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那頭齊霁跟着陶君然離開了姜家, 直到坐到了車中她才取出了一枚法令,看着上頭淺淺的一道“紅線”,眉頭緊緊地皺起。說塗山猗清清白白,那不對, 可要是說她有滔天罪孽, 同樣是不合理。千年前的“孽”随着首丘洞那道執念的化消,留下的因果痕跡越來越淺, 現在的塗山猗仿佛真的只是青丘來的使者。
齊霁扭頭看着老神定的陶君然, 問道:“煉師, 真的要去王家替她将東西取回來嗎?”
陶君然耷拉着眼皮子,反問道:“如果我們不動手, 她自己前去的可能性有多大?”片刻後,他吐了一口濁氣,悵然嘆息,“青丘啊……那是傳聞中黃帝殺蚩尤之處, 我們得弄清楚青丘出世的原因。山海複蘇, 靈氣因子漸漸活躍,誰也不知道到底是一件好事, 還是壞事。”
齊霁憂心道:“難道蚩尤會複活嗎?”
陶君然睨了她一眼, 慢條斯理地應道:“這事兒說不準,但是像四兇那樣的兇獸回歸就是一種必然。”
山海複蘇其實還有另外一種意思, 那就是“神話複蘇”。上古時的神州,可是有神存在的。起初, 神與先民們相親相愛, 那時候的天帝就是人王。可随着颛顼帝“令重獻上天, 令黎邛下地”①後, 使得人、神不擾, 各有其序,後世的人王就只是人王了,人族與神、山海之間的裂隙逐漸地加大,從堯帝命大羿射日開始,到舜帝放逐四兇,最後禹王治水鎮山海,才算将人間與山海剝離,漫長的年數過去了,遺留在山海的,除了怒意和恨意,還會有什麽?
“麻煩啊。”齊霁苦惱道,雖然近些年來修行的速度算得上是一日千裏,有證道的希望,可這代表着責任也會相應地增強。思考了一會兒,她又說,“沈城、江城的龍脈都有異動了,我們得修複缺處。”龍脈的損傷是不可逆的,他們能做的也不過是将損失壓到最小。“那邪道人真是瘋狂,可惜屍骨無存,想要順着他繼續追查下去,都不行了。”齊霁又罵了一句。
目前已知江城、沈城之事背後都是同一個人在作祟,但是那個人是誰沒有任何的頭緒和線索。龍脈代表着神州的氣數,神州的修道士會去斬龍脈嗎?“會不會是國外的勢力?”齊霁心念微動,做出了一個猜測。
陶君然沒有接腔,伸手捋了捋胡須,老神定地靠在了後座上。
轎車在馬路上風馳電掣,兩側的行道樹快速地掠過,只餘下了一道道灰綠色的殘影。清脆婉轉的鳥鳴聲在鳴笛的間隙傳入了耳中,齊霁浮動的心緒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這事情還沒有結束,他們得去王家拜訪。
姜家。
塗山猗翹着腿坐在了沙發上,可能是秉着點“入鄉随俗”的念頭,那一身繁複的宮裝變成了紅白色的衛衣,少了那種風情入骨的妖豔,反倒是多了幾分英氣。跟山洞中、幻境裏瞧見的截然不同。
“小妹妹,你瞧了我好幾回了。”塗山猗沖着姜夷光笑,她伸手托着下巴,“是還有什麽問題嗎?”
姜夷光偷瞥的事情被塗山猗戳破,面色頓時一片緋紅。她的确有不少問題,可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私事”,譬如塗山猗怎麽在失去內丹的情況下活下來的,譬如塗山猗為什麽不提出見一見謝朝雲……可“青丘”之事沒有答案,這些私事兒更沒有可能了。
傅眷悄無聲息的,從回到了姜家後,她就一直沒怎麽開口說話,存在感極為稀薄。這會兒正泡了一壺茶,聽到塗山猗的聲音後,才擡眸淡淡地瞥了姜夷光一眼。她将茶杯往姜夷光跟前推了推,至于塗山猗……她的跟前擺滿了冰箱裏掏出來的各式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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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山猗不逗姜夷光了,她轉向了沉靜不語的傅眷,佯裝訝異道:“拿龍脈精華泡茶啊?真是奢侈呢。”
傅眷擡眸對上了塗山猗的視線,平靜道:“沒有用它淘米,不算奢侈。”
姜夷光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觑了觑傅眷,眉眼間藏着幾分訝異,之前怎麽沒有瞧出來傅眷有說冷笑話的本事?至于龍脈泡茶——她好奇地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一股寒氣入體,可緊接着又化作了暖流在四肢百骸間奔走,雖然有點“澀”,可也不算難以入口。
“你這腿被鬼煞之氣侵入了?人間已經沒有手段解決這個問題了嗎?”塗山猗挑眉,笑吟吟道,“不過等到山海複蘇,寶藥靈草遍地都是,想要站起來也不是問題。”
“山海之中多靈藥,就是閣下存身之因嗎?”傅眷問道,眸光冷浸浸的,像是清涼的月色。
那段往事終究是塗山猗心上的一道疤,她的神色冷了下來,客廳中愣是多了幾分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息。片刻後,塗山猗輕輕一笑,她啪嗒一聲擰開了一瓶飲料,随後将被捏得變形的瓶蓋扔進了垃圾桶中,懶散地應道:“是,你羨慕了嗎?”
她離開青丘時,身上攜帶着老祖宗煉制的丹藥,也正是靠着那蘊藏着神性的藥物才能夠維持千年身形不滅。但想要恢複最初的模樣,還得取回內丹。只是王家……占據了內丹千載的王家,願意将東西交出嗎?想至此,塗山猗的眼中流淌過一抹暗芒。
“羨慕。”傅眷的語氣平靜而又坦蕩。如果真有那樣神奇的丹藥存在,她的父母就不會死,她也不會是這般模樣。她不願意在輪椅上度過後半生,她現下可以靠着道術自理,可要是等到年華逝去、靈性衰竭呢?她得承認,她很難接受那樣無力的自己。
塗山猗一愣,繼而愉悅地笑出聲來,好半晌才止住了笑,用拇指一擦眼角溢出的淚水,誇了一句:“很誠實。”片刻後,她又扭頭看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姜夷光,抛出了話題,“是不是想問姐姐為什麽不見謝朝雲?”
姜夷光訝然,可既然那點兒念頭被點破,她也不作隐瞞,而是坦言道:“是。”頓了頓,又補充道,“要是您覺得冒犯的話,不用回答我。”
塗山猗笑言:“很簡單啊。執散了,走過的那段路就畫上了句點,她是生是死、是人是鬼,都跟我沒關系了。”她們一族,在神性沒有泯滅時,其實都是很灑脫的。要不然怎麽面對分別後的風風雨雨呢?當初的她年紀小,又在穿越山海的裂隙中遺忘了自己的本相,為一介凡人所制,愛與恨都變得歇斯底裏,可那怎麽能算是真正的她呢?她可是驕傲的青丘神女啊。
姜夷光道:“可我看着那位不像是放下了。”
塗山猗:“她沒放下跟我有什麽關系呢?沒有緣分,就不必強求了。人是為自己活的,替別人顧慮太多反倒是不痛快了。”
姜夷光若有所思,片刻後,用力地點點頭:“對!”她勤勤懇懇地做主線任務,可不就是為了自己嗎?“我悟了。”
“你悟了什麽了?”塗山猗一臉打趣。
“修劍第一步,先斬意中人。”姜夷光答道。命運要傅眷太上忘情,而她終究是一個被強行按在命運軌跡上的因愛而瘋狂的“犧牲品”,可要是她也能“忘情”呢?她既然清醒了,就不該被傅眷所迷,她不應該為了任何人喪失了自我。
“悟了就好。”塗山猗莞爾一笑,伸手在“快樂水”上一點,随口道,“以後多買點這個。”
她的話題跳躍得實在是快,姜夷光“啊”了一聲後,下意識地點點頭。但是很快的,她就反應過來了!塗山猗要是一直住在姜家,那不得靠着她養着?只是青丘之事又不是姜家事,她這麽做可不就得虧錢了?“傅眷。”姜夷光認真地喊了這三個字。
“嗯?”傅眷偏頭望向了姜夷光,眼神中帶着三分茫然。
姜夷光眸中光彩熠熠,她問:“玄真道廷有經費嗎?”不是她要當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而是事情本身就不合理,她沒有菩薩心腸,當然不會願意當這個冤大頭。
傅眷沉思片刻,應道:“我會幫你申請。”她并不喜歡跟玄真道廷的人打交道。那些父親的舊交總是在不經意間提起從前,然而帶着惋惜的視線朝着她腿上一掃,好似她辜負了一堆人的期望,一輩子就只能夠這樣了。同情憐憫?遺憾?這些東西她都不需要。
姜夷光眉頭一挑,笑逐顏開:“謝謝。”解決了問題後,她的語氣是難得的和善,既沒有故作的笑,也沒有偏執而又病态的癡,像是對着一個相識已久的老友,平和而又淡泊。
“不用謝。”傅眷定定地凝望着姜夷光,語調也跟着輕快起來,“這是我應該做的。”
玄真道廷。
齊霁一行人倒是想要将塗山猗接回道廷,畢竟她的出身不簡單,這樣的人物最好時時置于眼皮子底下,可偏生塗山猗不依,也不知道瞧上了什麽,非要留在姜家。若是姜理還在,無人會擔心出事,可偏偏姜家只有姜夷光這麽個不太曉事的年輕人在。思來想去,玄真道廷只能派遣一些弟子,時時在姜家宅子外頭巡邏,省得發生了事情來不及救援。
相較于玄真道廷的憂心忡忡,姜夷光和塗山猗的相處算得上融洽。
這九尾狐大半時間都在囚禁中,對人世的認知其實很朦胧。到了姜家後,她不是每天對着電視吐槽劇情,就是抱着平板打游戲痛罵隊友帶不動她。可這樣的“和諧”只局限于休閑時間。自姜夷光某一次被塗山猗瞧見練劍的時候,她總會在自己練劍時間,坐在了長凳上喋喋不休,甚至還會親自動手來指點。這使得姜夷光在沒有永恒空間的外挂時,劍術的進境速度也能一日千裏。
塗山猗一邊嗑瓜子,一邊感慨:“玄女劍術啊,當初的黃帝也是學得這套劍術,以玄女為師,你只要習得萬分之一,不,是億分之一,就能在人間橫着走了。”
姜夷光擦了擦額上的汗,好奇地詢問:“那要是在山海呢?”
塗山猗的神情因她這句話變得微妙,停頓了瞬間,擠出了一抹微笑:“被橫着擡回來吧。”山海時代在史籍上有記載的,哪個不是兇名在外?別看書上只輕飄飄幾個字,可其中有着無數的血淚、無數的犧牲,在那些傳奇的英雄背後,有着數不清的沒有名姓的英雄。
姜夷光目光一凝:“那山海複蘇,人間之劫還能度過嗎?”
塗山猗哼笑了一聲:“難不成人間劫數靠你一個人度過嗎?一人一劍平天下,是話本裏的傳奇。再不濟,有昆侖、青丘呢。可惜啊……”說到了最後,塗山猗語氣中多了幾分悵然。國主說要“千載”,她還以為會在山海通過人間界的縫隙中流轉,哪想到是“失了心”。時間對山海中的長壽種來說并沒有太大的意義,或許一個沉睡就是千百年之久。
可是她想青丘了。
那裏才是她的家。
姜夷光捕捉到了塗山猗話語中的遺憾,追問道:“可惜什麽?”
塗山猗微笑:“你不會真的只想學億分之一吧?雖然說你一個人不可能獨自抵抗大劫,可你也要記住,靠別人是不成的,只有自己的本事才是真的。別休息,繼續練劍!”
姜夷光:“……”
一條鹹魚被迫上進。
姜夷光在練劍。
傅眷在三只小紙人的輔佐下在廚房裏倒騰藥膳。
龍脈精華時時刻刻都在流失靈性,這種東西不好儲存,最好在第一時間使用了。如今的姜夷光在塗山猗的訓練下,進境極快,而正是在這種高消耗的時刻,龍脈精華才能夠發揮最強大的效用,增強她的身體素質。
“小眷,你要是直接自己服了,腿上也會舒服點吧?”
“是啊,你看姜夷光那麽冷漠,你對她是不是太好了?”
“我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這龍脈精華诶,是少有的寶貝。”
……
三只小紙人一邊打下手,一邊對着傅眷絮絮叨叨的。
龍脈不被斬根本不會洩出這麽一團龍脈精華,在神州,動龍脈可是大罪過。吃了江城之事的教訓後,玄門應該會學乖吧?提高了警惕後,想要龍脈精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雖然姜夷光長進了不少,可給她使用,小紙人總有一種暴殄天物的念頭,就怕哪一天姜夷光會故态複萌。
傅眷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靜默了數息,才淡淡道:“用在我身上,才是浪費。”沒有辦法根治,只是緩解疼痛又有什麽用處?在飲鸩止渴和擁抱痛苦中,她寧願選擇後者。
小紙人見傅眷這般模樣,最終沒有再開口勸說。
王家。
陶君然與王家家主王一誠對坐。
作為傳承了漫長年歲的玄門世家,就算幾經起伏,那狀況也比主動斬斷親緣關系的姜家好多了,至少他不是個光杆司令,還有着長輩、小輩簇擁。此刻,他們正站在了他的身後,與來自玄真道廷的陶君然一行人對峙。
井水不犯河水是玄門世家和玄真道廷的共識,都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聯想到沈城以及江城的時候,王一誠很快就猜到某種可能,不由得頭皮發麻。可他還是維系着一家之主的風範,神情泰然自若,看不出半分情緒。
上次沈城謝朝雲養魂木之事就在世家這裏碰了個軟釘子,陶君然其實不喜歡跟他們打交道,可是為了青丘他不得不來,以那位的堅決,此事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與其等着雙方打起來破壞神州與青丘的聯盟,倒不如玄真道廷介入,盡可能地解決此事。
“煉師怎麽有空來我王家?”王一誠樂呵呵地開口。
陶君然也不想跟他打太極,直截了當道:“跟九尾狐以及文昭皇後有關 。在《長明真人南游記》裏記載,是王家的先祖将妖狐封印的?”
王一誠眯了眯眼,也沒有說不是,畢竟那兩位主人公都複蘇過來了,否認沒有用處。他輕輕地啜飲了一口茶煙袅袅的清茶,笑道:“确有此事。那時妖狐蠱惑齊帝,禍國殃民,我先祖也是應文昭皇後之邀,秉承着斬妖除魔的俠義心腸,才将那位封印的。”頓了頓,他又客氣地道,“不知煉師怎麽會提起此事?”
陶君然不信王一誠一點消息都沒有,江城那事兒裏有趙家小子的身影呢。王一誠裝傻,他也堆起了笑臉,慨然嘆息:“那位啊……是青丘的使者,塗山氏的神女。”
王一誠:“可她的确有罪。”
陶君然不接話茬,眸光微微一閃:“聽聞文昭皇後與長明真人只是約定封印那位,為何長明真人最後會取丹斷尾?貧道也不繞圈子裏,就跟王道友直說了吧,那位要取回落在王家的內丹以及被截斷的狐尾。”
王一誠一頓,替長明真人解釋道:“那是九尾狐,光是封印如何鎮壓得了她?”他那先祖其實留下了手書,在取到了九尾狐的內丹後,試圖将其煉制成一件鎮族的法器,畢竟九尾狐乃天生的祥瑞之獸,能保王家祖脈千年不壞。可惜了,那內丹上有古怪,只能夠借着法器鎮壓利用,始終沒法抹去上頭九尾狐的氣息。
站在了陶君然身後的齊霁沒忍住,插嘴道:“可怎麽說呢,這事情欺騙了文昭皇後。”
“是。”王一誠爽朗一笑,“可我先祖欠下的因果已經還了。他替文昭皇後擇墓穴,又用一根千年養魂木保她真靈不滅,讓她能在千年後複蘇,這樣的補償足夠了。”
“過去種種不必再論了。”陶君然撫了撫額,他擡頭直視王一誠,眸光鋒利,“既然那位是青丘的使者,她的東西就不能落在王家了。”
“事已至此,我也不隐瞞煉師。”王一誠笑道,“我先祖得到了九尾狐內丹後,便将它供奉了起來,它多少關系着我王家的氣數,不好再還回去了。至于九尾,更是煉成了法器。我王家願意在其他方面做補償。”他的語氣是自信的,藏着幾分養尊處優慣了的傲然和頤指氣使。
陶君然聽了這話眉頭狠狠一皺,他盯着王一誠,沒想到如今的王家家主這樣不識大體。他驟然站起身,提高聲音道:“不屬于你們王家的東西,拿了恐怕會惹來災禍。”
王一誠也不甘示弱地起身,雙手交叉疊在身前,他呵呵笑道:“千年前先祖有辦法制住她,如今更是區區敗犬,有必要畏懼嗎?”
陶君然厲聲道:“她的背後代表着青丘。”
王一誠冷笑了一聲:“煉師是怕青丘會為了她與人間翻臉?要是青丘早已經背棄了人間呢?山海複蘇,煉師別忘了,青丘九尾也是上古典籍中記載的吃人大妖。”
“禹王與青丘鎮壓山海,青丘又鎮着蚩尤的屍身——”
王一誠一揮手,不在意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眼中掠過了一抹很辣的光芒,“既然山海要複蘇,那不如借着這個機會将那些大妖都變成我等修道的資糧!我輩使命斬妖除魔,是妖就得斬了!”
陶君然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不想再聽王一誠的慷慨陳詞,他問:“王道友給個準話,還不還?”
王一誠笑容一斂,目光帶着幾分譏诮:“那不成玄真道廷要為了她與玄門世家翻臉?”玄真道廷發展的速度極快,可每回與世家對上,都會采取“懷柔”的手段,寧可自己吃點小虧。王一誠不覺得道廷會為了區區九尾狐攪亂人間玄門的安穩。
可陶君然答了一聲“是”。
王一誠瞪着陶君然,一臉不可思議。
陶君然背着手:“大難當前,取舍二字就變得格外重要了,王道友以為呢?”玄真道廷不與世家硬碰硬,不是畏懼了世家,而是沒這個必要,都是神州的一份子,在很多時候算得上殊途同歸。但是大是大非,沒有退縮的餘地。精湛的道法化作了一股環繞周身的“炁”,在與王一誠對視間,就無聲地交上手。
王一誠低頭看着面前茶杯中蕩開的圈圈漣漪,将青筋暴起的手藏在了身後,溫和一笑道:“我有個條件。”
陶君然從容道:“請說。”
作者有話說:
①《山海經》