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8===
紀時述的臉上劃過一瞬吃驚,随即是禮貌斯文的微笑,反應捉不出毛病。
假的!都是假的!其實心裏老早樂開了花,只差說一句“嘿嘿,落我手裏了吧。”
高秋秋坐在旁邊羨慕得掉牙,酸溜溜道:“演員拍吻戲都借位呢,吟吟你和紀老師又不大熟,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還是……”
千吟最煩別人給自己做決定,涼飕飕:“你大冒險還是我大冒險?”
想起某站熱傳的千吟怒怼女星視頻,高秋秋乖乖閉上了嘴。
結合目前她在網絡上的名聲和輿論,千吟大發慈悲做件好事,就不拖光風霁月的紀影帝和她同流合污下髒水了,保持前後輩的生人關系就行,乖巧低頭,“我,自罰三杯吧。”
彈幕有人可惜有人松了口氣,千吟主動避嫌倒是讓之前風傳的“一線小花作妖 不擇手段和頂流搞暧昧”的緋聞謠言不攻自破,女孩手指剛沾上酒杯,那邊紀時述卻突兀地來了一句“不行”。
衆人:???
他沒有在意其餘嘉賓震驚的表情,目光只鎖着千吟,似一泓冰泉藏着晦澀濕冷的情緒,他鮮少在人前露出戾氣一面,幾乎是警告的語氣,“要麽親,要麽我喝。”
紀時述你發什麽病!?生怕明天cp超話榜上沒我倆是吧。
千吟無聲地說着口語。
大哥你抽什麽風。
男人眯了眯眼,“過來。”
紀時述有點生氣她看得出來,但在氣什麽,總不會真那麽小肚雞腸氣不親他吧。千吟挪着小碎步不情不願地靠過去,思考結婚以來親過幾次。
噢,一次。
等她坐在身邊,他在背後扣緊了她的手腕,強迫着拉她挨近,“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自己現在不可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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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被攥得發紅,千吟還有些發懵,“不…不行嘛。”
米婧:“吟吟,你不是來例假了嗎,今天早上還問我借藥呢,來例假不可以喝酒的。”
女孩眼睛眨巴眨巴,“喔~~”
手上稍微加重了力道,似是懲罰,引得漂亮羽睫狠狠顫了顫,紀時述眉間寒霜逐漸融化,抿起嘴:“沒有下次。”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看來紀老師只是單純地關心同公司藝人而已。”陳霜靈主動舉起酒杯,“那我來替吟吟喝吧。”
紀時述斂眸。
游戲玩了幾輪,後面無論是誰真心話或是大冒險千吟都沒怎麽放在心上聽,她垂頭望向背後,紀時述仍虛虛地圈着她的手腕,偶爾聲線平淡地回答幾個問題。
氣場冷冽,這才是其他人眼裏真正的他。
千吟抽抽鼻子,輕輕動了動被他圈住的手,掌心傳來癢意,紀時述略微低首,溫黃的燈光順着輪廓流淌,襯得她精致玲珑的五官明媚又甜美。
她渾然不覺頭頂審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翹起小拇指,勾住了他虛圈的無名指。
紀時述呼吸一滞。
纏綿的體溫倏地直沖心脈,他幹脆壓實了她的手,“千吟。”
小拇指依舊纏着他,被裹住的小手也不安分地在他底下亂動,千吟茫茫然擡眼和他對視,無措的眸子裏是不自知的撩人。
導演正在預告明天的行程,去海邊沙灘進行排球比賽,三局兩勝,輸的去帳篷過夜,讓嘉賓們都帶好随行衣物,他還說明天将會有個神秘的飛行嘉賓到場。
很快,紀時述便從侵略性十足的對視中抽身,不去看她,回到了之前倦懶的模樣。
千吟也能分神去聽有關飛行嘉賓的事情。
盛安曜湊過來,賊兮兮地問:“千吟姐,你知道飛行嘉賓會是誰不?”
千吟搖搖頭。
“我知道,我消息可廣了。”他挺起胸脯,“鄭漪爾啊。”
節目組關了攝影機,千吟難以置信地捂住嘴巴,“小耳朵!她來!?”
鄭漪爾,外號小耳朵,手握兩部待爆劇的女演員,是千吟的閨蜜。
塑料姐妹情,她來我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千吟氣沖沖地往房間走,走到一半想起什麽又氣呼呼地折回去敲響了紀時述的房門。
“怎麽?”他打着哈欠。
女孩鬼鬼祟祟地張望一番,才拽着他走進去,假裝氣勢很足地将人往牆角一推,他倒順從,沒骨頭地曲膝一靠,頭抵着牆壁,修長的手覆着眼睛繼續軟綿綿地打哈欠。
這樣一來,兩人的身高才勉強在同一水平線上,千吟叉腰,頗有妻子管教丈夫天經地義的風範質問:“你,給誰寫過情書?”
他低低發出幾聲悶笑,拽得很,“就為這事?”
千吟的表情變得不自然,別扭道:“對啊,我好奇随便問問,你你你寫給大學哪個女同學的呀。”
“我高中寫的。”
平地驚雷,千吟立刻怪聲:“高中?我是你同桌我怎麽不知道。”
紀時述倚着牆角,換了個姿勢抱臂,“走近點告訴你。”
她半信半疑。
男人微微彎腰,她能瞧見那雙桃花眼裏極盡風流,他只揚手揉撚着她粉白的耳垂,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後頸不輕不重地摩捏,雙重刺激下她被迫仰視。
聲音很啞,“親一下告訴你。”
占便宜,絕對是占便宜,千吟嗚嗚地掙開他,“才不要!我我還不稀罕聽了呢。”
紀時述遺憾,“那我睡了。”
千吟噔噔噔地跑到門口,又不甘心地回身,扭捏:“那你……她叫什麽名字呀?”
“沒有名字。”他背對着她答得很快,“她叫薔薇花。”
高二那年,紀時述打球回來,課桌上堆滿了粉紅色的信封。
他沒有拆開看,一張張地根據署名又親自給那些女孩子們送了回去,前桌好友沈臨之醋溜溜地數落他,“喂,你也太直男了,收就收呗大不了當廢紙賣了,還挨個給人還回去,知不知道她們現在就為了被你拒絕,這樣還能跟你說上話。”
紀時述從桌肚裏取出下節課要用的教材,瞟了一眼空蕩蕩的同桌,“情書不是廢紙。”
“你懂個屁,你寫過嗎,你看都沒看過。”沈臨之抽出一張紙,豪氣幹雲,“哥們兒給你念我寫給女神的大作,字字飽含我對她刻骨銘心的感情,情之深愛之切蒼天落淚啊!你好好學學。”
還沒開始讀,那厮眼尖,“欸?這是啥。”
他從紀時述筆盒裏抽出一枚書簽,“述哥口味挺獨特啊,還用書簽,還用這種花花綠綠一看就是小女生……這上面是啥花?”
紀時述瞄了一眼,繼續做題頭不擡,“薔薇花,放進去。”
沈臨之總覺得有些眼熟,好像看誰也用過,“嚯,挺好看的,要不送我呗,我拿去獻給女神。”
“找死是麽。”
他半分眼神都沒分給自己,專注地畫着輔助線,可沈臨之到底清楚他,夾着尾巴悻悻地塞回去,“錯了錯了,開玩笑哈哈。”
鈴聲打響,紀時述忽然擡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空空的同桌,叫住了沈臨之,“你說你會寫情書?”
對方莫名其妙,“是啊,正常人都會寫吧。”
水筆在少年指間轉成了花,他遠遠望見走廊上的高馬尾女孩奔來。
“那好,教我。”
他去買了很花哨的信紙,沈臨之表示你的眼光我不敢恭維,然後随口扯了幾句關于情情愛愛的甜言蜜語,就放任徒弟自生自滅去了。
寫情書有什麽好教的,說幾句我喜歡你,我愛死你不就成了嗎。
徒弟很争氣,那段時間只要是下課并且他的同桌不在他就寫,沈臨之也搞不懂這是什麽儀式,非得等千吟出去了他才動筆。
估計明争暗鬥久了,不僅拼成績還要拼寫情書的文筆了吧。
所以,當沈臨之偶然有一天看到紀時述拿出作文大全,認認真真地翻閱借鑒也不奇怪了。
過了一個星期,沈臨之估摸着紀時述的情書應該快寫完了,果然他在打落款,沈臨之那雙賊眼一瞟,瞟到了開頭:“親愛的薔薇花,你好……诶诶诶,還沒看完呢。”
紀時述睨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疊好信紙塞進書包。
“哥你是真純情啊。”沈臨之的表情一言難盡,“誰寫情書還端端正正地寫個你好,還有薔薇花誰,那女孩的小名?還是你單純愛上了一朵花?不過後者放你身上好像也不奇怪。”
情書的正文沈公子是無福看見了,也不清楚紀時述有沒有送給人姑娘,或者埋進了學校後面的花壇裏。
無疾而終。
只是後來,他無意聽到了後桌的對話,千吟問他要書簽。
“上次讓你保管的,你不會丢了吧。”
紀時述慢吞吞地拉開筆盒拉鏈,将薔薇花書簽放在少女的手心。
千吟随手就夾進自己在看的一本詩集裏,跑出去玩了。
他盯着夾進詩裏的書簽,看了很久很久。
詞不達意,他并不擅長寫多麽辭藻華麗,海誓山盟的愛情篇章。他的情書平凡無趣,卻不普通,沒有表白,無字言愛,又句句藏愛,無一不是愛。
他羅列了青梅竹馬從小至大的光陰,他的情書永不會結尾,親愛的薔薇花,請讓我注視你的盛放。
等待來年,滿堂薔薇花樹開,我的女孩,我會告訴你,我熱烈又洶湧地愛着你,不曾錯過你的每個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