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完結
從國慶假期回來後,一直到十月底,陸景年都沒再去過銅陵,抽不出時間,好不容易有一周有空了,大哥陸錦華托他照看小侄子兩天,大嫂要去上海參加一個招商活動,大哥陪着去,不方便帶小孩,陸景年只好應下,本想帶着小孩一道去銅陵,又怕嫂子不高興,只得作罷。
說起大嫂,陸景年很是佩服,自她和陸錦華離婚後報了個電商學習班,現在網店生意做的比實體還要好,而且不管陸錦華怎麽示好,她都是冷冷淡淡的态度,除了讓陸錦華探望兒子,其他一點機會都不給。
陸景年翻着日歷,11 月 3 號周五,“月初去陪你,3 號晚上去。”
“你最近不是很忙嗎? 忙就不用過來了,天天視頻也一樣。”
“是一樣嗎?”
餘知意只笑不言,過了一會兒說,“那你來吧。”
這次過去陸景年帶了超大一個行李箱,箱子裏全是他偶爾在街邊看到的小花盆、花瓶等小物,每次看到都會想餘知意會喜歡,一想到餘知意就會買下來,越買越多,不知不覺存了一箱。
到銅陵時天空飄起了小雨,一出高鐵站一陣涼意直襲心底,又想起第一次來銅陵時的情形,天熱到看什麽都模糊,轉眼已到冬天。
照例是餘知意來接的,依舊沒有熱烈的擁抱,有的是餘知意提前炖好的銀耳湯,放在保溫杯裏,還有在半路打包的章魚小丸子。
他撐傘拎着紙袋帶着平和的淺笑一步一步向陸景年走來,“年哥!”
陸景年接過他的傘把他往懷裏一攬,“只穿一件,不冷嗎?”
“不冷,剛剛好。”
他們坐在高鐵站廣場的一處檐下等車,這個點公交車已停運了,的士不好等,只能網約車,陸景年喝着銀耳湯,“下次不用帶了,回去再吃。”
“你六點下班,下班趕去高鐵站,再趕車過來,肯定沒吃晚飯,高鐵上的餐食你又吃不慣,你不心疼你的胃我還心疼。”
“餘知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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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就是想叫你。” 想告訴你,何其有幸遇到你。
“嗯。”
剛下車,吃不了多少,陸景年吃一半,令一半餘知意幫着吃了,吃完收拾好垃圾車還沒來,雨卻越來越大了,車站的人越來越少,擡頭,雨絲在路燈下斜斜飄下,餘知意伸手感受着雨絲,說道:“檐下共聽雨,一世靜悠然。”
陸景年拉起他的手,“閑時聽花落,此生偕白首。”
到家後陸景年去洗澡,餘知意幫他整理行李箱,來不及等他洗好澡,餘知意沖進浴室,拿着花瓶,“你帶了一整箱,全是我喜歡的,就沒有一樣是你自己的,你連衣服都沒帶一件。”
“上次不是放了衣服在這裏嗎?”
“那是夏裝。”
“我穿你的。”
餘知意站在洗手臺前往花瓶裏裝水,“還好我前幾天幫你買了兩件長袖。”
陸景年拉過他同他接了個帶着溫熱的吻。
餘知意推開他,“洗你的澡,我去樓下拿束花。”
等陸景年洗好澡出來,餘知意的花也拿上來了,淺粉色的重瓣百合,之前店裏也有進過貨,不好賣,價格太貴,是普通百合的好幾倍,但經不起陸景年喜歡啊,餘知意特意為他進的貨。
“蓮花之境?” 陸景年聞着花香念出這款百合的名字,餘知意在公衆號發過,他記下了名字,當時餘知意寫的描述很可愛,說是像荷花酥,的确是像千層酥切開的樣子,普通百合是單瓣的,這種就是在普通百合的基本上重疊數瓣,比蓮花多了些妖豔,比普通百合多了些許張揚,總之,是一種讓一眼就會愛上的花。
“嗯,但我還是願意稱之為百合。”
陸景年低頭嗅了嗅,“百合好,百年好合。”
餘知意重得了一遍:“百年好合。”
說完倆人很自然的吻到一起,當晚又是折騰到一點多,餘知意困得不行還不忘記訂明早的鬧鐘。
隔天五點,鬧鐘響的瞬間餘知意坐起來,搖醒陸景年,“年哥,起床了。”
“這麽早……”
“去碼頭,快點。”
秋天的海沒夏天這麽可愛,風吹到臉上帶了些許淩厲,但秋天的魚味鮮肥美,餘知意趕早來的目的只有一個,搶東星斑。
陸景年來了這麽久,餘知意在市場轉了數次,一次都沒碰到活的東星斑,譚玮爸爸開過大排檔,告訴餘知意,要買最新鮮純野生的東星斑,要起早去碼頭等,那時漁船剛卸貨,什麽海鮮都是最鮮最靓的。
餘知意跟着人走,擠了半天終于買着兩條東星斑,又買了一堆海蝦和墨魚。
“買這麽多,吃得完嗎?” 陸景年問。
“東星斑一條清蒸,一條煮湯,蝦和墨魚曬幹,留着冬天吃。”
“你安排。”
中午叫了譚玮和郁梨吃飯,譚玮坐下就開剝蝦,剝完一聲不吭往郁梨碗裏一扔,郁梨故意夾起蝦問餘知意:“餘哥,你幫我剝的啊?謝謝啊,我喜歡吃蝦,就是不喜歡剝。”
餘知意正剝着呢,剝完一個塞陸景年嘴裏,“不是我,我剝的都進了你年哥肚子,應該是你那個本身就沒有殼吧。”
陸景年盛了碗湯給餘知意,“別總給我剝,你自己也吃。”
餘知意又故意說:“好,我也挑挑看看還沒有沒殼的蝦。”
譚玮用力咳嗽兩聲,“你們夠了吧。”
餘知意終于沒忍住笑出聲,“譚玮,原來還有一個人在呢,沉默式追求也看人,你啊,用在梨子身上顯然不合适。”
郁梨咽下蝦,又喝了口湯才說:“什麽?他在追我?小尾巴你在追我嗎?”
譚玮氣得不行,臉漲得通紅,咬牙道:“你說呢?我天天帶着你玩游戲是因為你玩的菜嗎?我天天往你跟前湊是因為你神經大條嗎?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那你直接說不就完了嗎?你現在說,你是不是喜歡我,要追我?”
餘知意和陸景年已經憋笑憋得不行了,譚玮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勉強平靜下來,“你真是要氣死我!”
郁梨就這麽看着他,也不說話,一臉認真。
“對,是,我喜歡你,你是男人婆也喜歡,你的冒失你的小脾氣我都喜歡,我不是要追你,是追了好久了!”
郁梨 “啊” 了聲,又 “哦” 了聲,“行吧,雖然你嘴巴毒了點,人讨厭了點,但你蝦剝的不錯,我答應你了。”
譚玮氣得張了半天嘴,“你…… 我…… 餘哥年哥,早知道我還折騰什麽呀,遇上她我算是栽了。”
一頓飯在滿堂歡笑中結束。
十一月,結婚的人越來越多,花店生意也越來越好,石磊那個攝影師朋友到底還是出來單幹了,他接的單很多時候都會介紹餘知意接捧花、花車和現場布置的活兒,相應的,餘知意會給他部分回扣。
陸景年幫着分了兩天花,周日晚上又趕回了廣州,臨時前囑咐餘知意,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不要太拼,餘知意連連應聲,等他走後又接了三單,每晚在道完晚安後繼續下樓幹活。
回去後陸景年專門約了陸錦華吃飯,不管怎麽說,這個世界上他能聯系到的血脈之親也只有他一個,人生大事,怎麽着也得跟他交待一聲,陸景年用很平淡的語氣說:“哥,我有對象了,在東山島。”
他哥端着酒的手頓了下,繼而大笑,“可以啊,我說你怎麽總往東山島跑,可以可以,爸知道也會高興的,他在的時候總念叨着沒看到你成家,這下他也放心了,趕緊抓緊把婚禮辦了,孩子的事也能提上日程了。”
“哥,他是個男人。”
陸錦華手一抖,酒灑一半,剛剛的笑容凝結在臉上,“什麽?男人?你對象是男人?”
陸景年沒給他哥緩沖的機會,接着說:“對,他跟我同性別,小我一歲,在那邊經營一家花店,人很好,如果你想見的話,以後帶來見你。”
酒杯重重磕到桌上,陸錦華氣得不輕,“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吧?男的?你是同、同…… 诶,我都說不出口,我們祖輩老老實實,都是正經人,你這,你這讓我怎麽說才好。”
陸景年給他把酒續滿,平靜淡然,“哥,沒什麽說不出口,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同性戀,只知道我喜歡的人是個男人,他喜歡的我剛好也是個男人。”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麽辦?別人怎麽看你?你們倆男的在一起生活,指指點點的目光你受得了,以後也沒孩子,說句不好聽的,老了連收屍的人都沒有。”
陸景年依然淡定,“哥,我馬上三十二歲了,你想的我早想過,我有面對流言蜚語的勇氣,也有為晚年安排的能力,我不用依靠任何人,我和他憑我們的雙手能比大多數人過的好,老了我們互相依靠,實在老得動不了了,我們還有存款,我們可以一起自費去養老院。”
飯還是吃完了,陸錦華沒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坦白。
陸景年也明白他哥這種一直拿他當驕傲又死板固執的人不可能接受這麽快,他也不在意,他認定的事,只要是對的,一定會堅持到底。
他沒把今天跟他哥見面的事告訴餘知意,倒是餘知意在兩天後視頻中跟他說,“我今天給我爸媽打電話說我們的事,告訴他們我找了個男朋友。”
“叔叔阿姨吓壞了吧?”
“吓倒不至于,驚倒是真的。”
陸景年心疼地問:“挨罵了吧?”
“挨罵才正常,不過沒事,總要經歷這麽一次。”
“嗯,我前幾天也跟我哥說了我們的事。”
餘知意問:“你哥打你了沒?”
陸景年笑笑,“不至于,只是一下子接受不了。”
餘知意聲音柔下來,“那你怎麽想?”
“我不需要想什麽,只用做好陪你一輩子的打算便好,其他人左右不了我的想法。”
餘知意笑了,“嗯,沒有人能左右我們的想法。”
十一月中沒再過去,陸景年的工作交接也到了尾聲,正在走最後的流程。
十二月初過去了一趟,餘知意愈發的瘦了,臉色也不太好,整個人透着疲憊,陸景年知道問他問不出所以然,跑去問郁梨,郁梨捂着嘴搖頭,“不知道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問譚玮,譚玮說:“你還不了解餘哥嗎?他想告訴你自然會告訴你,沒事,我們會看着他的,年哥你就放心吧。”
又匆匆趕回廣州,陸景年從來沒覺得這麽沮喪過,那種擔心又什麽都改變不了的無力感,令他恨不得馬上走完流程回到餘知意身邊。
成年人要遵守的法則太多了,想任性都要考慮後果,想要給餘知意足夠的安心就由不得他任性。
十二月中,陸景年在視頻中對餘知意說了句很想他,第二天加班時接到餘知意電話,“我在你公司樓下。”
陸景年幾乎是沖下樓的,遠遠的看見餘知意背着包站在公司大門口,在餘知意向他笑時猛地奔上前抱住了他,“你怎麽來了。”
“你昨晚說的也是我的心聲,想來就想了。”
“走,帶你回家。”
陸景年帶着他回了他在廣州的小家,晚上兩人躺在床上,餘知意頭一次見識了陸景年的另一面,比往常的每一次都兇狠,時間也更長,只差沒把餘知意揉進他的骨血裏,揉得餘知意渾身都疼。
第二天餘知意在床上躺到十二點,外賣小哥的門鈴聲将他吵醒,隔着門他問:“你今天在家?”
陸景年接過外賣小哥剛送來的新鮮食材,回他:“你在家我怎麽能不在。”
“你又為了我耽誤工作。”
“不耽誤,你睡覺的時候我已經處理完工作了,你再睡會兒,我去做飯。”
餘知意想起來幫忙,一坐起身被子滑至腰腹堆成一小堆,身上的痕跡一覽無餘,餘知意想拉被子蓋住,陸景年放下菜進來卧室,“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陸景年拉過一旁的衣服幫他套上,“是我太沒重輕了。”
兩人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餘知意也不像之前那般容易耳朵紅臉發熱了,套好衣服,他低頭找內褲,輕輕說:“偶爾這樣挺好的,我喜歡。”
就這句 “我喜歡”,陸景年瞬間失控,把剛剛套的衣服又脫了下來,并借着餘知意的手把自己身上的衣物全部除盡壓了回去,餘知意在雲海裏,在一片絢麗裏煙花裏自省,多冷靜自持的男人都經不起這種撩撥,是自己惹火上身了。
等結束已經是一點半了,陸景年煮了點清談的飯菜端到沙發前喚餘知意吃飯,又在沙發塞了兩個靠墊。
陽光攀過陽臺欄杆落在茶幾上的那瓶百合上,時光靜走,歲月沉香。
餘知意只在廣州待了一天就趕回銅陵了,花店還得營業,年底新開業的店也多,承接了幾單開業花籃的訂單,得趕回去趕制花籃。
陸景年在高鐵站拉着他的手摩擦他指尖被花剪磨起的老繭,“不要太辛苦。”
“不辛苦,不用心疼我,我回去了,你安心工作,別送了,回去吧。”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陸景年打包好廣州的行李,叫了物流公司直接寄去了餘香花店,自己在元旦當天乘坐最早一班的高鐵前往他的歸心處。
餘知意知道他會來,提前買好了菜,接到他快到高鐵站的電話時,抓着車鑰匙趕去接他。
兩人在出站口相會,餘知意又給他帶了一束花,淡黃熱奶油質感玫瑰,枝幹粗壯,花頭碩大,花心帶點奶油色,捧在手裏都能感受到奶油的甜蜜,是陸景年一眼望去能看清本色的玫瑰,他眼裏看到的是什麽顏色,餘知意看到的就是什麽顏色。
“這是什麽花?”
“奶油玫瑰,也叫暖玉,花語,送給最愛的人。”
陸景年接過花,跟他并排着往前走,餘知意說:“有個驚喜給你。”
“好巧,我也有個驚喜要給你。”
餘知意笑道,“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你先說。”
他們走到了站外,餘知意指着前方停靠的一輛白色汽車,說:“買了輛車,以後來高鐵站接送你會方便些,我們回蘇峰山小院也方便。”
陸景年握住他的手,“恐怕以後我坐高鐵的機會不多了。”
“嗯?出什麽事了?”
“我工作調動了,離餘香騎電動車的話半小時,以後都在這邊了。”
餘知意好半晌沒反應過來,他們一個忙着接外快使勁攢錢買車,一個為了調動過來天天加班,都在為對方而努力着。
“你不後悔?”
陸景年拖着他的手往車旁走,“後悔,後悔沒早點調過來。”
餘知意眼眶紅了,眼睛有些澀,“回家,家裏煲了湯。”
平靜的生活正式開啓,餘知意起初還擔心陸景年新鮮感過會厭倦,實事證明他想多了,陸景年比他想象中的更喜歡這種平淡的生活,餘知意每天會早起幫他準備當天要帶的飯,他會騎着那輛藍色的電動車戴着粘着小黃鴨的頭盔去上班,若是在路邊碰到一個穿着西裝打着領帶,騎着電動車挂着飯盒的人千萬別驚訝,那是他喜歡的生活。
碰上下雨的天氣餘知意會開車接送他上下班,周末陸景年也會接攝影單掙外快,也會陪着餘知意沿着南門灣海岸線吹冬天的海風,感受海風鑽進衣領的刺激感。
又一個春日的午後,花香泌鼻,餘知意坐在那株龜背下曬着太陽看着書,随手拿起一本,翻開,扉頁上是陸景年的字跡:“這個喧鬧的世界,我只想陪你靜聽花開的聲音,與世無争,輕語歲月,笑看流年。”
完。
覺得停在這裏剛剛好,感謝大家一路陪伴,總算把他們的故事講完了, 番外想看什麽呀,應該有一個餘老板帶年哥回武漢陪學生拍畢業證的,其他暫時還沒想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