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方宜修頭天晚上基本沒有睡着,臨到天亮了,聽着樓底下傳來的城市協奏曲才終于有了點困意,但這短暫的睡眠根本沒讓他得到很好的休息,所以從醒來就昏沉沉的。
但橘貓的一聲哀嚎把他從這混沌裏吵醒了。
“怎麽樣,沒事吧?”他皺起眉頭,蹲下來想要碰一碰它,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但又怕自己手下力度太大,反而弄傷了它,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喵……”橘貓的聲音有些微弱,也沒有動彈。
方宜修聽着越發不對勁,雙手伸過去想要把它抱起來,又停頓着像要往回收,最終還是輕柔地抱起了橘貓,道:“不要動,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雪碧也走到了門口,擔憂地叫着:“喵——”壞貓,你沒事吧?
然而腦袋一團亂的許淼根本分辨不出來身邊的聲音,更不用說回答了。
“雪碧,你好好在家待着。”
說完,方宜修就把橘貓放進了貓籠,然後拿了鑰匙,抱着貓籠往電梯走去。
就在車開到半路的時候,方宜修的手機響了起來。鈴聲跟平常的不一樣,幾乎是聲音出來的第一時間,他就發現了,當即捏緊了方向盤,接通了藍牙耳機。
“方先生,您有空過來看看嗎?他剛剛好像蘇醒了一點意識……”
“好!你好好看着,我待會兒就來!”
“嗯好,您別急,這邊醫生正在做檢查呢。”
……
許淼只覺得自己身上難受至極,一開始的劇痛過後,身上又多了一些麻麻癢癢的感覺,兩相疊加,直叫人想要叫喊出聲,但他的嘴像是被什麽黏上了似的,張也張不開,更不要說發聲了。
隐隐感覺到自己被抱了起來,然後一路颠簸,又落到平穩的地方,方宜修的聲音很急,又很小聲,就像是在夢裏聽到的一樣。他還在做夢嗎?這個夢也太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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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到了熟悉的地方,頓時豎起了全身的毛發——不怪他害怕,任誰差點被閹之後又“故地”重游,還能保持淡定的話,他一定給對方唱一首喵喵贊歌。
“喵——”方宜修!大壞蛋!你還要閹我?!
“嗷——嗚——”我真是瞎了眼了才喜歡你嗚嗚嗚——
“嗚喵——”嗚嗚嗚——
就在許淼炸着毛抹淚哀悼自己逝去的暗戀的時候,有人走了過來,對他道:“小貓,別怕啊,你的主人剛剛有事先走了,等他處理完事情就會回來接你了。”哎,這麽粘人的貓挺少見的,看不見主人就哭了還。
聽着這語氣,許淼終于醒過味兒來了,好像不是要過來做手術的。
“乖啊,我幫你看看是不是傷口疼。”
然後那個人輕輕抱着他翻看了下,确認他身上沒有傷口,就放下他離開了。
許淼放下心之後,終于安安分分地等着方宜修來領。
然而跟上次一樣,到了天黑,對方也沒來。唯一過來的人是白天那個護士,這次給他帶來了食物,看着他吃幹淨之後,就又走了。
許淼心裏怪不是滋味。心想,方宜修果然不太喜歡自己,一有事就不來,一有事就不來。
又一想到害自己進了醫院的罪魁禍首——那張一寸照,心裏更不舒服了,打翻了調料罐似的,什麽味道都有。
方宜修,我快要不喜歡你了。你有喜歡的人,為什麽不跟我說呢?難道我還會纏着你不放嗎?
帶着種種思緒,許淼不知不覺睡着了。這一夜難得無夢,讓他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家中,也不知道方宜修什麽時候來接的自己。
許淼現在心情很糟糕,驀地生出一種悲壯的情緒,打算來個最後告別,然後回自己家看看。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這麽一想,他站了起來,開始在屋子裏找方宜修的身影,不過出乎他意料的,上下兩層、各個房間都轉了一圈,也沒看見人。
“喵嗷?”雪碧,你主人去哪兒了?
“嗷喵——”他出去了。
奇了怪了。怎麽又出去了?
因為下定了離開的決心,許淼就一直在屋裏等人回來,進行他潇灑告別的偉業。然而這一等就是一天。
食盆裏的貓糧是滿的,說明方宜修走的時候還記得家裏的兩只貓,并不是突然有事,走得急的樣子。那麽是因為什麽事呢?又加班了?
晚上方宜修倒是回來得不晚,只是跟平常不大一樣,手裏還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都是些蔬菜、肉類,內容之豐富,就像是要在家搞什麽聚會似的。
然後許淼還沒來得及找到告別時機,就見對方鑽進了廚房,叮叮當當地做起菜來。
很稀奇。許淼平常也有看見方宜修做飯,但都比較簡單,他有次湊過去看了看,聞着都沒什麽油水。要不是還有肉在,都要懷疑對方是素食主義者了。今天怎麽一改往常的作風,做起大餐來了?
聞着廚房裏飄出來的香味,許淼吞了吞口水:不知道他介不介意貓來幫他嘗嘗。
不過那個散發着絕妙香味的菜肴并沒有被端出來,方宜修自己吃的依然是清水煮菜和肉,加了一點調料拌成沙拉。
看見橘貓不停地喵喵叫着在廚房門口轉悠,心情沉郁了一整天的方宜修終于露出笑容:“怎麽,饞了?真是饞貓。”
許淼一扭腦袋,假裝無事發生過,然後忍着饞意跑去食盆吃自己那沒味兒的貓糧。
唔,就着香味,好像好吃多了。
做飯事件這麽一打岔,許淼順理成章地催眠自己:這不是個離開的好機會。然後團在貓窩裏,睡覺去了。
第二天他醒的很早,但是聞見香味醒來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走到了方宜修面前。
方宜修笑道:“別鬧,貓,這不是給你吃的。”
許淼順着看過去,發現對方正往保溫桶裏盛東西。像是什麽粥,裏面還有細碎的料。正是饞了他一晚上的味道。
還沒想到辦法嘗一嘗,就看見方宜修收拾完畢,拎着保溫桶出了門,一邊走還一邊看表,好像很急的樣子。
唔,是給誰帶去的呢?
難不成,是那個照片裏的人?他靈光一現,腦子裏閃出一個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