侍們輪流自發過來打掃。
飯菜由芽兒送過來。她總是縮着脖子，畏首畏腳。月桂見不得她這樣的，平日裏也沒少吼她。她總是低垂着頭，神情陰郁。半天不會吭氣。
組長對她，雖然不會向月桂表現的那般直接。但也能看出來，是不大喜歡她。那些個使粗的，髒活，累活，別人不願意去的，都是安排在她身上。
她也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半個不字不說。
我們平日裏，不在一起幹活，僅僅是打過幾回照面。
“芽兒。。咳。。”我嘶啞着嗓子，費力擠出話來。“受累了。。。幫我放着就好。你忙去吧。”
她擡眼，偷偷瞧了瞧我。
我苦笑。睡了一陣，身體難受，心裏卻敞亮。自然明白她們的防備。
“你。。”芽兒聲如細蚊。說了句什麽。我耳朵嗡鳴的緊。沒有聽清楚。所以沒有回答她。
她放下托盤。把已快要熄滅的爐火吹得明火哄哄。又從外面取水回來，将水壺坐了上去。
她坐得離我遠遠的，呆呆地望着呲呲作響的水壺。
我眼睛火辣辣的，阖上眼睛，随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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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有人在動我。為我察汗。
如玉？還是薛醫生？
夢中，我是飄着的。風景時大時小變換着。有色彩斑斓的光火，也有灰蒙蒙的天空，一棟一棟琉璃樓矗立。地上風馳電掣跑着一個一個白色，紅色，黑色的盒子。人群熙熙攘攘，如浪花一波接一波。
路是筆直的。路的兩旁還豎着一排一排的細長杆子，像是侍衛一樣守護着空蕩蕩的街道。
我漠然地看着，難受着。無力着。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又變成了我熟悉的街道，一棟一棟的瓦房木板格子。鄉村小路兩旁有放羊的小官兒。
有太陽的時候，天空藍的像洗過一樣。穿過狹窄的小巷，便是人來人往，熱鬧的正街。。。。
迷迷蒙蒙中，有什麽東西在拽我。
“阿雪。阿雪。”
“唔。”
“阿雪，起來喝點粥吧？”
我強撐開眼皮，看着眼前怯生生低垂眼的女子。愣得出神。她是誰？！
“我、我給你喂了些藥。你好些了嗎？”
啊，是芽兒。沉悶的心跳聲，猶如雷擊。将我一片空白的神思猛地拖曳。安放在石頭一般僵硬，碎裂般疼痛的身體裏。
記憶一點一點地複蘇。想起那些點點滴滴。慌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剛醒的那一刻裏，我發現，自己看這屋裏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連自己的身體也是。好像這不是我一樣。太恐怖了！
以前雖有過類似的夢，确從未這般真實過！
我還未從夢中的片段中完全醒來。
“阿雪？”芽兒推了推我。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打斷。
我沙啞着，試着開口。“芽兒？你沒有回去嗎。”
她給我喂了兩口溫水。
“我今天才來。喝點粥吧？”
“喝不下。。”我輕搖頭。實在是沒有什麽胃口。
我掙紮着，在她的攙扶下，坐起來。屋裏點了一盞桐油燈。屋子裏有股子刺鼻的味道。我皺眉，幹咳了一陣。
她走到窗邊，開了一點點小縫隙。又走過來，将我的被子掖好。端過碗，給我喂青菜粥。
“你已經昏睡3天了。吃。吃點吧？”她将粥舀了一小勺子，吹冷了，放在我嘴邊。
3天？有那麽久嗎？我心裏尋思着。
試着吃了一小口。滿口清香。并沒有那麽難以下咽。
吃完小半碗，實在吃不下了。
“這是你做的嗎？”我随口問。她頭垂得更低了。雙手不停地交錯着。不發一語。
“謝謝你。虧得有你，幫大忙了。”全身暖烘烘的，整個人也精神不少。
我待要開口問她。怎麽總是低着頭時。門外有聲響。人未到，說話聲音倒是先傳了過來。
“阿雪，怎麽樣了？”是三兒。“還是沒醒嗎。”
“我哪知。忙得前腳不粘地的。現在才得空。”大嗓門，一定是月桂了。“我讓芽兒看着呢。”
門吱呀被大力推開。首先邁進來的是月桂。
一陣冷風，吹得我直哆嗦。
“你快進去，杵門口做什麽。”三兒推了她一把。迅速将門關上。“阿雪，你醒了？感覺怎麽樣？喝點粥吧，我加了香葉，香葉驅寒的。”
我搖頭。表示已經喝過了。
她快速越過月桂。芽兒緊忙讓出位置。退到一邊，瞧不清楚臉上的神色。
“這被子太單薄了。我又拿過來一床。你蓋着，別再着涼。”她摸了下我的額頭。“嗯。。還好，燒退下去了。你可吓死我了。”
“一個風寒而已，哪裏有這麽嚴重。”我不以為然道。
“一個風寒而已？”月桂不滿的哇哇大叫。她瞥了一眼芽兒，癟癟嘴。拿把小矮凳靠着床坐了過來。“整三天，一動不動的。燒得滿臉通紅！怎麽叫都不醒，要不是你還有氣，真當以為你是死了呢。”
三兒怒瞪她！
她也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尴尬的張着嘴。
“哈。真的？好似戲文裏的橋段。”我呵呵笑着。“我豈不是成了名角兒麽。”
“胡話。”三兒白了我一眼。将帶過來的被褥鋪好。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包。“吃藥口苦。我帶了幾顆蜜餞過來。”
“恩。現在就喂我一顆吧。饞的緊。”我張嘴嚼着三兒喂過來的蜜餞。向月桂伸手。
月桂不明。
“東西啊。來探病，不會空手來得吧？”我将她左右看了個遍，看是不是藏在哪裏了。
“沒有。”她松了一口氣。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你當屋子裏的那些個碳，米，茶水，誰帶過來得！”
我嘿嘿笑。“我說呢。怪不得怎麽暖和。”
芽兒，默默地在一旁收拾碗筷。我招呼她。
“芽兒，你也過來坐坐吧。快別忙活了。”
她遲疑了陣。還是小心翼翼地靠過來，只坐了床尾，坐了一個床沿。
月桂忍了又忍，終究是沒有忍住。“你要是怕被傳染，就先回去。沒有人逼你。不過是讓你過來瞧一眼，瞅你那樣！”
芽兒被兇得悶着不吭聲。
“她要是像你，一屁股坐下來。萬一壓着我的手，豈不痛死我。”我打着圓場。
“我哪裏有那麽胖！”
“不胖。就是力氣大。猛如虎。”
“咦？那。。不就是母老虎？”三兒很是上道。
我憋着笑意。
“哈！好你個沒良心的，我看你是病好了。居然能拐彎的罵我母老虎了！看我怎麽收拾你！”她生猛的掀開我的被子，對着我一陣咯吱。
三兒護我。一頓拉扯。
“瞧瞧，你這行徑，不是老虎是什麽。直接對我都撲上來了。我還病着勒。”
我們三人打鬧起來。打着打着，又哈哈傻笑。
“哎喲。好姐姐們。累死我了。不鬧了，不鬧了。”我無力招架，只得率先投降。
“瞧你病恹恹的，今天且饒你一回。”月桂氣喘籲籲地，得意道。“你可欠着我一個人情，是要還的。”
“好。下回你病了。我來看你。”我笑眯眯道。
“呸。你巴不得我病？”
我不接話。
三兒氣喘籲籲，插話道：“這哪裏。。哪裏來的野丫頭！力氣大如牛！十個人也拉不動嘛！”
“是你們太弱了。”月桂傲然揚起下巴，一副很是看不上我們的模樣。
“是是。”我出了一身汗，感覺有些冷。趕緊往被子裏縮。
“呀，都這麽晚了。我得走了。明天要起得很早！你晚上可別在着涼了啊！得空了，我再過來看你。”月桂麻利的整理好自己，又查看了下碳罐子，水壺。然後一陣風似的，開門就走了。
芽兒，也簡單地收拾了下。起身回去。
剩下我和三兒。
“阿雪。”她心疼的瞧着我。“我們在這裏無依無靠的。在我着人道的時候，幸得你相助，才過關。但凡以後用得上我的，你直說。不要客氣。”
“嗯。謝謝你。三兒。你也是。用得上我的，再來找我。也虧得有你們過來幫襯我。要不病死了，我都不曉得是怎麽回事呢。”
“好妹妹。快別這樣說。你可真的是吓壞我了。月桂火急火燎的跑過來，說你人快不行了。藥監司的大夫過來瞧過，給你針灸，下藥。可你怎麽都不醒。那老不休搖搖頭，丢下句救不了，就走了。”說到這，三兒便惡狠狠的啐了一口。“我呸！風寒都治不好，當什麽大夫。”
“真有那麽嚴重？”
“可不。你在明月宮。又是藏書閣的人。藏書閣挨着未央宮。那是什麽地方我不說，你也曉得。若是，你再不見好，怕是會被直接送走的。”
“送走？送到哪裏？”
“這就不曉得了。聽說那些被送走的姐妹也沒有再見過。誰也不曉得去了哪裏。”
我皺眉。“生個風寒病都這般”
“聽那些上位長者女侍說，神殿比較特殊，是很少會有人生病。至于為什麽，她沒有說。所以，你得急病，還昏迷了3天！怕是傳遍了整個明月宮。”
我咂舌。“這叫一病成名？”
三兒白了我一眼。“這樣的名聲，你也稀罕。好了。不說了。我借着由頭來的，不能待太久。得趕回去。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你也是。”我點頭。
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剛剛的熱鬧還在屋子裏蕩着未散去。經過這一番折騰。我也乏了。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